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想过,你会加入我的行列中来,庄森。”
午夜幽魂几乎是瘫在了皇宫那饱经风霜的城墙之上,满头的黑发被高原上的狂风吹得散落,他的目光正紧紧地跟随着一只在城墙外侧的高耸建筑上不断跳跃的黑猫,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康拉德的嘴角挂着嘲讽的笑。
“跟着你恶名昭彰的兄弟一起把那些监督我们的禁军甩在身后:我甚至都能想到,那些父亲的宠儿现在在内廷各处找我们找到焦头烂额的样子,像这样的举动,可不像是你这个自诩为忠诚的卡利班人,能够做出来的。”
“我只是不习惯,成为被监视的那一个罢了。”
卡利班之主伫立在他的诺斯特拉莫兄弟的旁边,他的满头金发同样被狂风撕扯着,如同一头在仰天怒吼的雄狮:尽管除了康拉德之外再无他人,但此刻的庄森依旧是站得笔直,一手安放在剑柄上,一手垂落在枪套边,是随时准备投入战斗的样子。
他的语气是轻蔑的。
“监督是忠诚者对于不够忠诚者的权力,所以,那些禁军还没有权力来监督我:他们并没有证明他们对于帝皇的忠诚在我之上,他们只是在自作主张。”
“他们没有权力监督你。”
“是的。”
“但你有权力监督任何人?”
“当然。”
“……”
康拉德眨了眨眼睛。
“说真的,兄弟:你难道真不觉得,自己其实挺混蛋的?”
“……”
“你在说什么浑话,康拉德?”
“别人监督你就是不忠诚,你监督别人就是忠诚?”
“没错。”
“别人保存秘密就是不忠诚,你保存秘密就是忠诚?”
“有什么问题么?”
“……”
康拉德转过头来,看到了卡利班人脸上的满面无辜,这让午夜幽魂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我们还是来聊聊,我刚才看到的那个预言吧,兄弟。”
“预言了你的死相?”
庄森如同一台雕像般的远眺着那被山脉和建筑群落所遮掩的地平线,他甚至没有看向康拉德,只是用一种平缓的语气,向自己的兄弟抒发着心中的略微恶意。
这种恶意并不严肃,只不过是卡利班人在面对他的这位午夜幽魂兄弟的时候,处于惯性,而下意识摆出的阴沉嘴脸罢了。
“不,很遗憾,我会活着。”
“是吗?那还真是遗憾呢。”
庄森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所以:你又在什么事情上惹摩根生气了吗,康拉德?”
“……”
“别这么做了,连黎曼都能看出来摩根对你有多上心:连那个不懂人心的芬里斯人都知道这一点,难道你还要自欺欺人么?”
“……”
“你怎么知道是摩根?”
庄森轻哼了一声。
“帝皇还没有处置你的理由,黎曼、荷鲁斯和圣吉列斯这三个家伙应该打不过你,我虽然偶尔想砍掉你的脑袋,但我不会在泰拉上这么做的:除了我们之外,也就只剩下摩根这个血亲了。”
“当然了,如果你是被其他人的干掉的话,康拉德,我发誓我会嘲笑你嘲笑到一万年以后的:连黎曼鲁斯都不会这么拉胯。”
对于这个回答,午夜幽魂倒是没有生气,康拉德咂了咂嘴,反倒关心起了另一件事情。
“你是觉得,我比荷鲁斯或者圣吉列斯强吗,庄森?”
“……”
狮王眯起了眼睛,他犹豫着摸了摸下巴,严肃的思考。
“我没见过荷鲁斯或者圣吉列斯全力战斗时的样子,但是我见过你的,康拉德:按照我的估计,荷鲁斯是和我同一等级的人物,但是他的武艺和临场反应应该不如我,所以他杀不死你。”
“至于圣吉列斯:黎曼跟我夸耀过他的武力,说他是武力与愤怒的完美结合,但就我的观察,圣吉列斯实在是太过于文雅了,他缺少必要的野蛮和嗜血,也许在所有的兄弟中,他能够排进第一梯队,但肯定是不如我和荷鲁斯的,也肯定是杀不掉你的。”
说到这里,卡利班人甚至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
“说真的,圣吉列斯那种艺术家即使生气了,又能怎样啊。”
“至于你:你这个家伙虽然浑身上下处处是问题,但是单就实力而言,康拉德,你的确称得上是原体中的一个好手了。”
“那真是感谢夸奖。”
午夜幽魂发出了一种非常粗粝的笑声,他的视线伴随着那只黑猫在各种古老的,拥有着尖锐房顶的高楼间,来回跳跃着。
“你居然会把我放在圣洁列斯的上面:这真让我受宠若惊。”
“不过我很好奇,如果按照你这个标准,摩根的实力在原体中又处于什么样的水平:我听说你们曾经不靠灵能,只靠近战的技巧,而有过一次特别真实的竞技。。”
“……算是吧。”
庄森咳嗽了一下,他第一次把视线转向了另一边。
“如果不算灵能的话,摩根的实力大概在所有原体中,排在十二三名左右的位置上吧,虽然在二十多年前,她的实力几乎是倒数的,但显而易见的是,在这么多年的战斗和战争之后,她一直在精炼自己的作战技巧,且成果斐然。”
“就像有另一位基因原体,在做她的长期陪练一样。”
“……”
康拉德眯起了眼睛,但庄森并没有看到这一幕,卡利班人还在那里侃侃而谈。
“运气好一点的话,我觉得摩根是能够在近战中击败或者压制基利曼、罗嘉、佩图拉博、马格努斯或者多恩,还有你康拉德:这份能力足以让她排在十二三名。。”
“为什么还有我?”
