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一阵轻微的喧闹吸引了伊莎贝拉,当她习惯的认为不知道又是哪位贵族变着花样的想引起她注意的时候,她略显愕然的看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人。
加西西的法兰西斯平静的坐在一个小小的回廊广场的石头台子上,和他在一起,几名看上去年纪颇大的老牧师和一些衣着华丽的罗马人,正认真的听着他的布道。
看着这个情景伊莎贝拉不禁大为意外,因为这种在君士坦丁堡很普通的当街布道尽管并不稀奇,可是那些围坐在法兰西斯身边的人,却让这位女王不禁感到一阵愕然。
身穿黑色长袍的一位老人是伊莎贝拉认识的,因为她曾经在宫廷里见过这位老人,他是著名的亚历山大牧首。
而另一位年纪同样很大,可是精神却显得很好的人老人同样令伊莎贝拉意外,因为她曾经在圣海伦娜大教堂听过他的布道,他是大教堂的主牧。
至于一个看上去比另外两位略显年轻,可是脸上的胡须却以已经开始早早灰白的牧师……
当伊莎贝拉看到这个人时,她的心头不禁砰然跳动!
约翰.克马特教区长!
当看清那个人是谁时,伊莎贝拉心中几乎翻腾起巨大的波澜,她丰满的胸脯因为激动不住轻轻挺起,那种诱人的样子看在跟随在她身边的女侍看来,不禁心中暗想,如果让那些追逐女王的贵族看到她这个样子,即使没有王冠,他们也会对她穷追不舍吧。
而实际上,伊莎贝拉对那个约翰.克马特出现在这里的震动的确有着重大的原因。
约翰.克马特,这位曾经在的黎波里与英诺森一起出现的东正教教区长,是目前下一任君士坦丁堡普世牧首的热门人选!
在君士坦丁堡,很多人也许不知道某位重要的贵族,甚至不知道皇帝正在宠爱的女人是谁,但是却几乎没有人不知道约翰.马克特!
因为他对上帝的虔诚,因为他对东正教义的钻研精深,因为他那种睿智的能够随时引用教义和释本中**的智慧,还有就是这个人那严格按照东正教规约束自己的品德,都让这个人成为了下一任君士坦丁堡牧首的重要继任人。
甚至已经不乏一些颇有影响的教区长和一些同样身份显赫的贵族,公开的宣布对这位教区长继任君士坦丁堡普世牧首的支持。
这让这个人已经隐然继艾萨克二世和阿莱克修斯之后,成为了君士坦丁堡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可是现在,看着约翰.克马特同样和这些人一起与法兰西斯平静的相互讲述着那些玄奥的教义,伊莎贝拉不禁为眼前看到的一切莫名愕然。
一身暴躁的马嘶从马车边响起,伊莎贝拉有些不耐烦的转头看去,她看到一个年级已经足够当她父亲的贵族正一边假意拽着实际并不暴躁的战马,一边伸手捋着嘴唇上微微上翘的胡子,同时他的眼睛有意无意的向着马车里瞟着。
这让伊莎贝拉有些恼怒,她不知道为什么不希望让法兰西斯看到这么让人难堪的一幕,可是令她烦恼的是,随着马嘶引起的小小骚乱,那些好像是随意找个地方坐下来的一小群人,不由自主的都抬起头向着这边望来。
于是,那些人看到了一幕典型的骑士贵族在美丽的贵妇人面前炫耀寻芳的好戏。
法兰西斯看清是伊莎贝拉的马车时,脸上的神色明显的微微一愣,而这一幕已经落在了满心懊恼的伊莎贝拉眼中!
“该死的罗马人!”
伊莎贝拉显然被激怒了,她看着那个贵族的眼神忽然变得迷幻起来,在愤怒的心底涌起的怒火,却在她的脸上变成了一片似乎包含情愫的温柔。
骑士不禁为自己看到的一幕心花怒放,他不住的为自己可能获得的好运感谢上帝,甚至连那些传言这个女人好像会给她的所有丈夫带来可怕的谣言,也不再顾忌。
“我希望自己能成为您的骑士,尊贵的陛下。”贵族高声喊着,他试图让附近所有人都听到的意图过于明显,以至其他人不禁嘴里发出愤懑的呼气声。
“我希望,你能为自己的誓言做出证明,”伊莎贝拉似乎颇为心动的微微把头探出车窗,她从头上轻轻抽出一根闪动着宝石光泽的发簪,慢慢递出窗外。
突如其来的好运令几乎已经年迈的贵族脸上一阵激动,他底下身子伸出手去,试图接收着幸运的信物。
可是就在他的手指刚刚触摸到簪子尖时,他看到了伊莎贝拉脸上忽然挂起的傲慢笑容,她不屑的用眼角斜眦着这个足可以当她父亲的罗马贵族,随着她的手臂突然向前一伸,隐藏在她手心里的金簪锋利的尖头飞快的刺在了罗马贵族胯下战马修长的脖颈上!
忽然的疼痛令战马不禁发出一声凄惨的嘶鸣,它雄健的前蹄猛然立起,在背上的主人被向后翻去的同时,前蹄又快速落下,剧烈的震动让那个贵族嘴里刚刚发出一声短促的呻吟,战马已经疯狂的向着前面狂奔而去!
街道上霎时一片混乱,没有想到会突然出现惊马的人们立时呆住,几个躲避稍慢的路人立刻被疯狂的战马撞得向旁边滚去,而战马则慌不择路向着被这一切惊住的回廊广场上冲去!
