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之后,查房的护士吃惊的发现,老人背靠着墙壁,腰杆挺得像刺刀一样直,一股含而未张的英气冲破老迈的躯体的束缚喷薄而出,仿佛又回到了二战时期,正在接受上级的任务,随时准备上阵与德军血战到底。只是,老人身上已经没有鲜明的生命痕迹。
1987年1月16日,库兹涅佐夫元帅病逝。
苏联的擎天柱,倒了。
第八章暗流(一)
天气异常寒冷而阴霾,寒风刺骨,雪一直在下,仿佛就没有消停的时候。苏联人的心情也像这天气一样,愁云惨淡,这片广袤而寒冷的土地被悲伤和怀念所笼罩。
他们的擎天柱,库兹涅佐夫元帅,逝世了。这位老人的去世对苏联的打击是巨大的,他是如此的冷静而睿智,凭借自己的智慧巧妙地维持着苏联军人和政治家之间的平衡,维持着苏联各个加盟共和国之间的向心力,他就像一位老水手,稳稳的操着舵,引领着苏联这艘巨舰劈开惊涛骇浪一往无前。而现在,在苏联遭遇建国以来最大的困境的时候,他去世了,苏联仿佛失去了主心骨,彷徨,迷茫,找不到方向。他的逝世还意味着苏联经历过二战考验的元老派在苏联政治舞台上的悲情落幕,乌斯季诺夫元帅已经先他一步,在八六年一月份逝世了(比历史上长寿了一年多),而奥加尔科夫亦已垂垂老矣,巨人已老,谁来接过他们手中的火炬?
苏联人没有答案。
对这位老人的逝世反应最大的人,莫过于戈尔巴乔夫。在库兹涅佐夫的指点下,他好不容易才拨开了眼前的迷雾,看到了一丝亮光,满心欢喜,正准备将计划整理出来付诸实施,结果凳子都还没有坐热,就接到了噩耗。他惊愕得说不出话来,怔怔的关掉办公室的灯,在一片黑暗里呆坐了好几个小时。这对于这位一年到头忙得不可开交的大忙人来说是非常少见的,上台以来,他一直像陀螺一样忙得团团转,早就忘记了什么也不做,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想自己的心事的感觉了。直到秘书过来请示该如何料理老元帅的后事,他才回过宰来,用沙哑的声音说:“就遵从老元帅的遗愿,将他葬在克里姆林宫宫墙下吧……葬礼要办得隆重一些……”说到这里,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喃喃自语:“库帅,你这一闭上眼睛,倒是解脱了,可是苏联……唉,我真羡慕你啊!”
还有人的反应不亚于戈尔巴乔夫,那位老兄就是博罗西洛夫。在老元帅那里什么帮助都没得到,反而被较为严厉的训斥了一顿,他的心情很糟糕,回到家里一个劲的灌酒。当弗拉基米尔少将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来,告诉他这个噩耗的时候,已经喝得半醉的中将愣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开什么玩笑,他刚刚去看过老元帅,而且跟他谈过话,怎么可能一转身,老人就去世了!?今天肯定是愚人节了,他像是听到最搞笑的笑话一样放声大笑,笑得肚子都痛了,弗拉基米尔被他笑得心头火起,正要发怒,突然看到这头公牛的眼泪疯狂的喷涌而出……谁都知道人终归是会死的,但是当看到自己所敬爱
的人与世长辞的时候,又有谁接受得了如此残酷的现实?这位曾在非洲打得北约联军闻风丧胆的悍将没有哭,只是眼泪不停的往下流,止也止不住。
“据医生说,库帅在逝世之前,总书记去看过他。当时他精神状态还不错,但是在总书记走后不到两个小时,就停止了呼吸……”弗拉基米尔小心翼翼的说,“在库帅逝世之前,还拖着病体签署了几份文件,其中一份就是关于从东德撤军的,他对此表示了支持!”
博罗西洛夫突然发出一声狂嗥,两眼变得血红,大手一抡,酒瓶带风飞出去,砸在墙上,啵的一下砸得粉碎,烈酒溅了一墙。也许就连弗拉基米尔少将都不知道,自己这几句话对这头公牛的影响会如此之大,总书记的探访和老元帅的逝世不过是个巧合,但是博罗西洛夫无法接受这样的巧合,他宁可相信这是一个阴谋,一个针对老元帅,针对整个苏联的阴谋!他跳了起来,怒吼:“可恶,我一定要去找总书记问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如果总书记真的曾对库帅不利,我发誓,他一定会付出他无法承受的代价的!”说完就往外冲。
弗拉基米尔赶紧拦住他:“你不要轻举妄动!你现在两眼发红浑身酒气,还没接近克里姆林宫就被警卫队当成闹事的给抓起来了!再说了,你这一闹影响多大?老元帅尸骨未寒,如果他看到你把国家政治神经中枢闹得天翻地覆,他能安心?”
