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第396节

“病榻难留凌天辈。”

如此这般…

何止天上风云聚,便是地上,也人如潮涌,势大惊天,李长笑漫步世间,寻求感悟,寻求交融,那擦身而过者,修士也渐多渐多了起来。

这一日。

他干脆停下脚步,在一群山大泽附近,开一家用木头搭建的小棚子。

遮风不足,挡雨勉强,又去偏远小镇上,买来一些锅碗瓢盆,以及各种瓜果种子,就这般,成为了一名路边贩茶、贩果、的小商贩。

剑客得意于他已翻身做主,若缺了钱,不必第一时间想到看家护院,更不必于出卖色相,就着一文钱一口茶,三文钱一个甜瓜,也可过得滋润潇洒。

别说,平日客人真切不少,逼得李长笑扩充门店,又去附近小山中,砍下几颗木头,劈成一片片,做成桌桌椅椅。

就摆放在木棚外,两张桌子十张椅子,便够了,他自个则是坐在可以仰靠的长椅上,巧看天色,妙看云。

他那小铺人并不少,一日下来,可得百来枚铜板,若运气好,还能再多些。

客人却也是仙凡交错,各种之有,带来了各方消息,当然,既是做生意,便总免不了麻烦事,尤其是这种招待他人的营生。

曾有刀客,路过那贩茶卖果小铺子,瞧见那又大又红润的大果,想以三文钱买下,身穿白衣、仰在长椅上睡觉的老板,怎么说都不肯,说那果子是留给自己的,卖了可惜。气得那刀客打砸桌子,最后甩手离去。

也曾有南下修士,一路艰程,路过小铺,便讨一杯水喝,喝得尽心,再看那老板姿容不俗,便出声问询一二,才知竟也是位修士。

当即便冷嘲热讽,说是个屁的修士,镇海楼塌陷,多少修士奔赴南边,不愿做那病榻之徒,而这老板倒好,天下大势如此危急,身为修士这等曾得天地造化,享气运福泽的身份,却无任何作为,仅在那路边摆起小铺,讨那三两文钱…

不是懦夫又是什么?

说着,那修士拍下三文铜钱,气愤离去,李长笑行至桌前,将三文铜钱收入口袋,目视那名修士的离去,脸上挂着一丝温和笑意。并未因此而生气。

他快突破了…

最迟不过这几年。

若非如此,他倒也想南下,去望望,去瞧瞧。

万事拂心过,李长笑那小铺子,任就生意火旺,十里八乡地,也渐渐知晓那贩茶、卖果的小铺子主人,是名俊秀的公子哥。

偶尔便来讨几份茶水,与他打趣几句,说上几句闲话。渐渐的,李长笑不得不大清早,扛着斧头去山上砍下些木头,又弄几张桌子,几张板凳。

还需编一篱笆,将果地牢牢围起,偷果贼越来越多了,最近有一颗甜瓜,长势喜人,可不能被偷了。

春到夏,夏及秋,秋又转凉到冬。

日日如此,年年如此。

那凡间喜庆大节时,天上不时闪起道道烟火。

李长笑独坐寒风瑟瑟的小铺,掰开一甜瓜,把茶、酒、盐、醋,一股脑的倒进去,搅匀了再喝下。

“主人,真不去镇海楼看看么?”玉罗刹那近乎虚幻的声音,在他耳边荡起。

“快突破了,去什么去。”李长笑自言自语道,他觉得盐味太轻,便捻起一把盐,洒在甜瓜上面,口中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话语,“多活一天,是一天是不?”

“已经够久了。”玉罗刹默念。

……

来年。

那个生意红火的小铺子,听说就要关门了,等把地里的瓜果,便宜卖完就关门。

消息一出,很快便被一扫而空。仅剩下最后一个,又大又圆,一定很甜,这一颗便不贱卖了,留给自己吃。

李长笑把多余的桌椅,全部收起,只留下一张。待吃完那甜瓜,他便要与这里说再见了。

“客家,你那甜瓜我要了,给我来一颗。”

一道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李长笑回过头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自己那茶水小铺的最后一位客人,竟是位熟人。

回头时,四目相对,对方显然也一惊,“是你?”

