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准备需要的东西,”伦格大声吩咐着,他小心的让阿赛琳躺下,当他轻轻褪下阿赛琳的内袍时,看着那个已经变得黑紫的柔软血块,他不由微微舔了舔嘴唇“也许这个要有些疼,不过很快就会好的。”
“也许会长一个疤,那可就难看了,”疼得不住打着激灵的阿赛琳艰难的笑着,不过她的这个笑容看在伦格眼中,就显得更加难受“这是我遇到的最糟糕的一次生意,没想到那些法兰克人居然能让我受伤。”
“你这可是在和一位国王做生意,”伦格尽量安慰着阿赛琳,当看到丁泓拿着一柄虽然是竹子制成,可看上去却依旧锋利的小刀来到床前时,他的额头也不禁完全被汗水浸湿。
“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伦格忽然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在丁泓耳边低声说“我要让她好起来,不要让我失望。”
丁泓抬头看了看伦格,在确定他虽然声调奇怪,但是却的确是用自己的家乡话对自己说话之后,丁泓略微沉吟之后,露出了一个淡然的微笑:“医者仁心,但求仁心仁术,何惧利诱威胁。”
他一边说,一边从身边的随人手里接过一碗药汤递到阿赛琳面前:“喝下这个,这可以起静神止痛之用。”
看着伦格亲手把药汤喂给阿赛琳喝下,丁泓稍一凝神,随即手擎竹刀向着阿赛琳小腹上那个不住蠕动的血块轻轻割去。
一声沉闷的痛苦声从阿赛琳的嘴里发出,她攥着伦格的手不由用力一紧,随着头上的汗水不禁顺着脸颊流下,阿赛琳的身子微微的颤动起来。
“很快的,很快的。”伦格俯下身子小声在阿赛琳的耳边说着,同时他微微回头,看着丁泓用那柄小竹刀一点点的割裂开已经饱满鼓胀的黑色脓皮,随着一股掺杂着油黄的黑紫脓水从里面挤出,阿赛琳的小腹不禁用力抖动了几下。
鲸油浓腻,原本已经逐渐包裹住那块碎木的脓水在鲸油的润滑下变得更加腻滑,当看到丁泓先是向自己看了看,随后略微试探的向阿赛琳的小腹上伸出几根手指时,伦格向着他微微点头。
得到了伦格默许的丁泓用手指在伤口四周轻轻挤动,当看上去如同一张微微张开小嘴的脓口中隐约出现了一个黑点时,他把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夹子小心的探进了伤口。
“伦格!”一声痛苦的声音从阿赛琳嘴里发出来,伦格看到她诱人的嘴唇在瞬间张开,随着她紧抓伦格的手掌不住抖动,伦格感觉到身旁的丁泓的手臂忽然一闪。
“啊!”
一声更大的痛苦喊叫立刻响起,阿赛琳的身体在床上剧烈的一颤!
“怎么样了?”伦格猛然看向已经直起身子的丁泓,看着他手中夹子上夹着的一根并不锋利,但是却挂着几丝黑色血丝的木刺,他的心不由猛然一跳。
这时等待在旁边的仆人已经把早已准备好的药纱覆盖在阿赛琳伤口的四周,旁边的女仆胆战心惊的用湿润的手巾轻轻擦拭着阿赛琳顺着小腹流下的脓血,到了这时,伦格才微微喘息了一声。
“我以为我要死了,”终于从痛苦中清醒过来的阿赛琳大口的喘着粗气,她的身子因为疼痛不住的微微颤动,当看到伦格担忧的脸色时,她脸上露出了一丝疲惫的笑容“我想你真应该尝尝这个滋味。”
“我想米利厄诺斯应该尝尝这个滋味,”伦格笑了起来“他身上的肉那么厚,即便受伤应该也没有关系,而且他居然让你受伤了,我在想是不是应该为了这个把他流放到小亚细亚去。”
听到皇帝这样随意的调侃着他的海军统帅,房间里的人们不禁微微有些惊慌,虽然知道这句话更多的是在开玩笑,但是看着伦格望着阿赛琳的那种神情的眼神,人们却在暗暗怀疑皇帝会不会真的这么干。
“如果那样,你可就真的要失去一位很好的海军将领了……”因为药性逐渐发作,眼皮开始变得沉重起来的阿赛琳喃喃的说着,当她的头终于缓缓的向后仰去时,伦格在她一片潮湿的额头上轻轻一吻,然后把她小心的平放在了床上。
阿赛琳静静的躺在床上,这让伦格终于轻松的吐出了一口气息,他回头向着站在身后的丁泓看去,当看到这位丁家的医者淡漠的神色时,他向丁泓略微挥手示意他随着自己一起走向外面。
慢慢在走廊上踱着步子的伦格在走出一段之后终于停了下来,他先是示意附近的随从离开,然后望着丁泓淡淡的问:“医者仁心,只是不知道我要用什么回报?”
