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化病人绝对不相信瑞恩希安会甘心让自己的儿子成为保加利亚王位的继承人,而不会对罗马的宝座有所窥伺,而只是这个念头,就足以让他产生要彻底铲除这位共治皇帝的念头!
但是,赫克托尔也深深的知道,不论是他还是马克西米安,甚至是现在在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人,他们都无法真正做出解决那个“罗马帝国内最大隐患”的决心。
而且他也知道,在没有伦格同意下前提下,他也不可能说动如丕平或者是法尔哥尼进而是恩特.克劳威尔这些同为伦格亲信,而又手握重权的人。
于是,皇后玛蒂娜的态度就成为了决定着这场对他们来说,彻底解决内部隐患的最重要的一环。
就在那些日子里,在不停的给伦格发出密报的同时,赫克托尔和马克西米安不停的向玛蒂娜陈述要求着。
而因为担心被有所察觉,而不得不谨慎的举动也让他们变得急躁起来,他们只能通过给伦格的呈报中隐约提到他们的担忧,同时他们殷切的盼望着伦格能尽快从北方赶回,好做出最后的决断。
就是在这样一个几乎已经让他们失望的时候,玛蒂娜令他们出乎意外的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也许是出于对白化病人他们所描绘的隐患的担忧,也许是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能够在未来安稳的坐上罗马帝国皇帝的宝座,也许只是因为家族血液中流淌着的那种对权力的渴望,玛蒂娜接受了马克西米安对她的建议。
之后的几天,一切都是在紧张中度过的,看似平静的君士坦丁堡里隐约激荡着股股暗流。
以维持进入君士坦丁堡祈祷的民众秩序的名义,法尔哥尼的卫戍军团开始大队调动,甚至为了谨慎即使是在贝伊奥鲁区远郊驻守的“罗马城市荣誉军团”也被调动起来。
而在更远的地方,在皇帝的海船进入的博尔普鲁斯海峡的两岸,隶属于罗马的军团也在为了保护皇后的公开弥撒而需要警惕的名义下,被恩特.克劳威尔以军团总主教的身份调集了起来。
这一切原本是十分正常的调动并没有引起瑞恩希安的注意,事实上这位精明的前商人绝对没有想到,那些祈祷者教团的人会在这个时候对他有异常的举动。
因为正如赫克托尔他们所知道的那样,他深深的知道,他们当中任何人都不能更不敢随便向他动手。
而能够做出这种决定的人只有两个,其中一个固然和他的关系迄今为止颇为融洽而且并不在君士坦丁堡,而另一个则是他从来没有想到敢于做出这样的抉择。
在瑞恩希安的眼里,玛蒂娜.埃.约瑟林.贡布雷是一个懦弱的,胆怯的,又颇为娇惯的贵族小女孩。
在她的一生中,大概只是为了不停的稳固她在伦格身边的地位才会时不时的动一动她的小脑瓜,而其他的时候,她只会窝在丈夫的怀里享受伦格的保护和贪恋那少年男女才会过于贪恋的情爱欢愉。
但是,一切就这样发生了!
就在神圣的公开弥撒上,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罪行和亵渎的阴谋却突然爆发了。
简单的嫁祸和栽赃,就是这样一个其实稍微思考就能发现颇多漏洞的小小阴谋,却让毫无准备的瑞恩希安落入了无法摆脱的陷阱之中。
在那个时候没有人能再理智的看待这一切,甚至没有人敢说出哪怕一句质疑的话,民众的呼喊和意志在这个时候代替了理智的质疑甚至公正的审判,而让这个意志成为可怕利刃的,是帝国的皇后玛蒂娜.埃.约瑟林.贡布雷。
简单得近乎儿戏的阴谋却让玛蒂娜在这个神圣的时刻,毫不费力的把与自己丈夫并肩坐在宝座上的一位皇帝拉了下来!
