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驹热情回应道:“公事要紧,以后我们相聚的时间那还多的是,老哥尽管忙去。”
两人依依惜别。
离开福祥贸易行,李世清好奇道:“家驹,你这个本家有点儿意思啊,说是让我们来商谈有关合作事宜,可这乍一见上面就急切拍板,这也太轻率了吧?”
轻轻摇头,陈家驹若有所思道:“姐夫啊,这种人才是干大事的人。或者这样说你才更明白一些,这就有点诗在功夫外的意思,我们的老底被人家都摸透了!如此这般,他若是还表现的犹犹豫豫,那才是见了鬼了!”
“哦”李世清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此人倒真会做戏,我还真以为他是那种让人一见倾心的豪爽中人呐!”
“呵呵,此人倒也算磊落,他这样的老式军人的确有些意思。姐夫你知道么,我们刚刚在一起,谈论最多的居然是有关民生的问题,实在难以想象他可是一名常人印象中只懂得杀戮的军人!”
“啧啧,”李世清也是讶异不已:“竟有此事,家驹,我有些明白你为什么要找他来做合作伙伴了!”
陈家驹偏头看向姐夫道:“哦,说来听听。”
“这不明摆着嘛,一个军人居然成天在考虑这政治家们考虑的事情,你说他是壮志凌云呢,还是野心勃勃?”李世清肯定的语气道。
陈家驹哑然,一声叹息,轻拍李世清的肩膀,转身离去。
李世清分明从陈家驹那种赞赏的眼神中看到了对自己的鼓励,他在想,自己这算是答对了么?!
同福祥贸易行的合作算是正式敲定,剩下的居然事宜就由李世清这个销售部门的负责人直接同他们商谈,陈家驹这个甩手大老板又开始悠闲起来。
对于昨夜同周师兄的夜谈,陈家驹心中已经淡定下来,历史前进的滚滚车轮的确不是凭借个人的微薄之力就能够扭转的。有些事情只能是尽一下心意,没有足够的影响事物变化的实力,一切都是枉然。
前方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引起了漫步在广州城繁华大街之上的陈家驹。
咦,这不就是前天遇到的那个什么叫阿钟的家伙么,嗯,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莫非他这又是要来和什么人接头?
陈家驹剑眉一挑,那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什么地步呢?
那个叫阿钟的年青男子,今天身着一身中山装,头发擦的亮亮的,走起路来精神十足,让人一见就知,他这是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
目光如炬的陈家驹远远的吊在阿钟的身后,他的心中有了不详的阴影,看来对方已经得手,历史依旧沿着它既定的方向发展下去。
陈家驹叹息,希望有了昨夜自己的提醒,周师兄他们能够有些准备,不至于事态发生的太过恶劣。
阿钟穿街过巷,显然对于这广州城的地势相当的熟悉,不久之后,一头钻进一个繁华热闹的街口处的两层小酒楼。
来到这个小酒楼门前,陈家驹看着古香古色的南粤式风格的建筑,他笑了,这里的摆设虽然对于有心想遮人耳目的人来说,固然是一个好所在。可是同样道理,对于像他这样有心跟踪打探消息的人来说,那也是拥有好的不能再好的隐蔽环境。
阿钟进入酒楼后,径直就走上了二楼,一把推开迎上来的店伙计,进入一个包间。阿钟见到房间里安坐的一个人,就大大咧咧的上前抓起一个茶杯就大口的牛饮起来,半晌才打着嗝,畅快叫道:“真他娘的舒服!”
包间那人一声轻笑道:“欧阳主任这是有收获了?真是可喜可贺!”
这个声音怎么这么耳熟?陈家驹有些吃惊。
在二楼大厅找了个临窗的位置,陈家驹点上两个小菜,一边悠哉品味,一边竖起耳朵仔细倾听。不得不说,这个年代的建筑大多都是木质结构,对于陈家驹这种妖孽的功夫高手来说,这有墙没墙还不都是一个样!
“嗯,收获不收获的我不知道,但是该我走的步骤都走完了。我想按照咱们事先的布局来看,只要咱们那位校长一旦大发雷霆,这故事的结局那还不是一定的么!”阿钟似乎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说起话来的语气,那是相当的轻松自在。
“欧阳,此事如果成功,你必将立下头功!来,走一个!让我敬你这个大英雄一杯!”那人言语之中也是透露出种种喜意。
陈家驹已经听出了此人是谁,他禁不住的摇头轻叹。
只不过短短的年余时间,当初一口锅里吃饭,共同抗击敌人的同窗,居然就这么的对自己人背后一击,实在是让人感到唏嘘不已呐!
