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如此!”另一个元老站了起来,那是个看起来年纪明显比别人年轻得多的人。他神态激动的向着伦格大声质问“请你说说,你为什么要承认法兰克人对埃德萨的统治,虽然异教徒从罗马夺走了埃德萨,可是罗马从来没有放弃过对这片土地的权力,而你却以法兰克人埃德萨女伯爵丈夫的身份继承了这片土地,这难道不是对罗马的背叛吗,或者说对你来说权力才是最重要的,祖国并不在你的考虑之中?”
年轻元老的话刚刚出口,一阵低声议论霎时在四周响了起来,虽然早在昨天,元老院在临时决定听取伦格进入君士坦丁堡的陈情时,已经顶下了要适当压制这位过于高调的罗马英雄,以防出现令人难以收拾的局面的原则,但是让其他元老感到意外的是,突然出现的这两个指控,却似乎从开始就把整个陈情咨会变成了一场严厉的指控,这一切的确出乎很多元老们的意料之外。
而让元老们更加不安的,是做为这次陈情咨会主持的元老,那个叫米蒂戈罗斯的人却丝毫没有要阻止这一切的意思,一想起这个人在不久前阿莱克修斯试图夺取皇权时对艾萨克那种不遗余力的支持,旁观的元老们甚至都可以想象到这一切严厉指控的背后,究竟是谁在暗暗操纵。
虽然早有准备,但是当伦格听到那两个人在开始就提出的令人难以接受的指控时,他还是对这些人过于险恶的用心感到愤怒!
他能想象就在昨天夜晚的时候,艾萨克皇帝会用什么样的许诺收买这些人,然后指使他们在自己刚刚进入君士坦丁堡的第二天就对自己发起如此可怕的进攻,而且他相信如果自己没有任何准备,那么骤然面临这些指控时自己将会是多么尴尬,甚至危险!
“尊敬的帝国元老院的大人们,”伦格的声音十分平静,他把手轻轻按在大理石的讲坛上,在低头望着讲坛上面的石雕书卷过了一会,他抬起头看着四周的人们“我不知道这样的指控对你们来说是否真的很重要,不过我想这是你们的权力和职责,做为帝国的元老,你们有责任对我产生这样的质疑,同时也有责任要求我对此予以澄清。”
伦格的语气安静而又缓慢,当他看到那个依然站在看台上,严厉的望着自己的年轻元老时,他甚至露出了一个友善的微笑,但是接着他的脸色开始变得严肃起来:“大人们,关于做为一个虔诚的正教徒却带领着一个公教教团和骑士守卫住了耶路撒冷的疑问,我不需要回答……”
“哦!”“这个人在说什么?”“他怎么能这样对待元老的质疑……”
元老们不满的指责立刻从四周响起,即使是那些对这些指控不以为然的人,也不禁对伦格的这种态度感到的愤怒,他们大声议论着,同时已经有人开始高声喊着要把这个无礼的人驱逐出元老院!
“大人们!”
伦格的声音忽然高亢起来,他猛然掀起自己火红的披风,露出了软衬甲下肩头上深陷的一个伤疤:“这就是我认为不需要回答的理由,难道你们不为一个和你们拥有相同信仰,能够带领一支信仰公教的军队与异教徒流血厮杀,并且为罗马重新获得了伟大的荣誉的人感到骄傲吗?”
伦格大声质问着那些元老,他的声音变得激动起来,而且他知道这个时候也的确需要这种谨慎,却又更能引起无数共鸣的激动:“罗马的荣耀最终是由一个罗马人重新拾取,而不是一个公教徒,这就已经足够解释了。难道你们不为自己的兄弟能够同样得到公教徒们的敬仰感到自傲?难道这一切还需要一个虔诚的,为罗马做出了巨大贡献的人,用只有讲演家才有的口才为自己辩护?”
“上帝,这个人的口才就是一个讲演家。”
“他不该带兵打仗,他应该去大剧场参加比赛,那里才是适合他的地方。”
“可是这一切的确是真的,一个罗马人带着一群法兰克人,这本身就是一个荣誉了。”……
元老们再次议论纷纷的喧嚣,让整个原型大厅听上去就如同一个杂乱的菜市场,而伦格看着这一切,心里却只是在暗暗庆幸,他庆幸的并不是自己所谓的口才,而是在昨天野望那个神奇的时刻,自己所遇到的,真正如同奇迹般的巧遇。
“至于第二个问题,大人们,我可以很认真的解释。”伦格决定尽快让自己从这些元老们的游戏中摆脱出来,他已经可以猜到艾萨克皇帝要如何对待自己,既然如此他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陷在这个令人讨厌的泥潭里挣扎不休。
“大人们,我的未婚妻是法兰克人的埃德萨的女伯爵,她同样是欧洲拥有久远荣耀的贵族后裔,”当提到玛蒂娜时,伦格的眼中露出了些许温柔,在这个又大理石包裹着的,到处都充斥着阴谋诡计的冰冷建筑中,唯一能够让他感到一丝温暖的,就是想起与他一切渡过众多甜蜜夜晚的女人“我的未婚妻的封号来自她的家族,她对于埃德萨的责任也只是来自她的家族,这一点即使是面对罗马皇帝我也会毫无顾忌的说出来!”