最后那句话击中了博罗西洛夫的要害,脚步一下子变得万斤之重,怎么也迈不出去了,只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事实上,把老元帅之死归咎于戈尔巴乔夫的军方将领绝对不止博罗西洛夫一个,在老元帅的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军方与克里姆林宫之间关系彻底恶化了,虽然还没有决裂,却已经不远了。不过,出于对老元帅的敬重也好,出于对克里姆林宫最低限度的敬畏也罢,大家都没有说出来,各自在一片异样但还算平静的气氛中张罗着老元帅的后事。
老元帅是在一月十七日下午下葬的,葬礼极为隆重,莫斯科市民万人空巷前来送这位老兵最后一程,陆海空三军将领除了实在抽不出身的之外,能来的都来了,众多将领在红场上排成一个方阵,像是送别,又像是在接受老元帅最后的检阅。在略带忧伤的军号出,老元帅的灵柩被端端正正的送入了墓穴。奥加尔科夫元帅第一个上前,向老战友敬了最后一个军礼,然后填上第一铲土。接着是政治局的大员们,以及军方将领。墓碑很快就竖了起来,墓志铭非常简短,没有一个字提到在坟墓中长坟的老
人的丰功伟绩,只有短短几行字:
一个老兵
一个布尔什维克
一个苏联人。
就这么简单,连名字都没有。
是的,不必在墓碑上留下自己的名字苏联人也不会忘记他的,因为苏联第一艘真正意义上的航空母舰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苏联海军学院最高院府同样也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
戈尔巴乔夫也在百忙中抽出时间来参加了葬礼,给墓碑填上最后一铲土。他神情沉痛,但是很多将领对他怒目而视,一点也不领情,特别是博罗西洛夫,更是两眼发红,戈尔巴乔夫的保镖下意识的挡在两个人之间,生怕这头公牛冲过来照总书记的脸来上一拳,那苏联什么脸都丢光了,别忘记了,现场可是有不少于六十个国家的记者!西方国家记者敏感的发现不对头,他们兴奋的抓住了这一点,于是,一个吓人的头条出现在报纸头版上:
老水手逝世,铁幕下暗流涌动!
写这篇报道的记者可以说是把记者扯淡、无中生有、捕风捉影、搬弄是非、危言耸听等等本事发挥到了极致,从库帅的生平事迹一直引申到苏联当前的困境,然后笔锋一转,引出了苏共内部的矛盾,把苏共内部的不和夸大了n倍,就差没有预言苏联即将爆发内战了。别说,西方国家还真吃他这套,明知道这里头的东西一大半是假的,报纸还是卖到脱销了。传媒嘛,狗咬人不算新闻,人咬狗才算新闻,如果没有人咬狗的新闻,就让记者亲自去咬狗制造新闻,反正苏联不会跑到他们国内找他们这些报社小编算账,夸张一点有什么不好?
戈尔巴乔夫也注意到军方态度不善,他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惟有苦笑。这事情也太巧合了,他就算浑身上嘴也说不清楚,只能祈祷新上任的国防部长奥加尔科夫能理智一点并且压住军方,别再生出什么乱子来,他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献上花圈后,他再给库兹涅佐夫深深的掬了一躬,轻声说:“辛苦了,谢谢你为国家所做的一切……放心吧,苏联人不会被困难吓倒的,我们会选择性自己的道路,并且勇往直前!”说完,直起身来退开,让其他人上前跟老元帅道别。
博罗西洛夫中将上前献上花圈,然后敬了个军礼,做完这一切后,他失魂落魄似的默默走开。戈尔巴乔夫心里一动,走上前去挡在了他的前面。博罗西洛夫停下脚步,看着这位国家最高领导人,神情冷漠,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戈尔巴乔夫苦笑:“瓦西里,能抽出一
点时间来,我们好好谈谈吗?”他认为很有必要跟这头公牛好好沟通一下,因为博罗西洛夫中将在军方的铁血鹰派中有着无以伦比的影响力,或者干脆就说他是铁血鹰派的头头,而这头公牛一直让他放心不下。博罗西洛夫中将一手炮制的切尔诺贝利阴谋论曾在全世界掀起轩然大波,给苏联造成巨大的外交压力,险些把北约援助的事情给搞黄了,这还不算,中将对于他销毁战略武器换取北约援助的做法极为愤怒,多次以激烈的言论表示反对,甚至拉拢一批对现实极为不满的激进将领试图报复北约,这无疑让他万分头痛。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由于库兹涅佐夫元帅的逝世,博罗西洛夫对他的误会越发的加深了,再不开城布公的谈谈,迟早会出大事的,因此他主动放低了姿态————还没有哪位苏共领导人试过用如此低谦和的姿态跟一位中将说话的。
博罗西洛夫却不领情,冷冷的说:“改天吧,现在军队里的事情乱得很,得尽快处理。真的非常抱歉。”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戈尔巴乔夫愣在那里,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看到这一幕,英国大使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对法国大使说:“一个中将竟然敢这样跟总书记说话,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看样子,苏联可能要大乱了!”
