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塞萨尔能够得到理查的青睐,他相信塞萨尔也同样可以在阿基坦的宫廷里谋得一席栖身之地,而且三十岁,正是骑士们年华最好的时候,年轻力壮,富有经验,就连他也有了一条退路,亚拉萨路虽然神圣,但恐怕没法和阳光充沛的法兰克南相比——在养老这方面。
在理查说出他真实的名字之前,塞萨尔就从小榻上站了起来,他的衣服也被修士们换过了,身体也被擦拭过,他试着感受了一下,之前的酸楚,疼痛与疲惫就像是从来没存在过似的,他向理查重新行了礼,接受了理查的礼物——理查直接摘了那枚金十字架挂在他的脖子上。
“我昏睡了多久?”
“没多久,现在是第二天的黄昏,”鲍德温说,“我们大获全胜,”说到这里,就算是他也不由得有点激动:“现在劳代岛是属于我们的了,可惜福斯塔特的撒拉逊人见到事情无法挽回,就立即烧掉了吊桥和下面的木桥——”
“你说的都是对的,”理查补充道:“那时候我们已经冲到了堡垒的最高处,又有太多敌人,所以没能看见——撒拉逊人确实在上游预备了一些船只,第二批冲上桥梁的骑士就遭到了他们的狙击,不过有人记得你的提醒,骑士们一直防备着,所以没有遭到损失。”
“我们的人怎么样?”
提到这个,鲍德温更是喜悦:“没有死亡,就算是在桥梁上跌下去的那两个人,也只是断了几根肋骨,之后在堡垒中战斗的时候,因为我们拦截住了从吊桥来的撒拉逊人的援军,而我父亲的骑士又从堡垒的右侧阻拦住了从木桥来的撒拉逊人,他们虽然战斗得有些艰难,但还不算太糟。”
“国王那边……”
“王者门那边——还有胜利门那边,都没能取得太大的进展,”理查说,虽然没有明着指出,但从他的脸色就能看出福斯塔特那边的战局并不顺利,“蠢货太多,而福斯塔特也确实是一座大城……幸而我们这里取得了胜利。”
不然的话,一开始就屡屡受挫,很容易让人生出畏惧和退缩的心理,阿马里克一世也很清楚,如果只凭着自己的军队与骑士,根本没法完成对福斯塔特的包围。
“大人!”
就在理查还想要抱怨些什么的时候,一位传令官突然走了进来,他手中持着国王的敕令,面色严肃地向鲍德温与理查传达了国王的命令。
“正有一支撒拉逊人的援军从吉萨来,大约有五百人,”他将敕令交在理查手中:“国王命令你从他的预备队里挑选你认为合适的骑士,去阻截他们。”
第88章 攻城!(8)
这道敕令并不是结束,而是开端。
没有亲身经历过战争的人总有一种错觉——战争是刺激的,激烈的,令人血脉偾张并且充满了疯狂、喜悦和悲伤——但事实并非如此,甚至可以说是恰恰相反。
等到攻城战的第八天,塞萨尔和其他年轻的骑士们已经失去了最初的恐惧与兴奋,前所未有的疲倦笼罩在他们身上,这种疲倦不是靠睡眠,吃喝或是教士的治疗就能缓解的,它来自于对生命的轻视与死亡的漠然。
当若弗鲁瓦毫无预警地斩杀了那几个平民,只为了能够在风雪天的深夜里有个地方栖身的时候,塞萨尔只觉得难以接受,虽然他不得不承受了这份血淋淋的恩情。
但在这之后,即便若弗鲁瓦对他表现出了足够的善意,他还是感到难以释怀,就算没有鲍德温,他想自己也没法坦然地接过对方投来的橄榄枝。
现在,他仍然不能说接受了,只能说,他已经可以理解,那些久经沙场的骑士们为什么会这样地轻慢他人和自己的性命。
每天,每时,每刻,只要一睁开眼睛,无论是在白昼,还是黑夜,无论是阻截其他城市来的援军,还是护卫补充给养的商队,又或是去援救某个鲁莽的爵爷或是朝圣者队伍,他们就只有在不断地杀戮和被杀戮。
伴随在左右的只有时刻紧绷的神经,无论怎么擦洗都弥漫着血腥气的链甲,因为劈砍得过于频繁而卷刃的武器……
原先还会经常打个趣,说个笑话,为哪个贵女更尊贵,更纯洁,更美丽而吵闹的年轻骑士们渐渐地变得安静了。
