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野崎知道五十一号路26号开始,路承周就基本断定,这个消息是张奉新提供的。
野崎的话,再一次证明了路承周的推断。
“放心,这次他跑不掉了。”野崎笃定地说。
有张奉新提供的情报,火柴绝无逃脱的可能。
野崎的话,让路承周稍稍放心了。
野崎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种话,反而说明,他没有掌握火柴的信息。
路承周觉得,自己应该去趟宪兵队,如果能见到张奉新就再好不过了。
这样的时期,路承周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出现在宪兵队的话,是很突兀的。
他来宪兵分队,都以刘立峰要离开为由。
想到刘立峰,路承周突然有了主意。
到情报一室的办公室,路承周用电话向川崎弘汇报了刘立峰要离开的消息。
此次日本人再次封锁英租界,日本人表现得十分强硬,第三电话局,英国人已经移交给了日本人。
也就是说,整个海沽的电话网络,全部落入日本人之手。
英国人虽然很恼怒,可面对得寸进尺的日本人,似乎没有太多的办法。
“你过来一趟。”川崎弘缓缓地说。
路承周是刘立峰安插在宪兵分队的情报员,刘立峰离开了,路承周的任务自然也就完成了。
刘立峰的离开,也表明英租界宪兵分队的工作,将进入一个新的时期。
以后,打击英租界的抗日组织,将由宪兵分队完成,警务处只负责配合和支援。
“嗨!”路承周马上应道。
路承周虽是情报一室的主任,但他还是川崎弘的学生。
自从他进入宪兵分队以来,只要有机会,还是会向川崎弘汇报自己的工作。
“刘立峰与我们为敌了这么久,能让你轻松离开么?”川崎弘见到路承周后,缓缓地说。
“他毕竟是知名人干,除掉他不太好吧?”路承周吓一跳。
“他已经是拔了牙的老虎,对我们没有威胁。但是,不能让他在英租界养老。你要想办法,把他赶走。”川崎弘冷笑着说。
刘立峰在警务处当副处长多年,在英法租界有着广泛的人脉,如果动他,只会给日方惹麻烦。
可是,让路承周将之赶走,也能大快人心。
“只要让他知道,我一直为日本特务机关做事,就算不怕死,怕也要气得吐血。”路承周微笑着说。
“他早就知道你的真正身份了,之前军统暗杀你,就是他将周围的巡捕调走的。”川崎弘摇了摇头。
“什么?川崎老师,我能揍他一顿么?”路承周很是“生气”地说。
“只要将他赶走就行,如果动了手,说不定那些记者又要乱说,英国人搞不好也会抗议。”川崎弘摆了摆手,拒绝了路承周的提议。
“川崎老师,昨天晚上我们的行动失利,与刘立峰有没有关系?我总怀疑情报泄露了。”路承周担忧地说。
“情报肯定不会泄露。”川崎弘摇了摇头。
“可为何一无所获呢?”路承周疑惑地问。
“不急,会有收获的,你晚上有没有时间?”川崎弘问。
他突然想到,路承周是张奉新发展进入军统的,如果能让路承周劝劝张奉新,或许他能更好的与日本特务机关合作。
张奉新答应合作,却又藏私,这让川崎弘很是恼火。
如果张奉新不合作,他倒可以对他用刑。
但现在,张奉新要讲条件,还一定要到香港后,才与宪兵队全面合作,哪有这么好的事呢?
“只要是老师的事,我随时有时间。”路承周心里一喜,脸上却坚定地说。
“你晚在家等电话。”川崎弘沉吟着说。
此事他得先向菊池宽汇报,自从菊池宽担任宪兵队长后,总揽大权,大有排挤他这个特高课长之势。
要不是为了大日本帝国的利益着想,川崎弘都不想干这个特高课长了。
“嗨!我晚上七点后,一直待在家里。”路承周忙不迭地说。
他相信,晚上川崎弘找自己,肯定会谈张奉新的事情。
回到英租界后,路承周又去了趟警务处,得知刘立峰已经卸任离开,他又开了着车子,去了趟刘立峰家。
刘立峰家住在巴克斯道,车子开过去很方便。
将车子停到大门口,敲了敲门后,下人来开门,得知路承周是警务处的人后,请他进去了。
然而,刘立峰看到路承周,却很是生气,怒斥下人:“谁让你将他放进来的?”
