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手 第2节

  主要对象是青年学生,至少要高中生,最少也要初中毕业。

  像路承周这种,已经参加工作的,还是巡捕,是很好的发展对象。

  张奉新相信,凭着自己与路承周接触的这几次,一定可以将他引导到革命的道路上来。

  据他所知,路承周在中学时,也参加过几次爱国学生运动。

  要不是他父亲突然亡故,或许现在的路承周,是一位活跃的学生运动领袖呢。

  “下次再与他接触,试探一下他的政治信仰吧。”王小湘缓缓的说。

  军统在海沽发展下线,必须特别谨慎,必要的考察还是要的。

  路承周在铁路一中毕业,随后考入海沽警察教练所,再进入英租界警务处。

  应该说,路承周的身世还是很清白的。

  张奉新对路承周暗中进行过调查,在铁一中时,路承周表现得很爱国,也参加过一些学生运动。

  进入海沽警察教练所后,或许是因为家庭原因,他不再掺和政治上的事。

  但是,路承周那颗爱国之心,应该还没有改变。

第二章 分析

  路承周原本想在诊所对面等足半个小时的,但才十来分钟,“吴之仁”就出来了。

  这次,“张奉新”倒警觉了,走了一段路后,才拦了辆车。

  在康伯南道仁安里的路口,“张奉新”终于下了车。

  路承周以为,“吴之仁”就住在这里。

  没想到,“吴之仁”停在路边,看了看四周后,又瞥了一眼身后,没有发现异常后,才走进了仁安里。

  刚开始,路承周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但看“吴之仁”的反应,应该没有看到自己。

  路承周离“吴之仁”有好几十米,此时的康伯南道上还有不少行人,“吴之仁”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但在“吴之仁”回头时,路承周还是用手捂着嘴,低头装作咳嗽,然后背过头,在另一侧吐了口啖。

  等“吴之仁”走进仁安里里,路承周连忙也让车夫停车。

  如果说之前的“吴之仁”,只是让路承周觉得好奇的话,那现在,他对“吴之仁”已经很有兴趣了。

  从咖啡馆出来时,“吴之仁”的表现很正常。

  然而,从王氏诊所出来后,突然就变得诡异。

  为了不让“吴之仁”发现自己,路承周没有紧紧贴上去。

  等路承周走进仁安里时,“吴之仁”已经失去了踪影。

  但路承周并没有灰心,“吴之仁”是在外面路口下车的,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就住在这附近。

  路承周确实很年轻,但并不表示他就幼稚。

  不管“吴之仁”有什么目的,他的真正身份又是什么,他都要一探究竟。

  第二天,路承周去查了一下仁安里的住户资料,很快他就发现了广发旅馆。

  老板张奉新,不就是吴之仁么?

  路承周心里很诧异,但脸上不动声色。

  张奉新也好,吴之仁也罢,都只是一个符号。他真正在意的,是张奉新接近自己的用意。

  如果张奉新用假名,是不想让自己报恩,或者有什么心理负担的话,那他会很感激。

  可是,昨天晚上张奉新的表现,似乎不是一个旅馆老板的正常举动吧?

  下班之后,路承周去了趟华界。

  说到这里,要介绍一下海沽的各国租界。

  1860年,英国率先在海沽设立租界,随后法国、美国、德国、日本、沙俄、意大利、奥匈帝国和比利时先后在海沽划定租界。

  至20世纪初叶,海沽竟然有九国租界,总面积23000余亩,相当于老城区面积的8倍多,这在世界各国都是绝无仅有的。

  美国学者罗芙芸用“超殖民地”的概念,来形容近代海沽这一“中国所有通商口岸中拥有外国租界最多”的城市,以揭示“多种殖民主义分割一个城市空间时所产生的潜在内涵”。

  当然,现在海沽仅存英、法、意、日这个租界。

  其中英租界的面积最大,人口也最多,治安也最好。

  租界相对华界,简直就是另外一个世界。

  但对路承周而言,他觉得华界更加亲切。毕竟,这才是他生长的地方。

  进入华界后,路承周先去了广善大街治安里自己家里。

  自从母亲病故后,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回来了。

  这是一栋单独带院子的楼房,也是他父母留他最后的遗产。

  路承周摸黑进入房子,熟练的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换上一件灰大褂,脚上的皮鞋也换成布鞋。

  出门的时候,从口袋里摸出副平方眼镜,又用手将头发拨到另一边。

  这样简单的摆弄之后,路承周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这些技巧,有些是在海沽警察教练所学的,有些是路承周自己琢磨出来的。

