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
刘少军不抽烟,但听到笑声也从船舱里钻了出来,笑呵呵地拍了拍江鱼的肩膀,“鱼哥当初可牛气得很,第一天就敢顶团长呢!”
“呃……”
江鱼面皮一红,瞪了刘少军一眼,讪讪地望向了李四维,“当初我……那也是不知事嘛!”
众人一愣,也都想起了那件事,顿时又是轰然大笑,“龟儿的,要是当初不那么练,你现在能回来?”
“好了,”
李四维笑着摆了摆手,望向了李里绍龙,“绍龙,你呢?回去之后咋打算的?”
“我?”
李里绍龙一愣,皱了皱眉,“这个还真没想好……应该先把房子翻一翻,然后养点羊,打打猎吧!”
李里绍龙的老家在滇西北的大山里,地光人稀,但那地却不适合种庄稼。
“嗯……”
李四维轻轻地点了点头,稍一沉吟,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兄弟们,还是那句话……你们要是信得过我李大炮,把家里安顿好就来江城找我,我带你们出去闯一闯!”
“要得!”
有人连忙答应,“跟着团长闯,心里有底!”
也有人沉吟着,“只怕家里事多,安顿好了都到年底了……”
“莫事!”
李四维笑着摇了摇头,“我也要等到过完年才出去!”
李四维要想出去闯出一番天地,身边自然不能少了一帮交心的兄弟,上面这些话他自然也对黄化、伍天佑等人说过,要等他们聚齐可能要不少的时间。
“那好!”
众人纷纷点头,“等过完年我们就去江城!”
江城距离重庆走水路也不过半天时间,黄昏十分,李四维便在江城码头下了船,与众兄弟一一作别之后便带着宁柔直奔北街。
抗战初胜,城中一片热闹景象,各色店铺前人潮熙攘,吆喝声、谈笑声不绝于耳。
李记粮油铺前,宁远正在指挥着两个伙计往一辆牛车上搬运米面,一转头忽然瞥见人群中走出两个熟悉的身影来,顿时浑身一僵,怔怔地望着两人露出了笑容,“姐夫……”
“小远,”
李四维拉着宁柔笑呵呵地走了过来,“你啥时回来的?”
“嘿嘿,”
宁远憨笑着迎了上来,“小鬼子一投降,我就跟着若兰姐姐和同学们回来了。”
说着,宁远又望向了宁柔,弱弱地叫了一声,“姐……”
“小远,”
宁柔抬起手轻轻地帮宁远拍了拍肩膀上沾上的灰尘,嗔怪着,“回来了不好好回学校读书,跑到店铺里来瞎忙活个啥?”
“哦……”
宁远突然神色一黯,连忙望向了李四维,“姐夫,你快回家,伯父病得很重……”
原来,李老爷子病重,李坤这才找宁远帮着照看铺子。
李四维听完,连忙心急火燎地找了一辆马车就往四方寨赶,终于在入夜十分赶到了村口那座青石桥前。
夜色下的四方寨灯火点点,宁静祥和一如往昔,李四维和宁柔下了马车便打着手电匆匆地往村里去了。
夜风稍寒,村中的大道上不见一个人影,偶尔有犬吠声响起,为这山村的冬夜增添了几分生气。
两人沿着大道走到老宅前,正好碰到了从院门里走出来的李德。
昔日的壮汉子已经显出了几分佝偻的形象,一张满是沧桑的脸上透着悲伤的神色,突然见到李四维和宁柔匆匆地走来,顿时一愣,怔怔地望着李四维,“你是……老四……”
“德哥,”
李四维连忙叫了一声,“你……”
“老四!”
李德顿时精神一振,一把拉起李四维的胳膊就往院里拽,声音却突然颤抖起来,“快……叔……在等着你,等得……好辛苦……”
说着李四维已经被拽进了院子,便见屋里屋外灯火通明,几个仆人在堂屋里进进出出,堂屋里人影幢幢,挤满了人……却没有人说话,只有一个虚弱的声音在轻轻地呻吟着,“呃……呃……”
听到那声音,李四维自觉鼻头一酸,眼泪便夺眶而出。
不需要李德再多解释,李四维已经全都明白了……上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形还是在另一个时空,那时候,李四维才十一岁……那一年,他的爷爷走了,临走时家中的情形和现在一模一样。
在川东的农村,老人临终前会被移至堂屋,一家老小都会陪在他身边……这叫“送终”!
“啪嗒……啪嗒……”
李四维挣脱了李德的手,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堂屋,直奔摆在堂屋正中的凉床而去。
守在床边的李乾等人听到动静纷纷望了过来,一见是李四维连忙让出了一条路来,李四维跌跌撞撞地冲到了床边,只看了一眼,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抖抖索索地伸出手去,握住了老爷子那枯瘦得犹如枯枝的手,哽咽地叫了一声,“爹……”
“呃……”
凉床上,老爷子依旧双目紧闭,轻轻地呻吟着,但两行浊泪却从眼角沁了出来,顺着皱纹层叠的眼角便滑了下去,“呃……”
“爹……”
李四维有些慌乱地抬起手擦拭着老爷子眼角的泪水,已是失声哭了出来,“爹……呜呜……我回来了……呜呜呜……儿子回来看你了……”
“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