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生命顺着蛛丝涌入罗兰体内，补充损耗的同时，又被他一点点灌入舱底伤员的体内。
无形之丝陆续垂下，将包括利亚姆在内的伤员包裹在内，如蚕茧一样吊在船舱。
身躯残缺破损处，生命纤维无声编织，血肉滋生。心灵纤维深入灵魂，一点点弥补裂隙和损伤，伤者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红润。
半个小时过去。
大半鳃人都被吸成了干，十几个海裔、蛙人和暴食者同样奄奄一息，生命被抽走过半，不可能再有反抗能力，没死是因为罗兰觉得他们还有用。
【牺牲号】底舱，利亚姆猛然睁开眼睛，刺鼻的血腥和腐臭立刻唤醒记忆，悬吊的蛛茧更让他惊骇不已。
他刚想挣开束缚，丝网却一根根飞速抽离。他赶忙稳住身形，脚下传来黏腻的触感，黑暗挡不住他的视线，满舱的残破尸体和悬吊蛛茧让他不自觉地攥紧双拳，牙关紧咬。
这一幕如此惊悚，他下意识地认为蛛茧来自敌人。
“利亚姆委员，做好战斗准备，敌人还未离开。”罗兰察觉后，立刻借助蛛网传信，自己人要是先打起来那就太搞笑了。
利亚姆身躯一震，脸上绽放出一丝微笑，几步冲出底舱，沿途的蛛网纷纷避开。
他越走越是心惊，曾经见过的鳃人都被吸成骷髅，苍老、干枯，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路数。
甲板上空荡荡一片，寂静得可怕，放眼望去不远处还有另外两艘货轮，航速极慢。
他再次展开灵视，精神如遭重击，整片区域竟然都被垂天之网覆盖，铺天盖地，给人一种无穷无尽、在劫难逃的绝望感。
忽然，一只巨大的彩色蜘蛛闯入灵视，沿着蛛网急速奔来，惊得他立刻进入战斗姿态。
“利亚姆委员，我是北境联合商会安全顾问公司理事罗兰·霍亨索伦·奥托。”罗兰站起身，摘下兜帽。
“罗兰？”利亚姆这才注意到蜘蛛身上坐着一个人，他见过罗兰的照片，却是第一次见到真人，有些不敢认，或者说不敢信。
“就你自己？！”
第154章 风暴议会
“确切地说是我们两个，刚才是一打二，现在……二打一。”罗兰指指他，又轻点海面。
“那个深海途径的蓝绿蛙人？”利亚姆表情紧绷，如临大敌。
“蛙人已被我拿下，在前面的船上。”罗兰微微摇头，“海下还有一个章鱼怪，很警觉。”
章鱼怪始终徘徊在深海，看不到，他通过【血脉感知】判断对方并没有离去。
利亚姆的脑子很乱，他记得罗兰好像刚踏入非凡不久，现在突兀地出现在这里，还独自干掉一个中序列强者？听着很反直觉。
他隐约记得航行途中遭到突然袭击，自己根本不是蛙人的对手，硬抗几分钟陷入重伤，根本没见到所谓的章鱼怪。
“你……我……”他一时不知道该问什么，“总部知道吗？”
“知道你们失踪，但没有确切情报，正着急呢。”罗兰始终盯着下方的海面。
“你怎么找过来的？”利亚姆心存疑惑，这事怎么看都轮不到罗兰。
“呃，看到前面那艘船了吗，蓟花商会的【向日葵号】，听说上面有蜕生蝶蛹，我悄悄过来看看情况，没想到……”罗兰没有隐瞒。
“你……太莽撞了。”利亚姆有些后怕。
他听别人夸赞过罗兰，但并没有太在意，这世界真不缺天才。但天才到罗兰这种程度，那已经不是“下一个苏莱曼”可以形容的了，多重视都不为过。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罗兰一挥手，召唤出艾蕾娅、辛吉特、莱珂丝和黛娜，“那些船员醒了，需要你来安抚一下，然后尽快控制三艘船，调头返航！
他们暂时听你指派，动作要快。”
