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以涅槃之名 第515节

  所以,当卡利班人再也忍耐不住了,选择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自然没有丝毫的停顿,语气也没有丝毫的留情。

  黎曼鲁斯自然能听出来,他摊着手,并不生气。

  “庄森,我只是举个例子。”

  “没有例子,也没有假如:只要我一息尚存,就不会有任何一个敌人能够踏上神圣泰拉,能够走到皇宫之前的土地,能够用他们的兵锋来亵渎帝皇的王座。”

  庄森依旧紧握着那把用红宝石来镶嵌的礼仪式配剑,就仿佛那真的是一把能够消铁如泥,涤灭银河的神兵利刃一般,他清冷的目光扫过了自己面前的三位兄弟,瞳孔中有着几丝诡异的,对于自己的血亲兄弟的坦诚与认可。

  “你们也一样,在我们和我们军团的鲜血流干之前,任何一个敌人都是绝对不可能登上神圣泰拉的土地的:如果像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了,那就是对于我们所有人终生的耻辱,即使用尽了无穷无尽的牺牲与死亡,也无法将其抹除。”

  狮王的话语同他的目光一起从虚空中划过,当它落地的时候,却转变为了一抹轻松的,渴望与自己认可的兄弟们稍稍缓和的微笑。

  “我相信,我们都不会让这一切发生的,不是吗?”

  “……”

  回答微笑的狮王的,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伴随着房门外那些阿斯塔特和凡人的低沉交谈,随后便是绽放在了几位基因原体的脸庞之上的,那变幻莫名的表情。

  黎曼鲁斯咧着嘴,拍着庄森的肩膀,口吐着应和的话语;而康拉德则是有些奇异的看着自己的金发兄长,就像是在看着一尊诡异的石像鬼;至于摩根,则是根本连头都没抬,只是抓紧时间,继续低头整理着午夜幽魂的乱发。

  一时之间,在卡利班雄狮的耳边,就只剩下了康拉德与黎曼鲁斯的窃窃私语:声音【小】到了正好能让庄森听见的那种地步。

  “这家伙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奇怪了?”

  “谁又知道呢,庄森一直都是这样的,没人懂他。”

  “……”

  “啧。”

  卡利班人眯起了眼睛,他握紧了腰间的利刃,在感慨着这为什么只是一把礼仪性佩剑的同时,默默地把脑海中那一闪而过的【与自己的血亲兄弟换位思考一下】的想法碾成了碎屑。

  一种诡异的低气压开始在雄狮的身边围绕,直到阿瓦隆之主终于打理好了午夜幽魂的头发,抬起头来,扫视了一眼她的兄弟们,感受着黎曼鲁斯和康拉德不断向她乱眨的眼神,又顺着他们的指引和求救的方向,瞅了一眼那团卡利班阴雨云,无声的叹了口气。

  站直、迈步、走到某个沉闷的卡利班人身边,先是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踮起了脚尖,才能在他耳边低语着。

  【放心吧:没有人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包括我。】

  “……”

  “我当然知道。”

  卡利班人轻哼了一声,那些原本沉重的低气压便烟消云散了。

  【……】

  摩根勾了勾嘴角,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站在了庄森的身旁,两臂交叉,盘起的发丝扫过了卡利班人点缀着咆哮狮头的肩甲,而有些困惑的眼神则是集中在了庄森那僵硬的动作上:自从他们抵达了泰拉的轨道以后,庄森便始终是一手扶剑,一手垂在腰际,他一路上几乎都是保持着这个僵硬的姿态。

  【庄森,你似乎有些过分的严肃了,兄弟。】

  庄森不置可否。

  “着陆之后,我和我的骑士长们就会前往永恒之门的尽头,出席雕像落成的仪式,这是一个严肃的过程,摩根,从我登上泰拉的领空的那一刻起,我就必须以参加这场仪式的礼仪来要求我自己。”

  【……】

  摩根眨了眨眼睛,她没再说什么,而是继续与庄森保持着同一个身位,伫立着,两位基因原体就那么沉默着,目睹着他们眼前的康拉德与黎曼鲁斯半是交谈、半是打闹的度过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在看到了摩根前去安抚低气压的庄森之后,这两位不知何时已经混的很熟的帝皇子嗣,便再一次聚在了一起窃窃私语着,并很快陷入了一种并不严肃的搏斗之中。

