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王若奇统领整个华北的党、政、军。
然而,实际上来说,华北党政军联合办事处更多的是一个联络、统筹兼顾的部门。
“火站长的口气好大,开口就是几部电台。我们中统到现在,也只有一部潜伏电台。”丁子恩调侃着说。
“没办法,我们正在办训练班,到时候会有几十名新成员。所以,才要请王主任支持我们的工作。当然,可以给予一部分的费用。”路承周缓缓地说。
“几十名新成员?好吧,我尽量想办法。今天来,也是想跟你见个面。以后,海沽的抵抗运动,希望大家齐心协力。”王若奇沉吟着说。
“多谢王主任。”路承周感激地说。
王若奇是电报局长,肯定能搞到电台。
上次孙志书帮他搞的两部电台,应该就是王若奇搞的。
只是孙志书的事情,路承周是不会说的。
广行祥米面庄是华北党政军联合办事处的联络点,但是,王若奇和丁子恩,却在此喝酒谈事,路承周觉得非常不妥。
作为联络点,本系统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遑论外系统的人了。
而王若奇不仅把丁子恩请来喝酒,还约自己来此见面。
他们三人当中,如果有一人出事,被敌人盯上,广行祥米面庄马上会暴露。
还有华北党政军联合办事处的其他成员,他们或许化身为广行祥米面庄的伙计、掌柜、账房,如果他们出事呢?
路承周在走进院子的时候,其实真想拔腿就走。
但这是总部的命令,作为军统海沽站的代理站长,他必须代表军统,与其他方面的人员接触。
正如王若奇所说,只有齐心协力,才能跟日本鬼子干。
“火兄真是太客气了,坐下来喝一杯吧。”丁子恩劝道。
“对不起,我不能喝酒,你们喝,我陪着吧。”路承周掏出烟,给王若奇和丁子恩各敬了一根,他们倒也没客气,都接住了。
路承周掏出火柴,给两人同时点上,剩下的一点火星,又把自己的烟点上了。
虽然王若奇和丁子恩没见外,但这反而让路承周很担忧。
作为一名特工,是不会吃陌生人的东西。
王若奇虽是自己人,但他这里的酒和菜,路承周一点都不会动。
而路承周的烟呢,王若奇和丁子恩并没有怀疑,接过就点上了。
要知道,路承周随时可以在烟里下毒,将他们暗杀于无形。
“此次请火站长一聚,是因为我们得到情报,日本有一位重要人员,将于下个月到法租界马大夫医院看望一位病人。我们想三方联手,将此人干掉。”丁子恩吸了口烟后,郑重其事地说。
“什么样的重要人物?”路承周好奇地问。
第三百五十一章 你敢
路承周原本以为,今天晚上的碰面,只是一个例行的碰头。
没想到,中统竟然有行动。
刚才进来的时候,路承周对王若奇和丁子恩的敏感性就很担忧。
在联络点聚会,这是大忌。
特别是自己这个“新人”,虽然是总部介绍过来的,可他们就如此信任自己?同时无比信任自己的手下么?
行动还没开始,路承周就不太看好。
如果行动由军统主导,那成功的希望还会比较大。
但听丁子恩的语气,军统只是配合中统。
“此女曾先后参与皇姑屯事件、九一八事变、满洲独立运动等秘密军事行动,并亲自导演了震惊中外的上海‘一二八事变’等祸国事件……”丁子恩缓缓缓地说。
“是她啊。”路承周恍然大悟。
丁子恩所说的正是金东珍,大名鼎鼎的女间谍,也是女汉奸,与日本上层关系很深。
因为搞复辟,日本人对她很不满,同时她利用手中的权力,释放被日军关押的中国人。
民国二十三年,也就是路承周刚参加工作时,她就被遣送回日本监视起来。
直到抗战暴发前一年,她才有机会回到中国。
此时的金东珍,在日租界松岛街13号,开了一家名为东兴楼的饭庄,以此为掩护进行间谍活动。
东兴楼装潢得美轮美奂、排场十足,日军的主要宴会都由这里承办,嗅觉灵敏的军阀政客趋之若鹜。
只是路承周却从来没有去过,他是卧底特工,不能随便出现在公众场合。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日本特务,但路承周还是得遵守这条纪律。
况且,现在只有该知道他身份的人知道了。
绝大部分人,并不知道路承周是日本人手下的间谍。
“此女祸国殃民,必须除之而后快。”王若奇坚定地说。
“此次行动,是丁先生主持,还是由海沽站具体执行?”路承周问。
“海沽站配合,中统负总责。当然,无论是否成功,我都会向上级汇报,贵站的大力配合。”丁子恩马上说。
“大家都是为了抗日,什么功不功的,并不在乎。”路承周忙不迭地说。
“那好,请贵站到时提供二到三名行动人员配合行动。”丁子恩感激地说。
“王主任,我能提个小小的建议么?”路承周要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说。
“当然可以。”王若奇点了点头,路承周的级别虽然比他低,可实际上,海沽站的能量,比华北党政军联合办事处要大得多。
自卫会那边,其实是以中共为主。
如果他想在海沽有所收获,还真得靠军统海沽站。
“以后大家见面,能否在外面?这是办事处的联络点,我和丁先生经常出现,会引起注意。”路承周提醒着说。
“这个联络点成立半年多了,从来没有出过事。我已经是这里的常客,周围的人也都习惯了。”丁子恩笑吟吟地说。
“是啊,联络点,不就是用来给大家联络用的么?再说了,就算日本人发现,只要我们没违反英租界的法律,他们又能奈我们何?”王若奇觉得路承周太过小题大做。
王若奇没有引起重视,丁子恩也觉得很正常,路承周就没有再坚持了。
毕竟,他是第一天与他们见面。
而且,这又是华北党政军联合办事处的事情,王若奇觉得无所谓,他操的又是哪份心呢?
