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第130节

他缓步靠近桥边。

回头望了一眼,灵气汇入双目,只见后方第十七层,一面银白色的镜子,在空中悬停。

显然,慕琴已经进入了镜中空间。

李长笑回过头来。

看着眼前这座大桥,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右脚。

他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论见识,论阅历,他比不上很多人,他虽是长生者,可如今也不过千来岁。

别人会激动的东西,他也难以保持平淡。

“踏…”

右脚落在白玉砖上。

李长笑终于,踏上了问心桥。

一步……

两步……

他在桥身上前进,步伐不快,但足够稳定。

他眼前场景变幻,一个个心底的场景浮现。

肮脏的,丑恶的,善良的…

都呈现在眼前。

“你羡慕…”

心底一道声音想起。

眼前场景变幻。

回到刚刚拜入盘龙宗时。

那时一排弟子,站在大堂上,与他同期入宗的弟子,有一人深掌门喜欢,一入门便是掌门的记名弟子。

而自己,列为杂役,被掌门讽刺,每天夜晚睡在肮脏的茅草屋中……

他怎能不羡慕呢?

尽管外表装得不在意,尽管在心中骗自己,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可……真的不羡慕吗?

羡慕得不得了!

当时的一个细微情绪,或许连当时的自己,也没有察觉到。

然而问心桥却如此清晰的呈现在眼前。

李长笑长呼一口气,有点明白,这问心桥的威力了。

他继续走着。

一个又一个场景,浮现在眼前。

有好的也有坏的。

越是走到后面,内心深处的想法,越发剖析得清清楚楚。

简直是将心脏打开,在正午的阳光下暴晒,所有沟沟壑壑,一览无遗。

眼前场景又是一换。

他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弄到一个秘境名额,在秘境中摸爬滚打,结交到一个还算不错的朋友。

二人天资相差无几,而到了秘境快要关闭时,那朋友取得了大机缘,从此一飞冲天,引来多方关注。

从此再无交集,无声无息中划清了界线。

他当时洒脱一笑,自饮苦酒,只道祝他前程似锦。

然而…心中真是如此吗?

不是,他嫉妒。

真真实实的嫉妒过,祝福是真的,嫉妒也是真的,不止嫉妒,还生气,气他得了机缘,便瞧不上自己。

所谓喝酒,不过是消愁罢了,他一点也算不上洒脱。

又是前进一步。

不知不觉,问心桥已经过了大半。

眼前场景再度变幻。

第136章 我是我,得舍利

李长笑走着,一步一个脚印,过往种种,拂过心间。

问心桥啊问心桥。

问的是本心。

有多少修士,修行一辈子,却连自己都未必认得?

这座飘然若仙的白玉桥,放在这十八狱的底层,并非不无道理。

没人能够轻易通过。

李长笑也不例外。

他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在意。

可事实真是如此吗?

他资质平庸,苦苦钻研数十年的术法,被天资卓越的天骄,仅仅只用了数个月便远远超过,他真的没有抱怨老天的不公平吗?

他修行进度缓慢,用数十年突破一个小境界,而有人一日踏三境,他心中真的不难受和失落吗?

他毫无背景,只身一人踏上求仙路,其中艰险不足为外人道也,若没有大梦长生体这最后的依仗,甚至……

他不是死在求道路上,而是直接死在了筑基失败,结丹失败,寿元耗尽老死的路上。

人生路上,总是以失败居多,成功屈指可数,然而每次失败,他真的不伤心,不自我怀疑吗?

“踏…”

“踏…”

一步一步。

李长笑步伐缓慢。

一个一个问题,一个一个场景在眼前浮现。

天上有无数繁星争辉。

李长笑抬起头时,心境真的如表面那么平静吗?

看着那天骄争斗的大世,而自己只能在平庸者中挣扎,他真的没有半点落寞与不甘?

天上繁星三百万,无他李长笑,唯有饮酒。

喝酒从来不是潇洒。

而是消愁。

盘龙宗司念的无声告别,他又真的不在意吗?他当时很在意,很伤心,稍有的一缕光亮,也主动离自己而去。

灵气枯竭前,他修行了七百年,他走得很慢很慢,看着一个个比自己小,比自己年轻的修士,一点点赶超自己,最后看不见他们的背影…

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他当真没有过,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这偌大的凌天皇朝迟早会是自己这名穿越者手中的盲目自负吗?

再着。

灵气枯竭后,看着修士为了寿元而挣扎,为了变法而苦恼,他除了同情外,难道没有一丝一毫的自得,脱离世外的优越吗?

行走红尘,他不吝啬施于小善,难道心底潜意识中,不觉得这是高高在上的施舍吗?

甚至……

他真的没有猜到,赵青便是慕琴吗?

……

李长笑走着。

一道道声音,在他心头想起。

不知不觉,他已经走了大半。

距离对岸,仅有一步之遥。

李长笑双眸微眯,心中做出了答复: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问心桥啊问心桥,我且问你,我是我否?

“是”

问心桥音韵,在这一层回荡。甚至传入了他因之镜。

眼前场景破灭,心间的一个个问题瞬间沉寂。

也就是这时。

李长笑一步跨出,下了问心桥,来到了第十八层。

他眼神波动不大。

心中那些丑恶的,肮脏的,美好的……他都知道,一直都知道。

他就是他。

所行之路,所想之事,所做之为,皆是出自本意,他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说他洒脱也好,怯懦也罢,从前从后,他皆是如此,也只会如此。

今日方知我是我?

不。

整日与酒为伍,与梦相伴的李长笑。

却是难得的清醒人。

也正是因此,在问心桥如此剖析他的内心,问出一个个刁钻的问题,他的步法依旧保持不变。

甚至最后,反问那问心桥,我是我否?

若问心桥说否。

那错的绝不是他,而是它。

问心桥啊问心桥,今日也被登桥者问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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