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带着凄厉的尖啸，刺破寒风，瞬息落在一名白衣人胸口。
砰地一声闷响，他的半边胸膛炸开一个血洞，头颅歪斜，臂膀飞出，残破的尸体直愣愣地扑进积雪，掀起漫天雪花，一团血雾随风飘散。
罗兰神色冷冽，从箭矢射出他就知道必中，雪地中滑行惯性太大，躲避的难度要比陆地上高得多。
“咻咻咻——”
雪橇动荡，但他的动作异常稳定，一根根箭矢在手上消失，动作流畅，搭弓就射，全凭直觉。
伴随着一阵带有奇妙韵律的节奏声，后方爆开团团血雾，片刻之间，所有的白袍人全军覆没。
罗兰微微一愣，没想到对方如此不堪一击。
可下一秒，眼前的一切变得灰暗、破败，无数时光画面倒转，周围遍布断壁残垣，苍凉、孤寂，如同置身在某处被世界遗忘的历史片段中。
周围的空气中勾勒出几笔简笔人体画，灰色线条逐渐丰满，不过数秒，十几个灰袍人由虚化实，自虚空迈步而来，将他围在中间。
雪橇竟不知何时停下来，双狼警惕地看着周围，低声嘶吼。
罗兰面色阴郁，灰袍人就是白袍人，样式和人数完全一样，不，少一个。
“箭术很棒。”一名灰袍人赞叹道，声音带着回响，很是诡异。
罗兰霍然转身，这人身材高挑，罩袍中灰雾弥漫，看不清面容和神态，却带给他浓浓的危机感。
“遗光结社？”他沉声道。
“我们不过是一群醉心探索古代遗迹和历史奥秘的考古学者，无意与任何人为敌。
罗兰先生，请留下悖论之虫、咏叹之杖和腕饰，然后离开，记得帮我向苏莱曼阁下问好。”灰袍人说话像诵念悼词，声调低平得让人哀伤。
‘别信他。’普罗急促的声音从心灵链接中传来，‘遗光结社向来不留活口，他们甚至会暗杀知名的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
这人应该是古迹学者途径的中序列非凡者，小心应付。’
罗兰不动声色，他能从普罗的声音中听出，它很排斥这个组织。
“悖论之虫不在我这里，给我也不敢用。能告诉我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吗？为什么你们对它如此执着？”他摊摊手，一副认命的神态。
灰袍人沉默片刻，音调拔高几度：“不要挑战我的耐心，立刻照做！”
罗兰眼神微眯，有点好奇对方为什么不直接抢，总不能悖论之虫能被破坏或者吃掉吧？
“咔嚓——”
一声微不可闻的脆响从他脑海响起，他面色大变，【思维屏障】被破。
“打——”他当机立断。
双狼猛然蹿出，直扑最近的灰袍人。早就得到通知的德莱克凭空出现在身旁，两柄旋转飞斧瞬间投出，战斗顷刻爆发。
“真是……”
灰袍人刚开口，就看到罗兰紫光环绕，背后张开一对硕大的紫色龙翼，眼眸遍布金色魔纹，龙翼扇动，一道紫色光束迸射而来。
灰袍人大惊，动念间身躯产生一层层叠影，好似空间褶皱，每一个身影后面的背景都不相同。
可紫光无视这一切，瞬间落在其中一层叠影之上。
灰袍人身形一僵，目光涣散，缓缓瘫倒在地。
叠影顷刻溃散，周围的遗迹如久远的画布一般露出斑驳的色彩，灰暗被一点点被擦去，寒风袭来，雪原、林海、太阳重现人间，灰袍变白袍。
罗兰强忍空虚感，弯弓搭箭，对着倒地的领头人全力射击。
但那人的身影虚实变换，所有的箭矢就像射在空气中，没有伤他分毫。
他丢下长弓，将长杖擎在手中，可领头人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周围的白袍人也四散而逃。