“处座,属下只是来探望,何必动怒呢?”路承周微笑着说。
“我可不敢有你这样的下属,敢问路主任有何指教?”刘立峰冷冷地说。
“能坐下来讨杯茶喝么?”路承周对刘立峰的冷落毫不在意,依然笑吟吟地说。
“坐吧。”刘立峰朝下人挥了挥手,指着路承周旁边的凳子说。
路承周却自顾自的坐到了长沙发上,靠着刘立峰坐了下来。
“我知道,处座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路承周缓缓地说。
第六百七十章 见面
路承周的话,让刘立峰正要靠在沙发上的身子,突然停了下来。
路承周知道了这一点,还登门拜访,就显得不一般了。
“你知道,我最痛恨汉奸的。”刘立峰慢慢靠在沙发上,缓缓地说。
“眼见未必为实,耳听可能为虚。”路承周意味深长地说。
他晚上可能会离开,可以向刘立峰稍微透露一点。
但路承周还是不能正式承认,他就是军统的人。
路承周的身份,在任何时候都是机密。
他能这样说,已经是极限了。
“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狡辩?”刘立峰愤怒地说。
“今天来,其实只有一件事,为处座饯行。”路承周知道刘立峰对自己误解颇深,这个时候也不是消除误会的时机。
“饯行?我只是卸任,并没有想离开。”刘立峰摇了摇头。
“日本人想你离开,你也必须离开。”路承周缓缓地说。
“我就说嘛,黄鼠狼给鸡拜年,就没安好心。”刘立峰冷笑着说。
他在警务处的时候,没有怕过日本人。
现在没当副处长了,更加不会怕日本人。
也就是军统没来找他,否则他真想加入军统,跟他们一起抗日。
“你在警务处,给日本人增添了很多麻烦。他们不希望你再留在英租界,你也不能留在英租界。否则,你的人身安全没办法保证。”路承周的语中,充满了威胁。
“让他们来吧,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特务,能奈我何?”刘立峰冷笑着说。
“处座,你不关心自己的安全,总要想想你的家人吧?”路承周说。
“无需多说,我意已决,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里。”刘立峰坚定地说。
刘立峰站起来后,路承周自然不能再坐在那里。
如果自己晚上要撤离,到时跟刘立峰一并走就是。
川崎弘既然下了命令,自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路承周离开刘立峰家后,正准备开车离开,当他发动车时,从副驾驶突然钻进来一个人。
“为什么还不撤离?”
这是一名中年男子,穿着西装,戴着礼帽。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感冒还没好似的。
然而,路承周与他目光对视,很快就确认了对方的身份,正是自己的联络员,兼海沽站情报组长张奉新。
“你来得正好,刘立峰已经不再是警务处副处长了,你去劝他离开。日本人对他恨之入骨,如果他继续住在这里,只会给自己和身边的人带来危险。”路承周说。
“你呢?什么时候撤离?”曾紫莲问。
“川崎弘晚上约我去趟宪兵队,我估计,他要带我见张奉新。”路承周摇了摇头。
“你怎么能见他?”曾紫莲吃惊地说。
她完全同意路承周的判断,张奉新已经被捕,并且与日本人合作。
“这只是我的推断,不管如何,见了他再说吧。再说了,菊池宽未必会同意我去见他呢。”路承周轻声说。
川崎弘没有当场决定,显然是要请示。
菊池宽当了宪兵队长后,对权力抓得很紧,川崎弘这个特高课,再也不能像原来那样为所欲为了。
正如路承周所料,川崎弘确实为了此事,特意请示菊池宽。
“张奉新特别提出,不想见任何中国人。”菊池宽蹙起眉头,他之前与川崎弘是平级,现在却成了宪兵队长。
在川崎弘面前,他确实有优越感。
菊池宽也感觉到了,川崎弘对他的不服。
正因为如此,他才喜欢事事插一手,只要川崎弘觉得不爽的事,他都愿意去干。
“路承周不是一般的中国人,他是张奉新当初发展进军统的,两人有着特别的关系。而且,我们也不能被张奉新牵着鼻子走。”川崎弘说。
他的最后那句话,打动了菊池宽。
张奉新掌握着军统很多机密,可他并没有提供本日本特务机关,而是借着这些机密讨价还价。
其实菊池宽对张奉新早就不满,只不过目前没有其他情报来源,只能仰仗张奉新。
得到菊池宽的同意后,川崎弘才给路承周打了电话。
晚上七点多,路承周就赶到了花园宪兵队。
路承周的车子停在宪兵队,他坐上了川崎弘的车子。
虽然是晚上,但车窗的窗帘还是拉了起来,路承周坐在副驾驶后面,只能看到很窄的路面。
纵然对海沽的地形很熟悉,但他在汽车开了近二十分钟后,他还是失去了方向感。
他唯一知道的是,车子出了城,应该在城东郊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