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了这一点，原体识趣地抓起了笔，耳旁室女座的讲述就权当是解闷的音乐了。
“他们真正关心的是：若只是政策上的偏颇和给予援助也就算了，但为什么每一届将会返回到第四军团中的萨拉马斯人，你都要亲自与他们见上至少一面，并确保他们在曙光女神号上生活一段时间呢？”
【……】
摩根的笔尖一顿。
【比起天量的物资，他们居然在关心这种事情。】
“破晓者中可是还有一小半人没怎么得到过你的接见。”
“厚此薄彼之下，自然会产生诸如此类的不公平：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么？”
【好处。】
原体咀嚼着这个词，笔尖追随着目光的涂抹，通过了一份向远东边疆的西北处调集军队，加固防御的军事申请：大漩涡那里的海盗袭击事件正以极其不自然的速度扩大着规模，就连福格瑞姆和伏尔甘都必须先行返回，等解决了各自母星的问题后再到尼凯亚去。
既然如此，那么在远东边疆与大漩涡交界的那一小块国境线上的防御也理应得到增强，她和掌印者也心照不宣的结束了在此地的阴影战争，另选别的地方练兵了：彼此厮杀了几十年，无论是马卡多还是摩根其实都从对方那里练出了一批狠辣的凡人特工。
算是一个小回报吧。
原体的内心中万事齐发，但她依旧能够听到室女座的话，在略加思索后给予回答。
【很简单的道理，我天真的小阿尼亚，你听没听说过一个古老的词汇叫做：皈依者狂热？】
“皈依者……”
【啊，不对，用这个词还是有些不恰当的：这么说吧，你知不知道还有另一个古老的词汇，叫做颜色革命？经常与之搭配的词汇往往还有第五纵队、意识形态或者说文化阵地什么的。】
“我当然知道，母亲，但同样据我所知：在人类的历史书上，这些词汇所扮演的角色并不光彩，它们从词根到内在含义都裹挟着一种颇为阴暗的利益纷争色彩，属于是超限战争的一部分。”
本能地讲述完了记忆阵列中的词汇后，室女座愣了一下。
“等等，您是说……”
【没错。】
眨眼间，原体的左手边已经堆起了几摞批好的文件，她以秒或者是微秒为单位，以超过阿斯塔特战士数十倍的速度处理着来自于各个星区的疑难杂症，那么并不重要的则是摆放在不远处的显示屏上，如流水线般依次显现，原体会分出精力来确保它们被正确的实施了。
与此同时，摩根的内心中还思考着因为室女座的提问而偶然想起的有关于第四军团的问题，又联系了其他的几位兄弟，以及不久之后的尼凯亚上的事情：在如此的一心多用下，原体抽出了一丝精力肯定了自己女儿内心中的猜测。
【我和佩图拉博之间的关系远没有达到开战的境地，但是奥林匹亚实在是太险要了，如果我能与钢铁勇士的关系紧密的话，佩图拉博的国度就将成为整个远东边疆面向西方最大的一面盾牌：他的导向可以轻松的扭转我与泰拉，或者是其他人之间的力量平衡。】
【而考虑到他的性格，我自然不能指望能够凭借和佩图拉伯之间的私交来确保阿瓦隆的安全，与之相比，趁着佩图拉博对军团彻底撒手不管的机会，以及丹提欧克想要回报军团的信念，在第四军团的领导层中培养出一批干脆就是出身在远东边疆，对于阿瓦隆和破晓者的文化以及价值观念，发自内心地感到认同，想要将钢铁勇士建设成破晓者模样的破晓勇士，就是一个相当不错的主意，不是吗？】
【至少，即使我的钢铁兄弟在未来决定与我为敌，我总不至于对此毫无防范：在这些年里，我向第四军团输出了几千名破晓勇士，总能有一个愿意向我通风报信。】
【当然，更好的情况是，他们会通过努力将钢铁勇士军团打造成更符合远东边疆的模样，甚至反过来影响到我那位正在进行剧烈的心理变化的奥林匹亚兄弟，让他在接下来的混乱局面中，选择站在我的这一面。】
【至少也要保持中立，只要钢铁勇士选择中立，那么外人能够进攻远东边疆的路途，也就只剩下两条了：要么通过圣吉列斯的领地，进攻破晓者和午夜领主的交界地带。要么南下走五百世界，无论哪一条都能给我们充足的选择余地。】
“所以，你是打算将第四军团置于你的影响力之下？”