“可是,你难道就要这样面无愧色的接受这一切吗?”那个年轻元老再次站起来大声指责“如果你是一个法兰克人,你不会受到任何指责。而你一边始终口口声声自称自己是一个真正的罗马人,一边却接受了法兰克人从罗马扼取走的埃德萨,这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正直的罗马人应该做出来的。”
“大人,”伦格这时已经可以肯定这个人完全是真正的针对他了,这让他不禁微微放心,尽管知道在整个元老院里一定还有隐藏着的对手,但是他已经决定抢夺主动:“如果我真的如您所说面无愧色的接受这一切,现在我应该正在埃德萨为了我的那份领地与萨拉森人战斗,而不是在经历了长途征战之后站在你的面前!”
他的声音在这时刻意提高,在令所有人微微一静时,他再次大声说:“我相信很多人已经知道我的未婚妻已经怀孕,但是我始终没有与她正式举行婚礼,这一切为的是什么?难道我希望看着自己的孩子成为私生子吗?!我之所以这么做,为的只是希望我的婚礼能够在这里举行,能够在被我始终向往的圣索菲亚大教堂里举行,能够让我的孩子得到属于来自罗马的祝福!”
元老们难以置信的发出一阵嗡响,但是伦格已经决定再也不让他们为所欲为!
他忽然转身大步走到站在通向走廊门口的一个侍从面前,从他的手里接过了他带进元老院的一个皮囊。
“大人们,当你们要求我在元老院陈情的时候我万分感激,但是我却不是为了我刚才的辩护高兴,而是为了这个!”
伦格从皮囊里拿出了一张精细的羊皮纸,随着羊皮纸打开,近处看清的元老们,嘴里都不禁发出一声意外的“咦”声。
“大人们,难道还有什么比罗马的危难更应该陈情的吗,和罗马比较起来,我那点卑微的荣誉和地位难道真值得你们如此关注?”尽管伦格的腔调并没有露出讥讽,可他的话还是激起了元老们心中的愤怒。
但是随着伦格突然说出的一句话,元老们立刻安静了下来:“尊敬的大人们,我相信罗马正面临巨大危险,这个危险并不是来自异教徒,而是来自我们的兄弟。”
第五卷凯撒时代 第八章 借势(下)lt;三拜月票gt;
第五卷凯撒时代 第八章 借势(下)lt;三拜月票gt;
伦格的话显然让罗马元老们感到意外。他们错愕的看着伦格手里的地图,一时之间大厅里不禁一片沉寂。
“大人们,我想一定有人认为我是在危言耸听,”伦格把地图随手铺在演讲台上,同时他抬手微微示意,请一直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的米蒂戈罗斯过来“请过来大人,我相信您一定会对我即将说到的事情感兴趣。”
听到提到自己,始终如同旁听的米蒂戈罗斯终于慢慢的站了起来,他的脸上毫无表情,没人知道这位在阿莱克修斯意图叛乱的时候毅然站在皇帝一边的元老今天的态度,是否是出于皇帝的授意,但是但只是从他对伦格的冷漠上,罗马元老们就已经意识到了眼前的一切隐约意味着什么。
尽管有人在这时无奈的向着伦格投去了同情的眼神,但是却最终没有人再向前靠近,他们只是远远的看着米蒂戈罗斯脸色阴沉的走到了大理石讲演台前,接着人们就看到他的双眉微微一皱。
“这是什么?”米蒂戈罗斯疑惑的低头看着地图,他的双眉紧皱在一起“子爵,难道你要告诉我,罗马将要受到来自欧洲的威胁吗?”
“是的大人,”伦格把地图向着米蒂戈罗斯微微一推“我想您比我更加清楚,早在几年前的保加利亚叛乱已经让罗马不但失去了一块属于它的领地。还让欧洲人再次看到了帝国面临的危机,据我所知,就在不久前色雷斯曾经发生了很严重的动荡,这一切都不能不让人怀疑其中有着保加利亚人的阴谋,虽然他们和我们一样不但信奉上帝,甚至还是同样的正教兄弟,但是现在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保加利亚人已经开始窥伺对罗马来说至关重要的色雷斯,甚至可能还在窥伺整个希腊。”
“你这的确是在危言耸听。”米蒂戈罗斯不耐烦的随手推了一下面前的地图,不过当他的手不经意的抚在一条长长的探入地中海的土地上时,他不禁忽然停了下来。
他有些意外的发现,在这张异常详尽的地中海地图上,在那个看起来就如同一个靴子般的半岛上,画着一个简单却引人注意的三重冠,这让他不禁对那个地方大为注意,即使对这张地图上所画的一些地方还不十分清楚,但是米蒂戈罗斯知道那顶三重冠意味着什么。
“这是罗马城?”米蒂戈罗斯指着三重冠边上代表一座城市的一个城堡图案,事实上他知道自己的问题实在有些多余,因为“罗马”的名字俨然标在那个城堡的旁边。
“是的大人,那是罗马。”伦格用手在那个城堡突然上微微抚过“我相信这才是对我们最重要的敌人,和他们比较起来,撒拉森人甚至是克尼亚人反而无法令我们为之担心。”
“你为什么要这么认为,子爵?”米蒂戈罗斯略微犹豫,尽管他并不想让这个年轻却充满野心的年轻人控制这次陈情咨会,但是看着那顶比喻着罗马教皇的三重冠,他却不由自主的低声发问,对于梵蒂冈的敌意让这位元老在这时不由自主的暂时放下对伦格的敌意“难道你认为公教会在这个时候对保加利亚有所举动吗?”