这一切都让玛蒂娜,让马克西米安,让赫克托尔,让所有参与这场阴谋的祈祷者们为之兴奋。
他们似乎看到了唯一坐在宝座上的年轻皇帝终于真正成为了掌握了罗马帝国权力的至尊,而他们则成为了缔造这一奇迹的最大功臣。
但是,就好像上帝和他们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一样,就在他们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宣泄的短短瞬间之后,就在他们的面前,获得了巨大成功的玛蒂娜却自己端起了可能会令她丧命的酒杯,喝下了谁也没有想到的可怕苦水。
他们没有想到,就在他们煞费苦心的准备对付瑞恩希安的时候,也的确有人在阴谋策划着对付他们,甚至还令人可怕的向玛蒂娜下了手。
赫克托尔苍白的嘴里不住的低声念叨着,他当然知道即便那些敌人显然是早有准备,即便是没有瑞恩希安这个出人意料的事件,这些人显然也会实行他们的可怕计划,只是当一想到就在之前还因为成功而几乎大声欢呼的喜悦,却在瞬间之后就变成了巨大的灾难时,他的心中就开始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畏惧。
“上帝是在惩罚我们吗?”马克西米安的话让觐见室里的人不禁感到不安,他们一边不住的在胸前画着十字,一边焦急的看着那两扇始终紧闭的房门。
在利奥厅硕大的空旷的主厅隔壁,已经点起地塘火堆的房间里,一张硕大的木床摆放在房间的正中。
这里是伦格平时休息的地方,自从成为了罗马皇帝之后,因为繁忙的工作而不得不在利奥厅隔壁房间开辟一间卧室的伦格总是在这里随便休息之后,就立刻继续工作,而现在这里成为了玛蒂娜的病房。
在回到圣宫之后原本应该立刻返回后宫的伦格却因为后宫与海峡临近过于寒冷,而不得不决定把玛蒂娜临时搬到自己温暖的议事厅里,而这时,在焦虑的议事厅中不住走动的伦格,则看着那些在房间中进进出出的医生,眼中闪动着焦虑不安的神色。
“陛下,请您不要着急,皇后陛下应该没事的。”一个宦官小心的安慰着伦格,这个在伦格进入圣宫之后才被选拔出来的宦官有着黝黑的皮肤和看上去颇为壮实的身材,这曾经让伦格不由想起许久之前在一条贩奴船上,他所看到过的那些药被卖到埃及苏丹的王宫中的那些奴隶。
“陛下,”看着伦格的焦虑的神色,宦官在犹豫了一阵之后低声禀报着“马克西米安和赫克托尔大人他们正在觐见室里等着您的召见,您是不是……”
“让他们走!我不想见到他们任何一个人!”
尽管尽力克制,但是伦格却觉得无法控制自己激动的情绪,他的双拳紧紧按在桌子上,眼睛死死的盯着通向里间的房门。
一群手忙脚乱的医生不住的在他眼前晃动,这让伦格觉得异常厌烦,就在他向着宦官微微抬手要说什么时,一阵让他为之心惊肉跳的嘶号声突然从房间里传来!
痛苦的喊叫让伦格的心霎时抽紧,他不顾一切的向房间里奔去,当有一个医生因为缓慢而挡在他的面前时,他立刻毫不客气的一拳把他打倒在地,然后从他的身子上面迈了过去。
房间里这时已经一片混乱,一群侍女围拢在硕大的床边换乱的忙碌着,而这时一个个变得脸色苍白的医生则大喊大叫着。
“上帝,去多找些布来,还有热水!”“不要用热石头,要温的!”“祈祷吧,向上帝祈祷吧!”……
人们的喊叫这时已经变成了一片令人焦躁的喧嚣,而在这混乱的喧嚣中,玛蒂娜痛苦的喊叫声不时的从床那边响起来!
“都让开!”伦格一把推开身前的一个女侍冲到床前,当他看到躺在床上不住的痛苦挣扎的玛蒂娜时,他一把抱住了已经全身汗水的妻子。
“伦格你在哪儿!快来呀!”玛蒂娜的两眼睁得大大的,因为异常痛苦而眼前发花的她根本无法看清眼前的一切。
“我的宝贝我在这儿,就在你身边,不要怕!”伦格拼命抱住玛蒂娜不住扭动的身体,他低下头用力亲吻着妻子汗水淋漓的额头,同时紧紧握住她颤抖的小手。
“我就在这,一会就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伦格在玛蒂娜耳边急促的叮嘱着,然后他回头死死看着站在床边手足无措的一个御医“告诉我实话,告诉我!”
“陛下,我们不知道皇后陛下喝的是什么,不过那实在太可怕了……”
“告诉我实话!”伦格站起来一把抓住御医的领子,几乎把他提起来“告诉我她怎么样了?!”
“陛下,可能,可能孩子保不住了……”御医畏惧的看着这位皇帝,他能感觉出在他说出这句话时皇帝眼中闪动的凶恶的光芒,那绝对不是属于被称为圣子的人应该有的,那甚至让他畏惧的想到了恶魔。
“那玛蒂娜呢?她怎么样?!”伦格急促的呼吸着,他回头看着正被女侍们按在床上的妻子,尽量小声的问着“不要告诉我她也没救了,不要告诉我……”
“陛下,我们会尽力的,不过这样的伤害太可怕了,皇后陛下以后可能,可能再也无法生育了。”御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低,同时他畏惧的看着皇帝。
有那么一刻,伦格脸上露出了一丝呆滞,他再次回头望向即便是在痛苦的时候,也在不停寻找着他的妻子,在终于深深吐出一口长气后,他伸出手用力伴着御医的肩头,然后把嘴唇贴在他的耳朵边低声说:
“把她救回来,我可以不要孩子但是我要你们让她好好的,否则我会把你们所有人都送到色雷斯的采石场去,而且我绝对不会赦免你们,你们将会在那里工作一直到死。”
伦格的话让御医苍白的脸色几乎快要赶上赫克托尔,他立刻向其他人挥手下令,同时他小心的向伦格请求,为了不妨碍到他们,请皇帝暂时离开,
在人们畏惧的眼神中,伦格缓缓的走出了房间,在他的身后,是玛蒂娜一声声的痛苦哀号,这哀号就如同一支支利箭戳在他的身上。
他走到大厅里坐到椅子上痛苦的抱着头,可是那一阵阵的惨叫声却依然刺激着他的耳朵。
伦格慢慢的抬起头来,他看着摆放在桌子上的那个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