“你说呢?”
面对午夜幽魂的质疑,卡利班人只是不屑的嗤笑了一下。
“以你的性格,康拉德,如果摩根无法在使用武力的情况下对你形成压制的话,我可不认为你会在她的身边表现的这么老实,现在的温顺姑且可以用终于你稍微有些教养来解释,但在此前的十多年中,能够压制你这个纯粹的混蛋的,肯定是更纯粹的暴力。”
“……”
诺斯特拉莫人有些失落的将自己的头颅甩向了一旁,虽然自认为早就不在乎这些事情了,但是当庄森以一种嘲讽的态度,将这些凄惨的历史揭露出来的时候,康拉德还是感到了一种内心里的悲伤。
于是,他专注于那只在高楼中跳跃的野猫,目睹着那道黑色的灵活身影一点点的靠近着一家餐馆的后厨大门。
康拉德注视着这发生在神圣泰拉上的盗窃行为,他的注视是如此的专注,以至于连一旁的庄森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在顺着午夜幽魂的视线,看到了那只蹑手蹑脚的野猫之后,卡利班人那张原本严肃的面容,摆出了一个无奈的姿态。
“你就这么闲吗,康拉德?”
“你知道,我在干什么吗?”
“……”
“你在等死?”
“不全是:我正在窥探命运的脚步,通过这只黑猫。”
“……”
“命运告诉你什么了?”
“命运告诉我两个选择。”
康拉德咧起了嘴角。
“我可以什么都不做,然后平白无故的挨上一顿打,或者我可以提前去找一些乐子,然后有理有据的挨上更狠毒的一顿打:前者只会对我带来伤害,但后者,会对我和他人都造成伤害。”
“……”
“所以,你会选择后者?”
“没错。”
午夜幽魂笑吟吟的点了点头。
“毕竟,让我们两个人的某位姐妹出丑,一直都是我人生信条中最优先的选项,为此受到一顿毒打简直是和风细雨的小场面:我的肺和我的鼻子又不是没见过面。”
“……”
“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很简单:收手要够及时,下跪要够果断,表情要够诚恳,礼物要准备的够快且够丰盛,如果可以的话,还要提前地讨好一下她旁边那两个小丫头片子,她们在必要时候的一句耳旁风,就能够让你免受更多的皮肉之苦。”
“……”
来自于卡利班人的鄙夷目光刺向了康拉德的脊背,但是午夜幽魂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反而一脸微笑的转头看向了庄森。
“你不记一下吗,兄弟:没准哪天你就能用上呢?”
“……”
庄森轻哼了一声。
“收起你的求生指南吧:我宁愿站着迎接死亡。”
“……好吧。”
康拉德点了点头。
“那祝你好运。”
“……”
“同时,祝你的军团好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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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和军团,有什么关系?”
掌印者的瞳孔底部已经泛起了几丝血色,但是长久得不到休息的疲劳,只见他的一只手拄在了桌案上,支撑着面孔,另一只手则是紧紧的抓住了那笔墨未干的纸页,上面清楚的罗列十几位基因原体的姓名,而姓名的身后则是漫长与复杂到宛如鼠群一般的头衔。
又一次的,掌印者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纸页上的内容,随后,他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人:那帝皇唯一的女儿正靠在椅子上,懒散的享受着侍者们刚刚端上来的饭后甜品,优雅的姿态与迅捷的进食速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的右手旁已经高高的垒起了一摞子餐碟,差不多有半米高吧。
玛卡多只觉得,这位基因原体在刚才的五分钟里面,摄取了足够他生活至少一个月的热量:这还是摩根一直保持着与他进行高频的言语交流的情况下。
【当然和军团有关系了。】
慢条斯理的将最后一份果酱蛋糕塞进了自己口中,摩根一边咀嚼着的那些橙子味的夹心,一边用叉子蘸了点嘴边的黑色奶油,在雪白的桌布上划出一道道污渍。
【掌印者阁下,你觉得除了帝皇之外,在这个世界上对于基因原体来说,影响最大的那个因素会是什么?】
【当然就是他的军团了。】
“难道不应该是养父母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