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月仙说:“出发吧,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赶。”说完率先转身朝公路方向走去。现在公路上到处都在发生激战,华军的巡逻部队被抽空,已经没有人能阻止他们越过公路了,因此这些安南特种部队的精英走得很从容,很放心。在他们身后,一千多名平均每人只能分到二十发子弹的安南游击队员攻势一浪高过一浪,打得异常英勇、顽强,可惜他们的对手是同样英勇顽强的华军,被激怒的华军用五倍疯狂和十倍猛烈的火力将他们一层层的扫倒······
第一一三章夜战(四)
雨停了,可战场上的狂风暴雨还远远没有结束。
安南游击队一波接一波的冲过来,活像打不死打不散的蝗虫。山东的机枪一秒钟也没有停过,枪管都打红了,死在他枪下的安南人不知道有多少,多到他都忍不住怒骂:“我操,安南猴子都疯了吗,人都快死光了,还冲!”
小广西说:“他们倒没有疯,只不过是发情了!”
山东说:“那比疯了还要可怕!妈的,又一个弹鼓打光了。我只剩下一个弹鼓了,谁去帮我拿几个?”
我说:“我去,掩护我!”
小广西又快又准的投出几枚防御型手榴弹(不是手雷哦),炸起大片烟幕,遮住了安南人的视线,我乘机冲出掩体,猫着腰跑向军需要处。一路上安南人的子弹追着我打,子弹在我面前划来划去,我心里狂叫:“防弹衣,防弹头盔,我这条小命可全靠你了!”幸运的是我的小命还用不着防弹衣和防弹头盔来罩着,没有子弹射中过我,让我一路飞跑跳进了另一道战壕,再沿着这道战壕猫着腰连跑带爬。一挺高平两用重机枪就在前面疯狂扫射,又粗又长的子弹以每秒二十八发的速度扫出去,“金属风暴”果然名不虚传,不用抬头去看我都能想像到在它的射界内的安南人处境何等的悲惨——因为在它旁边,还有一门37毫米榴弹发射器以每秒钟一发的速度狂轰,按我们的火力配合要求,榴弹与重机枪子弹的落点基本重合,一个难题就摆到了安南人前面:是趴在地上躲避机枪火力,直到被榴弹炸死还是跳起来躲避榴弹,被重机枪腰斩?不管选哪样,都只有死路一条。
突然,扫得正起劲的机枪手咽喉处迸出一道血线,滚进泥泞不堪的战壕中,他被打中了,一发冲锋枪子弹射穿了他的脖子,供弹手接替他的位置继续扫射,而我毫不犹豫地背起他朝不远处的医疗直升机飞跑。那是一架可以容纳三四十人的大家伙,上面医疗设备齐全,还有高水平的外科手术专家,只要没有被射穿大动脉或者颈椎,他都有希望获救的。血从他的伤口不断呛出,喷在我后劲,又黏又烫,我也顾不上了,因为我看到直升机螺旋桨开始旋转,它要起飞了,猛冲过去大叫:“等等,这里还有一个伤员!”
直升机舱门打开,跳下两名医务兵,帮忙把伤员抬上了飞机,一名军医看了看,给伤员注射了止血针和麻醉剂,又急又快的说:“他已经无法呼吸了,我们必须切开他的气道,制造一个人工呼吸道,要不然他会被自己的血活活淹死的······士兵,你是不是也要上来?看样子
你伤得也不轻!”
我说:“不用啦,我没事,这血是他溅到我身上的。一定要救活他,拜托了。”
军医说:“我尽全力吧。”
我向他说声谢谢,转身跑向军需处。火箭弹一束束的落下,爆风滚滚而来,好几次险些将我撞翻,费了好大的劲才冲进军需处,管军需的上士还在,看样子情况还不算太糟,至少还没有糟到要非战斗人员上战场的地步。上士冷不丁的看到一个血人冲过来,居然没有太大的反应,大声问:“你需要些什么?”
我说:“我需要90式机枪弹鼓,如果90式步枪子弹弹匣还有的话,就给我几个!”
