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国之国 第40节

  托尔托萨的城堡甚至不是圣殿骑士们修建的,鲍德温一世用第三任妻子的嫁妆建造了很多城堡,托尔托萨正是其中的一座,在转让给圣殿骑士团后,骑士团又在之后的几十年里,陆续对它进行了修缮和加固。

  现在托尔托萨的这座城堡虽然无法与圣十字堡相比,也是一座难以撼动的岩石大山,何况托尔托萨的圣殿骑士们在出动截杀那些撒拉逊人之前,也知道自己必然会受到阿马里克一世的斥责与攻打。

  在此之前,他们肯定已经储备了足够的食物、水,还有其他物资。

  就连国王也不能确定这场攻城战会维持多久?三天、十天、一个月甚至一年,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他也很清楚自己根本不可能坚持到三个月以上。塞萨尔行走在营地,他看到的是即将被燃烧的木炭;阿马里克一世看到的是即将吞噬他每一个金币的深渊巨口,即便是被征召来的农兵,每天也是有酬劳的,虽然不多,但想想人数吧……

  那些雇佣兵就更是不用说了,而长久的围困,也会让许多人生出懈怠之心,他们会悄悄的离开,或是只管做自己的事情,更有可能纵马四出,劫掠附近的商人和朝圣者。

  如果是在异教徒的城市里,这种行为还有可能得到鼓励。但同样是在亚拉萨路的势力范围内,商人和朝圣者也同样受到阿马里克一世的保护。国王可不想等他们上来哭诉,再去焦头烂额地处理这件事情。

  其三,同样隐藏在阿马里克一世心中,不曾宣之于口的是——他已经隐约感觉到在塞萨尔与鲍德温中,占据主导地位的是塞萨尔,而不是他的儿子。

  他很担心在他离世之后,亚拉萨路的宫廷上也会出现一个无人可以撼动的显赫权臣。

  如果不是塞萨尔拿不出任何身份证明,证明他是一个伯爵或者是大公的儿子,就算他立下了那样的誓约,国王也不会继续容忍他留在亚拉萨路。

  现在他自己主动提出要去和那头残暴而又饥肠辘辘的野兽谈判,这难道不是一桩正中阿马里克一世心怀的好好事吗?

  但阿马里克一世产生了与圣殿骑士相同的疑问,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他现在地位稳固,受人喜爱,前程是一眼可以看见的平坦而又光明。他又不是一个主教,可以凭借着这样的牺牲,叫民众跪服在他的脚下,然后驱动他们去掀起暴乱。

  而且这桩事情可不是苦修或是祈祷,他若是失败了,当然就是一个小丑,就算成功了,那些愚昧的人能够理解他的意思吗?他们或许还以为他们的小圣人背叛了他们,有意夺走他们赚钱的机会呢。

  阿马里克一世并不知道,在大约七百年后,会有人说出那句——当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个答案时,这个答案无论看上去多么的匪夷所思,也是唯一正确的解释。

  但他现在已经开始相信塞萨尔,确实就是那种生性仁慈,并且具有大爱的好人了。

  他当然更愿意将这么一个好人留在鲍德温身边,留在他可能的次子,乃至次子的后代身边——就算成为权臣那又如何?只要他不会动篡位的心思,直至死去,坐在亚拉萨路王位上的人,依然留有着阿马里克一世的血脉。

  但一想到可能遥遥无期的攻城战,国王也免不得要犹豫三分,这并不是一场会让亚拉萨路伤筋动骨的大战,但也会消磨掉他一层皮肉。

  而他计划在三年之内就要对埃及发起第二次远征,为了这场远征,他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绝不容许自己再像第一次那样,虽然取得了胜利,却因为受到了欺骗,双手空空地回到亚拉萨路,被无数人嘲笑。

  最终他还是答应了塞萨尔的请求。

  不过他为塞萨尔预备了一个纹章官,一个传令官,四个侍从,他们打着阿马里克一世的旗帜,跟随在塞萨尔的身后,面露忧色,但还是威风凛凛,这是一个国王的使者所应当有的配置。

