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军团的成立和调动,让他们感觉到了自己地位的动摇,这让总督们不禁把目光纷纷投向君士坦丁堡。
在向那位号称皇帝的“密涅瓦”的埃罗帕西娅表示效忠的同时,总督们丝毫不敢对来自南方的威胁掉以轻心。
沿途依然可以看到的农兵队伍和忙碌的城堡说明着南方行省依旧紧张的气氛,而且随着离边界越来越近,虽然彪悍的民风尽收眼底,但是贫穷和难言的颓败也显得越来越令人触目惊心。
“这里是罗马最贫困的地方,可原来却是最富饶的地方。”依靠在铺着丰满毛皮的马车里的伦格,透过掀起的幕布看着外面,他的脸色略显苍白,明显无力的身上虽然盖着一件厚厚的毯子,但是却依然在微微颤抖。
“陛下,您的身体……”丕平担忧的望着伦格“也许您应该立刻回到君士坦丁堡去,这样的气候会让您很不舒适的。”
“不,我觉得这样很好,”伦格笑了笑“如果没有这次旅行,可能我要很久之后才能看到现在的一切,我应该感谢瑞恩希安才是。”
“可是……”
丕平一脸焦虑,但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马车外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欢呼声。
“上帝保佑,瑞恩希安万岁!”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十八章 悲苍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十八章 悲苍
突然爆发出的欢呼声在马车外面响起。随着马车四周的近卫兵发出的一阵骚动,坐在伦格对面的丕平脸上立刻神色一变。
他一手紧紧握住佩剑,同时猛的掀起厚重的帷幔。
随着冷风吹进来,丕平看到在通向城镇集市的道路上,大群的民众正一边欢呼一边向着集市上涌去。
他们的脸上挂着兴奋的神色,丝毫不顾那些阻挡在路上的骑兵,而且还时不时的有人大声催促着紧紧守卫在马车旁的近卫兵们,要他们让开道路。
“不要挡着我们,挡着我们的路就是挡着苏德勒斯。”一个看上去一脸急躁的老女人胳膊下夹着一捆看起来像是自家编织的厚绒毯子似的东西,她不住的大声催促着挡在面前的一个近卫兵,同时焦急的看着远处,似乎生怕随时被人抛下似的。
“难道你们不会让开道路吗,要知道即便是瑞恩希安大人的手下,在这个时候也不会挡在路上的,难道你们还是皇帝身边的那些花童吗?”
老女人愤懑的喊着,她身边的人也不住的为她打气,一时间原本就拥挤不堪的道路上,立刻变得一片混乱。
“让我们的人到路边上去,”丕平从车窗里向马车边的一个近卫兵命令着,他的两样在那个老女人脸上不住打量,握着剑的手越攥越紧“去打听一下发生了什么。”
近卫兵立刻调转马头向后面走去。看着路上聚集得越来越多的人群,丕平在放下幕帘之后,担忧的望向沉默的看着这一切的伦格。
“陛下,那个瑞恩希安公然违抗您的命令,您已经颁布命令永远流放他,可他居然敢回到罗马来,请您允许我立刻去找到并且逮捕他。”
丕平向伦格请求着,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当他听到居然有人公然讥讽嘲笑近卫军时,愤怒让他不由恨不得立刻杀掉眼前这些胆大妄为的罗马人。
一声声的欢呼声依然从马车外传来,伦格能够听到那个老女人在经过马车时发出的得意大笑,和她与旁人说话时对瑞恩希安那充满感激的赞扬。
“那位大人从来都是为罗马人着想的,看看他给我们带来的好处,那个在君士坦丁堡的皇帝为我们干了什么,他好像就会宠爱他那个法兰克老婆,还有他的那些情妇,说起来还是瑞恩希安大人应该做罗马的皇帝。”
“哦,我也这么认为,”一个男人瓮声瓮气的声音响了起来“也许那个罗马皇帝真的很了不起,据说他不但重新收复了保加利亚,甚至打败了德国人的国王,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想得到属于自己的一份工作和养家糊口。既然瑞恩希安大人能给我们这些东西,那么他就应该能够当皇帝。”
“说的对,瑞恩希安万岁,罗马的皇帝万岁!”
民众们的欢呼声从马车旁边此起彼伏,听着那些话。丕平的情绪激动,他焦虑的看着脸色略显苍白的伦格,当他拿起一杯清水递过去时,他感觉到皇帝的手出奇的热。
“陛下,您必须回君士坦丁堡去,您会支撑不住的。”丕平的声音变得急躁起来,他掀起毛皮帘子,向车夫大声命令“立刻调头,回君士坦丁堡!”
“不要随便下命令,丕平。”伦格的声音忽然严厉起来,他把清水放在嘴唇上微微沾着,干裂的嘴唇感觉着那丝丝清爽,他向焦急的近卫军旗队长露出了笑容“你以为我会怎么样?因为那些人的话气的病倒,然后死在路上?”