他拿来两个弹鼓和三个弹匣往我手里一放:“拿去吧,这里别的没有,就子弹还有不少,不够就在步话机里叫一声,我给你们送过去!”
我笑了笑,他的好意我心领了。战场太危险了,让一个非战斗人员上去送军弹药,那不是让他去送死么!他又把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装成一袋交给我:“这里面有血浆,有吗啡,有止血喷雾罐,还有绷带,你都带上。对了,还有压缩饼干,够你吃上一个礼拜了。”
我哭笑不得:“我们又不是要在战壕里呆上半个月,至于给我们这么多东西吗?”
他显得很天真:“如今情况危急,我们必须作好突围的准备啊!”抄过一支90式冲锋枪“刷”一下上好弹匣,动作干净利落,说明这位军需军虽然没有什么战斗经验,但是军事训练没有拉下,至少不会成为连队的负担。看到他要冲出去参战,我赶紧把他给扯了回来,说:“你呆在这里就行了!要是你挂了,我们找谁要东西去?”抱着一大堆东西一路飞跑,甩开一片片子弹,终于回到了原来的阵位上。谢天谢地,他们还是打退了安南游击队这次进攻,我们大概可以喘上五分钟的气了。我飞快地把弹药分给大家,山东一边更换弹鼓一边抱怨:“奶奶的,刚才我的机枪里只剩下三发子弹,猴子们再不退我就只能用枪托砸了!我说唐山,你搞什么鬼啊,动作这么慢!”
小广西瞅了我一眼:“浑身是血的,是不是受伤了?”
我说:“在半路上看到有人受伤,就把他送上了飞机,这血是从他伤口喷到我身上的。”
小广西问:“谁受伤了?伤到哪里了?”
我说:“一名机枪手,脖子被子弹射穿,军医说要切开甲状环关软骨制造人工呼吸道,要不然他会窒息而死······希望他能挺过去吧。对了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们的军需还挺充足的,瞧,军需官不光给了我一大堆弹药,还给了我不少口粮和医疗用品!”把这些宝贝一样样的掏出来分给大家,在战场上可就靠这些对平常人没有多大用处的东西来救命了。分完压缩饼干,袋子里还有不少东西,掏出来一看,居然是巧克力,小广西眉开眼笑:“哈哈,我爱死那个军需官了!”抢了好几块美滋滋的吃了起来。山东和小雷也乐不可支,要知道现在物资还远远称不能供应充足,记得刚入伍第一次吃压缩饼干时,小广西是围着边一点一点的啃,一块饼干啃了四个小时,最后啃得只剩下硬币那么大一点,狠了狠心才一鼓作气填进嘴里。巧克力算得上高级口粮了,限量发放的,我们一直把它当成奢侈品,而那个糊涂军需官居然一下子给了我们这么多,哈哈,这下可有口福了。我们七手八脚的瓜分这些意外收获,用最快的动作往嘴里塞,就算军需官发现拿错了,想要追回,也不好叫我们吐出来不是?只有小雷一个劲的往口袋里装,好像舍不得吃。我问:“你干嘛不吃啊?”
他笑了笑:“我妈和我妹子都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东西,我想寄回去让她们也尝尝鲜。”
真是一个好孩子,有什么好东西都先想着亲人,我无语。
“咻——咻——咻——”
一连串的怪啸接踵而来,迫击炮炮弹狠狠砸下,泥水飞溅,搞得我们胃口大倒,只能扁扁的趴在战壕里,头都不敢抬。小广西呸呸两声,大叫:“安南猴子的迫击炮不是被砸光了吗,怎么还能开炮轰我们!”
我说:“那只能说明,又一支安南游击队加入战场了!他妹子的,这帮杂碎就死不完么!”
话音未落,“轰!!!”一声巨响,地面重重一震,一道黄白色烟柱从我们阵地中央狂冲而起,像大雨一样落下的湿泥差点把我们给埋了。我们几个泥猴子狼狈的从烂泥中探出头来,呸呸呸吐断嘴里的泥巴,朝弹着点那边望去,骇然发现好一段战壕变成了个老大的浅坑,坑里散布着枪械零件和碎肢!排长说:“妈的,是160毫米迫击炮!我们必须撤退,要不然下一炮就轰到我们头上来了!”
