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成功,暗杀金东珍,就是军统的功劳。
假若失败,就是中统的计划。
“明天的行动计划呢?”陈白鹿问。
火柴对行动的细节要求很严,而医院的暗杀行动,并没有规定具体的方案。
“医院的行动计划,要根据现场情况而定。能不能动手,什么时候动手,由陈组长临机而断。我只规定,撤退路线。”路承周又拿出一张马大夫医院的平面路。
这张平面路,是路承周亲自画的,很详细,包括两栋楼的楼层、高度、楼梯和病房,以及金东珍有可能出现的地方,都做了标明。
“据情报显示,金东珍有一辆福特牌,车牌号为0243的小汽车。明天她去医院,肯定会坐汽车。一旦汽车到医院,我会发出信号。这是金东珍的照片,大家务必记住。”曾紫莲拿出一张金东珍照片,这是在日租界偷拍的,虽然角度不是很好,但能清晰地看到正脸。
“金东珍喜好穿男装,经常穿着西装,脚下是男式皮鞋,一定要注意,不要被她的假象迷惑。”路承周叮嘱着说。
“是用枪还是用刀?”陈白鹿问。
“不管是用枪还是用刀,都要淬毒。”路承周提醒着说。
在行动时,未必能击中要害,而且手枪的威力,也未必能当场致命。
如果用刀,更是如此,如果不能伤及重要器官,只能令她受伤。
要知道,马大夫医院是法租界很有名的医院,科室齐全,还有大型X光机,在整个海沽,也只有英租界的维多利亚医院,能与之匹敌。
如果金东珍只是受伤,她在医院能得到很好的医治。
在医院动手,既有优势,也有劣势。
“火先生提醒得极是。”陈白鹿深以为然地说。
“不管有没有行动,也不管行动是否成功,都必然遵循既定的撤退方案。从医院后门出来后,步行至隔壁的街道,坐人力车到法国公园,穿过公园,从另一面再坐车去日租界。”路承周缓缓地说。
“不回英租界么?”陈白鹿诧异地问。
“没接到通知之前,不能英租界。在日租界,一定要住到日本人开设的旅馆。”曾紫莲提醒着说。
“不错,不要舍不得花钱,也不要有什么心理障碍。给他们赚点钱,我们的安全能得到保障。”路承周缓缓地说。
这真是一个很悲哀的事实,在中国人的地盘上,竟然要借助日本人,才能更好掩护身份。
“火先生,这个撤退方案,是否太谨慎了?”陈白鹿不以为然地说。
难道说,日本人在英租界就敢胡来?
就算宪兵分队在康伯南道,他们没有证据,也不能无故抓人吧。
况且,日本人能找到军统的据点么。
“敌后作战,不管如何谨慎,都不为过。”路承周缓缓地说。
“情报显示,日本人似乎知道,我们将在法租界有行动。”曾紫莲突然说道。
“日本人知道了?”陈白鹿被吓了一跳,如果日本人知道了军统的行动,那还有行动的必要么?
“这个情报还没有证实,但是,我们要作好,日本人已经知道的准备。”路承周郑重其事地说。
“如果日本人提前准备的话,一定会露出破绽。”陈白鹿说。
“所以,我才让你自行决定,能不能行动,以及什么时候行动。”路承周说。
野崎可是在会上说了,军统近期将会在法租界行动。
这个情报,是为了引诱陈树公,故意说的?还是确实掌握了军统的行动,确实没有最后确定。
以路承周的性格,他一定会取消行动。
可总部发来命令,就算要取消,也必须在发现日本方面的端倪后,由行动人员自行取消。
“原来如此。”陈白鹿终于明白了。
如果日本人真的在医院布下陷阱,火柴布置的撤退计划,并不为过。
军统的人,躲到日租界,恐怕日本特务机关再聪明,也想不到。
下午五点三十五分,军统行动组的人员,分成两组,在旧市政府堆栈的南北局外,投入两枚燃烧弹。
燃烧弹一投完,行动人员,根据事先安排的计划,马上朝金刚桥走去。
然而,他们才走到金刚桥,就看到堆栈内火光冲天。
参加行动的人员,心里非常高兴,他们迈着轻快的步伐,按照既定的计划,分批进入了马大夫医院。
在日本人手忙脚乱的灭火时,陈白鹿和一名叫关明鹏的行动人员,以生病为由,住进了马大夫医院。
“曾组长,他们已经办好住院手续了。”胡海燕并没有与陈白鹿和关明鹏直接接触,她在参加树德小学训练班时,也是化了装的。
她身着护士服,还戴着口罩,哪怕就是在训练班没化装,他们也认不出来。
“明天你要注意,可能会有行动,要注意保护好自己。”曾紫莲一直在胡海燕家附近等着,就是要确定,陈白鹿是否住进了医院。
第四百一十章 不失望
旧市政府堆栈发生火灾时,路承周早就到了益世滨道寿康里18号。
虽然没有更多的收获,但路承周得在日本人面前,积极表现。
确定这里成为情报一室的联络站外,路承周让人拉了一条电话线。
英租界的电话比较发达,只要有钱,申请之后,很快会有人来装机。