‘跑了？’罗兰警戒半晌，没察觉到任何异样。
他把长杖插在身前，弓弦如霹雳，逐个点杀跑散的白袍人，鲜有人能抗住三箭，团团血雾爆开，这次应该是真的。
有两个白袍人的实力很强，每每能将他的箭矢偏转，丝毫未损，基利和弗雷奇像醉酒一样，次次抓在空处。
“别追了，简单收拾一下，马上走。”
距离太远，咏叹之杖够不着，再纠缠也是浪费时间，他也担心那个领头人突然返回。
两人两狼草草收拾一下，把那些非凡者遗留的非凡特质和武器扔到雪橇上，匆匆驾车冲入山林。
寒风轻抚，雪原重新恢复平静，只有四处散落的尸体和血污昭示着刚才的惨烈。
下一刻，空气中浮现无数丝线，盘旋交织出一个文雅的身影，身穿双排扣礼服，竟是苏莱曼。
他手里提着一个瘫软的白袍人，呼吸微弱，意识模糊。更远处，那两个跑掉的白袍人不知什么时候扑倒在积雪中，没有伤痕，面色宁静。
‘一种蕴含着一丝规则的血脉能力，真是了不得。他要那些非凡特质做什么？难道发现了悖论之虫的新用法？’
悖论之虫是他故意让给罗兰的，可惜没钓到大鱼，先知也不见得每次都能算准。
遗光结社和北境联合商会积怨已久，只要有打击对方的机会，双方绝不会放过。
‘北境……要乱了，牛鬼蛇神都来了。真是……令人不爽。’
他轻轻招手，两团非凡特质飞入他手中，随后身上浮现无数透明丝线，飞舞交织间，原地已空无一物。
…………
双狼在林地中急速奔行，眼前豁然开朗，已然进入冰封峡谷。
罗兰一眼就看到远处谷口位置停着一艘庞大的蒸汽飞艇，上面高挂着北境联合商会的旗帜。
临近飞艇，他抬头仰望，纺锤形的巨大机体占满视线，繁复而纯粹的机械设计给人一种又老又新的古怪感觉。
飞艇下方是吊舱，苏莱曼委员独自站在上面，一脸笑意。
罗兰一怔，赶忙停下雪橇，微微躬身行礼。眼角瞥见他脚边的白袍人，眼皮一跳，心中隐约有所猜测。
“上来聊聊。”苏莱曼委员朝他招招手。
“中午好，萨法维会长。”罗兰快速上前，几步跳上吊舱。
“你跟尤利娅差不多大，也叫我伯父吧。”苏莱曼礼服笔挺，语气温和，“我就知道遗光结社不会死心，你没有受伤吧？”
“没有。”罗兰心中了然，苏莱曼恐怕一直在关注着他，刚才看似凶险，实则稳得很。
他也不怨人家拿他当诱饵，毕竟悖论之虫是他自己想要的，万事万物皆有代价。
“考虑好了吗，是留在商会，还是跟维尔德拉公主走？”苏莱曼语气平静。
“我想留下来。”罗兰早就做出决定。
“聪明的选择。”苏莱曼一脸赞同，“相信我，北境联合商会很快就会迎来变革。正式入职要到索加托克办理，这几天你自由活动，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另外，这个人交给你了，随你处置。”
“多谢伯父。”罗兰心头一振，突然很有安全感呢。
第91章 非凡特质
离开冰封峡谷进入巨木林后，罗兰把白袍人扔到雪地上。
此人心智受损，睁着眼睛，目光呆滞，明显问不出什么。也没有问的必要，看这模样，八成已经被苏莱曼委员压榨过了。
他把对方扒光，找到一堆杂物，钱包、怀表、钻石吊坠、两团封在金属罐中的非凡特质……
还有一个封面上长着一张大嘴的黑红色笔记本。
‘老板大气！’罗兰心中赞叹，苏莱曼这样的老板谁不想要。
他把东西全部装进背包，这里不是查看的好地方。然后抽出猎刀，一刀刀结束白袍人的生命。
他不是变态或泄愤，主要是想知道中序列非凡者与低序列非凡者有什么区别。
‘这肉体强度很一般呀，比我踏入非凡之前都差点。’