排长大人发话了,我们当然不会有意见。事实上,如果安南猴子手里真的有160重型迫击炮的话,我们再呆在这种土木结构工事里等于找死,一炮就能将一大段战壕炸平,将一个排炸死一半再震昏一半!机关炮朝安南游击队的炮位猛扫,他们虽然不知道那门要命的火炮的具体位置,但是大概位置还是知道的,扫上
几千发炮弹,总能奏效,至少可以掩护我们撤到核心工事去。机关炮的扫射也的确起到了压制作用,使得那门迫击炮整整一分钟也没有办法开火,这一分钟已经足够我们连滚带爬的溜进钢铁和混凝土结构工事里了。望着还风平浪静的战壕,再看看自己身上的泥污,我们都觉得这脸可丢大了,早知道安南猴子打炮这么慢,我们就该继续在那里聊上三分钟,再背负双手慢慢走出战壕,以散步的姿态走进核心工事,完了还要回头对着安南猴子不屑的冷笑一声,这才符合我们解放军的形象嘛!唉,早知如此,何必搞得自己这么狼狈?
我们都还没有感叹完,上千米山头上“嗵”一声大响,一团火光闪过,一发炮弹从天而降,正正砸在我们刚才的位置上,顿时地动山摇,硝烟翻滚,烈焰腾空,炽热得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弹片层层辐射,我们骇然变色!
第一一四章夜战(五)
重达四十公斤一枚的炮弹接二连三的砸下,在我们的防线上炸起一朵朵扁平的蘑菇云,整个阵地都在震动,泥水喷泉般飞溅,这狗日的,上哪里找来这么要命的重型迫击炮?我们的火箭炮组冲那门迫击炮炮位轰了一轮,看样子没有什么效果,炮弹还是一枚接一枚的往我们头上吊,火力支援排排长说那门炮隐藏在山峰棱线后面,我们打多少炮弹上去都没用。最要命的是安南人的炮手经验异常丰富,每一炮都打得很准,每一发炮弹都要将我们一个掩体连根挖!可怜我们这帮精锐的机降步兵,被区区一门炮给轰得落花流水,根本就无法还手,只能一个劲的往核心工事缩。小广西还在拼命的推着那门机关炮,想将这门几吨重的大家伙给推进防炮洞去,被连长踹了一脚。谁都知道这门机关炮的威力,尤其是在这场众寡悬殊的恶战中,这样的重火力更加宝贵,但是我们真的搬不动它,它真的是太重了,硬是把它走的结果只能是连人带炮一起被人家一炮炸飞!挨了连长一脚,小广西也知道没指望了,可怜巴巴的对连长说:“那我们至少要拿点东西走吧?不能把它留下,让安南猴子用这门炮来扫咱们自己人!”
连长说:“行,我来毁了它!”说完朝机关炮的排弹器扔了一枚手雷,又抡起工兵锹将冷却系统砸了。这门机关炮还能用,只不过用不了五秒钟,使用者就会发南他们无法供弹,用不了十秒钟,炮管就是烧得通红,嘿嘿。做完这些,连长看到旁边还有一箱防御型手榴弹,二话没有就扛了起来,再看小广西,他眼都大了:这小子正使就吃奶的劲搬着两箱机炮炮弹向核心工事那边飞跑!连长瞪圆眼睛,怒骂:“我操!这玩意一箱三十几公斤,两箱就是七十公斤,现在安南猴子的炮弹说来就来,你还搬着这么重的玩意,找死么!把它给我扔了!”
小广西固执的说:“不干!我要留着它当手雷用,这东西威力可比手雷大多了!”
连长差点抓狂,真想一脚踹死他。不过想到部队的手雷确实不多了,而机关炮旁边好几箱炮弹正在闪烁着诱人的光芒(严重的心理因素),他犹豫了零点零一秒,最终一咬牙,将手榴弹叠在上面,大手一伸抱起四箱,吼了一声“跑啊”,朝核心工事冲去,小广西都看傻了眼!这两位刚刚逃出三十米远,炮弹就下来了,轰一下,炮位变成了一个深坑,机关炮在嫣红的火光中四分五裂,变成无数碎片漫天飞舞。我们七手八脚的将这两位要弹药不要命的家伙拽进了掩体,把自己保护得很好,边忍受着炮火的煎熬边用最难听的词语问候着安南猴子全家女性。狗日的,要
是我们能逮住那个玩炮的猴子,非逼他把那门炮吃下去不可!