第三二七章君山兄,别来无恙乎?
“欧阳,此事已了,现在的你就静观事变就是了。你放心,有伍市长他们在背后支持,就算校长在如何大发雷霆,也会保你无事的!说实在话,咱们这是为校长他老人家做了他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我敢断言,就算校长他当面把咱们给骂的狗血喷头,事后怎么论功行赏,咱们恐怕是一个也少不了的!”那人言之凿凿的给欧阳钟打着包票。
“君山,这种话就不用说了,咱们兄弟既然选择走了这条道路,那还不是为了我们的理想。当然校长如果给了我们些许奖励,那自然是更好了,有了合适的位置,咱们才能更好的为我们的事业贡献自己的力量不是。”欧阳钟平静了心情,淡淡回应着对方。
君山?居然是贺衷寒!难怪认出对方的陈家驹是连番感慨轻叹。
欧阳钟心中如同明镜一般,大家都是在相互利用而已,伯父早就将事情的原委给分析了个遍。
事情未做之前,对方需要自己的配合,那肯定是有求必应,既然现在事情已成,那主动权就自然的互换。无论如何,想要从这件事里安全脱身,自己还真的仰仗这些老谋深算的家伙们呐!
“说的好,欧阳兄,来,咱们再走一个。此事或许在一些人眼里觉得咱们是手段有些上不了台面,但是那又如何呢?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中山先生创建的事业,就这样被那些狂热的共产分子们给阴谋夺走。”贺衷寒说的兴起,也是感慨连连。
“不错,我们这是正义之举,我们这都是为了党派的利益,就算此事难以善了,我也是无怨无悔!”欧阳钟似乎也是说的动情。
贺衷寒二人边吃边谈,气氛那是相当的融洽,不大一会儿,就听见欧阳钟说道:“君山,我应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我们就坐看事态如何发展演变。我这就回去,估计这些日子应该有很多人要来找我了!”
贺衷寒没有强留,沉声道:“也好,欧阳,你就按照我们商量的方案办。以我对校长的了解,一时的震怒那肯定是少不了的,但是事后他一旦平静下来……呵呵,兄弟,只要校长能够得偿所愿,咱们飞黄腾达的时候那就到来啦!”
欧阳钟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心满意足的哼着小曲儿先行离去。
贺衷寒依旧在包间里小酌着,只见他眉头紧蹙,两眼闪烁不已,显然他在仔细评估着事情的发展趋势。
“登登登”几声敲门声响起,贺衷寒脸色不虞冲着包间门的方向喊去:“都说过了,不要打扰!怎么回事?!”
“吱呀”一声,一个高大的身影推门而入,贺衷寒心中无名之火顿起,这里的店伙计怎么这么没眼色!
“君山兄很是逍遥自在哦!不知道,小弟我能不能同你一起小酌几杯呢?”陈家驹面带微笑出现在满脸惊愕的贺衷寒眼前。
看着手忙脚乱显然很是心虚的贺衷寒,陈家驹在想,果然是心中有鬼啊!
真是没想到,短短数月没见,这个昔日才气横溢的黄埔精英怎么就思想转变的如此之快,如此之深呢?
“家……家驹?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饶是贺衷寒平素间再怎么镇定,在这样一个他自认为很是隐秘的地方,突然看见一个他最佩服也是最不希望在这种场合见到的人,他真的是手足失措,整个心都乱了!
“来,坐,家驹,这里坐!”贺衷寒总算是清醒过来,连忙起身招呼着陈家驹,冲着敞开的房门外大喊道:“伙计,再来两个小菜,上一瓶酒!”
陈家驹轻笑道:“好啊,数月不见,你君山的酒量这是大涨啊!好,今天咱们就好好的喝上一回,不醉不归!”
说罢,陈家驹就掂起酒壶给贺衷寒和自己满上酒水。
陈家驹的突然出现,使得贺衷寒心中的震撼难以叙述,面前这个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好兄弟,他是又敬又惊。敬的是这陈家驹出众的身手乃至高人一等的见识,惊的自然是有种刚刚做了坏事被人给抓了个现行的惶恐不安。
“来,君山,为了今天我们的意外相逢,干一个!”陈家驹看着有些紧张的贺衷寒平静说道。
“哦,是,是,家驹说的不错,今天的相见真是意外之极啊!”贺衷寒按捺住心中的不定,努力镇定道。
陈家驹越是平静,贺衷寒心中越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