  塞萨尔也有些惊讶,他还以为阿马里克一世会直接叫个向导给他,然后就把他丢出去,让他形单影只地走进托尔托萨城堡呢。

  更让他没能想到的是,就在他离开营地,向着托尔托萨城堡的方向走了没多远,就在连绵起伏的丘陵边缘,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若弗鲁瓦!”他惊讶的叫了一声,圣殿骑士只是百无聊赖的地朝他点了一下头。

  圣殿骑士身后还跟着跟着一名军士和两个侍从,举着人们熟悉的黑白双色旗帜,而且他穿着的非常正式,戴着头盔,披着链甲,套着罩袍,手持长矛,佩戴长剑与匕首。

  而等他迎过来的时候,塞萨尔才发现他身后居然还有四个剑盾步兵——就是我们之前提到过的圣殿骑士团中的重装步兵,他们与骑士一样接受严苛的训练,并能在攻城战中发挥极大的作用。

  “不是说圣殿骑士不插手此事吗?”塞萨尔问。

  “呃,事实上……是这样的,”若弗鲁瓦搔搔自己的下巴,“但你看到我的马了吗?”

  “看到了。”佩尔什马,通体深褐色,很健壮,而且漂亮。耳朵小,脖子长,四蹄纤细有力,看得出是一匹至少价值五十个金币的好马。

  “这是阿马里克一世送给我的。”

  面对塞萨尔迷惑不解的神情,若弗鲁瓦毫不羞惭地说道:“还有王子送来的一只箱子,箱子里面有一柄镶嵌了宝石的大马士革刀,有两只金杯,一副象牙棋子,还有一个宝石黄金项圈……”

  若弗鲁瓦一个个的数了过去。

  塞萨尔难道还不清楚这些都是什么吗?这些东西鲍德温都曾经一件件地拿出来和他鉴赏过,是王子自小到大所收取的礼物之中,他最喜欢的那些。

  他们跟着阿马里克一世来到了城外,作为一个扈从,当然不可能携带过多的行李,但带一个小箱子还是允许的。所以鲍德温就将他最喜欢的那几件东西收起来,和衣服、武器一起带了过来。

  按照若弗鲁瓦所说的数量与内容,鲍德温可能将他所有的私藏全都给了他。

  “我本来不想答应的,但谁让他给的太多了呢?”若弗鲁瓦估计了一下,这些至少也有一千多个金币——附带着瞥了一眼塞萨尔——这孩子的身价可真是越来越高了。

  塞萨尔只觉得喉头哽咽,难以言语。他必须承认,在最初的时候,他对鲍德温存在着利用的心思,也并没有产生无论如何都要留在他身边的想法,他的思想和理念是独立的,成熟的,甚至有些傲慢。

  他也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一个九岁的孩子,至少灵魂如此。看到一个真正的九岁孩子将他的纯洁与高尚呈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只觉得无地自容。

  等了好一会儿,若弗鲁瓦听见他说,“请不要……先生,如果可以,请您将这些东西好好的收藏起来,不要变卖或是送给别人,万分感谢,我会用三倍的价格赎回它们。”

  “你在说些什么啊,”若弗鲁瓦斜着眼睛瞅了他一眼,“圣殿骑士是没有任何私产的,王子的捐赠只会被我交给骑士团,然后骑士团会将这些东西用在赈济贫苦的朝圣者身上……”

  “如果是一百年前的圣殿骑士这么说,我会相信,现在嘛……“塞萨尔直白地说,毕竟若弗鲁瓦也不是一个多么安分守己的家伙,“那就赈济赈济我吧,我是一个以撒人的奴隶,一个卑微的小侍从,即便现在成了扈从,手上也没什么积蓄……

  像我这么一个弱小、可怜、无助,但……但又很虔诚的基督徒,你见了,难道就不该给我些施舍吗?

