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思昌很有可能,会是死在他手里的第三个敌人。
第一次除掉任维纲时,路承周计划了很久,将所有细节都考虑进去了。
当时,还是有些紧张,事后,过了好长时间,才恢复过来。
然而,上次杀宫本清时,路承周一直都很冷静。
干掉宫本清后,他甚至还有一丝快感。
此次,如果能亲手除掉张思昌,路承周绝对不会有任何犹豫。
张思昌能当汉奸,意志之薄弱,自然可想而知。
吊起来抽了顿鞭子,就承认,他确实是马文祥发展的内线。
“你与马文祥是怎么传递情报的?”路承周望着有气无力的张思昌,厉声问。
“不知道。”张思昌宁愿死,也不想受这样的折磨。
“不知道还是不想说?是通过电话还是写信?”路承周问。
“电话也有,写信也有。”张思昌只求不受刑,完全顺着路承周的话往下说。
“张广林来了后,你们还用电话联系?”路承周不满的说。
“后来换成写信了。路主任,我都招了,能不能先放我下来?”张思昌央求着说。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路承周叹了口气。
“路主任,我是什么人,你应该很清楚。只是实在受不了日本人的刑罚,如果有机会,希望你能帮我正名。”张思昌放下来后,轻声说。
他这句话,路承周自动无视。
“把他扶出去吧。”路承周让张思昌签字画押后,对海田新一郎说。
第二百四十九章 计划完成
听到可以出去,张思昌还高兴了一下。
他之所以招供,主要是因为受不了酷刑。
路承周想要什么样的口供,他就会招什么样的口供。
要不然,日本人是真动手啊。
海田新一郎和田中,也算是熟人,可是他一进刑讯室,就像仇人似的,以前那种情分,根本就不值一提。
路承周一心想让他承受是共产党,刚开始张思昌还咬牙坚持。
可是,日本人的刑讯,他真的受不了。
如果张思昌骨头硬,也不至于当了汉奸。
张思昌的想法很简单,今天熬不下去,先顺着路承周的意思招供。
只要有机会出去,可以找野崎,甚至可以找茂川秀和,还自己清白。
张思昌也知道,他烧掉的那封感谢信,是个天大的败笔。
自己现在所受的刑罚,就是因为烧掉了信。
张思昌被送上汽车,由路承周亲自驾车,海田新一郎和田中一前一后坐在车内。
车子离开英租界,很快到了南边市郊的乱坟岗。
“下来吧。”路承周停好车后,说。
“多谢路主任,这是哪?”张思昌看了看,四周没有灯光,借着依稀的星光,似乎到了郊外。
“这是你最后的归宿。”路承周缓缓的说。
“什么?路主任,凭良心说,我是不是共产党?”张思昌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他想逃,可现在连站稳都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能逃到哪去呢?
“我不能确定,因此,建议中山良一测试一次。可是,他已经断定,你就是共产党,我也没办法。”路承周叹息着说。
“中山和高桥,都害怕承担责任。我一个中国人,正好成为替罪羊。”张思昌此时思路特别清晰。
没有抓到马文祥,他确实有很大的责任。
可是,这也不能完全怪自己啊。
张思昌只是提供了情报,后面的行动,以及对情报的分析和判断,都是高桥丰一作出来的。
如果自己有责任,高桥丰一的责任更大。
当然,情报有可能泄露,自己作为中国人,肯定会承担所有怀疑的目光。
可张思昌非常清楚,他没有泄露情报,更不是共产党。
也就是说,情报泄露是其他人,宪兵分队掩藏着真正的共产党。
而这个共产党,极有可能,还藏在特高班。
“知道就好,以后你也不会怪我了。毕竟,我也是听命行事。”路承周叹了口气,哪怕张思昌要做鬼了,他也不能泄露半个字。
“我也知道,你是身不由己。”张思昌叹息着说。
“走吧,给自己选个合适的地方。”路承周缓缓的说。
“路主任,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张思昌突然问。
“说吧。”路承周没有拒绝。
“能不能给我买副棺材?我不想暴尸野外,最后落个尸骨无存。”张思昌看着四周,在这样的地方,尸首只要停两天,连骨头都未必能剩下。
“这没有问题,但是,你得出棺材钱。”路承周干脆的说。
他可以尽人道主义,可绝对不会自己出钱。
