战锤:以涅槃之名 第218节

  直到这一刻。人类之主才在他的内心里,真正的笑了起来。

  他唯一的老朋友,已经操劳了有一段时间了,这时间漫长到即使是帝皇都觉得有些残忍,现在,他终于让掌印者有时间去放松一下心情了。

  哪怕只有一瞬间。

  就这样,这对心照不宣,互相关怀的老友,在又着实地安静了一会儿,等待着对方从休息中走出之后,才慢慢的由人类之主再次挑起了这个话题。

  【老朋友,你是不是想问我的女儿?我的摩根?】

  “……哦。”

  马卡多沉默了一下,才在一种不怀好意的感慨中,看似后知后觉的发出了一声叹息。

  “原来你还知道,你可以这么称呼她。”

  【……】

  【咳。】

  刚刚转过头来,看向他的老朋友的人类之主,又不得不将他的目光,再次转移到了那些勤勤恳恳的黄金卫士的身上。

  又过了一会儿,帝皇才缓缓的开口。

  【在那之前,我其实有一个问题想问你,老朋友。你为什么要这么在意二号个体的事情?】

  “……”

  他像是在叹息,又像是在表达一种对于明知故问的不满。

  “如果你的记忆没有被你的那些伟大计划撞成碎片的话,天启,那我想你应该会记得,我陪你经历了所有原体的铸造计划,我亲眼见证了,那些你亲手从亚空间中所窃取的,不存在于凡人的任何构想与理性认知中的存在,是如何在我们的见证和一步步操作下,拥有了他们现在这幅能够在世间行走,不会被任何凡人所恐惧的样貌。”

  “你和我一起,我们亲眼看到那些【孩子】是如何改变、定型与成长的,我们亲手确定了他们不会堕向最悲惨的未来,直到我们的事业遭遇了那次意外,那次因为不必要的同情心而诞生的愚行。”

  【别谈论它了,老朋友。】

  “行,我知道,我就知道你总是这样,总是喜欢逃避一些,你明明能够解决,却不再愿意去面对的事情,就仿佛这样做,就能让那些最美好的形象在你心中永存一样,就能让你对他们的期待化作他们真实的模样与内心。”

  “我本不想再唠叨的,但是就像我说的,天启,就像你一直在惦记着那个名为【战帅】的东西,你为什么总想将它再次重现人间呢?难道一次的教训,难道巴别塔……”

  【玛卡多,拜托……】

  帝皇的声音以一种谦卑的态度打断了掌印者的唠叨,那声音中甚至蕴含着一些比谦卑更为可怜可叹的元素,让任何人都无法继续冷下他们的心肠。

  “……”

  掌印者叹了口气。

  他永远无法拒绝来自于帝皇的低语,以及这些另类的恳求。

  “好吧,让我们继续讨论这个严肃的问题。”

  掌印者眨了眨眼睛,他那苍老而浑浊的瞳孔也再一次变得清晰了起来,不亚于任何一位学富五车的贤者,也不输于任何一个拥有着大好年华的后辈,在那双足以帮助人类之主掌握整个星河帝国的瞳孔之中,闪烁着掌印者对于过去的些许片段,与感慨。

  “就像我在刚才所说的那样,天启,我见证了你的每一个孩子的降生,我参与了这个宏伟计划的点点滴滴,这是为数不多能让我感到骄傲与欣慰的事情,让我能够在黑夜中慢慢的去回味那一段时间。”

  我甚至可以自豪的称自己为每位原体的另一个父亲,又或者是另一个母亲。”

  “但是,就像你所知道的那样,天启。”

  “唯独有一个,我是不能这么做的。”

  “唯独有一个,我是缺席的。”

  【……摩根。】

  “在她受到了污染之后,你将我们所有人排除在了你的私人实验室之外,直到你宣称,你对她完成了大部分的改造与救赎,我才能再一次地看到二号原体,但是到了那个时候,我已经认不出她了。”

  “而且,当你与二号进行那次并不顺利的沟通的时候,我就在旁边一直注视着你们,注视着二号原体的一举一动,尽可能地想要看清她的灵魂与内在。”