法国大使捋着山羊胡须,说:“内外交困,文武离心,想不出乱子都难……管他呢,只要苏联按照协议将军队撤出东德,我才不管他们乱不乱,就算他们要打内战我都没有意见,相反,我还希望他们闹得更凶一些!”
英国大使连连点头。自乱阵脚对于苏联来说是一场灾难,但是对于北约来说,却是天赐良机。北极熊不内乱,他们都没活路了!赶紧起内哄吧……赶紧崩溃吧……上帝保佑,你们赶紧垮台吧!
花旗国大使面带微笑,笑而不语。双头鹰虽然也信奉基督教,但是对上帝他老人家的依赖远没有老欧洲那么严重,他们更相信自己而非上帝。上帝是不可能施展神通让苏联一夜之间垮掉的,但是cia的特工却可以抓住机会,让这个庞大的国家一夜之间乱起来……
第九章暗流(二)
寒冷而干燥的风吹过阿富汗高原,这片原本就没多少人气的土地越发显得荒凉、冷漠,呼啸的山风中隐约可以听到阿富汗女人的恸哭,阿富汗男人沙哑的怒吼。
距离七九年苏军闪击喀布尔,已经有八年之九了,苏联红军在这片贫穷荒凉而又桀骜不驯的土地上跟阿富汗人,还有阿富汗人背后的华国、双头鹰、英国以及法国或明或暗的厮杀了整整八年。在这八年中,苏军有三百多架直升机被击落,三万多人阵亡,伤病不计其数,代价可谓极其惨重,最重要的是,旷日持久的战争极大的拖累了苏联的经济,让苏联本就糟糕的经济状况雪上加霜。而阿富汗人付出的代价更为惨重,死亡过百万,拼到现在,不管是苏联人还是阿富汗人,都已经很接近胜利了。说苏联人很接近胜利,是因为他们已经成功的切断了外国向阿富汗抵抗力量输血的途径,阿富汗游击队粮食弹药日渐匮乏,只要苏军再来几次围剿,这些顽强的自由战士恐怕就再也撑不下去了;说阿富汗人已经看到胜利的曙光,是因为苏联人已经耗不下去了,在他们被打垮之前自己先垮掉了。
苏联要从阿富汗撤军了。
在阿富汗那几条破破烂烂的公路上,成群的t-72坦克发出不甘的咆哮,像一股股铁流,涌向乌兹别克共和国。坐在坦克上面的苏联士兵神情迷茫而漠然,用军大衣把自己的身体裹得紧紧,却任由萧瑟的寒风在自己的脸,在自己的嘴唇上割开一道道血淋淋的口子。坐在运输卡车里的士兵要幸运一些,有防水蓬布挡着,风吹不到他们,但是他们跟坐在坦克上面的士兵一样,活像一群没有灵魂的蜡像。
在看不到头的车队上空,是比蝗虫还要密集的直升机群,米-6、米-8、米-17、米-171、米-24、米-26……米里设计局制造出来的邪恶的蜻蜓布满了阿富汗的天空,螺旋桨搅起的强大气滚在下方掀起遮天蔽日的沙尘,它们一群接一群的飞过,在下方形成一场人为的沙尘暴,红色帝国的力量,令人生畏。只不过身处其中,苏联红军士兵感受到的并不是血脉贲张的激情,而是日薄西山的苦涩与无奈。
拼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没有办法打破阿富汗那“帝国坟场”的魔咒,这个魔咒,似乎又要在苏联身上应验了。
格罗莫夫中将怔怔的望着窗外,米-26直升机以二百五十五公里的时速飞行,阿富汗的山川河流正在他的身后远去,他痛苦地咬住嘴唇。
他将成为苏联建国以来第一位从被占领的国家撤退的司令官。在下方,
阿富汗的土地只剩下最后几米,乌兹别克共和国的城镇已然在望,迎接他的,将是什么?