说到底,张思昌只是一个汉奸,这样的人,暴尸荒野,是最好的归宿。
“这是当然,我在日租界须磨街12号有套房产,钥匙和房契放在大兴日杂店后面房间抽屉最下层。用这套房子,换副好棺材,总没有问题了吧。”张思昌点了点。
他在海沽孤身一人,死到临头,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这个时候,路承周找他要棺材钱,不就是想最后再敲自己一笔么。
这样的套路,他熟悉得很,没有让路承周动心的钱,自己别想入土。
“你在须磨街也有房产?”路承周诧异的说。
但一想也正常,张思昌在野崎公馆这么久,赚点钱在日租界买套房子也是有可能的。
“路主任,你说句心里话,我还有机会活吗?”张思昌说。
“这个嘛……”路承周沉吟不语。
就算日本人给他机会,路承周也不能给他活的机会。
可是,这个时候,把话停着,能让张思昌感觉到无限的希望。
“如果能留着一条狗命,张某一定有厚报。”张思昌回头看了海田新一郎和田中站的位置,他与路承周已经走了几十米,说话的声音如果不大,都传不过去了。
“什么厚报呢?”路承周掏出烟,点上一根后,吸了一口,将烟递给了张思昌。
“须磨街的房子,送给路主任。以后,我可以替路主任做牛做马。”张思昌坚定的说。
“做牛作马倒不必,对了,我问你一件事,救国会的马玉珍,是不是共产党?”路承周突然轻声问。
“救国会的人,基本上都是共产党。”张思昌一愣,他不知道路承周为何会这样问。
“你在野崎公馆时间这么久,有没有发现,日本人的一些秘密呢?”路承周又问。
“路主任想知道什么?”张思昌心里一动。
路承周话里的意思,并没有要救自己,反倒想榨干自己。
“什么都想知道。”路承周已经将腰后的枪悄悄掏了出来,暗中打开了保险。
“路主任,我看,不是日本人想杀我……”张思昌也是个极为聪明之人,他一直在想,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共产党。
“砰,砰砰。”
路承周知道,再说下去,恐怕张思昌就要开窍了。
这件事,最清楚的莫过于当事人。
张思昌是被诬陷的,这一点,路承周清楚,张思昌也清楚。
如果说,谁能知道,此事由自己设计,非张思昌莫属。
路承周连开三枪,枪枪命中张思昌的要害。
路承周开枪后,海田新一郎和田中拿着手电筒过来了。
他们察看了张思昌的伤口,又在他颈部摸了一下,没有探到脉搏后,这才与路承周一起离开。
回去之后,路承周在二十四号路15号附近下了车,海田新一郎则回宪兵分队汇报。
“处决了吗?”中山良一问。
他桌上摆着张思昌的是口供,这个共产党,早在野崎公馆时期,就暗中与共产党联系了。
“处决了,开了三枪,枪枪击中要害。”海田新一郎恭敬的说。
路承周开枪很果断,显然,他对共产党没想过手下留情。
“很好。他们说了什么没有?”中山良一问。
“没说什么,好像是张思昌想拜托路承周,给他买具棺材。”海田新一郎的汉语本不是很好,路承周与张思昌说话的时候,又隔得较远。
张思昌被处决,“破日计划”也就圆满完成了。
除掉张思昌,最主要是想给马玉珍清除一个潜在的危险。
马玉珍想与自己交往,如果被张思昌看到,肯定会被怀疑。
毕竟,救国会在康伯南道22号办过一段时间的公。
而马玉珍当时在搞内勤,免不了会与张思昌接触。
路承周在第二天,从警务处离开后,又去了趟大兴日杂店。
“路先生,掌柜的今天还没来。”张广林看到路承周进来后,看到路承周想往后头走,连忙说。
“他以后都不会来了。”路承周缓缓的说。
张广林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路承周到后面的房间,在柜子的最下面,果然找到了一把钥匙,以及一张房契。
这可是“共产党”的房产,以后留给地下党使用,自然也合情合理。
“等会,金连振要来,以后,这里就交给你们了。你当掌柜,他当伙计。”路承周缓缓的说。
“是。”张广林没想到,张思昌走了后,自己也能当掌柜。
“晚上,你也住到康伯南道20号,让金连振住店里。”路承周又交待。
让金连振住在大兴日杂店,并不是要降低他的待遇,则是给他创造一个与军统接触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