  【我还从来没有注意过,黎曼鲁斯和康拉德之间的关系,居然已经这么好了?】

  “臭味相投罢了。”

  狮王轻哼一声。

  “更何况,两个基因原体在公共场合里居然如此胡闹,实在是有失体统,这里可是神圣泰拉,我们在这里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帝皇的威严,而帝皇的威严是绝对不容有失的。”

  【这里没有外人,庄森,只有我们四个。】

  “那也不行。”

  【……】

  【那么,伱为什么不去阻止他们两个呢?】

  摩根微笑着,她眉角弯弯,看起来就仿佛已经全心全意地沉浸在了面前的美好画面,但是她的注意力,却是始终保持在庄森这边。

  “……”

  卡利班人先是沉默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真的很想迈步上前,去阻止眼前的这一切,但是在又一阵深思熟虑之后,庄森也只是冷着脸,然后摇了摇头。

  “随他们去闹吧,反正这两个家伙总会惹出事端来的,尤其是黎曼鲁斯,他是闲不下来的:不让他干这个,他就会找别的事情。”

  “更何况,他们也不听我的,我如果阻止的话,只会和他们两个打起来,还有可能被外面的人听到声音,到那时,帝皇的颜面可是真的就会受到损害了。”

  【……】

  【那就让他们这么闹着?】

  “……”

  “我随意,随你怎么办。”

  庄森闭上了眼睛,只留下了依旧笑眯眯的摩根,沉默的观赏着他们面前两位基因原体的大脑,这种沉默安静且宝贵,持续了谁都想要去珍惜的一段时间。

  有那么一瞬间,当太阳的一缕光芒勉强撕破了泰拉穹顶那万年不散的阴云,投射到了这高居于半空中的房间的时候,无论是在笑谈中胡闹的黎曼鲁斯和康拉德,亦或是站在他们身后,微笑着观赏这一切的摩根,还是站在另一边,虽然板着自己的面容,不苟言笑,却也并没有远离的庄森:当他们四人被阳光所照拂的时候,他们的影子便在身后的墙壁上行走着,不断地发生着无声的改变。

  先是错落有致了两个庞大且团结的阴影,随后,站的较远的狼王与午夜幽魂的影子,也缓缓的投射到了墙上,逐渐变得强壮,与原本的两个并肩而立:直到他们彻底地团结在了一切,就宛如一团选择遮掩了自己光芒的太阳,是如此的团结一致,不可分割。

  【……】

  【着陆后,你和你的子嗣要去永恒之门吗?】

  “是的。”

  【那鲁斯呢?】

  “他也一起跟我去永恒之门,不过他不会在那里停留太久,因为还有着一队禁军在那里等着他,他们会将他指引到泰拉皇宫地下的某个私密空间之中:你知道的,黎曼和他的人在押运着【那个东西】。”

  【……】

  【帝皇最终还是选择将他关押起来,而不是彻底消灭。】

  “我们无权议论帝皇的命令。”

  庄森依旧紧闭着双眼,他的声音铿锵有力。

  “那么你呢,摩根,你和康拉德在降落之后,要去哪里?”

  【我倒是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我会先去监督一下征兵活动的开展情况,然后,如果时间还算充裕的话,我也许会去参加你们的落成典礼。】

  “带着康拉德?”

  【你不欢迎他吗?】

  “……”

  “我的确不想让那小子出现在这种场合里,但如果他真的来参与的话,我会在我的身边给他留一个位置的,毕竟他也是冉丹战争的功臣之一:别给我惹事就行。”

  【我会看着他的。】

  “……”

  “至于你,摩根,你必须来参加这场典礼。”

  庄森睁开了眼睛,他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血亲:在那双来自于卡利班的翡翠色瞳孔之中,闪烁着任谁都能看出来的认真与专注。

  庄森很少这么认真,他就像是讲述一条真理,讲述他对于帝皇的忠诚一样。

  “你必须来:我不会让典礼立刻开始的,我会让他们等着你。”

  【……】

  【你的子嗣……】

  “他们会支持我的想法的,没有人会反对,即使是阿斯特兰:我向他们询问过这件事情,每名骑士长对于你是否会出席这次典礼,都表现的非常关心。”

  【……】

  【这毕竟是你们第一军团的事情,庄森。】

  “你错了摩根: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你们】,只有【我们】。”

  庄森眨了眨眼睛,他的瞳孔之中燃烧着火焰。

  “这是属于

  “你是第一军的一部分。”

  “从前如此,以后亦然。”

  ——————

  “你对我们所有人都很重要:至关重要。”

  “……”

  “你对我,也很重要。”

  “……”

  “至关重要。”

  ——————

  “……”

  “他们到了么?”