利亚姆心头一跳，也不好多问：“我知道怎么做，你注意警戒，剩下的交给我。”
说完，他带人匆匆离去。
罗兰轻舒一口气，他费力救醒那些船员最大的用处就是开船，这里是近海，只要稍稍靠近东海岸，章鱼怪有帮手也不敢露面。
‘晚宴是去不了了，希望贝亚娜别记恨我。’
蜂巢网络叮咚作响，但他没空看，只是通知娜美赶紧离开，要是一会儿碰上章鱼怪就麻烦了。
为了方便其他人行动，罗兰抽丝做索，连接在三条船之间。包括利亚姆在内的人都没有飞行能力，游过去又太危险。
不一会儿的时间，船上各处隐约传来压抑的欢呼声。
北境商会只活下来二三十个船员，但他们经验丰富，临时顶岗也比那些鳃人强得多。
三艘货轮上在海上划出三个大小不一的弧度，调转船头朝西北方的海岸线驶去。
【向日葵号】舰桥顶端，彩色蜘蛛盘踞其上，旁边的利亚姆压力很大，默默站到角落。
“他还在吗？”
“应该在。”
正谈话间，章鱼怪忽然跃出海面，远远地与罗兰对视半晌，而后沉入海中消失不见。
“小心有诈！”利亚姆沉声提醒道。
“嗯。”罗兰微微点头，“准备靠泊哪个港口？”
“塞伊纳内港，阿尔莫西德和米尔马科斯人多眼杂。”利亚姆沉吟道。
塞伊纳内位于北海湾出口北侧两三百德里左右，沾了点北海湾的光，但地理位置和环境一般，只能算二线港口城市。
可它和更北方的冻港埃斯科佩特几乎都掌握在北境商会手中，产业密布，做什么事都方便一些。
罗兰顺手将蓟花商会的船旗撕下来，抿嘴笑道：“那艘船……不能还回去，它是我的战利品。”
“当然不可能还回去，反正有人背锅，但要先去塞伊纳内造船厂改造一番。然后你补一个协议，交由北境联合商会海洋贸易公司运营，保你日进斗金。”利亚姆哈哈一笑，心情畅快。
“这艘船能值多少钱？”罗兰好奇道。
“这是帝国标准型蒸汽货轮，采用三胀式蒸汽机，航速10-12节，换算成德里大概是18-22……
属于第二梯队的大型货轮，咱们商会也只有八艘，以骑士八大美德命名。
新船造价不低于25万德元，售价38万以上……”利亚姆都不用思考，对货轮参数了如指掌。
比这更好的货轮商会也有，但只有两艘。蓟花商会实力雄厚，以海贸起家，可也只是数量占优。
罗兰眉头一挑，没想到一艘货轮竟这么值钱。这一战没白打，又发了一笔，他严重怀疑那些人纯粹是来打劫的。
“就按你说的办吧，但我不能跟你一块儿去，我本来在参加晚宴，偷偷溜出来的，注意保密哈。”
“放心。”利亚姆早就猜到了，恢复冷静后，很多细节根本经不起推敲和细想，但他什么也没问。
“你警戒，我去看看船舱都有什么好东西。”
“好。”
说是去看战利品，可罗兰先杀了两个海裔，通过【血脉共鸣】查看他们的记忆。
没想到还真有意外发现，他们来自一个叫风暴议会的组织，好像一直在无尽海活动，不知道怎么突然来寂静之海搞事。
死人的记忆太零碎，他准备留下几个活口，包括那个蛙人和暴食者，全部让利亚姆押送回商会，应该能撬出点秘密。
他们的非凡特质罗兰根本不在乎，这次他搞了这么大的事情，轰动委员会是肯定的。
实力决定地位，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不差这一点。
罗兰觉得那个章鱼怪大概率不会再回来，稍稍放松心神，在船舱开盲盒。
【向日葵号】的航线很特别，非凡材料种类繁多，极为罕见，哪怕他恶补过此类知识，依旧没几个认识的。
好在他带着普罗之眼，鉴定完后，上百件非凡物品一一消失在他手中，传送到棋盘密库。
里面以中低序列的非凡材料为主，还有三件神奇物品和一件封印物。
好消息是里面有蜕生蝶蛹，坏消息是只有一个。按照协议，应该归柯林。
罗兰不准备违约，他距离中序列还差不少，有足够的时间去筹集材料。
