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韩福山和贾明了没有?”路承周很快平静下来,沉声问。
“通知韩福山了,让他通知贾明。”张广林说。
韩福山是二十四号路的巡长,要找他很容易。
“你赶紧去吧,我等会过来。”路承周缓缓地说。
他还是回了家,曾紫莲已经回来了,马玉珍却不在家。
路承周知道,马玉珍负责在现场察看战果,要晚上才能回来。
“宪兵分队在进出租界的各个要道,布置了人手,准备暗捕纵火的可疑人员。马玉珍会从哪条路回来?”路承周从桌上抓了个包子,一边大口吃着,一边问。
“没说啊,她应该不会有危险吧?”曾紫莲关切地说。
其他行动人员,都有详细的撤退路线,只有马玉珍,因为是留下来察看情况的,对她没作硬性规定。
“我出去看看。”路承周喝了口稀饭后,放下筷子就走了。
“我跟你一起去。”曾紫莲连忙跟了上来。
“你就别去了。”路承周摆了摆手,曾紫莲可是军统的情报组长,虽然看过她真容的不多,但如果被宪兵分队误抓,也是很麻烦的。
“我能做点什么?”曾紫莲问。
“宪兵分队之所以秘捕,是因为他们没有执法权。只要有人报警,说他们随意抓人,野崎的阴谋就不攻自破。”路承周想了想,这个时候,就需要借助警务处的力量了。
“我马上去打电话。”曾紫莲急道,马玉珍是她的下属,如果马玉珍出了意外,她也是不愿意看到的。
“这么急干什么?我估计马玉珍也没这么快回来。再说了,不知道马玉珍会从哪里回租界,随便报警,只会坏事。”路承周摇了摇头。
路承周的脑海里,迅速展现海沽的地图,从东马路回英租界,最有可能从哪条道路进来呢?
万国桥、梨栈、佟楼、特一区、法国教堂,都有可能。
此时,路承周需要对马玉珍的行为作一个准确的判断。
毕竟,他只有一个人,马玉珍回来的路也只有一条。
最终,路承周倾向于万国桥。
因为那是最短的路,而且万国桥那边是日租界,沈澈等行动人员,今天晚上会在日租界过夜。
所有对日行动,目前都有一个习惯,行动之后,先进入日租界,找一家日本人开的旅馆、饭店住下来。
马玉珍是知道抗团行动人员撤退路线的,她极有可能先去日租界,再从日租界回到英租界。
“你估计,马玉珍会从哪里回来?”曾紫莲问,这种事,路承周比她更有经验。
“她很有可能从万国桥回来,你半个小时之后打电话报警。如果警务处没有行动,每隔十分钟打一个电话。如果他们再不行动,让陈白鹿带人,在万国桥制造混乱,甚至可以开枪!”路承周冷冷地说。
他不希望马玉珍有任何危险,为了保护马玉珍,他可以用任何手段。
“我知道了。”曾紫莲点了点头。
她从路承周的语气中,听出了路承周的坚定不移。
路承周与马玉珍,表面上似乎没什么接触,但她知道,马玉珍在路承周心里,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
这个位置,是自己无法取代的。
这让曾紫莲突然觉得黯然神伤,路承周对她的关系,只是出于工作需要,或者上级对下级的关心。
而路承周对马玉珍的关心,是发自内心的,无比真挚的关心。
“让他们带上一枚燃烧弹和手雷,只要有了声响,警务处的人来得比兔子还快。”路承周微笑着说。
他本身就是警务处的巡官,知道什么样的情况,才会引起警务处的高度重视。
“如果有一天,我也出现危险,你会想尽千方百计来救我吗?”曾紫莲有些忌妒地说。
“当然。”路承周看了曾紫莲一眼,郑重其事地说。
但他在心里补了一句,只要曾紫莲是抗日的,他就会这样做。
如果曾紫莲是反共的,那就对不起了。
任何人,都无法影响路承周的信仰。
他从加入中国共产党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要为共产主义奋斗终生。
路承周到万国桥的时候,很快看到了张广林。
“路先生,你怎么也来了?”张广林没想到路承周这么快就来了,原本他以为,路承周怎么样也要在家里吃了饭,休息一会才会来的。
“任务紧急,一分钟都不能耽搁。”路承周郑重其事地说。
他在跟张广林说话,但目光却四处观察,很快,他就看到,除了情报一室的人外,情报三室也有人在。
“这是一个重要通道,二室的唐殿武都来了。”张广林顺着路承周的目光,知道他发现了什么。