“咣!!!”
又一枚一米来高的炮弹轰然而出,在空中急剧旋转,嘶嘶怪叫着砸向山下的华军阵地。160毫米口径重型迫击炮的炮弹真的是太重了,哪怕是最熟练的炮组,也只能做到每分钟发射一发炮弹。
“该死的侵略者,你们也好好尝尝被炮弹追着打的滋味吧!”
亲眼看着一团团火球挟着无数尖锐的碎片冲腾而起,范双面部肌肉微微抽搐。作为曾经存在过并且辉煌过的金星师的一员,他经历了金星师全军覆没的悲壮,最终凭借着强烈的求生欲望带着二三十号人逃了出来,并且幸运地将这门已经有十几年历史了的重型迫击炮保存了下来,他们的努力终于在今晚得到了回报,就是这门炮将华军赶出了防守严密的第一道防线,大大压缩了他们的阵地!也不知道能炸死多少人,但是以他的痛苦经历,被这样一门大炮追着轰的感觉肯定是非常非常不爽的,连日来所受的鸟气终于如数还给了华军,真是痛快!遗憾的是同样还是由于这门炮太重,拖累了他们的行军速度,他们未能及时赶到,让游击队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不过不要紧,安南的英雄儿女不会白死的,侵略者必将付出百倍的惨痛代价!
炮手在射出第十六枚炮弹后停止了射击,范双怒问:“为什么不开炮了?”
炮手说:“队长,我们只剩下八发炮弹了,得留着打华军的核心工事!”
范双问:“多一发都没有了么?”
炮手说:“多一发也没有了!”
范双叹了口气,说:“那就先等等再开火吧。”
这轮炮火给我们造成了大量伤亡,至少十一名士兵伤亡,其中还有一名排长,连长都快要气疯了,要不是安南猴子还没有发起冲锋,他准会跳出去跟他们拼刺刀的。我的排长对他说:“我们不能一味的挨打!必须主动出击,干掉那门重炮,否则再坚固的工事也挡不住疯狂的安南人!”
连长想了想,说:“说得在理。你挑几个身手好经验又丰富的兵组成一个突击小组,从安南游击队的缝隙中间钻出去,干掉那门狗日的迫击炮!”
排长说:“没问题!”转头说:“李班长,你带一个小组上去打掉那门炮!”
李班长就是我们班长。我和山东郁闷地对视一眼,没来由的有一种大事不好房子要倒的预感。果然,班长很干脆的说:“凹组,跟我来!”我哭,为
什么受伤的总是我们?不过想想也是,整个班就我们三个是从开战打到现在的,技术好不说,命还特别硬,不挑我们挑谁?当然了,班长不忘把小雷也带上,因为这个陕西冷娃枪法太好了,有他掩护部队的后背,我们的安全就多了一重保障。
军令如山,我们也没有多说,给武器装上具有消音和灭焰双重功能的消音器,带足子弹和进攻型手雷就偷偷的出发了。安南猴子人数虽多,但是包围圈还远远称不上是无隙可寻,我们凭借着出色的军事技术和一点点运气成功的从战场东北角一道只有不到三十米的空隙溜了出去,没有惊动安南人,只是在脱离战场时撞上了一名游击队员,不等对方出声盘问,班长的消音冲锋枪两个三连射,一共六发子弹射中对方胸部,那个倒霉蛋身体摇晃一下,倒了下去。我看了一眼,是一名女游击队员,身体发育已经完全成熟了,身材不错,相貌恐怕也不错,如果没有这场战争,她恐怕还在学校读书或者在单位工作并且开始谈恋爱了吧?可惜,当战争爆发,那些平时看起来并不起眼却实实在在的幸福只能成为奢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