“是我。”李长笑点点头,“王兄弟,好久没见。”

他目光落至对方脸上,那是一副英气逼人,但难掩老态的面孔。

从那凌厉的五官,仍留几分睥睨意的眼眸,变化虽大,仍依稀可认出此来人,姓王名绝,是位天骄。

第545章 绝世天才

密林小径旁,茶水小铺内,仅有一面之缘的二人,如此平淡相遇,两相对视,一时沉默无言。

王绝径直坐下,在还未收起的木桌上放上三枚铜板,当是把钱付了,只是那铜板方形,呈黑色,上分别印有虎纹,龙纹,豹纹。并非寻常凡间的铜板。

扶摇天下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南圆北方,南方流通铜板,无论是凡俗,亦是山上,皆为圆形,反之,北方则是方形,此一规则流传至今,在南四域、北四域交接之地,大多两类铜板共存,已当作寻常。

李长笑笑着捻起铜板,顺着中心铜孔,朝天上看去,口中发出啧啧啧的声音,觉得很满意,便也将另外两枚铜板,一并收了起来,揣进兜里。

笑着与那天之骄子打趣,这三枚铜板分别对应龙、虎、豹,乃是扶摇天下很久远时期,某场盛大赛事的最好奖励,代表着荣誉与过往。莫看着小小一枚铜币,两指一捻便可持在手中,那过往辉煌时,便是百来座大山,也没这三枚硬币重,龙者…同辈之最,虎者,同辈之勇,豹者,同辈之狠。持三币者,可探访名师,可尽得真传。甚至可购得百绝术法,那份量何其重?便是如今,知悉此三币含义的李长笑,捻在手中,装在口袋里,仍旧觉得沉甸甸。

而王绝作为持三币者,自然更加不凡,六神髓化神,若不遇灵气枯竭,此生成就难以估量,保不齐又将是为合体,只是如此重重,皆属过去,可追忆,但不可深陷,更不舍深陷。

那第一面曾容光焕发,身如烘炉,不惧寒雪,不服世道的天骄,此刻却是苦笑一声,“我只有这三枚铜币。”

他将后背行囊,一并放在地上,俯下腰,将有些松散的束腿绑紧,一副远行的行头。做完这些,他与李长笑讨要一杯茶水,他王绝向来霸道,也不讲规矩,但却主动表示,那杯茶水的铜钱,他先是欠着,日后再还。

李长笑倒来茶水,浑然不在意那一文两文的算计,只告诉那前后相差甚远的天骄,这一杯茶水,他请了,不算钱。

王绝听后,哈哈大笑,说等的就是这一句,拿起茶水杯一饮而尽,用袖子擦去嘴角茶渍,又指着李长笑的口袋,说,为那三枚龙、虎、豹铜币,他斩了不知多少天骄,深陷陷阱不知多少次。

三枚铜板赐身时,他王绝站在绝高之顶,那叫得上名号的仙门,皆投来目光。那算得上天骄的同辈,皆羡慕极了。他当时只觉得,自己抬头便可揽下明月,低头便可观尽众生。

千金难换边角料。

可如今的如今,这三枚铜板…似乎仅能从那路边的茶水小铺,购置一颗又大又甜的大甜瓜。王绝没有落寞,没有伤感,仅是平常而言,事实而论。

李长笑嗤笑一声,半开玩笑,半打趣的道:“那也不看看,是谁种的瓜。”

闻言,王绝一愣,旋即拍桌而笑。李长笑拿来菜刀,将甜瓜从中间切开,露出那红色果肉,汁水流淌,散发诱人清香。只怕全天下的口渴之人,愿望都是咬上一口这甜瓜。便是王绝也不意外。

他捧起甜瓜,头埋入了瓜皮中,大吃特吃,吃得尽心,也毫不顾忌形象,吃到一半,那饥渴感消失,香甜果肉还余近半。

王绝恍惚中,竟觉得那小铺主人,仅以三文钱的价格,便将甜瓜卖给自己,竟是自己赚了,那小铺主人亏了。

吃完甜瓜,王绝一拍木桌,大喊一声“爽”字。他又恢复了几分豪气,自言自语,说什么千金难买我乐意,我王绝爽了,那三文钱便是再贵,再价值连城,用出去也是值了,不亏,不亏。

此时月亮正圆,月光照拂其脸,李长笑慵懒坐着,撑着下巴,喝着小酒,静看那人儿吃瓜,心想可惜了,他刚捉摸出新吃法,便是将甜瓜置与火中烘烤,再洒上一些香料,随后连皮带肉一起吃下。

可惜被买走了。

当问起目的时,王绝朝南边望去,与众多修士一样,他亦是不愿做那病榻之徒。

他告诉李长笑,据他所知,那最南端处,自镇海楼倒塌,那水势再无物可牵制,渐呈肆虐之势头,洪水肆虐,有无数修士汇聚,以自身灵气画阵,抵御洪水蔓延。

他王绝想去看看,想去瞧瞧。只是说道此处,他不免感到落寞,他体内灵气早已十不存一,莫看他容貌还算年轻,其实余下寿元,不过这三两年间,以他如今脚程,若是死在半途,那可就死不瞑目了。

