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兄弟还明算账,你说呢?”路承周笑吟吟地说。
“火先生,这个,就算拿到帽徽,回去后我也没办法交待啊。”傅祺苦笑着说。
“我保证你可以交待。”路承周意味深长地说。
“怎么个交待法?”傅祺好奇地问。
“你留在海沽,不就可以交待了么?”路承周微笑着说。
“留在海沽?火先生养着我么?”傅祺微笑着说。
“没问题啊,只要傅祺愿意留下来,还可以住到英租界。”路承周微笑着说。
“英租界太贵,住这边就好。”傅祺摇了摇头。
他之所以住在市区,就是因为英租界的消费太高,实在承受不起。
“这么说,傅先生答应了?”路承周问。
“我留下来,贵方能把帽徽取出来?”傅祺问。
“当然。”路承周笃定地说。
“如果我方,不拿钱来赎我呢?”傅祺问。
“我又不是绑票,这可不是赎。傅先生只要把欠我们的钱还清,随时可以离开。”路承周郑重其事地说。
“我可拿不出两百大洋,连利息都付不起。”傅祺摇了摇头。
虽然他抠,但并不奸,而且一诺千金。
他得南宫县时,就答应过,一定要把五百枚青天白日帽徽亲自送回去。
“那怎么办呢?”路承周故意问。
他觉得,傅祺是个很好的生意人。
如果傅祺能进军统,帮自己操作生意上的事,或许就不用向总部伸手了。
“我随帽徽一起回南宫,这笔钱先欠着,等筹到钱后,再来还钱。”傅祺想了想,他当然心疼两百大洋。
但正如路承周所说,没这两百大洋,就换不回五百枚青天白日帽徽。
“这个……”路承周没想到,傅祺最终还是愿意给钱。
其实,这两百大洋,傅祺给不给都无所谓。
他之所以说出这样一个价格,更多的是测试傅祺的性格。
“我可以写欠条,只要东西到手,两个月之内,一定会回来还钱。”傅祺笃定地说。
“你何必多跑一趟呢?”路承周劝道。
“出来的时候,我答应过司令,要亲自把东西送回去。”傅祺缓缓地说。
“没问题。”路承周一听,痛恨地说。
路承周与傅祺在宁园见面的时候,在康伯南道22号宪兵分队,野崎与新上任的特高班长酒井,正在商量像银楼的事情。
因为像银楼在中街,这个案子最张落到了特高班手里。
“像银楼那边有动静了没有?”野崎问。
明知道像银楼制作青天白日帽徽,可因为在英租界,宪兵分队无法查封。
如果在市区,像像银楼这样的店铺,从上到下,所有人员全部被带走了。
“像银楼的经理周企安,同意配合我们,抓捕南宫县的抗日分子。青天白日帽徽已经制作完毕,只等对方来取货了。”酒井摇了摇头。
他早就安排了人在像银楼,可直到现在,也没有发现南宫县的人。
“南宫县的人,不会察觉到了什么吧?”野崎担忧地说。
“不可能,我们的行动很隐秘。”酒井笃定地说。
“是否需要中国人配合?”野崎又问。
日本人在执行这种任务时,有着天然的劣势。
“不必。”酒井摇了摇头,来之前,川崎弘就特别叮嘱过他,中国人并不值得完全信任。
想要做成事,能不让中国人参与,还是别让他们参与。
路承周回到英租界后,先去了松寿里5号卸妆,不出所料,曾紫莲在这里等着了。
“谈得怎么样?”曾紫莲问。
“傅祺就是个老抠,一分钱不想出,还让我们帮忙把帽徽取出来。”路承周叹了口气,苦笑着说。
“那怎么办?”曾紫莲问。
“我让他写了张欠条,你交给黄文买收好。周企安那边,是怎么说的?”路承周将傅祺写的欠条递给曾紫莲。
“两百银元,月欠三厘,三个月之后,连本带息一起还清?怎么扯到钱上面去了?”曾紫莲看到欠条,诧异地问。
在她眼里,路承周历来是个纯粹的抗日者。
这也是路承周能深深吸引她的原因,然而,路承周帮南宫县抗日部队做点事,竟然要收钱,收的还比人家的本金贵,就有点离谱了。
第四百章 自用
对曾紫莲的怀疑,路承周微微一笑,向她解释了自己的想法。
曾紫莲是路承周目前最重要的助手,路承周身在宪兵分队,他的身份自然不能被更多的人知道。
如果路承周没有潜伏在宪兵分队,路承周可以随意与海沽站的人员接触。
而目前来说,有些事情,通过曾紫莲转达比较好。
毕竟,每次路承周与军统的其他人见一面,都得特意化装呢。
路承周化装成“火柴”的速度虽然越来越快:戴上假发,垫高鼻子,装上牙套,涂上黄蜡,再配合他的肢体动作和形态,就能变成“火柴”。
然而,卸妆却比较麻烦,特别是黄蜡,抹上去容易,想擦干净就难了。