丁泓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他慢慢摇头,随后低声对伦格说:“泓志不在此,难免愚顽,这却要问我家九弟了。”
看着丁泓平淡神色,伦格同样露出一抹微笑,不过当他听到丁泓吩咐,务必不要让阿赛琳过于活泼乱动时,他脸上轻松的笑容逐渐变成苦笑。
“不过也许很快她就没什么事情可做了。”尽管知道要让阿赛琳安静下来并不容易,不过伦格认为也并非不可能。
公元一一九零年六月十五日,在达成协议将近半个月之后,英国十字军离开塞浦路斯向的黎波里进发,而这一次为十字军运送军队的,是塞浦路斯舰队!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零六章 家书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零六章 家书
法国国王腓力并不那么喜欢盖伊,或者说至少不像表面上那么喜欢。
在腓力眼中,盖伊不但轻浮,而且还很贪婪,当两个人接触之后,他很快就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哈丁之战中盖伊会败得那么惨,那与其说是萨拉丁的智谋,不如说是盖伊那贪婪却又无法自我驾驭的本性。
在开始对耶路撒冷国王的到来感到欣喜之后,腓力开始琢磨该如何利用盖伊的名声和地位,毕竟在整个东方,做为耶路撒冷的国王,盖伊依然有着不容忽视的影响。
虽然不论是巴里安还是伊莎贝拉都已经逐渐建立起属于他们自己的势力,不过只要盖伊头上那顶王冠依然存在,他就依旧能吸引一些人到他的身边,至少对于很多欧洲的十字军来说,耶路撒冷国王仍是人间天国的君主。
不过在私下里,腓力对盖伊却有着难以想象的厌恶,当他听着盖伊不厌其烦的唠叨着要他立刻进军,收复圣地时,腓力就有一种要把他赶出自己军营的冲动。
腓力并不是不想立刻进军,或者说他并不是不想接着自己做为领导这次十字军的统领的身份,让几乎整个西方世界的法兰克人都聚集到自己的身边。
但是让他感到懊恼的是,除了他自己带领的那支不到一万人的军队之外,其余的来自各个国家的法兰克十字军却对他的命令置若罔闻。
人们对他下达的每一道命令都露出怀疑的态度,他们私下里悄悄议论,而议论的那些话传到腓力耳朵里时,他却只能独自苦笑。
没有人怀疑做为国王的腓力的能力,但是即便是他自己的军队也怀疑他是不是能够成为一位军事统帅。
人们的这种怀疑也未尝没有道理,在从十五岁登基之后,在渐将近十年的统治生涯中,法国逐渐变得强大了起来,国王的势力向着其他领地延伸,人们逐渐的再也不把国王戏称为“只能统治巴黎岛的国王”,但是这种强大却并不是由于法兰西的骑士和军队,而是通过腓力那颗如同狐狸般狡猾的头脑实现的。
正因为这样,十字军都不禁对腓力是否能够指挥一次战争感到意外,虽然对萨拉丁颇为憎恨,不过关于那为埃及苏丹的传闻还是让他们意识到,那是一个令人生畏的异教徒,一位拥有着非凡才华的统帅。
而这样的印象也是盖伊尽量要告诉所有人的,盖伊不能容忍别人认为自己是被一个庸才击败,所以为了那点小小的虚荣,他到处炫耀萨拉丁的智慧和聪明,不过在他这样为自己的愚蠢寻找借口的时候,却无意间让十字军产生了用萨拉丁和腓力比较的想法。
这样比较的结果,就是十字军对法国国王是否能与那位天才的,勇敢的,用偶遇丰富的战争经验埃及苏丹抗衡,表示出了普遍的怀疑。
这也是让腓力讨厌盖伊的地方之一。
不过最糟糕的还不是这样,当十字军中很多人公开叫嚷着说,只有勇敢而且以战争为生的英国国王理查才能带领他们时,腓力的愤怒几乎让他失态,而他对盖伊的厌恶更是变成了憎恨!
让理查深深的陷入塞浦路斯的泥潭,这是腓力最希望看到的,他并不指望这样就能让理查折戟而归,不过只要能让他与罗马人纠缠不清,腓力就感到心满意足了。
在外表颇为谦虚,实际上内心中却有着无比骄傲的腓力心中,如果说还有人能成为他的对手,那么理查无疑就是其中之一,而另一个,之前是那位红胡子腓特烈,而随着腓特烈成为了水底的冤魂,他却不知道是不是那位罗马皇帝了。
如果罗马人只是希望守住他们那西欧人来说过于偏远的国土,或者只是希望实现当初科穆宁王朝时代的辉煌,腓力认为那并不关自己什么事。
不过如果罗马人的野心更大,眼光更远,腓力就觉得那实在是不能容忍了。
在腓力的心目中,重新实现查理曼时代的辉煌,让法兰克王国的疆域再现在欧洲,才是他一生要为之奋斗的目标,但是如果罗马人同样抱着他这样的雄心壮志,那么他们迟早会变成对手。
腓力当然不希望看到那种局面,不过很不幸的是,从种种迹象看,那位比他还要年轻好几岁,刚刚摆脱少年青涩的罗马皇帝,显然有着不逊于他的野心。
这就让腓力不得不提前做好准备,他不希望看到一个强大的对手不受约束的成长起来,这实在不符合有着狐狸之称的他的性格。
所以,塞浦路斯无疑成为了让那两个对手相互纠缠的最好的地方。
“当他们最终停下来一边舔着伤口一边调转目光时,也许自己已经成为了圣地的主人。”腓力在心里是这样盘算的,虽然并不奢望一次就剪除掉自己心目中两个最大的敌人,不过腓力相信那足以能够让那两个人少给自己找很多的麻烦了。
不过让他懊恼的是,他没有想到那些十字军居然会对自己产生质疑,虽然他们并没有公开表示出对自己的轻蔑,但是听着他们口口声声的赞扬理查在战场上的那些丰功伟绩,腓力就觉得他们好像是一次次的抽打自己的脸。
没有在战场的傲人战绩,是这个时候腓力最为令人诟病的地方,尽管他本人从来没为此感到遗憾,但是现在这却无疑成为了他最大的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