若非如此,那三枚铜币,他未必会这般草率交出,纵使是昔日天骄,也终有面临窘迫处境的一天。

李长笑默默不语,听着王绝讲述过往,他总是最适合的倾听者,虽偶尔成为故事的角色,但更愿意倾听他人故事。

王绝并非一味倾诉,偶尔也会问李长笑问题,例如李长笑化名是何?名号是何?为何从前没听说过。又以李长笑容貌分析,如今尚能保持容貌,寿元还算充裕的,至少也是厉害的化神境。

应该多少能叫上名字,却不知李长笑是何来历。

李长笑敷衍过去,王绝也不好再追问,王绝这一坐,便是坐至深夜。蝉鸣蛇行声窸窸窣窣,王绝寿元无多,此地虽处南四域,但以凡人脚程而言,离那南海之畔还有极远极远距离。王绝抓紧时间赶路,便起身道别一声,继续赶路去了。

走十余步。

李长笑突然叫住了他。

他回头看来,见那一直以来的倾听者,少许的流露出几分情绪波动。

在聒噪蝉鸣声中。

他开口了,仅不过四字:“关白如何?”

王绝悠而一笑,将后背行囊放下,解开粗布上衣,古老脸上再显昔日峥嵘。

眼中睥睨之意凌人,他上衣尽解,露出胸膛处狰狞伤痕,是枪伤,足有四道,最凶险的一道,离心脏仅不过半寸。

王绝笑道:“绝世天才!”

李长笑会心一笑,绝世天才么…对啊,怎不是天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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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6章 于废墟中静坐

有微风吹过树梢,那簌簌响动,醉人心脾,竟将那聒噪蝉鸣,也带得渐轻渐柔,如风似水。月光溶溶,草木曦曦,李长笑一旧事了,觉得开心,景衬心心亦衬景,心悦之景亦是美之。

此中感受,常人难懂,或许那袒露胸膛,露出狰狞伤痕的王绝,能懂上一二,能感受一二。

王绝将上衣穿好,再度背上行囊,朝那南边走去,他身材高大但腿脚微簸,走得很慢,步子也不算稳,如此行法,怕是难以走到南海之畔。

看那背影,落寞难掩。

属于他们的时代,已彻底过去。如今用尽全力的,全身心追求的,不过是在那最后的最后,再绽放一缕光彩,不甘平庸的灵魂,寻求落脚之处。

一道破风声响起。

王绝突然驻足,抬手…啪嗒一声,一个木盒子飞入手心,被他轻松接下,他回头不解的看向李长笑。

却见那人,满是笑意的看着自己,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

“就当是先替我去看看。”

……

王绝不明觉意,目光落至掌心木盒,那木盒通体漆黑,材质似木似玉,握于手中有水般温润触感,隐约间散发热量。其上雕琢乌龟祥云纹,做工十分精细,无论放在凡间,亦是山上,皆属难得一贵物。除却外表不凡,木盒缝隙处,有盈盈花香钻出,使人沉醉,使人忘返。仅不过三两呼吸,便头生几根黑发,四肢骨骼血气行运流畅,似无形中年轻了些许。

“长生花粉?”

王绝瞳孔一缩,如今扶摇天下,延寿之物最显著之物,便是那大衍花宗的长生花粉。他王绝怎会不知?

只是此物难得,他甚至未曾见过,直到握在手中,丝丝花香钻入鼻腔,才猛然惊觉。意识此物不凡,王绝再度回头。却见那白衣已经不见,徒留下一地烂摊子,一地废弃果地。

悠而一笑,王绝握紧花粉,大步而走,速度更快,腰板更挺直,以仅自己可听的声音,喃喃自语,“既如此,我便替你先去看看。”

他将花粉收下,步伐更加坚定。

……

李长笑看着王绝背影,收回目光,朝相反方向离去。

来者匆匆,去者匆匆。唯二两月光依旧。

……

求变五百二十二年。

李长笑在找寻突破宝地。自与王绝一别,李长笑有感,自己距离突破已近。故一如往常临近突破时一般,凡所过之处,皆留意有无适合突破之所,或是曾经秘境,或是曾经宗门遗址,又或是强者大墓。

为此,李长笑往返昔日多处去过之地,例如那梦道神尊大墓所在,如今百姓安居乐业的大余国度。

十余载不见,大余国富民强,那日不过一句戏言,二者却均已实现。李长笑还见了王如意一面,那女帝容貌依旧,身段依旧,到头来,却是她这位凡间帝王,从这尊陵墓中受益最多。仙人交锋,凡人受益,却也算是古之往来,独有之事。

二人并未正式相见,但那旧人嘴角上扬,不似初见时哭哭啼啼,却一如往常般热烈张扬,因是知晓他来过,心有所感,梦有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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