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说,”李四维轻轻地摇了摇头,收回双手就去摸烟,“怕是还有一场大战啊!”
说着,李四维摸出香烟递给了翟参谋一支,“刚在一个小鬼子身上摸出来的……”
翟参谋连忙摆手,“我不沾这个东西!”
“不沾好啊!”李四维叹了口气,“我也早想戒了,可是戒不脱……”
说着,李四维把烟凑到了火苗前,翟参谋分明看到雪白的烟纸上沾着一抹猩红。
“翟兄,”李四维将烟点燃,塞进了嘴里,转身就走,“我先回团部看看……”
这一仗下来,兄弟们的伤亡也不小。
远远地,李四维便听到了医护排营地里飘出来的惨嚎声,连忙加快了脚步,却在医护排大门外差点和迎面而来的黄化碰了个正着。
“团长,”黄化脚下一错,连忙侧过了身子,让出了路。
“黄化,”李四维一怔,看了看神情低落的黄化,心中一紧,“咋了?”
“大力,他……”黄化嘴唇蠕动,眼眶泛红,“他伤得很重!”
“狗日的,”李四维一惊,慌忙往营地里冲去,“咋会这样?”
“团长,”黄化连忙跟了上来,“你莫急,大力已经进了手术室!”
急?
急又有啥用?
李四维脚步一僵,转身望着黄化,勉强一笑,“你们连打得很好,兄弟们咋样?”
黄化怔怔地望着李四维,声音颤抖,“阵亡十三个,重伤九个,轻伤五十八个……还能再战的不超过两个排。”
“唉,”李四维轻轻叹了口气,望着漆黑的夜空,喃喃自语着,“等打完了这一仗,就让阵亡的兄弟们入土为安……受伤的兄弟们只能好好养着……”
黄化默然。
这一仗什么时候才能打完?
晨曦微露,翟参谋站在岳家岭上,举起望远镜望着薄雾中的山谷,山谷中,小鬼子的营地若隐若现,也有袅袅的青烟随晨风飘荡,蜿蜒袅娜直上青天。
突然,翟参谋目光一凝,大吼起来,“撤了,狗日的撤了……”
“撤了?”众将士精神一振,纷纷涌向了战壕边,举目眺望,惊喜的叫声此起彼伏。
“真的撤了……”
“狗日的被打怕了……”
长野联队的确撤了!
特勤连端了长野联队的指挥部,虽然让长野大佐逃过了一劫,却也将联队本部的参谋文员一网打尽,然后又烧了不少辎重帐篷……长野大佐想不撤都不行了!
当然,长野大佐并没有撤回运城,而是退到了曲村。
当日,一七七师撤离之时,把曲村的工事毁坏殆尽,但小鬼子这些天一直在加紧修复,此时已然初具雏形了。
曲村,长野联队临时指挥部里气氛凝重。
众将正襟危坐在会议桌前,神色肃然,目不斜视,一双双耳朵却已竖起。
主位上,长野大佐躬身直立,捧着电话不停地“嗨……嗨……嗨……”,一张老脸满是羞愧之色。
终于,长野大佐轻轻地放下了电话,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坐了下去。
众将也暗自松了口气,腰板挺得更直了。
“诸君,”长野大佐缓缓地扫过众将,神情沉重,“此一败,为我部成立以来最惨痛之教训……是我二二六联队最大的耻辱!”
说着,长野大佐深深地吸了口气,神色一肃,“少将阁下严令我部坚守曲村一线,整顿兵员,静待时机……”
静待时机?
众将一怔,齐刷刷地望向了长野大佐。
事已至此,哪里还有什么时机?
长野大佐一扫众将,眼中闪过一丝亮色,“少将阁下已经联络航空大队……”
小鬼子退了,天气依旧晴朗,岳家岭阵地上又是一片忙碌景象,战壕需要清理,堡垒需要修复,山坡上的鬼子尸体也需要收敛。
李四维站在岳家岭上,脸上的血污已经洗净,环顾着忙碌的场景,眉宇间多了一丝松快。
“团长,”苗振华匆匆而来,面有喜色,“孙连长醒了……”
“醒了?”李四维精神一振,连忙转身就往岭下跑,“老子就说嘛,他龟儿是个命大的……”
“唔唔唔……”
李四维话音未落,便听得天空响起了轰鸣声,顿时一惊,飞机!
“隐蔽、隐蔽……”
阵地上,嘶吼声四起,“小鬼子的飞机来了……”
至南京会战结束,国军原有的战机已经损失殆尽,后来虽然有苏联援助的战机,却也没剩下几架了,更不会从北边飞过来!
“狗日的,”李四维连忙转身,抬头望去,就见一排黑点自天边而来,迅速扩大。
“团长,”苗振华大吼着冲了上来,合身将李四维扑进了战壕里,“是小鬼子的飞机……”
“老子晓得!”李四维一把挣脱了苗振华的手,翻身爬了起来,就去捡摔落一旁的步枪,“把机枪架起了,把机枪架起来……”
“咻咻咻……”
两架战机已然俯冲,子弹如狂风骤雨般扑向了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