  我要的不多,把鲍德温给你的那些给我就好。”

  他说得很快,但每个字若弗鲁瓦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圣殿骑士发出了一声极其悠长而又意义不明的叹息——像是某种侏儒或是小丑表演的特殊节目——他们能长时间地排出相当不雅且恶臭的气体。

  但不管怎么说,有若弗鲁瓦在身边,塞萨尔之前准备的许多说辞和工具都可以束之高阁了。

  经过了几天的跋涉,当他们来到托尔托萨城堡的势力范围时,就遇见了正在四处探查的几名军士——希望他们别是来纵火的——他们先首先见到的是圣殿骑士团的旗帜,又见到了阿马里克一世的旗帜,在警惕的同时,也不免感到忧虑。

  毕竟之前亚拉萨路的圣殿骑士团说过,他们将会站在绝对中立的位置——同时看到两面旗帜,托尔托萨城堡的圣殿成员不免要担心大团长终究还是改变了主意,要和国王一起讨伐他们。

  他们迅速的将若弗鲁瓦一行人带回了,虽然说若弗鲁瓦身后那个只有十岁的孩子才是阿马里克一世的使者,但他们只以为这是一种另辟蹊径的羞辱方式

  也因为有着若弗鲁瓦,他们堪称简单的见到了托尔托萨城堡的骑士团长,也就是那位在若弗鲁瓦口中,傲慢无礼,暴躁不逊的瓦尔特.德.勒梅斯尼,还有另外几个骑士总管——骑士总管是圣殿骑士团中的一个职位,麾下一般管辖着十个圣殿骑士。

  瓦尔特看也不看塞萨尔,吩咐人直接给若弗鲁瓦拿了一把椅子,若弗鲁瓦提醒他这里还有一个阿马里克一世的使者呢,对方顿时勃然大怒,高声道。

  “我将你看作我的兄弟,你却连通他人来羞辱我,无论你是被金子的光芒蒙蔽了双眼,还是被虚荣的承诺迷惑了心神,我都要剥去你身上的那件罩袍,赶出城堡,然后将这个无耻的侏儒塞进投石机的篮子里,把他直接掷到阿马里克一世的营地里!”

  对这个局面,若弗鲁瓦和塞萨尔都早有预料,若弗鲁瓦并未露出惊惶的神色,反而平静地说道,“你将我看作兄弟,我当然也将你看作兄弟,瓦尔特,但还请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听我将话说完——

  亚拉萨路的骑士团总部已经决定不插手你与阿马里克一世之间的事情。而我今天来到这里,确实未曾受到骑士团的命令,完全出于我个人的意愿。

  请不要小觑这个使者,宝石虽小,却光芒万丈,胜过顽石成堆。

  即便你远在托尔托萨,你也应当听说过小圣人的名字,何况他已经与王子鲍德温在天主面前立下誓言,要做彼此的担保,这就和我们一同在天主面前起誓,要做真正友爱的兄弟是一样的,并没有任何虚假的成分。

  他还没有成为骑士,是因为受到了年龄的限制,而不是在力量或是品德上有瑕疵,我可以为他作证,瓦尔特,他是有那个资格与你面对面说话的。”

  瓦尔特迟疑了一下。很显然,他听说过小圣人的名字,但他还不知道阿马里克一世的儿子已经与这个孩子立了誓,这意味着什么呢?这就意味着他与卡斯蒂利亚的骑士罗德里戈那样,可以在必要的时候,强迫鲍德温立誓,或是代鲍德温立誓,并且要求后者遵守这个誓言。

  这其中可能包括一处永久的领地,一场战争,甚至于干涉到继承人的选择,甚至于教会梦寐以求的圣地归属权。

第63章 小鱼们

  托尔托萨城堡的主人终于将眼睛放在了塞萨尔身上,虽然将他的到来视作耻辱,但在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他也不由得在心中赞叹了一句。

  这座城堡的存在完全是为了军事用途,即便外面骄阳高照,堡垒中依然昏暗沉闷,但他站在那里,仍旧好似一枚发光的珍珠。

  瓦尔特也在国王的宫廷中,领主的城堡里见过许多美人,但出众到这个程度着实叫人感叹,这不是上帝尽其所能,就是魔鬼不遗余力,总之,人和人是绝对不可能生下这么一个完美无缺的造物来的。

  他身边的另外几位骑士总管,脸上的神色也早已缓和了下来,仿佛他们就在等待这么一个借口,瓦尔特都怀疑,哪怕若弗鲁瓦说的是——他刚才在城堡外捡到了一块石头,石头上刻着此人受到上帝眷顾,这些人也会信的。

  即便如此,瓦尔特也只是微微侧头,看向身后的扈从,瓦尔特的扈从也是一个机灵又清秀的小伙子,他立即心领神会地站了出来,与这位年少到难以想象的使者说话,“阿马里克一世叫你带来了什么消息?”

