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军团 第697节

他进入地下指挥中心,走进作战会议室,在那里,来自中央军委的彭煜少将、北京军区司令员柳云龙上将、济南军区参谋长吴树生中将、长春战区司令员韩人杰中将都已经赶到,大家心情都很糟糕,一个劲的抽闷烟,杨思澜上将沉默的站在巨大的作战地图前,透过充满尼古丁的烟雾,萧华中将看到老军长的头发已经全白了,一向挺得跟标枪一样笔直的腰杆也不堪重负般微微佝偻了下去。上将慢慢转过身,打量着他,见他没有受伤,皱纹纵横的脸上露出些许欣慰,声音沙哑:“回来啦?”

萧华扬手敬了个军礼,声音同样沙哑:“回来了。听说长春遭到苏军迂回攻击之后,我马上赶回来了。”他轻描淡写,其实这趟行程却是步步杀机。他乘坐的一架双座远程战斗轰炸机在被炸得破破烂烂的跑道上起飞,几乎被颠散了架,当飞机拉起来之后,他看到飞行员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这架飞机在途中又多次与苏军的歼击机遭遇,发生了三次空战,疯狂的飞行员用空空导弹干掉了一架米格-29m,用机炮打爆了两架米格-27,但他最终没能撑过第三次,在进入辽宁省之后,这架飞狼又遇上了两架苏-27,打光了所有的导弹,连机炮炮弹都只剩下三发了,飞行员拉下弹射手柄把中将给弹射了出去,自己驾驶着伤痕累累的战机与一架苏-27重重的撞在了一起,变成一团火球。中将孤身一人步行了四个小时,才遇上一支巡逻的连队,好一通折腾后才乘上了直升机,赶到军区来。这一路的艰辛和急转直下、恶劣之极的战场形势让他内心的愤怒郁积到了极限,碍于杨思澜、柳云龙、彭煜等人的面才没有发作,重重的坐下,接过韩政委递过来的冰水狠狠的灌了一口,急切的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杨思澜上将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说:“越来越糟糕了。我们刚刚与防守松原的第13边防师失去了联系,第12集团军第36步兵师还没有接近松原就与苏联第五近卫集团军的先头部队撞在了一起虽然不愿意相信,但是我们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现实:松原已经失守,长春的西大门被撞开了。”

萧华的心狂跳起来,几乎无法再保持冷静:“那吉

林方向呢?”

韩政委说:“吉林市区的巷战还在继续,苏联红旗第一集团军第22步兵师和第75装甲旅已经占领了半个市区,正在猛攻火车站。整个吉林市只有两个民兵师和一个第23集团军一个不满员的步兵旅,增援吉林的部队遭到苏联远程轰炸机机群疯狂轰炸,损失极大,特别是装甲部队,在苏军子弹炸弹的轰炸之下几乎损失殆尽”他摇了摇头,闭上眼睛:“苏联人已经打疯了,他们不吃不喝不休不眠,一次进攻被打退,气都不喘一口又来第二次,第三次,简直就是在拿坦克填我们的防线!援军上不去,防守市区的部队又缺乏反坦克导弹,守不了多久的,顶多再过十个小时,吉林也要失守了。”

萧华终于发作了,瞪着韩人杰中将,厉声问:“长春的防御为什么会空虚到这个程度!?为什么连一个完整的集团军都拿不出来了!?”

韩人杰中将说:“哈尔滨战场连连告急,我麾下的精锐部队都增援上去了!”

萧华怒吼:“你不会保留至少一个集团军的预备队啊?难不成你以为我们在哈尔滨顶住苏军的攻势,长春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所有拼命往哈尔滨派出增援部队?我告诉你,你这种想法大错特错了!前一阶段苏军在原始森林中开辟道路绕过大小兴安岭直插哈尔滨的行动就证明了,没有他们跨不过去的自然障碍!早在苏德战争的时候,苏军重装部队就不止一次穿越被称为生命禁区的沼泽,出现在德军意想不到的地方,打得德军大败亏输,这些战例难道你从来都没有研究过吗!?兵力不够?兵力不够你不会在民兵和边防军中挑选优秀士兵补充到各师旅中去啊?”