他朝着右前方一指,原来情报一室的翻译,现在情报二室的副主任唐殿武,正站在路边孤独地抽着烟。
“有没有抓到可疑人员?”路承周也掏出烟,抽出一支后,随口问。
第四百四十九章 出现
路承周发现,宪兵分队将万国桥当成重点蹲守对象后,心里暗暗焦急。
当初研究,从这条路进入英租界,安全可靠。
却没想,宪兵分队也有这样想法。
马玉珍虽是女生,但她却是真正的抗日者。
而且,她也参与了此次鸿图书局门市部纵火行动。
马玉珍外出,肯定会化装,如果让人识破,她竟然换了身份,必然会成为重点怀疑对象。
如果只是一般的检查,比如说由警务处出面,派出巡捕在检查,路承周相信,马玉珍肯定没问题。
可现在是宪兵分队的人,他们根本就不检查,也没有资格检查,只要发现可疑,先抓回宪兵分队再说。
如果马玉珍被抓进宪兵分队,有可能会被识破身份。
马玉珍无论是路承周的同学,还是他的交通员,路承周都不允许,她出任何意外。
就算是普通的军统人员,路承周也希望,他们不要有损耗。
组织上早就说过,要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军统有一部分人,虽然反共,但他们在抗日的道路上,还是一致的。
“听说三室抓了两个。”张广林听到路承周的询问,马上说。
张广林参加宪兵分队,完全是因为路承周。
如果不是当初那两斤饺子,张广林绝对不会加入宪兵分队。
他又不傻,岂能不知道宪兵分队是什么样的机构呢?
张广林原本以为,无论如何,替路承周干几年,就当报了他的一饭之恩。
然而,到宪兵分队后,张广林很快发现,自己并要做的事情也很简单。
路承周让他担任大兴日杂店的掌柜,纯粹只是一个交通员罢了。
或者说,张广林更大的作用,是路承周的耳目,私人的耳目。
在宪兵分队,张广林不属于任何人,他只有一个长官,而且也是唯一,也是永远的长官,那就是路承周。
张广林不管路承周是什么人,无论他是宪兵分队的特务也好,还是警务处的巡官也罢,在他眼里,路承周只有一个身份:他的救命恩人。
没有路承周,张广林可能早已经饿死在租界了。
如果路承周没有让他寄居,他也不可能在租界生活。
英法租界的巡捕,都有一个职责:驱赶乞丐。
因此,张广林早就暗暗决定,这辈子要追随路承周。
对于路承周,张广林其实也一直在暗暗观察。
或许,情报一室的所有人,都认为路承周是日本人的忠实朋友。
毕竟,路承周亲自处决了一些人,包括被怀疑是中共的张思昌,被怀疑是军统卧底的孔井存。
但张广林认为,路承周只是在履行他的职责,并非与日本人真正一条心。
当然,这只是张广林的感觉,甚至,是他为留在宪兵分队,而特意找的借口。
毕竟这种想法,让他能坚持在大兴日杂店干下去。
“男的女的?”路承周又问。
张广林平常话不多,这也是他多次叮嘱的:多听少问,多看少说。
“男的。”张广林愣了一下,连忙说。
他也见过一些女抗日者,但都是发发传单,写写标语什么的。
女抗日者参加行动,他还没见过呢。
此次主要是针对东马路的纵火者,做这种事的,肯定是男的嘛。
“路先生。”
路承周正还想仔细问的时候,二室的唐殿武,突然走了过来,谦恭地说。
“唐副主任亲自出马,难得。”路承周淡淡地说。
唐殿武原来是情报一室的翻译,苗光远过来后,他突然与苗光远走到了一起。
很快,苗光远将他拉了过去,委以副主任之职。
要知道,当初情报一室才三个人:路承周、张思昌和唐殿武。
唐殿武一走,情报一室几乎成了空架子。
“我还是给几位皇军当翻译。”唐殿武指了指后面的角落,特高班的海田新一郎和田中都在那里。
宪兵分队的人守着万国桥,就像是一群野兽在捕食。
只要是他们认为可疑的对象,就可以抓回去。
当然,得秘捕,否则不但人抓不回去,还有可能被巡捕带回警务处。
“路先生,陶主任也来了。”张广林突然提醒。
路承周回头一看,陶阶果然带着胡然蔚,从远处走了过来。
情报三室的人员比较多,分散在各处,陶阶和胡然蔚只是来巡视罢了。
陶阶也发现了路承周,看到他们在,也走了过来。
“路警官在此,就方便多了。”陶阶笑吟吟地说。
他们虽然都是特务,但路承周身上还有一层身份:警务处的巡官。
一旦碰到可疑人员,路承周完全可以当场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