“你想,让傅祺干总务?”曾紫莲瞪大着眼睛,惊讶地问。
“要不然,我亲自去见他干什么?南宫县的五百枚青天白日帽徽,能值几个钱?”路承周嗤之以鼻地说。
“傅祺被你卖了都不知道,人家原本只差最后一步了,结果背了一身债回去。”曾紫莲苦笑着说。
“没有我们的帮助,他肯定会栽进去。你与周企安联系了没有?”路承周问。
“周企安答应,配合我们。据他说,有个叫酒井的日本人,整天待在像银楼。还有几个日本人,装扮成顾客,整天守在像银楼。只要南宫县的人一来提货,马上会被抓捕。”曾紫莲缓缓地说。
她与周企安的接触,就显露出女人在情报工作中的特殊任用。
曾紫莲本就精于化装,她的装扮,有的时候连路承周都认不出来,遑论其他人了。
“如果我们帮南宫县提货,会不会连累到他?”路承周问。
“周经理说了,这批帽徽,他会想办法交给我们。”曾紫莲说。
“那不行,帽徽重要,但人更重要。我们不能让周企安为我们冒险,你跟他商量一下,想一个稳妥的办法。”路承周摇了摇头。
他坐到桌子旁,拉开抽屉,拿出纸和纸,撕下一张纸,准备走草一篇电报稿。
今天他从中山良一那里,听到了冀东抗日暴动的消息,这个消息,除了要及时向总部汇报外,也是想让总部命令第七路军,借着这个东风,趁机抢占地盘,发展自己的势力。
八路军是中共的部队,他们的第四纵队,已经挺进冀东。
为了抑制八路军,第七路军,必须行动起来。
“日本人在像银楼守着,帽徽也由日本人掌握,能有什么办法?”曾紫莲无奈地说。
“他们的工厂,总没有日本人吗?大不了这批帽微不要了,请周企安再给我们做五百枚。”路承周想了想,说。
“这倒是个办法。你这是发给总部的电报?”曾紫莲走到路承周身边,看到他在起草电报,问。
“是啊,中共在冀东发动了抗战,不知道第七路军如何应对?日军已经调动军队,准备前往清剿,七路军可不能受无妄之灾。”路承周缓缓地说。
这封电报,在曾紫莲不知道路承周身份前,路承周必须送到二十六号路,或者交给安孟博。
现在,他只需要告诉曾紫莲就可以了。
“如果中共能吸引日本人的注意力,对七路军确实是个机会。”曾紫莲缓缓地说。
路承周回家的时候,经过二十六号路,看到情报已经取走,没有停留,加快速度回去了。
晚上回家,路承周已经习惯从后门进去。
然而,他刚把自行车搬进去,回头将后门锁好后,突然有个包袱从院子外扔了进来。
“咣当!”
包袱重重摔在地上,发出尖锐的碰撞声。
路承周马上将开锁,到后门察看,已经看不到一个人影。
看到包袱,路承周提起来,听到里面发出的声音,马上明白了,这是马平干的。
“出什么事了?”路承周提着包袱走进客厅的时候,马婶已经拉开灯,从房间走了出来。
“没什么事,东西摔在地上。”路承周举手手中的包袱,解释着说。
“人没摔着吧?”马婶听到声音挺大的,关心地问。
“人没事。”路承周说,顺便又问了一句:“玉珍和曾老师回来了没有?”
“没呢,她们天天回来得这么晚,真担心会出事。”马婶抱怨着说。
“租界的治安还是好的,况且这里是我的辖区,没人敢乱来。”路承周微笑着说。
走到书房,路承周打开包袱,数了数,整整三十根金条。
其实,从包袱的重量,他就知道,这个包袱就是上午那个。
如何处理这些金条,让路承周很为难。
放在家里,以曾紫莲和马玉珍的好奇心,肯定藏不了多久。
曾紫莲还好些,她毕竟知道,自己是海沽站的代理站长。
但马玉珍就一样了,她以为自己是汉奸特务,想从家里知道些有用的情报。
没办法,路承周第二天早上,只能将金条绑在身上。
如果放在家里,他相信,不出三天,就能被发现。
其实,路承周在家里,没有放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如果他带枪回来,第二天都必须带在身上的。
早在马玉珍和曾紫莲有意搬过来住之前,路承周就将家里的一切,都处理干净了。
虽然身上咯得难受,但路承周还是得先去大兴日杂店。
这相当于他这个情报一室主任每天的例行报到,他不来拿这包烟,其他人就会猜测,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到警务处的办公室后,路承周原本想把金条拿出来,但金条拿出来后,装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