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赫克托尔,玛蒂娜的脸上在先是微微一怔之后浮现出了一丝欣慰,而当她看到约翰.克马特身上的袍服时,她在女侍的帮助下向着他微微躬身行礼。
“请原谅我不能向您致敬,我想我应该向您祝贺,大牧首大人。”
“应该是我向您祝贺,”克马特轻轻一笑,在略一停顿之后,他用冲满深意的声调沉沉的说:“主基督在踏上他的命运,被从钉住他的十字架上释放下来时,抹大拉的玛利亚为他涂膏,以此洗涤主基督在世间所沾染的尘土,而您则用为自觉诞生一个他的血脉来延续一个奇迹,这一切都是上帝神圣的安排。”
听到克马特的话,再听着大教堂外面传来的一阵阵高亢的呼喊着“抹大拉的玛利亚”的声浪,玛蒂娜不由自主的微微轻抚小腹,在露出了一个期待已久的幸福微笑之后,她抬头向着等待的赫克托尔说:“掌旗官,带我去见我的未婚夫,”说着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充满骄傲的得意笑容“我要让他立刻看到我为他孕育的一个王朝。”
“遵命殿下。”赫克托尔低下头去,微微行礼。
………………
当一一八八年六月三十日的黎明早早来临时,从东方海面上升起的一丝淡淡的白色渐渐的挥洒进了君士坦丁堡的城里。
这个原本在君士坦丁堡一天当中最宁静平和的时候。却酝酿着一个令所有人都为之激动的高潮。
很多街道上的确已经变得平静下来,虽然很多地方依然聚集着无数的人群,但是逐渐的,君士坦丁堡的狂潮却正在不由自主的向着一个地方凝聚起来。
曾经无数次的,当君士坦丁堡人发动暴动时,他们最终的目标就是那个地方,也是在那个地方,东罗马的历代皇帝掌握着整个帝国的最高权力。
“攻打皇宫!”
这个在开始就喊出的目标,终于在经过了一夜的疯狂之后摆在了人们面前,人们开始从四面八方向着圣宫进发,一路上当遇到试图抵抗的罗马军队时,君士坦丁堡人立刻以毫不留情的力量把他们淹没在自己无法阻挡的浪潮之中,一条条的街道成了这一股股浪潮流动的河道,而这些澎湃的激流最终聚汇的地方,就是皇帝所在的圣宫!
开始还有的零星抵抗到了后来变成了一面倒的顺从,一队队的罗马军队不论是出于自愿还是被迫,他们已经不由自主的被裹挟在讨伐皇帝的滔天巨*中,随着圣宫越来越近,民众的激情也变得越来越高亢。
当随着一阵号角的响起,一队骑兵在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外袍的身影带领下越过人群时,民众刹那间爆发出了似乎能够动摇整个圣宫的如雷欢呼!
黑色的战马似乎也被四周火热的激情所感染了,随着终于冲到队伍前面,战马矫健有利的后蹄忽然在大理石地面上用力一挫,随着前蹄撑直,滴着汗水的硕大马身立时在原地猛烈盘旋,带起了一道黑亮的闪光。
“比赛弗勒斯!”
几乎是疯狂了的人们向着战马发出了狂热的吼叫,很多附近的人伸出手去试图抚摸这匹早已闻名整个基督世界的战马。
那种激动的情绪甚至让很多跟随而来的正教牧师在不由愕然之后,立刻现出阵阵不安。
“君士坦丁堡人发疯了,”看着民众的举动,汉弗雷不由大声向旁边的某个人喊着“要知道这是只有异教徒才有的拜物行为,是要受到上帝惩罚的!”
“上帝只会惩罚那些抓不住权力的人。”
对方的回答让汉弗雷不由一愣,当他看到米利厄诺斯那张肥胖的脸上正泛着明显的酒红色之后,他不由对紧抓着酒罐向嘴里倒个不停的胖子皱起了双眉。
“我说的不会有错,伯爵,上帝永远只站在强者的背后。”胖子一边大笑一边用手臂向着民众用力一挥“看看他们就知道,而且你也就明白我为什么要向贡布雷子爵宣誓效忠了。”
说着他笨拙的催动战马紧跟在后面,而这时,圣宫巍峨的宫墙已经跃然在目!
涌动的人潮开始慢慢缓慢下来,民众抬头仰望着那高耸的宫墙,看着据说是用黄金包裹着的金光闪烁的宫门,人潮中开始出现一阵阵的低沉的嗡鸣。
就在这座皇宫中,居住着一个压榨着整个罗马的人,这个人的贪婪和残暴让他的欲望无休止的向所有地方延伸。
事实上如果他只是对祈祷者施暴,依然不会有太多的人对他产生憎恨,如果他只是掠夺平民,依然不会导致过于悲惨的后果,但是他的欲望却是无法填满的沟壑。
他渴望无休止的权力和财富,而当他已经拥有的一切无法满足他时,他不惜用他的皇宫卫队和能够收买的军队为他的私欲掠夺一切人。
但是他也的确险些成功,当元老院最终向他低头时,艾萨克二世已经看到了成功的曙光,甚至他的手指也已经触摸到了那任何前人先帝都不曾触及的巨大权力。
但是,随着一一八八年六月三十日黎明曙光的降临,他迎来的,却并不是那令世间所有人嫉妒的美梦,而是一次让他彻底陷入了绝境的暴动和对皇宫的围攻!