他们回到营帐后,要么不住地喝酒,喝到酩酊大醉昏昏睡去;要么跪在圣像前祷告与忏悔,喃喃自语直到天明;还有的就是和自己的朋友待在一起,譬如鲍德温与塞萨尔,他们给彼此念书,下棋,尽可能地按照原先的生活轨迹行动。
已经有一些稚嫩的骑士开始无法控制自己——他们甚至会对同伴或是朝圣者动手,如果不是他们的队伍中总有一个冷静无比的塞萨尔,真不知道他们会干出些什么事儿来。
“我现在倒是有点羡慕理查了。”鲍德温说。
“他和我们是不同的。”塞萨尔摇着头说。
理查经过战场的洗礼,但这不是最重要的,他们的队伍中也有在战场上历练过但还是感觉不堪重负的人,而理查呢,他可真有点像是鲍德温形容过的野猪,血迹凝结在他的身上,对他来说不是负担反而是勋章和盾牌,他总是高昂着头,宣称自己的战斗中杀死了许多异教徒“魔鬼”。
塞萨尔倒要庆幸,至少鲍德温和他的想法是一样的,虽然若是能够将撒拉逊人看做“非人”,他们内心所要负担的东西毫无疑问会少很多。
“福斯塔特的情况怎么样了?”塞萨尔问。
“还在僵持中。”鲍德温说,他露出愁容:“已经有人开始懈怠和渎职了,还有一些人想要按照自己的做法去攻打福斯塔特。”
“之前的教训他们还没受够吗?”塞萨尔挪动了一下棋盘上的“攻城塔”。
那个自作聪明,自己设计和建造了攻城塔的贵族,不但自己死了,还损失了与他一同来的二十个骑士,幸而这些骑士中没有如威廉.马歇尔这样的人物,才不叫人感到太过心痛——但也确实给了撒拉逊人一个大笑柄,也让自己人们感到晦气。
不仅如此,就在前一个晚上,有个贵族信誓旦旦地与国王说,他收买了城内的一个以撒商人,约定了,等到天色变黑,人们看不清城墙下的状况时,请十字军的小队潜入到胜利门的左塔楼前,用希腊语呼唤他,他一听见,就马上抛下绳子来。
他们可以沿着绳子爬上去,进入塔楼,杀死里面的人,而后设法攻占另一座塔楼。最终打开胜利门。
但他也说,他们要非常安静而且快速,因为城墙上总有巡逻的人,他们轮流举着火把,查探各处,若是他们胆怯了,犹豫了,不但自己要遭殃,就连那个以撒商人也要暴露。
当然,没人会去关心那个以撒商人,但从阿马里克一世到其他几个军事首领,都觉得这个纰漏存在的可能性不大,毕竟福斯塔特城内的人很清楚以撒商人的秉性,他们早该将这些人关起来甚至杀掉了才对,怎么可能放一个商人出来,向他们出卖这样的机密呢。
但总有些胆大妄为,生性冲动的人,这个贵族的提议虽然遭到了否决,但他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想法,他设法招募了大约一百名骑士,向他们许诺了天主和凡人的奖赏,在一些骑士感到困惑的时候,他甚至说,他们并不是要去死,而是要去幸福地与基督同在,得到祂赐予的永恒的生命,而不是如晨露般短暂的一瞬。
他的话说服了他们,于是,一百名骑士举着盾牌,将长剑系在腰间,提着用牛皮做成的绳梯在夜幕中靠近了胜利门的左塔楼,他们发出了呼唤,而塔楼黑洞洞的窗口也迅速传来了约定的暗号,绳子被抛下来,而后吊起牛皮绳梯,第一批大约二十人爬了上去。
但他们爬上去后,短时间内悄寂无声,等待的人不免感到焦灼与恐惧,以为他们遭到了以撒商人的出卖,都已经死了,不过很快地,就有人从堞口伸出头来,告诉他们一切安全,鼓励和催促他们尽快跟着上来。
于是,剩下来的八十个人也都陆陆续续地攀了上去。
“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全军覆没,他们的头被砍下来,装在投石机里丢出了城墙,赤裸的尸体被悬挂在塔楼外,“他们那时候居然还想叫你一起去——幸而被父亲拒绝了。”鲍德温移动了“国王”,不无庆幸地说道。
