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东门“吱呀呀”地打开了一条缝隙,三当家带着“刺”字营的残部迅速钻了出去。
“难道他们真撤了?”武大寿紧紧地盯着静悄悄的东卫寨,喃喃自语,“他们到底要干啥?”
武大寿搞不清楚李四维要想干啥,郑三羊和卢永年也搞不懂李四维要咋整!
天青寨,六十六团团部燃着一堆篝火,暖意十足,郑三羊和卢永年听了马跃的汇报,都垂下了头,沉吟不语。
良久,卢永年放弃了思索,抬头望向了郑三羊,眉头紧锁,“三羊,如果你是团长,你准备咋整?”
郑三羊抬头望着他,摇头苦笑,“我又不是团长,可不敢带着两百来人就去打飞鹰堡!”
“那咋整?”卢永年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团长去冒险吧?”
“是啊!”郑三羊点了点头,却又皱起了眉头,“可是,路上的积雪都能没过膝盖了……”
大雪连下三天三夜,早已将山路完全封死,此时出兵几乎不可能!
天兜寨后院,伍若兰刚刚走出病房,一望院里压弯了树梢的积雪顿时脸色一黯,更显疲惫。
“若兰,”小占端着纱布和药水走了过来,勉强一笑,“累了一夜了,你快去睡一觉!”
“俺不累,”伍若兰回头勉强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期翼,“小占,这雪很快就能化完吧?”
小占一怔,艰难地点了点头,“应该……会很快吧?”
“你骗俺,”伍若兰见她言不由衷,又怔怔地望向了树上的积雪,语气落寞,“这么厚的雪咋能说化就化?”
见到她的样子,小占有些心疼,连忙劝慰,“若兰,等不到雪化完俺们就能过去!”
伍若兰却似没听见一般,只是喃喃自语,“俺就不该听柔儿姐姐的,要是俺去了,她就可以回来了……她身子那么单薄,咋能吃这样的苦……”
说到后面,伍若兰的眼圈已然红了。
小占心中一酸,连忙上前两步,贴到伍若兰身边,勉强一笑,“傻丫头,排长可是参加过淞沪大战的老兵,她啥样的阵仗没有见过?”
“可是,”伍若兰声音一梗,“俺……俺还是好心疼她!”
小占暗叹一声,“若兰,好好睡一觉……有团长在,排长肯定不会有事的!”
“对!”伍若兰精神一振,“有团长在,柔儿姐姐一定会好好的……一定会好好的!他们都会好好的!”
李四维和宁柔此时的处境自然算不得好。
积雪覆盖着鹰爪山的山岭沟壑,压弯了大树,压折了小树,密林好似快要被掩埋一般。
密林深处,一处缓坡上,厚厚的积雪中一根棍子慢慢地冒了出来,轻轻地搅动了一圈,又慢慢地缩了回去,留下了一个碗口粗的洞来。
洞里有一双眼睛,静静地打量着外面的情形,那眼睛的主人便是李四维!
此时,他正藏身在一处山洞里,洞口被一张用树条编成的篱笆堵着,外面覆盖上厚厚的积雪,便成了最好的伪装。
山洞不过两三米宽,八九米深,底部有一道齐腰高的矮墙,用石块和树枝垒成,后面隐隐透着灯光……那就是临时茅厕。
自从进了山洞,吃喝拉撒都要在里面解决,将士们只能尽量少吃少喝,可是,洞中还是弥漫着一股子臭气。
将士们就这样蜷缩在狭窄的洞中,默默地忍受着这股臭味,蛰伏着!
奇谋从来不易施!
李四维静静地观察了一阵,轻轻地缩回了洞中,朝眼巴巴的将士们缓缓地摇了摇头,然后拉过薄被裹住了身子,摸出半块饼来,轻轻地咬了一小块,仔细地咀嚼起来。
饼太硬,不能大口地咬,否则会割破口腔粘膜!
饼太干,需要仔细地咀嚼,不然容易噎住!
宁柔倚在李四维身边,见状轻轻地拧开了水壶盖,递了过去。
李四维轻轻地摇了摇头,掰下一小块饼递到了宁柔嘴边,笑容温柔。
宁柔也笑了,轻轻地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干粮袋。
这两日,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交流,无声无息,两颗心却在眼神的交流中靠得更近了!
山洞中静默无声,一如洞外的积雪!
密林的边缘,两个“刺”字营的杆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来,积雪已经没过了膝盖!
“狗……狗日的!”一个杆子停下了脚步,喘着粗气,“这还有啥……有啥好……好查看的?这么厚的雪,就算有……有人也早冻……冻死了!”
“就……就是,”另一个杆子也停下了脚步,用长枪拄在雪地里,弯腰喘着气,“连个脚印都……都看不见,老蔫,要不咱回……回去吧!”
“中!”老蔫此时一点也不蔫了,眼中闪过一丝精明之色,说话顺溜了许多,“老吕,等一阵子再回去,回……回去早了,不好交代!”
“对!”老吕也顺过了气,四下一望,忿忿地骂了一句,“狗日的,连个歇气的地方都找不到!”
大雪封山,自然不止这里才有这么厚的积雪,也不可能只有老蔫和老吕在敷衍了事!
直到天色暗了下来,三当家才带着“刺”字营的一众杆子回了飞鹰堡。
武大寿正等在东门寨墙上,一见三当家回来,连忙迎了下来,“老三,情况咋样?”
三当家连忙抱拳,“大哥,看来官军是真的撤了!”
“好!”武大寿大喜,连忙回头望向了阿伟,意气风发,“阿伟,让伙房好好准备一下……今晚酒肉管够!”
“是!”阿伟连忙允诺,匆匆而去。
一众杆子人人眉飞色舞!
“大哥,”三当家偷偷地瞥了瞥四周的杆子,满脸犹豫地望着武大寿。
武大寿心中一紧,勉强一笑,“走,去后院,让你嫂子弄几个菜,咱兄弟好好喝两杯!”
武大寿说着,还不忘回头望了七当家一眼,“老七,你安排好了兄弟们也快过来!”
如今,飞鹰堡八个头领就剩了他们三个,武大寿自然不好厚此薄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