【算不上，这充其量来说也只是一步闲棋：佩图拉博与安格隆是同一类型的人物，若是我绞尽脑汁的想要去影响他们，肯定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届时怕不是会把他们逼到对面去。】
【但反过来，我和他们两人维系着现在的交情，感情深厚却没有更多的要求，那么他们反而很难跨过自己心里的那一关，无论是出于情谊还是出于骄傲，他们都不会无缘无故的背弃我，至少不会将军队开向我的领土：那我就拥有两块向西的钢铁盾牌。】
【只要我不像基里曼那样，傻乎乎的把自己的势力范围扩展到大漩涡，这两块盾牌就足以保护好整个大阿瓦隆了：而与这两个国度在未来的关系日渐密切，然后结成像与五百世界或者是食尸鬼国度这样的攻守同盟，也不是不行。】
【但不是现在：五个原体的联合终究是太扎眼了。】
“所以，凯莉芬妮女士也是这个大计划的一部分么？”
【不，我和她是真的朋友，不过恰好能互相帮助罢了。】
【举个例子。】
原体心不在焉的在一份商业发展条约上摁下了名字。
【凯莉芬妮的奥林匹亚向诺斯特拉莫出口一些专属的科技产品和独特的石料，康拉德则允许开通与奥林匹亚的金属贸易，他们两者又同时向五百世界输送原材料，并从五百世界那里得到成熟的工业品以及充足的粮食补给。】
“那我们负责什么？”
【三方贸易中最重要交通干线几乎全在阿瓦隆境内，而且，这三个互不接触的国度，也需要远东边疆的信用来为彼此背书：而我们的报酬则是可观的关税收入，以及经济联盟中更核心的位置。】
【如何，有没有觉得眼熟？】
“这就是几十年前，阿瓦隆与马库拉格的初步联盟基础：先是达成经济与军事的合作，最后再从文化上结成永久性的同盟，不过这一次加上诺斯特拉莫以及奥林匹亚，而且运转的也更流畅了。”
【是的，丹提欧克和他的破晓勇士就是这个宏伟蓝图中的一个小零件儿罢了，和我们从奥林匹亚那里得到的收入相比，些许的长期投资不值一提：伱就按这个思路转告给拉纳他们，挑该说的说。】
“明白。”
室女座低下了头，从原体这里得到的第一堆批好的文件：最上面的引起了她的注意。
“嗯，您真的不打算考虑一下大漩涡那里如今的乱象吗？”
【我已经要求远东边疆在西部加强防御了，还能怎样？】
“我是指：您在大漩涡那里还有着不少的利益所在啊。”
【都是间接利益。】
原体吹了吹指甲上的铁屑：在分心办公时，不小心捏断了一支笔的结果。
【我在大漩涡的核心利益只有瑞扎和卡塔昌，瑞扎只是我的盟友而并非是我的臣子，如果他们开口请求的话，我一定会帮忙，但除此之外，我没有对于他们的内部政策指手划脚的理由。】
“他们不会拒绝的。”
【但会心生间隙：权力的滥用终会导致权威的丧失，威望可不是单靠行使暴力塑造的。】
“那卡塔昌……”
【卡塔昌？】
摩根笑了一下，她有些宠溺的摸了摸女儿的额头。
【我承认，阿尼亚，大漩涡在这段日子里的海贼活跃程度的确达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他们能够同时袭击数百个帝国世界，出动上千艘船只，这在过去的一百多年里是从未有过的。】
【但即便如此，他们应该也没有疯到会主动冒犯卡塔昌，你知不知道我在卡塔昌那里的朋友甚至向我发来了信息，说他们这次能提供的新兵会更多一些：因为不少年轻人都得到了好的锻炼。】
室女座哑口无言。
她又想了想。
“既然如此的话，我们为什么不加快脚步去尼凯亚呢？”
【去尼凯亚做什么？】
“提前安排好一切：就像您在乌兰诺这里一样。”
【情况不一样，阿尼亚。】
摩根摆了摆手，对于尼凯亚的事情极度缺乏兴趣。
【今时不同往日，我在尼凯亚那里算是半个当事人，灵能会议肯定会牵扯到我的利益，所以我反而不能涉足太多：帝皇和马卡多都向我暗示过这一点，他们不想让我和乌兰诺这里一样，暗中牵扯尼凯亚的事情发展，帝皇已经给马格努斯和莫塔里安制定好了结局。】
“您没有意见？”
【为什么要有意见：我亲爱的老爹难得决定独立自主一回。】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要培养孩子独立思考问题的能力。】