韩人杰中将被吼得脸青一阵白一阵,嘴唇翕动着,说不出话来。他有苦说不出,长春距离哈尔滨两百多公里,离前线还远,因此从一开始,长春战区的使命就被定义为哈尔滨战区的大后方,负责为哈尔滨提供物资和兵员补给,在战事吃紧的时候顶上去支援哈尔滨战场,或者接应哈尔滨战区撤退,同时防御来自珲春方向的苏军,他在这几个方面都做得不错,原本被认为顶多只能撑两个星期的哈尔滨将阿穆尔方面军死死顶住,血战一个月都没能拿下哈尔滨,这其中自有他一份功劳,哈尔滨战场有什么需要他都优先考虑。哈尔滨战场顶住了,长春才谈得上安全,这个思路原本没有错,但是他要面对的是苏联陆军,这个时代最为强横也最为疯狂的地面力量,横截欧亚大陆的钢铁洪流,他的才华不足以与罗索列夫斯基和图门索烈夫这些苏军名将抗衡。

萧华面色依旧铁青,硬梆梆的说:“在过去三十六个小时里,苏军在连绵近二百公里的战线上发动了六次大规模进攻,平均六小时一次,呼兰方向的苏军先后发起十九次冲锋,给我们造成了极大的压力。这些凶猛的进攻在起到完美的欺骗作用,掩盖了两个主力集团军大迂回的战略目的之外,还夺取了我们六十多个大大小小的外围阵地,哈尔滨战区在松花江对岸的前沿堡垒只剩下一个呼兰还在勉强支撑”说到这里,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形势得不到改观,最多三天,阿穆尔方面军就可以夺取大多数重要渡口,畅通无阻的渡过松花江,而吉林通哈尔滨的两条重要铁路又遭到苏军迂回部队的破坏,后勤线被切断,哈尔滨支撑不了多久了。”

彭煜少将沉默片刻,说:“哈尔滨能支撑一个多月已经是一个奇迹了,实在支撑不住,就放弃吧,把部队撤回长春,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当务之急,是歼灭苏军的迂回部队,杨司令,你有没有把握歼灭苏军那两个集团军?”

杨思澜中将慢慢摇头:“红旗第一集团军和第五近卫集团军都是苏联陆军的头等精锐,又是抱着破沉舟的沉心而来,在苏联空军的支援下,歼灭这两个集团军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柳云龙上将见彭煜少将的面色阴沉下来,有些沉重的解释:“红旗第一集团军和第五近卫集团军兵力都在七万到八万左右,是苏军少有的战略集团军,装备的主战坦克不少于五百辆,大口径火炮多达三百门,加起来就是近一千辆主战坦克,六百门大口径火炮,十几万兵力,这两个集团军一直在养精蓄锐,而我军苦战一月有余,已经很疲惫,空军元气大伤,在这种情况下,歼灭这两个集团军真的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彭煜少将烦躁的说:“这些我都知道,军委也知道!但是长春距离哈尔滨不到三百公里,苏军的装甲部队以五十公里的时速推进,六七个小时就打到长春城下了,如果不能在他们在跟阿穆尔方面军会合之前将其歼灭,长春防线就无法稳定下来,我们怎么应对潮水般涌来的钢铁洪流?”

杨思澜上将用手指手着两条铁路之间的大平原,说:“哈尔滨一失,东北腹地千里沃野全部暴露在苏军的兵锋之下了,没有人能在这坦坦荡荡的大平原上挡住苏军的疯狂冲击,现在我们要关心的已经不是能不能守住长春,而是能不能将哈尔滨战场几十万军队撤下来!”他望定彭煜少将,一字字说:“我们需要空军支援,我们需要更多的坦克和直升机,我们需要更多的反坦

克导弹!”

少将没有说话。现在东北战场形势已经危急万分,没有这些装备和空军支援,后果将是灾难性的,可是由于来自内蒙方向的威胁越来越大,中央军委不得不将大批装甲部队、直升机以及反坦克导弹调到内蒙古去,以遏制外蒙方面军势如洪水一般的攻势,沈阳军区急需的增援,中央军委在短时间内拿不出来。至于空军,在过去一个月之内已经损失了近七百架战机,其中三分之一是歼十和歼-12,由于沈飞遭到重创,到现在都没能恢复生产,很多歼-12得不到维修和零配件,能出动的越来越少,在从花旗国采购的两百架f-14战机交付之前,空军只能勉强维持华北的空中安全,以及给予东北和内蒙古战场较为有限的支援,丧失了开战之初那样大规模出动与苏军争夺制空权,针锋相对寸步不让的能力。

这次气氛压抑得叫人透不过气来的会议一开就是六个小时。在此期间他们得到了两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第一个好消息是先驱号航母战斗群终于抵达大连湾,即对珲春一线的苏军发动空袭,帮助第39集团军和第23集团军甩掉这块讨厌的狗皮膏药,并且发射中程巡航导弹对红旗第一集团军发动精确打击。

第二个好消息是首批一共十六架f-14战斗机已经飞抵济南。在美元的刺激下,双头鹰的效率空前的高,签订合同才一个星期,就开始交付战机了。

坏消息则是吉林市失守了,红旗第一集团军距离长春,只剩下八十公里,而阿穆尔方面军不失时机的向哈尔滨发动排山倒海的攻势,哈尔滨接连告急!