不说劳代岛堡垒的事情,之后塞萨尔还和骑士们并肩战斗过很多次——能够为别人提供庇护的骑士不少,但没人能比他更为坚定和长久,他们甚至发现,只要和塞萨尔待在一个大概的范围内,每个人都能得到他的帮助。
最妙的是,那如同鳞甲或是盾牌般的光晕,可以抵御敌人的攻击,但他们自己行动起来,是没有任何负担或是妨碍的。
向国王阿马里克一世“借”塞萨尔的又何止理查一个,不过迄今为止也只有他成功了,这还是因为他和阿马里克一世有亲戚关系,又是亨利二世之子的缘故,而且鲍德温也时常和他一起行事——但若是要让塞萨尔离开鲍德温,阿马里克一世并不怎么情愿。
“明天我们可能要上攻城塔了。”鲍德温说。
“嗯。”这点塞萨尔早有预料,之前希拉克略已经来提醒过他了。
这也是因为攻城战已经到了最白热化的时候了,“我听老师说,我们都要上塔。”
“那是父亲最为引以为豪的攻城塔,他把它叫做大卫塔。”
——————
大卫塔矗立在亚拉萨路的雅法门边,高度在五十法尺左右,而阿马里克一世的“大卫塔”,高度则是它的两倍,也就是近一百法尺,最高处的吊桥若是放下来,正好与福斯塔特的城墙齐平。
它用坚硬的橡木制成,覆盖着浸过醋的牛皮和羊皮,挂着装着沙土的皮囊,不仅如此,在面对城墙的正面,阿马里克一世耗费重资,固定着一层铁板,这些铁板足以武装起五百个持盾步兵,从这里就可以看出,阿马里克一世对它抱持着多大的希望。
这座攻城塔的底座也一样宽敞,容纳二十名全副武装的骑士站在里面,毫无问题。
塞萨尔只感觉到身体一阵晃动,也能感觉到脚下传来的震动,这样的庞然巨物,需要一百多个士兵来推动,他们分列在攻城塔的两侧,前方有同僚举着盾牌和柳栅墙,免得他们被撒拉逊人射出的箭矢贯穿或是投石机投出来的石头砸中。
但不可避免的,总有人闷哼或是惊呼着倒下去,而后就是纷乱的脚步声,他们被拖开,跟随着攻城塔行走的士兵会及时地补充上去,而越是靠近城墙,他们感受到的震动就越频繁,越强烈,透过攻城塔墙壁的缝隙,塞萨尔都能看见被引燃的火焰,还有石头的碎屑从缝隙间迸射出来,割伤了一个骑士的脸。
他却像是突然失去了知觉,没有做出任何擦拭血迹或是检查伤口的表示,理查看到了,伸手给他擦了擦,“别紧张,”他说:“我们将要迎来一场盛宴。”
可能只有理查会那么觉得,攻城塔走过的这段路可能是这些年轻的骑士们经过的最长的一段距离——他们在之前的一周里已经见多了被石弹砸得粉碎或是塌陷,又或是被希腊火点燃,熊熊燃烧起来的攻城塔了,运气好的话,骑士们可以从中逃生,运气不好,他们就是攻城塔的一部分……
撒拉逊人的声音变得清晰了,血腥气和硝烟的气息也变得浓郁,仿佛就在下一刻,攻城塔在訇然巨响中猛烈地摇晃起来,一个骑士失声惊叫,但随即就被理查扇了一耳光,让他迅速地清醒过来——“时候到了!”理查高声喊道:“为了基督,为了上帝的事业!”
他第一个冲了出去,而鲍德温和塞萨尔紧随其后,他们攀着狭窄的木梯往上攀爬,一连攀过了七层,士兵一看到他们,就立即放下了吊桥。
理查一步就跃上了还在颤动的吊桥,迎面而来的是装在瓦罐里的希腊火,它们一落到地上就立即爆开,里面的石油脑、硫磺和硝石,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所引燃的火焰,立即就在吊桥和理查的身上燃烧起来。
十字军们曾说,希腊火是一种犹如上帝的闪电般的东西,又说,遇上它,除了跪下来祈祷之外,别无他法,可能略有夸张,但也有一部分是事实,它不容易被水熄灭,还会黏着在固体上,一旦被烧到,获救的可能微乎其微。
而那些撒拉逊人也确实发出了喜悦的喊叫,但几乎与此同时,理查已经冲入了人群,他挥动战斧,撒拉逊人的头颅犹如被投出的骰子那样在空中与地面滚动,即便火焰依然围绕着他,却没能烧死他,反而殃及了不少没能反应过来的撒拉逊士兵。
立即有人叫道:“这是受了先知启示的基督徒骑士!”