  “如果你是在问阿马里克一世的旨意——国王想要你们投降,降下旗帜,放下武器,卸除甲胄,捧着城堡的钥匙来到门外,俯首向他请罪。”

  瓦尔特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嘲笑声。他看向两侧坐着的骑士总管,果不其然在他们的脸上找到了愤怒的痕迹。

  他又瞧了若弗鲁瓦一眼,仿佛在说,“你瞧瞧,你瞧瞧,这就是你担保的结果。”

  若弗鲁瓦的脸皮坚如城墙,丝毫不在乎瓦尔特投来的目光。

  “我们服侍的是天上的君主,可不会屈从于地上的国王。亚拉萨路的国王阿马里克一世,我们对他没有义务,他对我们没有权力,我们只听从上帝,或是上帝的代言人的命令。”

  那个扈从说到这里,又看了瓦尔特一眼,瓦尔特点点头,他就继续说道:“看在我们的兄弟愿意为你担保的份上,你可以走出这个城堡,但只有你,庆幸吧,孩子,我们不会在你身上涂满沥青,黏上羽毛,天主的造物不该被如此糟蹋。”

  他停了一停:“我们会给你食物和水,一匹老马,你会回到你的王子身边,虽然吃尽苦头,但还能留有性命。”

  而后,让他无法理解的事情发生了。只见这个还是孩子的使者突然向后退了一步,他们以为他会跪下感激他们的宽容,却只见他脱下了绣着黄色亚拉萨路十字架的白色罩袍,露出了里面的链甲。

  这幅链甲当然是鲍德温紧急召唤工匠,按照他的身材打造的(他们还在成长期,链甲应该等到身体定型后再做),不但用料考究,做工结实,还镀了一层银,更衬得他面容生辉,不可直视。

  他们只听他说,“我已完成了国王交托的任务,不再是阿马里克一世的使者了,但我要为另外一些人发声,做他们的使者。”

  “另外一些人,”一个骑士总管好笑地问道,“谁?撒拉逊人吗?”

  “或许,撒拉逊人,以撒人,基督徒,任何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心怀善念的人,将要为了这场战争付出沉痛代价却无从得到报偿的人。”

  “若弗鲁瓦,你带来的是个苦修士?”另一个骑士总管语气莫名地问道。

  “这个嘛,嗯,”若弗鲁瓦伸出手指,在空气中戳了戳,“他们都叫他小圣人。”

  “这不是阿马里克一世在给他的儿子造势吗?”瓦尔特毫不掩饰地说道。

  “确实有一部分。”若弗鲁瓦望天,“但有些地方确实不假,他就是这么一个固执的家伙。”

  瓦尔特的扈从手足无措,他们或许都有着各自的主意,但在表面上,或许心里也有一部分,确实是为了天主而来到这里的,为的是保护那些那些受到异教徒迫害与劫掠的朝圣者们。

  现在,他们面前同样站着一个为这些无人在意的尘埃、草木、牲畜说话的人,这些人反而如阿马里克一世那样难以置信起来,几个骑士总管甚至下意识的看了看那暗沉沉的天顶,心想会不会咔嚓出现一条裂缝,从里面投出明亮的圣光和几个天使来。

  没有,站在那里的只是一个凡人。

  瓦尔特也如阿马里克一世那样开始细细端详面前的这个孩子,与此同时,塞萨尔也在观察他,他之前在若弗鲁瓦那里了解过这个人——实际上从之前的行为就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刚愎自用,自视甚高的家伙。