杨思澜上将沉默良久,沉重的说:“萧华,你马上着手准备从哈尔滨撤退,一定要安排好断后的部队,千万不能混乱,否则从长春通往哈尔滨的铁路,极有可能将变成一条死亡之路。”目光落在韩人杰中将身上,神色有些复杂。韩人杰从营长到师长、军长,再到战区司令,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在安南战争中表现也算优秀,但是这次,他欠佳的表现实在令老军长失望,上将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将他撤掉,沉吟了一会儿,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临阵换将,兵家大忌啊。形势危殆,他只能选择继续相信这名自己苦心培养的爱将。

“你马上回长春,将长春城里那两条坦克生产线拆解送入关内,组织兵力在长春外围构筑防线,接应哈尔滨战区主力部队撤退。记住,没有我的命令,哪怕你们打得只剩下最后一个连,也不能撤退!”杨思澜上将一字字的说,“士兵打光了,军官顶上

去,军官打光了,你就给我顶上去,如果这样都还是顶不住,我不介意把我这把老骨头也填进去!”

韩人杰中将的面色变得惨白,连嘴唇都没了血色,他脸部肌肉微微抽搐着,嘎声说:“老军长你放心,我麾下还有七八万人马,搜罗一下扩充到十几万不成问题,我就算带领警卫连去拼苏军的坦克也不会让你填进来的!”站了起来,向老军长郑重敬了一个军礼,然后拿起军帽,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黯淡的灯光下,他的身上仿佛蒙上了一阵灰黑色的死气。老军长刚才眼里掠过的那一丝失望刺痛了他的心,疏忽大意导致的灾难性后果更令他悔恨交加,现在他要用自己的血去洗涮身上的耻辱,长春,将是他最后一块阵地,走上飞往长春的直升机后,他就没打算再活着回来了。

两个星期后,韩人杰中将在长春巷战中阵亡,在他的遗体周围是燃烧着的苏军坦克残骸,警卫连的尸体围着他摆成了一圈。

第一四九章从哈尔滨撤退到长春沦陷(二)

柳维平一直把灵魂出窍这玩意当笑话看。

开什么国际玩笑,人的生命与肉体是相互依存的,当心脏停止跳动后,大脑也就停止了思考,生命便宣告终止了。这是一趟单程旅行,没有人能拿到回程票。如果真的有灵魂这玩意儿,那它便是人的生命的续集了,还是狗尾续貂的那种,索然无味,因为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一个传奇,真正的传奇,不需要续集。但是现在,他认为自己很有必要改变一下观念了,因为他现在的视角很奇怪,人类是不可能有这样的视角,以这样的高度俯瞰凡尘的。

他首先觉得一阵轻松,前所未有的轻松,那是一种挣脱了一切束缚,放下了一切牵挂才的有轻松。接着,他看见了大海,叠叠海潮带着一丝丝血色来回奔涌,涛声呜咽,无数尸体在海面上漂浮,在这些死者后面,一艘艘战舰正在剧烈地燃烧,爆炸连连,不断有浑身是血的水兵被冲击波扫得飞离战舰,熊熊烈焰爬上了旗杆,狞笑着吞噬着布满弹孔却始终不倒的五星红旗。喷绘着旭日图案和红星的战机一波接一波的朝着燃烧的舰队扑来,反舰导弹连珠箭般射出,五百公斤级航空炸弹弹落如雨,早已拼得油尽灯枯的战舰在这些空中死神的疯狂攻击之下粉碎,带着熊熊大火沉入漂满油渍和杂物的大海。两枚航空炸弹同时命中了那艘被死死守护在中央的航空母舰,层层叠叠躺在甲板上的尸体和伤兵在爆炸的强光中化作一蓬蓬血雨,接着是惊天动地的巨大轰鸣,航母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下沉,最终断成两截,其中一截奇迹般直竖起来,代表着整个舰队数千海军将士英灵朝身后的苦难深重的祖国遥遥一望,然后,一个巨大的漩涡出现在海面上,将一切都拉进了海底。大海是宽容的,尽管水兵们刚一入伍就将它当成了征服的对象,它最终还是温柔地接纳了这些为了祖国流尽了最后一股鲜血的水兵的英魂,让他们在自己的怀抱中长眠。

看到那艘航母消失在燃烧的海面上,柳维平只觉得自己胸口像是中了重重一拳,几乎要窒息了————那不是先驱号航空母舰么!?共和国海军的骄傲,这些年它在万里海疆东挡西杀,立下了汗马功劳,一次次让国人为之欢呼,扬眉吐气,它不再是一艘战舰,它已经成了一种象征!可是,它被击沉了!和它一起血染海疆的,是整个战斗群十七艘战舰,七千多名水兵!天空中响彻敌机飞行员的狂呼大喊,他们在叫“班载!”那鬼哭狼嚎撞在被血染红的海面上,格外的刺耳!