‘肌肉组织和器官很奇怪，与普通人差距很大，每个细胞都蕴含非凡特性，这算进化吗？这么下去肉体会沦为灵性和非凡特质的载体吧……’
他神色复杂，难道灵界生物才是最终模板？
此时，白袍人的非凡特质渐渐析出，汇聚在大脑上，剖出来后软塌塌一坨，表面微微颤动，有点渗人。
值得庆幸的是，罗兰对人类的非凡特质没有任何食欲。别说旺盛胃口也消化不了这种高污染的非凡特质，就算能他也下不去口啊。
他没有装非凡特质的罐子，灵机一动用液态神性金属临时构造出一个薄皮金罐，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毕竟是中序列非凡者的非凡特质，值得他费点功夫。
榨干尸体的价值后，他让双狼刨个坑，把尸体埋了进去，随后返回营地。
一刻钟后，雪橇停在尤利娅的小楼门口。
吱呀一声，二楼的窗户打开，尤利娅面色凝重望过来。
雪橇上随意扔着几坨非凡特质，驳杂的灵性混合在一起，散发出惊人的波动。
“接着——”几个刻满纹路的银色罐子从窗口接连抛下，正好四个。
罗兰把非凡特质封装好，和德莱克一起把所有东西都搬进自己的房间，然后一件件分门别类摆出来。
尤利娅抱着双臂，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他，腋下夹着一个包。
“你好像并不意外。”罗兰笑道。
“遗光结社就是一坨牛皮糖，沾上就很难甩脱，不找你我才奇怪呢。”尤利娅嘴角一翘，口吻肯定，高序列非凡者亲自出手，肯定万无一失。
“原来你们待一天就走是给他们创造机会呀。”
“不全是。”尤利娅看罗兰又开始数上钱了，心中好笑，“那四头非凡生物的材料由商会吃下，按市场价给你，大概有六千七左右，都在这里了。”
说着，她把一个黑色钱包扔给罗兰。
“这么多？”罗兰瞪大眼睛，很是意外。
钱包做工精致，比他的好看多了，打开一看，全是极少见的百元大钞，绿油油的很招人喜欢。
抽出一张放到鼻尖，墨香浓郁。
“分润了一点给参与者，不然还会更高。”尤利娅解释道，“非凡生物可不好惹，一般情况下都是三到五名非凡者组队猎杀，成功率还不好说。
不过，你也不要因此小看它们，每年死在雪原的非凡者不计其数。”
“我懂。”罗兰微微点头，“每个非凡者都不能小视。”
他承认自己有点膨胀，想起刚才的战斗，现在都心有余悸，如果没有龙魂，他碰都碰不到那个中序列非凡者。
比起那些诡异的非凡能力，自己的箭术并没有那么好用，被中序列非凡者无视也就罢了，竟连两个低序列非凡者都拿不下。
如果他们在德莱克的射程内，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看来，无光矢要加紧练习。
“吃亏啦？”尤利娅眼眉一挑，“非凡并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比敌人高一个序列都不一定稳赢，翻车很常见。
莫斯利委员嘴巴虽毒，但他的话没有错，身体强度的高低对战斗的影响没那么大，尤其是中序列之后。
你要好好开发自身特质，对特质的理解不同，非凡能力的形态和威力天差地别……”
罗兰心有疑惑：“每个非凡途径都有多个关联性很强的特质，如何协调呢？”
“呵呵，你就是想得太多。”尤利娅竖起一根食指微微摇动，“非凡者更多依靠本能和直觉，笨一点反而没你这些烦恼。
你只要不违背自身特质，理解并坚守一项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