  当然,还有一些,是别人教的。

  有些事情,看似平常,其实里面藏着很大的学问。

  离开治安里后,路承周步行了一段时间,拐到广善大街一个路口后,他才叫了一辆胶皮车。

  在唐山道26号海沽公安局附近下车后,路承周又顺着唐山道走了几百米。

  在一条里弄附近,他走进了一家不知名的小茶馆。

  在茶馆二楼,路承周见到了自己的上线,也是自己的入党介绍人:李向学。

  李向学身材瘦高,戴着一副眼镜,喜欢不时用手扶一扶,但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却不时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1929年,受省委直接领导的特科人员李向学,打入海沽市公安局当预审科主任科员,专门对革命同志做营救工作。

  因为李向学审讯经验丰富,理论知道也强,海沽警察教练所特意聘请他兼任教师,教授审讯和心理学等课程。

  路承周在海沽警察教练所,受李向学的影响,接触了共产主义。

  早在1932年,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宣誓严守秘密,服从纪律,牺牲个人,阶级斗争,努力革命,永不叛党。

  此时的路承周,已经是一位有着两年党龄的共产党员,他愿意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

  “李教师,一直借钱给我的‘吴之仁’,真名张奉新,是康伯南道仁安里广发旅馆的老板。”路承周见到李向学说,马上低声说了张奉新用化名的事。

  “你调查了他?”李向学诧异的说。

  但仔细一想,他又释然。自从入党后,路承周对身边的事情非常敏感。

  或者说,路承周很警觉。

  这是一个地下工作者应该具有的素质,这让他很欣慰。

  路承周虽然只有二十出头,但胆大心思,机警沉着、思维敏捷。

  这样的性格,很合适担任做地下工作。

  在警察教练所,路承周不但接受了警察的各项技能训练,李向学也悉心向他传授地下工作之经验。

  路承周在中学时代,积极参加各种抗日救国学生运动。

  然而,李向学要求路承周,今后尽量远离这些活动。

  现在的路承周,肩负着特殊使命。

  他这个巡长,要为党做更多的工作。

  为此,路承周与原来铁一中的同学,还有一些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都疏远了关系。

  这些同学和朋友,对路承周的举动很是不解,甚至与他闹了矛盾。

  特别是路承周到英租界当了巡长后,有人甚至当面骂他,是不是要当洋人的奴才、走狗,还准备当一辈子?

  早在路承周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为一名地下党工作者后,他就知道,自己必然要承受很多的误解和委屈。

  不管如何,他都无怨无悔。

  从举起拳头,在党旗面前发誓的那一刻起,他就暗下决心,将自己的一切都贡献给了党,贡献给了革命。

  从事地下工作之事,上不告父母,下不告妻儿。

  没有组织的允许,关于地下情报工作的事情,生要烂在肚子里,死要带进棺材里。

  “也没费什么神。”路承周笑了笑,他并不知道张奉新的真正身份。

  自己可是警察教练所出来的,如果连这点事都办不好,还是回去重新学习算了。

  “你跟踪他,没被发现?”李向学扶了扶眼镜,看了路承周一眼,随口问。

  李向学也没有往深处想,张奉新用化名帮助路承周,又不怎么收利息,或者是因为看到路承周可怜,或许是不想让路承周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没有,但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张奉新既然是广发旅馆的老板,从王氏诊所回去时,为何不直接在广发旅馆下车,而要提前下车呢?”路承周一脸疑惑的说。

  张奉新从王氏诊所出来时,没有马上叫车,可以解释为,当时附近没有车子。

  但是,他回去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不直接坐到广发旅馆,实在有些奇怪。

  要知道,从康伯南道仁安里的口子,走到广发旅馆,还有一百来米呢。

  “提前下车?你将当时的情况,详细说一遍。”李向学原本对张奉新并没在意,可听到路承周的介绍,突然心里一动。

  路承周越介绍,李向学越觉得这个张奉新有问题。

  刚开始,他觉得张奉新用化名与路承周接触,只是不想让路承周知道他的身份。

  现在看来,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李教师,张奉新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路承周见李向学如此凝重,心里也是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

  “张奉新有没有问题,暂时还不得而知。但你一定要提高警惕,此人与你接近,居心叵测。”李向学缓缓的说。

  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他不能妄下结论。

  此时的李向学,并没有确定张奉新的身份。

  他只是觉得,张奉新借钱给路承周,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张奉新当然不可能无缘无故接触路承周,作为一名军统人员,张奉新处心积虑的接触路承周,只有一个目的:让路承周为军统所用。

  路承周是个很理想的发展对象,父母双亡,还没有成家,没有家庭拖累。

  又刚参加工作,学生时代也参加过几次抵抗运动,说明他有爱国心。

  而且,路承周受过警察训练,已经掌握基本的特工技能。

  路承周在海沽警察教练所的各科成绩都很优秀,包括射击和格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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