来不及向长眠在这片大海的英灵们敬礼,一阵狂风把他吹向天空。从高空

中往下看,北京、天津、唐山、秦皇岛、承德、张家口、沈阳、大连、长春每一座城市都火光冲天,翻滚的浓烟,撕心裂肺的恸哭,野兽一般的狂笑这还是共和国吗?为什么半个共和国都笼罩在透彻骨髓的绝望之中?为什么原本明媚的天空竟然被喷绘着红星的战机遮蔽住了?为什么原本应该草长莺飞生机勃勃的大地被滚动的钢铁洪流和狂喊乌拉的身影淹没了?他现在确定自己还没有死,因为他的心在剧痛,像被滚油煎熬着,被无形的大手撕裂着,痛得他欲哭无泪,欲骂无声!

一道彩虹划过天空,架起了一条通往天空的道路,一队队士兵默默地跨上这道桥,他们的脸被硝烟熏黑,看不清他们原来的面目了,衣服被弹片划得稀烂,被溅在身上的火星烫得千疮百孔,每一张面孔都写满了疲惫还有意志和体力都彻底透支了依然看不到胜利希望的无奈与悲伤,他们排成一列列整齐的纵队,在军官的带领下迈着整齐的正步走向天空,共和国历次战争中牺牲在战场上的英雄雄伟的身影就站在彩虹桥的尽头,向他们张开宽广的怀抱,欢迎他们的加入,与自己一起化作历史的永恒。在这支长得看不到头的队伍中,他恐惧的看到了很多熟悉的身影:老军长,韩政委,幽狼,扬阳,蝙蝠,猎鹰,萧华而更多的人他根本就认不出来,他们仿佛没有看见他,与他擦身而过。他恐惧的大叫起来,冲向那条通往天空的道路,他要把老军长他们拉回来,可是他马上被无数双手推了回来,一个个沙哑得变了调的声音冲他大喊:“回去!你的使命还没有完成,回去!你不属于这里!”暴怒之下他抡起拳脚想踢,想打,但是拳头无论如何也挥不出去,他再没心肝也不能也不敢朝这些为了保卫共和国而流尽了最后一滴鲜血的战士的英灵动手。他带着哭腔狂叫:“你们都给我回来啊!是我不知道天高地厚改变了历史,是我的胆大妄为导致了这场该死的战争,是我闯下的大祸!该死的人是我,你们都给我回来啊!!!”

老军长回过头来,没有责备,只是慈祥的笑了笑,一如他刚加入a集团军到处惹祸时那样,他的声音苍老而平和:“回去吧,以后的路你就要自己走下去了”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祥和耀眼的光辉之中,这道光辉让柳维平不敢直视,当光辉消失,他再抬起头时,彩虹桥消失了,无数英灵已经化作高傲的星辰,布列苍穹,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他,像无根的浮萍,被狂风刮向已经变成地狱的大地。他穿透了坚硬的大地,深入到地下————

四通八达的

地下隧道

昏暗的光线

浑浊的空气

神情麻木目光有些涣散的士兵

大地震动,炮弹雨一遍遍地冲涮着地面,沙尘沙沙落下,呛得人直咳嗽。这就是西山战略指挥中心,共和国数百万雄师的神经中枢?刚一走进这里,一股郁愤之气便潮水一样涌来,像是要将他吞噬。他被人拉住,七转八转转进了一个相对开阔,灯光也比较明亮的空间,也正因为如此,他才看清了柳哲的脸。

柳哲的脸多了几道伤痕,发色灰暗,才三十来岁的人,现在看上去却沧桑得令人生畏。他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环视众军官,缓缓说:“警卫师一团的同志们,你们是整个北京城里唯一一支建制还完整的作战部队,你们的表现无愧于‘中央警卫师’这个光荣的番号!在过去两个星期里,大家打得很苦,我们在天津,在秦皇岛,在承德,在张家口,在每一条公路每一段铁路,每一个城镇乡村里与苏军杀得血肉横飞,让骄狂不可一世的敌军知道了我们的厉害,让全世界认识到我们血管里从秦汉遗留下来的血性还没有丢,也永远不会丢掉!”

