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珍呢?”路承周见家里只有曾紫莲,问端饭的马婶。
“这孩子,说是找原来的同学玩了。”马婶叹了口气,说。
路承周看了一眼曾紫莲,对方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
“我派她去金钢桥,最后确定老市政府的堆栈。”曾紫莲等马婶走后,低声说。
她是马玉珍的上级,派她去执行一些搜集情报的任务,再正常不过。
任何一名优秀的情报员,都是在不断的执行任务中,慢慢成长起来的。
“总部转发华北党政军联合办事处的请求,让你今天去一趟,商量行动细节。”曾紫莲说。
“咦。”路承周突然惊讶地说。
他一直不知道,宪兵分队下午这个会,到底是什么内容。
听到曾紫莲的话,他心里在想,不会是日本人,已经知道马大夫医院的行动了吧?
“怎么啦?”曾紫莲低声问。
路承周一向成熟稳重,心细如发,能让路承周惊讶的事情,一定不寻常。
“下午昌隆盛要开会,我看,很可能就是说这件事。”路承周笃定地说。
“他们怎么会知道消息的?”曾紫莲脸色一变。
“希望是我的错觉吧。”路承周沉吟着说。
“怎么办?”曾紫莲等了一会,见路承周没再说话,问。
“你下午,去观察一下刘同宇和牛绍善的住处。”路承周手里的筷子,停在半空,突然说道。
必须要有后备计划,他对丁子恩和王若奇太信任了。
事实证明,这两个的计划,都有很大的危险性。
“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曾紫莲惊讶地说。
“另外,你让傅祺给像银楼打电话,说明天去提货。”路承周又说道。
如果日本人知道了马大夫医院的计划,他必须有后备计划。
就算日本人不知道,也应该留有后手。
身处敌后,还潜伏在敌营中,就应该从一开始,就作好最坏的打算。
路承周虽然没去广行祥米面庄,但他知道,一定是丁子恩认为,时机已经成熟,金东珍很快会去马大夫医院。
“好。”曾紫莲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路承周严肃认真的样子,对她很有吸引力。
吃过饭后,路承周径直去了宪兵分队。
上午他已经接到张广林的通知,如果下午还想着去趟广行祥米面庄,哪怕时间来得及,也会为以后埋下隐患。
路承周到情报一室办公室时,看到金惕明也在。
“赵宾那边盯得怎么样了?”路承周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问。
“没什么发现,陈树公家的佣人受了伤,家里多了一个男佣人。但陈树公三餐都不在家吃饭,显然,他生怕那个男佣人,是我们派去的。”金惕明微笑着说。
任何一名情报人员,都是多疑的,他们碰到任何意外,总会怀疑怀疑再怀疑。
“男佣人没问题吧?”路承周随口问。
让刘轩去陈树公家当佣人,路承周原本觉得,可以探知一些陈树公的情况。
没想到,陈树公却那么警惕,他已经决定,把刘轩撤回来。
“应该没问题。”金惕明说,他只是监视陈树公,自然没精力去调查这个刘麻子。
“陈树公的表现呢?”路承周问。
从胡然蔚反馈过来的信息,陈树公这段时间,并没有真的闲下来。
“上午一般在办公室,下午会去趟法租界,主要在国民饭店喝咖啡,也不知道咖啡是不是真好喝,他能在那里坐一下午。”金惕明说。
“今天下午,陈树公应该在吧?”路承周微笑着说。
第四百零二章 新内线
陈树公有固定的地点,路承周刚听到时,还真想除掉军统这个大叛徒。
然而,这个想法,只在脑海里一闪就消失了。
军统在国民饭店除掉了高桥丰一和杨玉珊,如果再在那里除掉陈树公,是非常不明智的。
到时候,日本人肯定会怀疑,陈树公的真正身份。
到目前为止,日本人已经高度怀疑陈树公就是球组一号,如果他突然死在军统手里,日本人会转过头来想,谁才是真正的军统卧底呢?
这种引火烧身的事,路承周是不会干的。
不能为了除掉汉奸,而牺牲自己。
这种没有意义的牺牲,不值得,也是地下工作不允许的。
下午开会时,路承周还是看到了陈树公。
目前陈树公依然是宪兵分队的顾问,这种会议,没理由不让他参加的。
只是,陈树公参加的会议,内容的真实性值得怀疑。
路承周注意到,酒井并没有来。
这个时候,曾紫莲应该安排人,给像银楼打电话了,酒井不出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诸位,我们得到一个情报,军统将在法租界,配合中统搞一次行动。”野崎并没有因为酒井没来而等待。
野崎的这句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露出诧异的目光。
特别是陈树公和陶阶,他们是军统过来的,手下也都是曾经军统华北区的人,他们都没获得的情报,怎么野崎就能轻易获得呢?