只是,路承周决定,以后尽量少来广行祥米面庄。
袁庆元自从在规定时间,去了施锡纯的住处,溜达了一圈后,就接到命令,到新华路监视牛津别墅5号的陈树公和杨玉珊。
得知自己监视的是这两个人,袁庆元很激动。
陈树公是原华北区的区长,现在已经公开叛变。
杨玉珊则是原海沽站的联络员,袁庆元还跟她见过面。
袁庆元并不知道,他的主要作用,其实是暴露。
他的任务是监视陈树公和杨玉珊,同时,又要成为金惕明的监视目标。
袁庆元的任务,是下午等到陈树公和杨玉珊回来,直到他们熄灯睡觉才能离开。
早上则要他家佣人到门口拿牛奶前,就必须抵达新华路,直到陈树公和杨玉珊离开,佣人出门买菜,他才能离开。
路承周晚上到家的时候,才走到房子,马上闻到了一股香水味。
在封闭的房间,这种茉莉花的香水味,显得很浓烈。
路承周知道,马玉珍喜欢这种味道的香水。
反倒是曾紫莲,虽然精于化装,但身上从来不喷香水。
几乎在一刹那,路承周摸到了腋下的枪,顺手掏了出来,并且打开了保险。
茉莉花香水,马玉珍经常喷,但其他女人,也有可能喷啊。
中午吃饭的时候,好像没听说她们今天就要搬过来吧。
路承周不敢拉亮电灯,凭借对房子的熟悉,他迅速检查着房子内的情况。
很快,他解除了警报,楼下马婶隔壁的房间上了锁。
路承周趴在门上听了一会,里面确实有沉稳的呼吸声。
直到此时,路承周才将手枪关上保险,拉开房子的灯。
到楼上后,路承周正准备进卧室,蓦然,隔壁房间的门突然打开,穿着睡衣的曾紫莲,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路承周大惊失色,他的手已经放到了腋下。
“嘘!”曾紫莲将手指放到嘴唇上,轻声说。
“你怎么睡楼上了?”路承周压低声音,生气地说。
“我总不能跟玉珍睡一个房间吧?”曾紫莲指了指自己的脸。
“曾紫莲”的相貌,也不是真正的她。
曾紫莲需要一个独立的空间,如果她与马玉珍住在一起,一定会露馅。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住进我家?”路承周不满地说。
“玉珍拉我,我还能不来?况且,我睡在你隔壁,又不是睡你床上。”曾紫莲轻声哼了一句。
“你知不知道,两间卧室是相通的?”路承周突然说。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呢?”曾紫莲这下真的吃惊了,她仔细检查过房间,并没有发现异常啊。
“门在柜子后面,而且,门栓在我这边。”路承周缓缓地说。
“不怕,你晚上还敢过来?”曾紫莲调皮地看了路承周一眼。
刚才听到两间卧室相通,她真的很吃惊。
如果被马玉珍看到,她只能搬回楼下与马玉珍同住。
虽然她与马玉珍现在是半个同志,但她的很多秘密,是不能被马玉珍知道的。
但路承周则不然,他是海沽站的代理站长,是自己的上司,又是她钦佩的人。
如果路承周晚上,真的过来,她……她还真不怕,甚至,有些许期待。
“明天装把锁。”路承周看到曾紫莲的眼神,反而有些心虚,侧过头低声叮嘱着说。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曾紫莲问。
“去办了点事。”路承周指着手里“火柴”的装扮,轻声说。
路承周原本想跟曾紫莲谈点事,但大半夜的,他真担心马玉珍突然上来。
而且,他也担心,声音会传到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