随即就有一个满面胡须,面相凶恶的撒拉逊武士迎上了理查,他挥舞着一柄短柄重锤,锤头像是一只洋葱,鎏金描银,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不,等等!塞萨尔追上理查,在他为理查覆上了又一层庇护时,撒拉逊武士的一锤已经将理查打了出去!
理查下意识地呼叫了一声,他撞在城墙上,却发现自己只是感到剧痛,但没有受很重的伤。
他来不及向塞萨尔表示感谢,跳起身来,又和那个撒拉逊武士打在了一起。
“这里也有——得到启示的撒拉逊人。”塞萨尔后退一步,与鲍德温站在一起,低声说道。
他已经看到了正向他们奔来的几个武士,他们个个身上都萦绕着惊人的亮光。
早在他得到了圣人的眷顾后,就向希拉克略提出了这个问题,如果说,十字军,或者说基督的骑士可以得到天主的赐福,那么他们的敌人呢?他们的敌人也应当有能够预知抗衡的应对方式才是,不然阿马里克一世早就应当打下埃及了,甚至比他更早一些的鲍德温三世,鲍德温一世就能。
确实,希拉克略说,在撒拉逊人之中,也有与“拣选仪式”相对应的“升扬之径”,他们这样说,是为了感念他们的先知默罕默德曾经在他五十二岁时的一天夜晚,由天使哲卜利勒伴同,乘飞马从麦加至亚拉萨路,在那里“登霄”,邀游了七匿天,到了“天堂”,观看了“火狱”,并拜会了古代“先知”,在黎明之时返回麦加的事迹。
而他们受选的方式都与基督徒的“拣选仪式”十分类似,一样是在成年前在寺庙中度过一日一夜,静待先知降临,而后倾听他的教诲,从中受到启示……
他们在劳代岛堡垒的争夺战中,也遇到了一些得到“启示”的撒拉逊人,但很显然,福斯塔特人将最坚实的盾牌和最锋利的长矛都留在了这里。
鲍德温和塞萨尔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喟叹,同时向前冲去!
第89章 攻城!(9)
“大卫塔”没有让阿马里克一世失望,就如鲍德温和塞萨尔,他们背靠着背,肩并着肩,以一双少年人的身份,在他们的首战中博得了叫人简直无法相信的战绩——他们率领着与他们一样年轻的骑士,在撒拉逊人坚如铁石的方向上撕出了一条细小的裂口!
它是那样细小,但理查立即发现了,他立即抛下了面前的敌人,冲过去与鲍德温,还有塞萨尔共同巩固这条裂口,攻城塔上负责瞭望的骑士立即吹响了号角,十字军的骑士们立即转向这个位置全力进攻。
他们犹如蚁群般地从“大卫塔”攀上顶层,将之前的战果进一步地扩大。
而在他们将撒拉逊人压制下去的那一刻,“大卫塔”底层的攻城鎚也终于发出了第一声轰鸣。
它是一根罕见的橄榄木制成,直径约有九法尺,人们都说,它可能在福斯塔特周遭的橄榄园里生长了一千年,如果不是人们需要它来撬开福斯塔特的城防,它或许还能再存在一千年。
它的长度也有二十法尺,环绕着十二圈坚硬的铁箍,末端是一个巨大的羊头。
这只羊头有着弯曲的双角,突出的口鼻与暴露在外的獠牙,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恶魔的头,或许工匠本意如此。
在用铁链把它吊起来之前,人们还往它上面浇醋,这种做法和蒙在攻城塔上的牛皮和羊皮浸醋是一样的道理,“希腊火”的主要材料是石油脑,只有醋才能防止它的蔓延。
原本阿马里克一世还想要用上扭力绞盘增强,但因为没有能够控制得住这支巨物的皮索才作罢——用来推动它的还是一百多个强壮的士兵。
他们个个肌肉虬结,肩膀宽厚,在骑士的指挥下一次次地攻城鎚推向城墙——这些人也需要非常敏捷和小心才行。
当攻城鎚由因为厚重城墙传回的力量而反向荡回的时候,稍不注意,就能一下子将人撞飞,那个被撞飞的人也与那些不幸被石弹,弩枪直接命中的人那样,胸膛凹陷,血肉模糊,马上就没了命。