皇帝并不忌讳的疑问让丕平有些难堪,他移开伦格审视般的眼神,过了一会低声说:“陛下您应该听到那些人在说什么了,他们显然是瑞恩希安的同谋,我想瑞恩希安在这里一定有很多这样的同谋,您再继续前进就太危险了。”
“我什么时候又安全过呢?”伦格望着丕平微微苦笑“也许在君士坦丁堡我的身体是安全的,但是罗马就可能会危险,如果这样我宁可自己身处险境。”
说着他抬手阻止了丕平要继续说的话。他微微掀起幕帘,望着路上似乎显得兴高采烈的人们,嘴里发出轻轻的低语:“看到这些人了吗丕平,对他们来说罗马的荣耀也许太遥远了,任何能够给他们带来好处的人,就是最令他们爱戴的人。不论这个人有什么样的目的。”
“但是这不过是那个瑞恩希安的阴谋,他最终是要欺骗这些人为他去做对他们更加不利的事情。”丕平气愤的说,他不能容忍别人对皇帝的不敬,同样也不能容忍对近卫军的蔑视。
“花童”,这个听上去并不是很糟糕的名字,对近卫军来说却是一个异常刺耳的词汇。
在君士坦丁堡,曾经有一阵,有些人就是这样称呼伦格的近卫军。
在他们的眼中,近卫军更多的是依靠他们那漂亮得近乎华丽的穿戴,而不是勇敢和忠诚闻名,这就让他们把近卫军和那些贵族家里为了显示奢华,特地打扮起来的童仆相提并论。
也正是从那个时候起,“花童”这个名字,就成了那些人讽刺近卫军的绰号。
不过随着近卫军经历的一次次战斗,和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为自己鉴定的荣誉,这个称呼也逐渐变得销声匿迹,但是丕平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小亚细亚的村庄里再次听到这个让所有近卫军士兵感到愤怒的称呼。
“不要为了那些东西生气,如果那样你永远只能做为一个旗队长,而成为不了阿历克斯的接替者。”
丕平听着皇帝的话,感到有些愕然,他张开嘴巴微微摇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个对他来说过于突然的承诺。
“现在不用太着急,因为你还成为不了另一个阿历克斯。因为你总是会被自己的情绪左右,”伦格低声笑着,然后他伸出手搭在丕平的肩头“不过有一天你却可以做到,你会成为一个优秀的近卫军统帅,到了那时候阿历克斯就可以去做我希望他做的更重要的事。”
一阵急促的呼吸从马车外传来,随着一阵冷风,一个近卫兵掀起幕布探进头来:“大人,我们打听清楚了……”
“到外面去说吧,”伦格忽然用力支撑起身子,在丕平略显担忧的注视下,他下了马车,当他来到车外时,抬头看着头顶灰蒙蒙的天空中落下的丝丝阴雨,随着他用力深呼,一片白气在空中慢慢飘散“下雨了?”
“大人,外面太冷了,您不该下车的。”丕平把一件厚实的黑貂皮斗篷连帽披在伦格身上,看着凝望着远处田埂的伦格,他一时间不知道还能怎么劝阻皇帝。
“丕平你知道吗,这里在很多年之后也不会变得多好,或者会出现更加强大智慧的皇帝,但是即便这样这里人民的生活也不过只会是稍微不那么艰苦。”
伦格用一种让丕平觉得无法理解的口气说着,在他听来。皇帝说的并不是将来的事,相反那种口气就好像是在讲述许久前的往事。
伦格慢慢穿过泥泞的道路,他有时候会停下来等待那些村民从身前经过才继续前行,当他来到田地边时,他弯下腰抓起地上一块干硬的土块。
“这里能种出很多作物的,但是却从来没有让这里的人民过上富裕的生活,因为经常发生于异族的战争,这里的罗马人总是过着最动荡的生活,”伦格用手掰开那土块,他把泥土捧起来微微闻着,然后抬头望向铅色的天空“自从曼齐克特之战后。这里再也没有得到过一丝的平静。”
伦格说着慢慢沿着道路先前走着,他示意那个探听消息的士兵和自己一起并肩走着,同时仔细倾听着他的讲述。
“陛下,瑞恩希安并不在罗马的土地上,”那个近卫兵用一种更近似遗憾的口气说着,伦格看到当听到这句话时,丕平脸上露出了同样的表情“他现在应该在边境上达乔布里的另一边,不过他肯定没有在罗马的土地上。”
听着这个近卫兵反复重复着瑞恩希安并不在罗马境内,伦格侧头看了看同时脸上变得越来越失望的丕平,他一边不禁微微摇头一边提醒着身边的两个人:
“不要妄想了,你们以为瑞恩希安是那种随便就可以让你们找到杀他的借口的人吗?我可以告诉你们,我还没有见过比他更加谨慎小心,爱惜生命的人,不论是在的黎波里还是在耶路撒冷,他即便身处绝境,也总是先让自己安全妥当之后,才会去搞他的那些阴谋诡计。”
听到皇帝如此盛赞他的敌人,旁边两个人脸上都不禁露出了古怪神色,在丕平的暗示下,那个近卫兵立刻接着说了下去。
“陛下,瑞恩希安自己虽然不在罗马境内,但是他那些追随者却一直都在,他们到处活动,而且据说这些人在罗马边界的很多城市做起了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