  人类帝国的摄政孤独地坐在议会大厅之中,在他的面前,便是那张巨大的原型辩论桌,直径近乎九米,足以轻松的容纳下一整个用嘈杂、利益、妥协、智慧和勾心斗角来统治全银河的战争议会,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组织:一切的一切都以人类之主的要求为准。

  就连玛卡多也无权改变更多的的事情:在这座象征着人类帝国最高权力的议会大厅之中,唯一能够被掌印者随意改变的,就是让哪个副手伫立在他的身后,抄录他和其他的议员们的会议进程。

  而现在,照例有一个低头沉默寡言的助手,就站在他的身后,紧握着记录板和笔,等待着来自于马卡多口中的任何一个词语,今天的这个助手有些高大,而且格外的沉默寡言,甚至连他的呼吸,都显得微不可闻。

  但当马卡多发问的时候,副手还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用他那平庸到几乎没有任何特点的声音,冷静地回答着掌印者的问题。

  “庄森、摩根、黎曼鲁斯与康拉德四位原体阁下,正在搭乘着狮门空港的太空电梯,前往皇宫前的永恒之门,届时会有一支百人的,由禁军和皇宫侍者所组成的队伍去迎接他们,而其余的迎接活动也全部准备就绪了。

  “嗯……”

  玛卡多点了点头,从鼻腔中呼出了沉重的哼声。

  “那另两个原体呢?”

  “那两个先一步到达的,此时又在哪个地方?”

  “两位原体阁下此时正在皇宫的内部区域活动,他们正在参观那个用来摆设当初圣吉列斯阁下第一次返回神圣泰拉的时候,所带回来的那些源自于巴尔的水晶艺术品的房间,而且在短时间内,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无妨:他们终究是要来折腾我这把老骨头的。”

  掌印者伸出了一只手,伴随着他的叹息而抚摸着额头,缓慢的揉搓着,这位帝国摄政的手指,与任何一位平凡的老人都没有更多的差别:纤长瘦弱,骨节分明,细密的血管依附在皮肤之下,散发着一种深邃的绿色。

  在叹息之后,掌印者那短暂茫然的视线,便再次回归到冷静与理性之中,他环视着这座在此时显得空荡荡的房间:先是着那张巨大的会议圆桌,然后是那中央讲台上装饰精致的请愿讲坛,随后便是在房间边角,那些被用来安置低级高官们的座椅,也许他们的意见并不重要,但是那些最重要的指令却需要他们去亲耳聆听,才能更好的执行或向下传达。

  没人在意是否会有泄密之类的事情发生:能够进入这座至高殿堂的人物,哪怕只是单纯的站在墙角处服侍的那些侍者,也都是这个银河中脑子最灵活的聪明人,他们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据说,这间宽阔的大殿足以摆放下整整四个全副武装的阿斯塔特连队,而自从大远征开始以来,玛卡多便将自己全部时光中的起码九成花费在了这座大殿之中:没有人知道他是在什么时候获得的帝国摄政这个职位的,似乎自从帝皇在喜马拉雅山的群山之中,宣布了他的霸业的那一刻开始,玛卡多就已经是帝皇在帝国政坛上的影子了。

  有人厌恶他,有人敬畏他,有人崇拜他,有人追随他,但是唯独没有人敢于忽略掌印者的声音:即使是那些在星辰之间追猎着伟业与传说的基因原体们,也必须侧耳聆听着马卡多的低语,因为那可能是他们与帝皇之间最近的联系。

  而像这样的恩宠,自然会引来无数的嫉妒与敌视,那些强大的帝皇子嗣们则是这种敌视最大的散播者:他们中的不少人不仅将自己视为帝皇的将军,更是将帝皇视为他们的父亲,而马卡多在他们眼里便是一个用妖言蛊惑帝皇,蛮横的插入他们父子关系之间的外人,或者说是小人。

  没有人会喜欢小人:就像没人会真正的喜欢弄臣一样,而弄成恰恰是马卡多在帝国之中的角色,也是他在帝皇掌中的身份,每当一个个疲惫至极的夜晚,会议推进到无关紧要之时,掌印者就会在虚无的幻想中,想起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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