除此之外还有几箱简单提炼过的金矿，转化成神性金属后足有上百公斤，价值六七万德元。
罗兰心态很稳，并没有太过激动，这些都是添头，真正值钱的是这艘货轮和一货轮的货品！
蓟花商会只是运输方，这些货物大半不属于他们。采购需要本钱，寂静之海少风少浪，毛利能不能达到30%都很难说，而他完全是无本买卖。
‘我有点理解蓟花商会了，正经生意挣钱慢呀，还是抢来得快。’
战利品太多，他没有费力搜刮、统计，而是把艾蕾娅、辛吉特叫到【向日葵号】上，让他们跟船走，时刻汇报情况。
莱珂丝和黛娜回去休息，人都在外面的话，他的灵魂压力有点大。
第155章 光屁股干嘛去了
数个小时后，货轮靠近海岸线，而后调转转头，伴着陆地上的点点灯火一路向北航行。
“应该安全了，那里应该是米尔马科斯。”舰桥上，利亚姆指着远处那片灯火说道。
“嗯，我之前已经让朋友通知米尔马科斯分部的负责人，他们说会派船在灯塔正东的五十德里的海域接应，顺便补充燃料。”罗兰说的朋友当然是科林。
但他没有告诉柯林太多细节，只说商会损伤惨重，强敌窥伺，要求分部派人支援。
“你要走了吗？”利亚姆心里有些没底。
“再等等。”罗兰也是看过兵法的，万一蛛网刚撤，章鱼怪就出现了怎么办？
这船现在是自己最大的资产，可不能出错。
“也好。”利亚姆微微点头，小心一点总没有错。
“蛙人就交给你了，有什么最新情报记得通知我一下，特别是那个风暴议会。”罗兰想起章鱼怪的眼神，总觉得他不会放弃。
“我明白，北境商会可不是软柿子，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利亚姆脸色冷峻。
罗兰摸着下巴，脑中泛起最近发生的各种事情：“我觉得商会应该扩大武装力量，局势恐怕要乱了，必须早做准备。”
经历这么多事情，他对希德帝国皇室和司法体系彻底不抱任何希望了。执法灵域一崩，非凡者失去约束，怎么甘心继续忍受贫困和普通人的欺压。
“我会跟委员会提议，但这并不容易，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利亚姆叹息道。
“嗯。”说到赚钱和经营，罗兰不太懂，毕竟他的钱也不是正经来的。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货轮终于跟商会游轮在茫茫大海碰面。
来的是分管阿卢斯坦特郡的委员马修，常驻米尔马科斯，与阿尔莫西德一内一外，将商会的影响力辐射整个北海湾。
马修属于侯赛因一系，起初对罗兰并不太感冒。可了解事情真相后，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但罗兰哪有功夫看他变脸，撤掉蛛网，交代艾蕾娅几句就走了。
…………
贝纳多特伯爵庄园，湖边别墅。
罗兰锚定自己的燕尾服，隐身穿入现实世界。
入目是一个昏暗的房间，陈设很陌生，上百平方的房间铺着厚厚的白色地毯，一墙的白色鎏金衣柜雕纹精致，把手上挂着几个毛绒玩具。
北面有一张大床，长宽三米多，没铺床垫，一个长发女孩裹着光滑的天鹅绒被睡得正香，呼吸声轻柔悠长。
罗兰的衣服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一个箱子里，摆放在靠窗的梳妆镜前。
他暗叹一声，离开一宿，被发现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幸亏这个世界有非凡，否则一桩密室反锁脱衣失踪案肯定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