“保护牧首大人!”凄厉的喊声从围在四周的侍卫们口中响起,可是对着已经疯狂的战马,没有任何其他选择的侍卫只有本能的高高举起手里的武器,向着已经失去控制狂冲过来的人马没命的狠狠刺去!
更加凄惨的马嘶人呼从街头上响起!
随着一个侍从被迎面而来的战马的前蹄狠狠踢在胸口,发出可怕的胸骨碎裂的声响,那匹疯狂的战马已经全身冒血的轰然倒地!
战马的前胸、脖颈和巨大的马头上,都插着可怕的武器,大股血水不住的从依然颤动的马身冒出来。
而它的主人,这时已经完全成为了一个血人!
一支原本要刺向战马的长矛在划破战马脖颈带起一片血肉之后,狠狠的刺进了那个贵族的肚子,随着前冲突然受阻的力量,这个贵族的身体猛然向后冲去,他的身子带着那支长矛向后直飞,重重撞在地上!
从背后透出的矛尖碰在石头地面立刻迸断,倒弹!在这一刹那就已经卷了锋刃的矛尖从后面戳进了他刚刚向后栽倒的头颅,随即这个贵族整个人就如同被架起来般的,半躺着支在了君士坦丁堡的路面上!
“上帝!”
到了这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惊呆的人们才发出一阵呼喊,他们向那个已经完全变成一只学粼粼的虾子般弯曲的贵族聚拢过去,当他们看到这个人可怕的惨象时,一阵更大的惊呼不经在人群里响起。
“那个女人真的好可怕!”一个刚刚还追逐着马车的贵族突然低叫一声转身就跑,他这个举动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他们一边诅咒着这个似乎会给男人带来厄运的女人,一边依依不舍的再上一眼那张美丽的令人炫目的容貌,同时幻想着一顶璀璨的王冠,可随即他们还是转身就走,再也不敢停留。
“可怕的女人……”
始终看着这一切的法兰西斯嘴里不禁同样暗暗发出这声感叹,他和其他人一样没有看到伊莎贝拉那快速而坚决的一刺,但是对这位女王的熟识让他无法相信这一切会是所谓的巧合,甚至他隐隐觉得,如果说这一切真的是某种意志的安排,那么他也只能把这个可怕的结局当成是魔鬼在作祟。
法兰西斯因为自己心底的思绪微微出神,忽然他感觉到四周的人一阵骚动,当他抬头看去时,他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位引发了这一场莫名其妙的血案的耶路撒冷女王,已经在人们畏惧的眼神注视下,走下马车向他慢慢走来。
“上帝保佑。”伊莎贝拉向法兰西斯微微一笑。
“愿上帝保佑,”苦修者的眼神已经变得平静起来,他不知道这位女王为什么在制造了这么一场惨案之后还如此明目张胆的来到自己面前“请原谅我的无理,不过我想您现在更适合稍微回避一下。”
“我为这位骑士的不幸感到难过,不过我想任何人都不能对我做出指责,要知道并不是我令他遭到这种不幸,而是他自己违抗了神圣的意志。”伊莎贝拉的话让旁边的人一阵错愕,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么说。
“我是耶路撒冷女王,是上帝在人间天国王权的证明,只有真正被上帝授予荣耀和宠爱的人,才有资格成为我的丈夫,而这个人却妄图夺取这种不属于他的荣耀,所以他受到了惩罚。”伊莎贝拉看向四周“就如同那个盖伊,他没有资格获得耶路撒冷王冠,所以上帝用惨败惩罚他,同时用圣地的陷落惩罚所有当初支持他的人!”
“轰!”一阵轰然议论霎时在人群中响起,人们愕然的相互对视,他们想不到这位女王会说出这种话,而他们却有无法立刻予以反驳,甚至看着那个被“支”在地面上,已经僵硬的尸体,隐约有人开始相信这个听上去似乎过于神奇,却又好像颇为正确的奇妙预言。
“那么您认为谁更适合成为您的丈夫呢?”法兰西斯的眼神平静,可是和他平静的外表不同,他的心头这时正疾疾跳动,一个令他想想都不禁暗暗激动的念头已经油然而生。
“那应该是一位真正获得上帝恩宠的人,那应该是一个知道该如何让人间天国再次降临的人。”伊莎贝拉轻轻吐出的话,让四周的人先是微愕,随即不由若有所悟,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说出那已经呼之欲出的名字。
法兰西斯望着伊莎贝拉,自从发生了康拉德之死后,他再也没有见到过这位女王,甚至他还刻意回避与她见面,在这个似乎对伦格绝对不利的时刻,他让跟随自己的随从小心的驻扎在他们的住所里,甚至连那个被阿历克斯找来罗马女孩阿索尼娅,也被局限起来,不能随意外出。
但是法兰西斯自己却在这段时间里做出了常人无法完成的事情,他用**和教义为武器,以一个苦修者的身份敲启着君士坦丁堡的大门,用从伦格那些令他都为之错愕深思的思想去引领正教领袖们的注意。
借助他那光明磊落的举动和对宗教如痴如醉的态度,君士坦丁堡人开始慢慢接受他,甚至那些因为康拉德之死掀起的谣言而担心会被皇帝误会的贵族,也开始听取这个睿智的苦修者那充满哲理和深邃意义的布道。
法兰西斯为此而高兴,他知道自己已经开始在君士坦丁堡为伦格开辟出了一条通向大金门的道路。
如果说,之前君士坦丁堡人对伦格是在期待一位英雄,那么随着法兰西斯的布道,一位能够真正理解上帝意志的圣子正在悄然进入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