  “她很奇怪,天启。”

  “她很奇怪。”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

  帝皇的沉默比马卡多想象的还要漫长一些,他的一只手搭在那些用黄金所装点的大理石护栏上,眺望着地平线上那些逐渐被吞没在灰白云层中的臃肿的建筑。

  他的眉眼垂得很低,就像在进行什么深层的思考和取舍。

  但最终,当他再次转过身的时候,他还是回答了马卡多心中的疑问:回答了一部分。

  【你还记得我们之前下那些棋局吗?老朋友,在我们开始这场远征之前,我们曾经进行过的,那一次又一次的博弈。】

  【那些既没有开始,也没有结尾,不会有任何人胜利的博弈。】

  【我们只是抓取那些棋子,衡量着他们在每局中,可能落脚的每一个位置,但有些棋子,我们是总也抓不住的。】

  【就像是十一号,每一次,他都会在棋局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莫名地损坏,让我们不得不将它放置在一边。】

  【但你是知道的,老朋友,不止十一号,在很多场对决中,二号也是经常会损毁的那一个,又或者说,在我们进行的这么多次对局之中,只有一次,二号会一直存在在棋盘之上。】

  【而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一次,是你执掌它?】

  【你还记得它的样子吗?】

  “……当然。”

  “蛛网与镜子。”

  玛卡多的瞳孔中闪烁着几丝过去的色彩:他当然忘不了那个名为二号的棋子,毕竟那上面的装饰是如此的古怪,让人仅仅看过一眼就再也不能忘却。

  蛛网,镜子。

  玛卡多记得。

  那是一张蛛网,一张不是很非常大,但是很精妙的蛛网,也许是出自最为高明的捕食者的手笔。

  从任何角度来说,那张蛛网都存在一种自然规律所无法容忍的对称性,它的每一条丝线都闪烁着熠熠生辉的闪亮,那是千万缕的银色丝线,编制成了一张天罗地网。

  但让人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在这些银光交叉之间所形成的空洞之中,不再是冰冷的空气,而是一张又一张如同春日的湖面一般,时而安静,时而清晰,时而波动,时而模糊的……

  镜子。

  蛛网是如此的精妙。

  丝线是如此的繁多。

  镜子又是如此的数不胜数。

  就仿佛,每一个面对这一组合的人,都会被窥探到内心之中的所有角落。

  “……所以,这就是这个问题的答案么?”

  看着掌印者那缓缓皱起来的眉头,人类之主的面色终于再一次变得严肃了起来,他的手指在栏杆上拍打出一曲颇具有节奏感的无名歌谣,用一种沉稳的,让人不自觉信服的声音,回答了这个问题。

  【是的,玛卡多。】

  【就像你所知道的那样,我的每一个孩子都继承了我身上的一部分,但这种继承并不是单一的,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复杂的,具有着各种各样的属性与色彩,只不过在他们的身上,一般来说,只会有一种色彩最为绚烂而已。】

  【我的一个孩子,他可能是举世无双的决斗冠军,也有可能成为通天晓地的灵能者,又或者是用艺术与美学的眼睛,去观察这个残酷世界:这些事情可以同时存在在一个人的身上,只需要等待他们自己的选择。】

  【摩根就是这样。】

  【她继承了我的灵魂中的一部分,也在我的刻意安排下,继承了你身上的一部分,我的老朋友,你大可以把她看作是你在原体之中的投影。】

  【而除此之外,我还给了她一些额外的选择,但看起来,她最终选择了我所给予的最为微妙的那一面。】

  【这一面是没有力量的,但这一面又是最具有力量的。】

  【你知道的,玛卡多,在我的身上,每个人都会看到他们所期盼的,各种因素与选项所堆积起来的影子。】

  【我并不喜欢这个力量,但它的确帮了我很多,而现在,这种能力被我的女儿所继承了,她同样能将最美好、最梦幻的一面表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尤其是她的那些血亲兄弟,他们是受到这一点的影响最为明显的那一部分人。】