“难道还有什么比让信奉正教的保加利亚改信公教。更加能让梵蒂冈高兴的吗?”
伦格的话让米蒂戈罗斯始终阴沉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的眼睛在那幅地图上仔细看着,同时他的眼睛慢慢的开始沿着伦格放在保加利亚上的手指向着南方移动,当他看到伦格的手指最终停留在标注着希腊的地方时,他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难以掩饰的不安。
“子爵,这听上去更像是你的臆想,”米蒂戈罗斯慢慢后退几步“这里是罗马的元老院,我们可以允许你为自己辩护,但是过于大胆甚至荒唐的猜测却并不包括其中。”
“可是这样的臆测却完全可能成为事实,”伦格看着四面的看台,发出高声宣布“罗马的元老们,我知道这一切可能会让你们觉得过于荒诞,但是却并非不可能发生,我相信你们一定还记得在保加利亚最初摆脱野蛮诡异到上帝的荣光时,梵蒂冈曾经派遣最得力的使者,在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试图让保加利亚人成为公教徒,而现在保加利亚的背叛对他们来说即将意味着什么,早已不言而喻。”
“那么子爵你告诉我们这些干什么,难道您认为说出这些就能证明你对罗马的虔诚吗?”依然是那个年轻的元老站起来,和其他那些已经进入垂暮之年的元老们比较起来,这个还只是两鬓略微花白的元老似乎有着令人诧异的精力。他的眼睛只是死死盯着伦格,似乎稍一大意,伦格就会从他的眼前消失似的“还是你认为自己可以成为罗马的拯救者,要知道你这种话很多人都曾经说过,那些人总是自认是罗马的英雄,现在的你也在这么做,曼齐克特的胜利让你认为自己不但可以从凯旋门下走过,也认为可以彻底征服罗马的元老院。”
“可惜我还没有狂妄到这种地步,”伦格冷冷的回答,他略显得冷漠的看着那个人,随后毫不理会那个人挑衅般的眼神,回头看向米蒂戈罗斯“大人,做为一个为罗马做出过贡献的人,我只是请求元老院允许我提出我的要求。”
“那么你要得到什么呢?”米蒂戈罗斯同样冷冷的问着,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彻底揭露眼前这个人的野心了,虽然圣子的称号能够令君士坦丁堡的民众疑惑,但是这样的光环却显然很难令罗马的贵族和元老们为之心动。
“为了宣扬上帝的意志,祈祷者教团将在罗马修建属于教团的教堂,而为了保护教团不受到侵犯,我将向皇帝陛下要求允许救赎骑士成为教团的保护者,我希望在这里得到罗马元老院的支持。”
伦格的话立刻在整个元老院里引起一片喧嚣,人们纷纷站了起来,他们愕然的看着站在讲坛前的伦格,一时之间甚至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这个要求。
“子爵,难道你不觉得在这里提出这样的要求很不妥当吗?”米蒂戈罗斯沉声问着“要知道祈祷者教团是否能在罗马传播上帝的意志,这不但需要皇帝的允许,而且还要得到牧首会议的允许,而你的骑士团,要在罗马建立起他们的城堡。我想这甚至不是皇帝就能决定的。”
“大人,我想你误会了,”伦格轻轻一笑“我只要求能允许我的骑士团在传播教义的时候成为教团的保护者,我不会要求授予他们任何特权,甚至我可以让我的军队接受罗马皇帝的命令。
而这一切的回报只是希望能在那些地方建起属于虔诚的祈祷者们自己的教堂,而骑士团做为教团的保护者是有责任保护那些传播上帝意志的教民的。”
“这才是你来到元老院的真正目的是吗?”米蒂戈罗斯忽然低声问着“你告诉我们保加利亚即将被公教收买,又告诉我们罗马在希腊的领地将要受到威胁,然后你要求你的骑士团进入罗马,甚至是色雷斯?”
“大人你反对我的要求?”面对米蒂戈罗斯的质问,伦格的神色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