军官们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柳维平注意到不少军官都只有十八九岁,嘴唇上的乳毛还没有褪尽,但是脸上带着与花季少年绝不相配的冷酷和对生命的轻蔑————不管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是啊,战争是如此的残酷,它可以让花季少年变成冷酷的杀手,让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的老人扛起步枪用微微颤抖的手指朝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扣下板机,让母亲怀抱炸药包走进敌人的哨所与哨兵同归于尽,让勉强只比自动步枪高出一点点的小孩子拿上了冲锋枪和手雷,把杀戮当成好玩又刺激的游戏,与这些极端而又司空见惯的例子相比,在大批军官伤亡之后直接把班长提拔到连长又算得了什么!

柳哲继续说:“但是现在,我们已经拼到极限了,我们累得快要拿不动枪了,然而,我们依然没能战胜敌人敌军依然在步步紧逼!据总参得到的情报,倭军三个师团已经在大沽口登陆,而北约六个航母战斗群已经通过马六甲海峡直扑华中,四百多架b-52正朝长江三角洲扑去,北约三个快速反应师已经在欧洲登机,再过十几个小时,长江三角洲各主要城市的天空将被蒲公英一般的伞花遮蔽”

输了!

随着柳哲几乎毫无感情色彩的叙述,会议室里一股有心杀敌无力回天的悲愤缓缓扬起,每一张面孔都在扭曲,两名稚气未脱的军官失声痛哭。柳哲抡起巴掌狠狠一耳光扇在他们脸上,打得他们嘴角出血,厉声喝:“把你们脸上那不值钱的玩意儿擦干,在战场上,眼泪连狗屎都不如!我们还没有输!北京守不住了我们还有重庆,重庆丢了我们还有西安,只要共和国的土地上还有一块土地飘扬着五星红旗,这场战争就还没有结束!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你们现在的任务是护送首长们突围,这是你们中央警卫师的天职,如果你们没能完成这个任务,你们就是国家的罪人!马上领取任务简报和弹药,三个小时后,我将指挥预备队对苏军发动逆袭,为你们杀开一条血路来!”

柳维平惊骇万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神思恍惚间,他听到柳哲说了一句“把他也带走,让他和中央首长一起撤离北京”,两名警卫员架起他就走,他拼尽全力挣脱,嘶声说:“我不走!我们不能放弃北京,这中共和国的首都,北京失守,全军的士气都将崩溃的!我们还有北海舰队,我们还有近乎无穷的兵员和大量武器,我们能守住北京,把这座城市变成入侵者的坟墓!”

柳哲苦笑,嘎声说:“守不住了北海舰队早在半个月前就被东瀛海军和苏联空军联手摧毁,先驱号航母战斗群全军覆没,东瀛海军精锐尽出,朝胶东半岛发动猛烈空袭,他们的军事行动得到了北约的大力支持,济南军区自顾无暇,无法再支援我们一兵一卒!整个东北和内蒙古都被占领了,一百多万苏军像雪崩一样压过来,击退一支又来一支,无穷无尽,北约也落井下石,我们输了!”

柳维平打肺里吼出来:“那就把我们的核弹全部砸出去,把所有轰炸机和强击机集中起来挂载核弹执行单程轰炸任务,让幸存的战略核潜艇浮出水面,将潜射洲际导弹打向每一个我们够得着的国家!与其让共和国屈辱地战败,再一次像满清一样任人宰割,不如拉所有敌人一块完蛋,至少这样她可以走得有尊严一点!”

他吼得声嘶力竭,嗓子又咸又腥,到后来连他自己都听不到自己在说什么了————整个北京像是发生了八级大地震,疯狂地震动着,仿佛一直往地狱沉下去,昏暗的地道在这一刻变得很亮很亮,不祥的警报疯狂鸣叫,尖锐的警报声让每一个人的心脏直抽搐!大屏幕亮起,在布满雪花的屏幕上,一团蘑菇云在北京市中心冉冉升起,冲击波轰然撞向地面再弹起,一圈圈的扩散,砂石在高温中熔化成玻璃状晶体,钢铁变成了一摊摊面条,建筑物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排排的倒下,甚至直接被爆风扯碎,无数士兵和市民的身体在催命般的强光

中冒起青烟,燃起大火,然后化作一缕气体,消失在雷神的咆哮之中

所有人脸上都扬起了一丝绝望:苏军朝北京发动了核打击!

柳维平眼角眦裂,血丝和着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往头部涌,他的血管马上就要爆裂开来。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狂嗥:“狗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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