  【当我的其他孩子与我的女儿在合作与友谊中,度过一段漫长的时间后,让他们的确能够忍受彼此的存在,一起工作与前进后,在他们的眼中,摩根就会成为他们心中最渴望的那个样子,就会成为他们下意识里最为需要的那个人物。】

  【对于一位统筹战争的元帅来说,她可能会是一位值得信任,不慕荣利,足以和他生死与共的总参谋长。】

  【对于那些想要炫耀自己学识的所谓贤者来说,她可能会是一位安静的,拥有着相对应的知识,让人欣赏的倾听者。】

  【而在面对那些不愿意迎接挑战,在内心中渴望着答案与引导的孤僻者的面前,她可能也会变得蛮横,变得让人不得安宁,强行将阴影中的人,拖拽到阳光下。】

  【但无论如何,玛卡多,我希望你能记住这一点。】

  【这种影响,并不是让我的女儿能够肆意妄为的基础,它同样也是会在悄无声息中束缚她,改变她的无形利刃。】

  【当她陪伴着一位兄弟足够漫长的时间,当她逐渐适应与转变为她的兄弟眼中那最为完美的搭档的时候,当她陪伴一位兄弟的时间实在是过于漫长,比如说十几年或者几十年的时候,她也会慢慢的受到影响。】

  【她会真的变得不慕荣利。】

  【她会真的变得让人欣赏。】

  【她会真的变的,开始会向光明与正义前进。】

  【也许她还意识不到这件事情的发生,也许她会对自己在兄弟之中的优势地位而沾沾自喜。】

  【但没关系。】

  【因为改变是双向的。】

  【也是,真实存在的。】

  【虽然这种改变,也许在最后不会带来一个最美好的结果,但是在现在,它的确会帮我一个忙,的确会让我繁多的计划去掉一个不用去在意的多余部分。】

  【而这,就是我交于摩根的任务,就是我对于我女儿的期待,就是我塑造出她的众多目标中的寻常一个,也是我为她选择的道路。】

  【她是一个礼物。】

  【玛卡多。】

  【摩根,她是我送给我的孩子们的礼物。】

  ——————

  “……”

  “等等,天启。”

  “照你这么说,那么其实,庄森那边……?”

  【是的。】

  【就像你现在所想的那样,老朋友。】

  【我不会让摩根留在第一军团的,哪怕庄森最终开口了,我也不会让她留下的,那是一种最为可耻的浪费行为。】

  【庄森握有那个礼物,实在是太久了。】

  【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

  “你就像是一个礼物,我最亲爱的血亲。”

  “一个命运交于我的礼物。”

  唯有神采飞扬,能够暂且形容千字的基因原体如今的状态:马格努斯那赤红色的皮肤都在因为他快乐的心情,而变得愈发的通红,仿佛是一种被炼化后的紫铜金属。

  而伴随着他的快乐,马格努斯身后那一席由某种高傲猛禽的亮丽翎羽所组成的雄伟披风,则如瀑布般倾泻,在光芒金字塔那巧夺天工的布局与材料的帮助下,普罗斯佩罗上空日渐低垂的阳光则通过那些看似严密,实则单向透明的奇异玻璃,照耀到那件披风上,让马格努斯就仿佛是一位在太阳中行走的高傲学者。

  基因原体此时正大步流星,带队在前,他热情的态度与连番的话语,没有哪怕一刻的停歇,在那场有些不太一样的镜中旅游之后,马格努斯又带着自己的血亲走遍了光芒大金字塔上上下下的几乎每一个房间,每一处角落,肆意的展示着他这几十年来的知识成果与研究发现,而其中九成九的内容,都来自于在马格努斯口中,那安逸祥和的亚空间最深处。

  在这位千子的基因原体的话语之中,亚空间中虽然不存在任何复杂的思维与高级的意识形态,但却蕴含着银河数十亿年来不断积攒下来的各种各样的宝藏与遗珍,以及一些在其中所游荡的,也许会带来好处,也许会带来危险的,近乎于本能行动的以太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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