人潮缓缓的向前靠近,随即伴着一阵骚乱,人们忽然看到一队罗马士兵保护着几个衣着华丽的人沿着一条小巷匆忙的向着队伍尽头奔来。
当那些人出现在队伍前面时,人群中再次响起了一阵低鸣,其中夹杂着民众的议论和愤慨,也有着一些贵族们发出的激动欢呼。
米蒂戈罗斯带着跟随他的那些元老院元老们,终于穿过大半个君士坦丁堡见到了带领着暴动民众的伦格。
看着望着自己的那些人,米蒂戈罗斯想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些,但是看着情绪激动的民众和那些俨然带领着他们的祈祷者,他却怎么也无法让自己平静的下来。
一路上看到的一切让米蒂戈罗斯感到畏惧和恐慌,尽管在内心里他盼望着出现这样一场暴动,但是他却绝对不想看到现在发生的一切,或者说在他的心目中,这一切更应该是由他和他的那些人来完成。
“子爵,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米蒂戈罗斯走到伦格的面前低声质问着,同时他的眼睛不住搜寻,当看到瑞恩希安时,他的双眉皱的更紧“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是在领导一群暴民吗,你不是承诺过绝对不会让君士坦丁堡陷入困境?”
“大人,我们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甚至这其中您也有份儿,这一切难道不是您希望看到的?”看到伦格似乎并不想回答,瑞恩希安沉声说着“让我们把一切说明白了吧,如果您想得到自己那一份就跟着我们一起来,否则就请让开。”
“你以为自己可以成为皇帝?!”米蒂戈罗斯愤怒的低声质问着瑞恩希安。
他的眼神中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戒备,同时他狠狠的对伦格说:“子爵难道你以为让这个人成为皇帝就能实现一切?难道你不知道如果没有贵族和元老院的支持,他根本连一个星期的皇帝都当不成!”
“米蒂戈罗斯大人,正如瑞恩希安所说的,如果您还想得到您所需要的东西,就请跟着我们走,否则就请让开。”伦格神色平静的对米蒂戈罗斯说着,同时他忽然带动战马向前几步,向罗马元老用很低的声音说:“大人,您以为现在君士坦丁堡人还能接受一个会让他们重新陷入恐惧的人成为皇帝吗?我可以告诉你,人们会接受一个瑞恩希安,却绝对不会接受一个阿莱克修斯,至于为什么我相信你应该和我一样清楚。”
伦格一边说着一边慢慢抬起了手臂,随着他右手向着圣宫的方向用力一挥,整个人群中立时响起了一阵震天的呐喊:“攻打皇宫!”
米蒂戈罗斯愕然的看着面前开始涌动的人群,尽管他知道这时的民众更多是因为冲动的盲从,也知道这种冲动几乎会无一例外的很快消失,但是他也知道无论是谁当要面对这种可怕的局面时,如果试图愚蠢的阻止这一切都将会遭受可怕的灭顶之灾。
盲目而激动的民众是可怕的,而盲目而激动的罗马人就更加可怕!
历史上不知道有多少君主就是在这种不可阻挡的潮流面前淹没消亡,甚至曾经显赫一时的王朝,也无法与这种能够左右命运的力量抗衡。
这样的浪潮往往是无数野心家期盼已久的东西,而米蒂戈罗斯自己就一直在等待着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
但是当这股浪潮终于在君士坦丁堡掀起来的时候,米蒂戈罗斯却悲哀的发现驾驭这股滔天巨*的并不是自己,而且他也无奈的发现,如果自己不能跟随着这股浪潮向前推去,那么自己就很可能会被彻底淹没在君士坦丁堡的惊涛骇浪之中!
米蒂戈罗斯的嘴里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他开始不由自主的随着滚滚人流向前涌去,直到终于来到了圣宫的墙下。
当艾萨克带着仅有的一队皇宫卫队的士兵登上宫墙时,他看到的是一幕他一生也没有见到过的情景。
人!人!人!
除了黑压压的人之外,他看到不任何其他的东西!
艾萨克二世曾经因为一时愤怒而杀掉过跟随在身边的所有人,而且他也曾经因为他个人的爱恶而下令杀掉了很多人,这导致人们都畏惧这位皇帝,他们总是试图躲开他,甚至很多宫里的侍从仆役用相互贿赂来争取不在他身边的机会。
而现在,更多的,甚至是他想象不到的人却出现在他的皇宫墙下!
身边的一个随从发出了低声哀叫,这让艾萨克感到说不出的懊恼,但是他却并没有象往常一样予以呵斥,他冷冷的看了看那个随从,随着他无声的向后招手,几个最亲信的仆人立刻抬着几口箱子走上了城墙。
“这里是我所有的财产了,”艾萨克平静的向看着自己的手下们说“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拥有这些东西,所以在这里我把他们都给你们,不用担心,这些东西都是干净的,里面甚至有我妻子的陪嫁。”
说到这里,艾萨克不由回头向着身后的宫殿看去,那里面的一个房间里,正躺着被他亲手掐死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