路承周点了根烟,借着吐出的烟雾,观察着陈树公的表情。
他的目光,瞥了一眼野崎,发现他也在暗中观察陈树公。
“野崎先生,这个情报准确吗?”陶阶最先反应过来,问。
“当然,情报是内线传过来的。”野崎得意地说。
这句话,比刚才那个消息,更让人震惊。
就连路承周,也真的惊到了。
军统这边,知道军统会参与法租界行动的,除了路承周之外,就只有曾紫莲了。
其他就算是刚担任行动组长的陈白鹿,都不知道这个消息。
当初路承周与王若奇、丁子恩见面的时候,陈白鹿还不是行动组长呢。
路承周只是让陈白鹿,准备一个精干的行动小组,可具体执行什么任务,并没有告之。
而且,军统海沽站的现有人员,路承周基本上还是相信的。
他担心,问题出在华北党政军联合办事处或是中统那边。
军统和中统,以前不说水火不容,至少也是老死不相往来。
但是,日军占领海沽后,这段时间所有在海沽的抗日力量,实现了真正的团结。
比如说,自卫会的委员,就包括了中共、军统、中统,以及国民党中的一些大员。
这在以往,都是不可想象的。
因此,如果日本人真有内线,路承周相信,这个内线不在军统。
当然,如果路承周不是海沽站的代理站长,恐怕也无法作出这样的判断。
“野崎先生,我希望,能把这个任务交给三室。”陶阶又说道。
虽然没有明确分工,但情报三室的任务,主要是针对军统。
“这不太好吧,我觉得,这个任务交给情报一室更为妥当。”路承周突然说道。
“对付军统,三室更加在行。”陶阶看了路承周一眼,没有退缩。
“三室对军统的行动,就没成功过。”路承周看了陈树公一眼,意味深长地说。
“你……”陶阶很是愤怒,自从他上任后,除了自查内奸外,确实没干什么事。
正在他们争论时,酒井突然走了进来。
他在野崎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路承周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能看到,野崎的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诸位,针对军统的行动,每个部门都可以提出自己的方案。我会选择最合适的方案,由该部门负责行动。”野崎缓缓地说。
随后,就是各个部门,汇报各自的工作进展。
会议结束后,野崎把三个情报室,以及酒井,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路承周知道,这才是真正的会议。
刚才在会议室,他说的所谓内线,恐怕更多是说给陈树公听的。
陈树公如果是球组一号,得知日本人有内线,还提供了这么重要的情报,为了避免军统损失,会不会打破静默,主动与军统联系呢?
“你们好歹也是宪兵分队的中层干部,不要在会议室争吵行不行?”野崎到会议室后,不满地说。
刚才的会议,除了陈树公外,其他三个情报室的副主任,包括电讯室,也都参加了。
“野崎先生,针对军统的行动,我觉得,必须交给三室。”陶阶郑重其事地说。
“只要三室能保证,行动一定成功,我可让给你。”路承周淡淡地说。
“请路主任放心,绝对万无一失。”陶阶没想到,路承周突然这么好说话。
“如果三室失败了呢?”路承周反问。
“以后类似的行动,三室绝不再与情报一室争抢。”陶阶一愣,但很快就笃定地说。
有内线配合,军统海沽站又只有这么点人手,情报三室如果还搞不定的话,那就真的抬不起头了。
“这可是你说的。”路承周笑了。
“此次军统在法租界的行动,可以交给情报三室负责。但是,此事,要对陈树公保密。”野崎缓缓地说。
“对陈先生保密?”陶阶一时没明白野崎的用意,他在军统时,就是陈树公的下属,到了宪兵分队,还是陈树公的下属。
情报三室的工作,他也时常会向陈树公汇报。
现在,野崎让他对陈树公保密,这怎么可能呢。
“我们怀疑,陈树公才是真正的球组一号。”野崎缓缓地说。
“我就觉得陈树公不正常,原来他真是军统的人。”苗光远叹了口气,说。
“野崎先生,我收到消息,益世滨道寿康里附近,经常会有抗日分子出没,那里可能有他们的情报站。”路承周突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