不过他们至少要比之前的士兵们更幸运些,因为他们上方的撒拉逊人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他们不必担心会有箭矢,石弹甚至烧滚的粪便落在自己身上,也不会有人投下装了麦秸与谷壳的袋子消解攻城鎚的力量,叫他们白白耗费了力气。
在正午最为璀璨的阳光下,“大卫塔”下的攻城鎚终于爆发出了一阵最强烈的冲击,仿佛只在一瞬间,福斯塔特的双层城墙的外墙就被摧毁了,忽然之间,在那看似永远不可能被攻破的灰色石砖城墙上,就多出了一个巨大而又骇人的洞口。
正在操作攻城鎚的士兵们纷纷跌倒,而在他们还未明白过来的时候——主要是之前的几小时太过疲惫和痛苦了,攻城鎚就像是一个失去了目标的骑士那样,茫然地荡了回来。
唤醒他们的是撒拉逊人惊恐的叫喊声,他们立即一跃而起,因为注定要得手的功绩与奖励而精神百倍。
击破了外墙后,暴露出来的是里面的甬道与小洞室,这些空间里有时会有着穿行其中或是等待着敌人的士兵。
但在他们行动起来之前,早就预备在一旁的小投石机和弩弓就投来了石弹和箭矢,他们顿时头破血流,倒在了地上,而后一旁的基督徒才冲了上去,搬走碎裂的石块,将攻城鎚推向更里的地方。
里侧的城墙完全不如外侧的城墙厚重,片刻之后,就出现了一道裂缝,裂缝对面几个撒拉逊人正呼喊着同伴,他们用一根点燃的小攻城鎚锤击个任何敢于想要扩大裂缝的人,然后又将这根攻城鎚竖立起来,让它倒向对面,期望能够用这种方式来引燃“大卫塔”。
“坚持住,坚持住!”有人高叫道,基督徒们想要一鼓作气,撒拉逊人则是拼死一搏,他们将成车的碎石倾倒在裂缝的位置,并且不断地倒油点火,将石头都烧得通红,以此来阻挡进攻。
而此时,更多的撒拉逊人奔上城墙,不顾一切地与骑士们厮杀,还有那些固定在城墙上的小投石机和弩车都被拆了下来,搬运到这里,成了新的威胁。
鲍德温与塞萨尔都已经被撤换了下来,他们再得圣人的眷顾,能以一个人的力量阻挡一百人,还能阻挡得了一千人,一万人不成?何况过于令人瞩目也不是什么好事。
理查坐在他们身边,痛饮加了冰的葡萄酒,即便如此,他还是热得像是一块炭火,那葡萄酒不像是被他喝下去的,倒像是被倒进了炭火,“刺“的一声就没了!
“别提了,”他咂咂嘴,“那些家伙太没用了!”
鲍德温并不认可理查的话,一定要说,那是因为理查,还有他和塞萨尔的表现太过突出——衬得后续接应的人有些黯然失色。
但他们缺失的不是勇气,是天赋。
再则,撒拉逊人之后也出现了一些棘手的家伙,那些同样获得了先知启示,异于常人的“锋刃”——他们是因为鲍德温,塞萨尔还有理查才被调派到此处城墙的,但那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
新登城墙的骑士们固然也得到过天主的赐福,但与他们相比,又略平庸了一些——以至于经受不住这样的冲击,他们不是被杀死,就是跌落城墙,只有寥寥几个才退回到“大卫塔”中,此时,“大卫塔”已经在后撤,免得成为了撒拉逊人的战利品。
即便如此,依然有撒拉逊人跳向空中,以一种怡然不惧的姿态落在了尚未收回的吊桥上,继续与骑士们厮杀。
“没用就是没用,还要找什么借口吗?”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原来是同样血灰满面,链甲处处破损,头发蓬乱,眼睛赤红的圣殿骑士瓦尔特,。
他走进帐篷,理查将手中的杯子递给他,他点点头,接过来在装着碎冰的木箱里舀了一大杯,再往里面加了满满一杯的葡萄酒。
“我那里也都是一群胆小鬼,呸,胆小鬼,兔子,老鼠!”他一连串地说。
“我见到撒拉逊人往王者门去了,就连忙叫他们架起梯子,好一起攀上城墙。与撒拉逊人厮杀,夺取他们的城市,没想到我叫了好几声,他们就只有犹豫的……”他一饮而尽,将杯子捏紧,“好时机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