目前来说,传递消息最快的,还是电话。
装好机后,路承周就给宪兵分队打电话,报备了电话号码。
火灾发生后不久,路承周就接到了电话通知,让他回宪兵分队开会。
“野崎先生,出什么事了?”路承周到宪兵分队后,直接去了野崎的办公室。
野崎一脸铁青的坐在办公桌后面,陶阶和苗光远,低垂着头,生怕惹恼了野崎。
“我们连军统的影子都没摸到,可他们公然大肆破坏。旧市政府堆栈的食粮和草料,被大量烧毁。”野崎冷冷地说。
“确定是军统干的么?”路承周“诧异”地问。
“地下党已经决定,迁到冀东,不是军统还能有谁?”野崎嗔恼着说。
康培初下午已经回来了,中共海沽市委,下午在杨柳青镇开了个会。
中共海沽地下党,几乎全部迁往冀东,支持冀东暴动。
“中共要逃?”路承周诧异地说。
“中共河北省委和海沽,大部分人都会去冀东。但是,中共很快会成立平海唐点线工作委员会。这是一个新的机构,将领导北平、海沽、唐沽等地的地下党。”野崎说。
这是康培初唯一带回来的情报,但对宪兵分队来说,这个情报没有任何意义。
唯一有意义的,或许就是康培初没走,他跟一部分人,根据上级指示,隐蔽起来,接受平海唐点线工委的领导。
“能不能趁着这个平海唐点线工作委员会立足未稳,想办法打掉这个机构?”路承周问。
“要打掉这个平海唐点线工委,没那么容易。”苗光远突然说道。
“那是因为你们无能!”野崎咆哮着说。
苗光远好不容易打入地下党一个卧底,却没有传回有意义的情报。
昨天说今天地下党要开会,野崎还高兴了一阵。
哪想到,却失去破获中共海沽市委机关的机会。
如果能端掉中共海沽机关,野崎一定会笑得合不拢嘴。
“属下无能!”苗光远身子一颤,他刚才又挨了野崎一耳光。
野崎个子不高,但他的手劲很大,苗光远感觉自己的牙床都松动了。
“还有三室,你们对军统一事无成,真不知道,让你当这个主任干什么?”野崎斜睨了陶阶一眼,怒气冲冲地说。
三个情报科室,他只对情报一室无话可说。
情报一室主要负责搜集英租界的日常情报,而且,路承周找到了益世滨道寿康里18号,破获了中共海沽市委机关。
如果不是自己拦着,恐怕中共海沽市委的工作人员,会被一锅端。
“没能及时掌握军统的动态,确实是属下的失职。”陶阶不敢争辩,情报三室的人,都是从军统过来的。
包括陶阶,原来是军统华北区的行动处长。
然而,军统现在的行动,他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甚至,军统的行动过程,以及撤退路线,他都没摸到。
“希望情报三室好好表现,不要再令我失望。”野崎淡淡地说。
“请野崎先生放心,三室一定会带来惊喜的。”陶阶郑重其事说。
“陶主任,到吃饭时间了,要不一起去喝一杯?”路承周与陶阶离开野崎的办公室后,突然说。
“刚挨了顿臭骂,哪敢去喝酒?三室不像一室,找到了中共海市委机关。”陶阶淡淡地说。
他现在没脸跟路承周出去喝酒,没有找到军统之前,他也没心思喝酒。
而且,明天情报三室有行动,他也不敢去喝酒。
陶阶回到情报三室后,如今三室的人,开了一个会。
路承周只好回家吃饭,此时,曾紫莲还在法租界,马玉珍留在市区,观察旧市政府的堆栈燃烧情况。
曾紫莲和马玉珍不在,路承周终于可以安静的吃个饭了。
马玉珍此时也到了法租界,她负责明天在马大夫医院观察金东珍的车子。
根据路承周之前的计划,所有参加行动的人员,都要提前到达自己的位置。
明天的马玉珍,将化装成树德小学训练班的形象,配合行动组的行动。
她与曾紫莲,负责观察金东珍的汽车,确定金东珍到了医院后,及时给行动组报信。
“玉珍,晚上你一个人住在这,我得出去一趟。”曾紫莲在马大夫医院附近,找了家旅馆,给马玉珍化好装后,说。
明天早上,马玉珍只需要简单的修饰一下,就能以新面目,出现在马大夫医院。
“好。”马玉珍虽然好奇,但她没有问题。
曾紫莲是情报组长,她是情报组的成员。
曾紫莲晚上出去,一定是向火柴汇报工作。
“一个人住在这里,不害怕吧?”曾紫莲突然问。
“怎么可能呢。”马玉珍笑了笑,她宁愿一个人住在旅馆,也不想回去面对路承周。
这个可恶的日本特务,竟然端掉了市委机关,如果有机会,她真想亲手除掉路承周。
可惜的是,无论是组织上,还是曾紫莲,都反对她的提议。
之前她已经建议过一次,也让抗团的人,暗杀了路承周,结果误中副车,除掉了金连振。
曾紫莲离开后,又去了趟胡海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