在同一天,东欧的气氛也异常紧张,几十万大军来回调动,战机呼啸,装甲轰鸣,直升机布满天空,声势之浩大,令人震惊。北约军队的神经绷到了极限,空军飞行员取消一切休假,全天候待命,北约陆军更是紧张到了极点,就连核子炮部队也进入了一级战备,以防备苏联的闪击。这样的场面苏联红军不知道盼了多少年,现在终于盼到了,可惜他们接到的命令不是向北约开战,而且登上火车回国。东欧平原上的铁路忙碌异常,满载着苏联士兵和装备的列车风驰电掣,日夜不停,将成千上万失落的苏军将士运回国,再经西伯利亚大铁路运往远东地区。德国人欢呼雀跃,弹冠相庆,英国人法国人笑逐颜开,而东欧各社会主义各家黯然神伤,在这怪异的气氛中,苏联在东欧长达四十二年的统治正式落下帷幕。
虽然苏联在军队撤出东德之后仍然试图维持自己在东欧的影响力,但是已经力不从心,几乎在他们撤出东德的同时,一场声势浩大的颜色革命席卷东欧,在东德,在捷克,在罗马尼亚,不知道多少政治家在街头声嘶力竭唾沫横飞,用眼泪和失声的叫喊控诉着红色政权的滔天罪行:在四十多年前,苏联人宣称他们是来解放我们的,是要带领我们走向富强的,结果呢?他们搬空了我们的工厂,搬空了我们的仓库,搬空了我们的银行保险柜,没收了我们的私有财产,只给我们留下一堆宣传共产主义的书籍!这么多年来,我们对他们唯命是从,忍受着他们的霸道与蛮横,结果呢?我们得到了什么?我们什么也没得到!我们一天比一天贫穷,我们吃不饱肚子还得拿出粮食去支援他们,我们的一言一行都在秘密警察的监视之下,不敢对任何问题发表自己的看法!我们拿着全世界最微薄的工资————不管是科学家、教师、医生还是普通技术工人,却要忍受最辛苦的工作,最无情的压榨,我们就算有钱都买不到自己需要的东西!红色政权总是习惯性的把自己说成正义使者,却做着法西斯都做不出来的暴行,他们秘密逮捕一切政见不合者,他们有计划地屠杀大量无辜的人以减轻负担,他们试图把洗脑机器植入人体内部控制人的思维,把所有人变成他们的傀儡,他们不遗余力的培育恐怖的细菌病毒企图以这支看不见的部队毁灭敌对国家,他们在核爆之后的第一时间强行命令自己的士兵冲进核爆区域,只为了研究核子战争的模式……同胞们,我们还要让这个邪恶的政权统治多久?还要付出多少无辜者的生命,我们才能觉醒,
鼓起勇气来对他们说“no”?
在这些街头政治家的煽动、蛊惑下,东欧各国的青年开始鼓噪。那些家伙的话当然有很多都是假的,但是无所谓了,他们确实很穷,在物质方面,东欧跟西欧、北欧几乎是两个世界的,差得太远了,使得这些年轻人心里积累了太多的不满,苏联红军一撤,马上火山似的爆发出来了。越来越多的人走上街头游行示威,怒吼着要政府下台,要举行大选,要求民主……游行队伍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很快就蔓延到整个东欧。一些北约控制的报纸和电视台也相继发难,争相揭发所谓的“内幕”,秘密监狱、劳改营、杀人场、官员的贪污受贿……一件件,一桩桩,都是触目惊心,这些真假莫辨的“内幕大公开”像是往油锅里投入一把盐,已经变成火药桶的东欧变得更加混乱,自认为被政府欺瞒、愚弄而暴怒的民众失去了理智,游行示威迅速演变成为冲击政府机构,局势已经失控了。东欧各国手足无措,他们也想镇压,问题是长期处于苏联红军的庇护之下,他们实在没有必要下太大力气去发展军事力量,安心搞建设就行了,现在苏军一走,他们的虚弱暴露无遗,拿那些热血上脑的民众毫无办法。在东德,当得知东德政府几十年来一直对国民的电话进行监听之后,东德人气疯了,他们把好几个政府部门办公场所砸了个稀巴烂,就连国家家全局总部也没能逃脱,在安全局的官员瞅心的目光中,民众冲进总部砸烂电子设备,砸碎玻璃窗,把与国家安全息息相关的机密甚至绝密文件成撂成撂的从窗口扔出去,丢得满大街都是。东德虽然有不弱的军事实力,奈何政府由始至终都严令军警保持克制,军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民众在各个要害部门又砸又抢,一枪都不能放。这一事件带来的后果是极其严重的:一个录有东德潜伏在北约各国的上万名特工名单及联系方式的光盘被人顺手牵羊的偷走了,这意味着那么多特工随时可能暴露,被他们所在的国家的特工请去喝茶甚至被人暗杀掉,东德政府耗费天文数字的人力物力与心血经营起来的情报网络毁于一旦,损失无法估量。