“……”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
【在尼凯亚的土地上，我需要扮演的角色就只是观众，反正他们已经许诺了我的利益，我从千子那里也已经得到了好处，阿里曼的表现让人安心：对于马格努斯和他剩余子嗣的命运，我其实也不是那么的关心。】
【该说的话，早在几十年前我就已经跟他说过了，剩下的事情无非是他自己的选择。】
“您……决定抛弃马格努斯？”
【……】
＃一阵对于摩根来说漫长到难以想象的沉默，还有叹息＃
【是他先抛弃了他自己。】
原体甩了甩笔尖，她还是显得有些心烦意乱。
她想要叹息：却强行将自己的嘴唇闭紧了。
那是在摩根这里，对马格努斯的提前宣判
但随后，一抹奇怪的微笑却突兀地出现在了脸上。
【啊，对了。】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
【看看这个，阿尼亚：这和你心心念念的尼凯亚有关。】
“嗯……”
室女座接过，扫了几眼，然后震惊地睁大了瞳孔。
“这……这是……”
【没错。】
摩根笑了一下。
【很意外，对吧：那个人居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我的兄弟。】
【莫塔里安：最鄙夷灵能力量的莫塔里安，对于我的态度最恶劣的莫塔里安，居然会屈尊，亲自给我修书一封，希望我能找时间光临他的坚韧号上，和他聊一聊……】
【在尼凯亚上的结盟？】
第697章 破晓者的日系与伤亡汇报
“是，我明白。”
“在原有的行程外，在拟定一份将来拜访坚韧号时，原体护卫队的人员名单，极限战士军团和他们的原体将与我们同行，所以人数限制在十五人以内就可以了，而且要尽可能地排除掉智库人选。”
“是，我知道，相对应的呼吸过滤设备我也会准备好的。”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么：原体想要乌兰诺上的伤亡数字？”
“没问题，我马上送过去。”
“……”
“呼——”
摘下挂在耳蜗处的呼叫器，将它放在眼前，仔细地盯着，直到最后一丝光芒都湮灭：做完了这一切之后，整个破晓者军团实际上的二号人物，摩根的禁卫总管，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几滴汗珠从他的鬓角一路滑进了盔甲里面。
“这么紧张做什么，拉纳？”
如此明显的异样自然不可能逃过同伴的眼睛，尤其是当现在与拉纳并肩前行的，已经为自己骄傲的额头打上了第一颗金质服役钉的赫克特：身为比寻常的战斗兄弟要高上两倍有余的披甲巨兽，摩根骄子的服役钉自然也大的惊人，恰如其他战斗兄弟的眼窝般大小。
他正抚摸着这枚钉子，如同守财奴爱抚着他的金币：对于一名阿斯塔特战士来说，没事什么比几枚金质的服役钉，更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所有人的尊重了。
如果你能在自己的脑袋上打上两枚金质的服役钉，那么就算是基因原体也会停下脚步，仔细的聆听来自于你的谏言：在破晓者军团中情况同样如此。
在这种没有记录在任何的行文字典中，只是作为军团里口口相传的文化方面，破晓者一向是跟着他们的老大哥，坚实可靠的暗黑天使前进的，所以他们额头上的钉子也跟暗黑天使一样，用一颗银质的来代表五十年，或者用一颗金质的来代表一百年。
在拉纳的额头上就有两枚金钉和一枚银钉，他正在积攒自己的第三颗金钉，他的情况最能代表破晓者军团中，绝大多数的泰拉裔老兵的现状：不过赫克特听说，在神秘莫测的原体亲卫队里，的确存在着不止一个在额头上已经可以打满三颗金钉的老怪物了。
他甚至听说里面有一个打了四枚金钉的究极老怪物：但这应该就是纯粹的以讹传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