  他是接受了撒拉逊人的和约没错,但他并不认为这是对异教徒的妥协,对上帝的背叛。他只是如那些爵爷和主教一般,奴役和统治这些领地中的异教徒,叫他们为基督徒做事。

  因此,当阿马里克一世与“鹰巢”同样达成了和平的目的,并废弃了圣殿骑士与后者的和约后,他就像是一个被夺走了子民的领主那样愤怒,尤其是这些“子民”是他以为的异教徒奴隶,而不是自由人-基督徒。

  他鄙夷阿马里克一世,因为他竟然和一群异教徒谈什么平等相处,他做的甚至不如一个小小的骑士。

  “那么现在,作为那些……”瓦尔特似乎想要宽容地笑一下,但最终还是放弃了:“那些虔诚的基督徒们的使者,你想对我说什么?”

  只见这个孩子沉默了一会,才问道:“您是否已经决定,在这座城堡里与国王阿马里克一世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攻城战?”

  “是的,”瓦尔特回答道,“阿马里克一世的长矛将会在这面坚实的盾牌上折得粉碎。”

  “那么您应该知道在这场战争中,白白消耗的是更多基督徒的性命。”

  “这是他们的义务与职责,为了天主。”

  “您确定吗,他们的牺牲是为了天主?”

  瓦尔特的脸上露出了危险的神色:“你是想要指责我吗?”

  塞萨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听说这座城堡的周边有着三个村庄,一个小镇,里面的人呢?他们是否正在这座城堡里?”

  当然不可能,瓦尔特如果容留那么多人在城堡里,不说能不能住得下,单单这些人的消耗就可以让阿马里克一世不战而胜了。

  “他们是您发誓过要保护的人。”塞萨尔继续说道:“而您决定牺牲他们,也并不是为了天主,如果您举起剑来是为了天主,您就不会留在城堡里,而是举着旗帜,骑着马,和撒拉逊人甚至阿马里克一世面对面地交锋。”

  此时,这个黑发孩子的唇边露出了一丝可恶的笑容:“但您并没有那么做,或许您也明白,若是如此做,您,还有您的骑士,您的军队只会在一个照面内被您的敌人彻底的摧毁。”

  若弗鲁瓦听到有人在倒抽冷气。

  瓦尔特怔了一怔,似乎没想到,会有人在他面前这样肆无忌惮地嘲讽他。

  等他领会了这句话中的意思,不由得勃然大怒,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凶狠地走到了塞萨尔的面前——圣殿骑士们都有着一副高壮结实的身躯,瓦尔特也不例外,甚至称得上是骑士中的佼佼者,与威廉.马歇尔不遑多让。

  而他的面容呢,你可以说是石头雕刻的,也可以说是黑铁浇铸的,若是蓄留胡须,他看起来或许还不会那样的凶恶,但去掉了胡须的遮掩后,那犹如多棱角的锤头般,没有一处平整和光滑的上下颌和颧骨就怎么都掩饰不住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气味,当然,在这个时代,气味是最难以避免的,尤其是骑士——当你穿得密不透风(只有腹部以下大腿以上的部分可以透点儿气),骑马奔驰或是连续挥剑一段时间后,那股子气味可能把石头腌入味。

  而瓦尔特身上还有另外一种,像是鲜血凝结在钢铁里后很久的气味——它或许不会令人作呕,但会让你浑身发寒。

  瓦尔特垂头凝视着那张面孔,没有任何的修饰,也没有任何的遮掩,他知道有些骑士甚至会效仿女人涂脂抹粉……

  “你应该感谢天主对你的眷顾,孩子。不过,”他沉声说:“这是第二次了,你最好现在就闭上嘴巴,保持沉默。无论你代表的是阿马里克一世,还是那些朝圣者——这都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塞萨尔与他对视,不带一丝畏惧。

  “您是否已经看见了您的结局了呢?无论是出城一战,如骑士一般地堂皇一战;还是龟缩在城堡里,用无数无辜者的性命为你作保,来赌阿马里克一世可能的退让,您都注定了会失败,所以您怕了,您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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