不过跟罗马尼亚比起来,东德的情况还算好的。罗马尼亚总统齐奥塞斯库被爆出一个惊天骇地的秘密:他指挥国家保安部队在蒂米什瓦拉实施大屠杀,四千多名无辜平民被当场杀害,上万人被逮捕或者失踪!报纸可不仅仅是说说就算了,那一张张血淋淋的照片,一具具惨不忍睹的尸体,还有生动的细节,就连当事人看了都得花上半天时间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有没有干这事,何况是那些头脑简单、早就对政府心怀不满的民众?丧失理智的民众涌上了街头,总统大人十万火急的从国外赶回来,在首都举行群众大会发表重要讲话试图辟谣,结果没说两句话群众就开始起哄,与维持秩序的警察发生冲突,甚至向政府高官乃至总统投掷皮鞋,齐奥塞斯库总统只好退入党中央大厦,与会的人很快汇成几支队伍开始游行示威,高呼打倒齐奥塞斯库的口号,而且队伍越来越庞大,罗马尼亚军警不得不硬着头皮与游行队伍对峙。十九个小时之后,军方开始倒戈,从市中心撤走了所有作战部队,势单力薄的防暴警察再也支撑不住了,游行示威队伍冲破防线,包围了党中央大厦,并发起冲击。此时仍然支持总统的安全部队与发动政变的民众以及军队在首都展开惨烈的巷战,罗马尼亚这个以盛产美女出名的国家陷入极度混乱之中。最终,齐奥塞斯库总统夫妇被逮捕,被秘密审判,秘密处决,这场血腥的内战才落下帷幕。
苏军刚走,东欧就黯然变色,苏联历经血战得来的战果几乎丢光了。面对纷纷易帜的东欧,虚弱到了极点的苏联除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谴责和警告之外,拿不出任何实际行动来,他们实在没有这个闲心去管东欧的闲事,因为就连他们老家,都要发生革命了。
第十章暗流(三)
“我不同意把这么多军队一古脑的放到远东地区!”叶利钦用手指使劲的敲击着桌面,说,“我们在远东地区的军队本来就有好几十万,再加上这五十万,整整一百多万大军,一万四千多辆坦克,六七千架前线战机,想要维持一支规模如此庞大的部队是非常困难的,这将成为俄罗斯的巨大负担!”顿了顿,他加重了语气,“而且,大家想必也知道,俄罗斯的财政一直是赤字,就连总统办公室的办公费用都不大够用!”
政治局的精英们顿时面色阴沉。叶利钦这个大嘴巴他们是领教良多了,这家伙在就任俄罗斯总统以来多次在公开场合放出“让加盟共和国各过各的日子”的言论来,让克里姆林宫十分难堪,恨不得拿针把他这张贱嘴缝起来或者割掉他的舌头。苏联这些年经济困难,又将太多资金和物资用到了军事和科研上,苏联人民的生活水平降低也是不争的事实,但是就因为这个,堂堂一国总统居然放出风来要分家各过各的,那不是在拆苏联的台吗?因此,在库兹涅佐夫元帅尚在人世的时候,没少敲打这个大嘴巴,给他的经费也只是勉强不会让他饿死罢了,用库帅的话来说,手头宽裕的话他会蹦得更欢。这也让叶利钦对库帅颇有怨念,居然找个理由没去参加库帅的葬礼,只是派特别助理代表他去做做样子,这就让军方对他十分不满,如今他又在关于安置从东德撤回的大军的会议上说出这种话来,实在是让人火冒三丈。奥加尔科夫面色阴沉,沉声说:“先生,请注意,苏联红军不是俄罗斯的负担,他们要在冷得连钢板都会被冻裂的西伯利亚守卫边境,以防止华国修正主义者随时可能发动的针对苏联的闪电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