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维双手在地上一撑,身体向后面移了移,腾出一块空地,捡起了一根枯枝,折成了六段,两长四短,然后将他们两两相对插在了地上,长的在中间,短的在两边,“这就是两岸的大树。”
说着,李四维又拿起三根枯枝扬了扬,“这是绳索,一根绑在上面,两根绑在下面……这就是桥的大致形状了。”
话音落,枯枝已经架好,看上去倒似一座吊桥的雏形。
“然后,”
李四维又拿起了一根枯枝,掰成一小段一小段的木棍,小心翼翼地搭在了下面两根枯枝上,“我们在下面两根绳索上铺些木板……”
把手中的木棍摆完,李四维又在三根代表绳索的枯枝间比划着,“再用些藤条把上下的绳索连结起来……桥就架起来了。”
“要得!”
众将看着那座简易的模型,个个精神振奋,“就这么整……这桥可比溜索保险得多!”
“就这么整!”
见众将热情高涨,李四维也是精神一振,“让兄弟们好好睡一觉,天一亮就开整……”
只要兄弟们干劲足,这桥就一定能架得起来!
计议已定,李四维心中心神一松,便觉倦意如潮水般涌来,眼皮越来越沉……先是一场漫长的追逐战,又为骤雨、山洪忧虑不已,李四维早已身心俱疲,侧身一倒,便蜷缩在火堆边睡着了。
李四维累,众将士同样也累,听到明天还要架桥,便纷纷倒头睡了。
不多时,营地里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沉重如闷雷!
汹涌的山洪阻断了六十六团的转进之路,也阻断了小鬼子的追击之路,今夜,疲惫的将士们或许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夜渐深,漆黑如墨。
林渐悄,鸣虫或已入睡。
河谷中只余汹涌的山洪还在不知疲倦地奔流着,“哗啦……哗啦……”
“啊……啊……”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凄厉的惨嚎陡然响起,顿时便将静谧的夜震得粉碎。
“啊啊……呃啊……”
随即,惨嚎声此起彼伏,一声急过一声,一声高过一声,在莽莽苍苍的丛林中回荡着。
“出事了……”
“快过去看看……”
一时间,众将士纷纷被惊醒,循着惨嚎声便冲了过去,火光昏暗的营地里人影幢幢,吼叫声此起彼伏。
“是蚊子……”
“好多的蚊子……”
“狗日的有马蜂那么大……”
“龟儿的不怕人,撵都撵不走……”
李四维和卢全友等人正在向惨叫声的源头狂奔,刚刚跑出十多米,便听得前方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心底一寒,连忙高叫起来,“快整火把,用火燎,狗日的怕火……”
早在武汉会战期间,李四维便对蚊子的威胁有了足够的了解,也戒心十足……那时候,部队一旦在野外宿营便会烧艾草驱蚊。
此次入缅,部队里没有烧艾草,却也准备了驱蚊的药膏,自曼西进入山区以来,众将士脸上、脖颈上和手上都涂了药膏,一直就没有洗过,却不想在一场大雨之后还是有兄弟着了道。
“快整火把!快整火把……”
当李四维冲到近前时,先赶到的二十多号兄弟已经抓着点燃的枯枝奋力挥舞了起来,“用火燎,把狗日的都燎死……”
这片营地比较干燥,安顿的正是断后各部没来得及撤退到前队的伤员。
“啊啊……呃啊……”
此时,营地上已经一片狼藉,十多个伤员在地上凄厉地哀嚎着,拼命地挣扎着、翻滚着,拍打着附着在脸上手上和伤口上的山蚊子……被拍死、碾死的山蚊子爆裂开来,血污淋漓,可是剩下的依旧死死地附着在裸露的皮肤上,贪婪地吸食着新鲜的血液。
“嗡嗡嗡……”
漫天的山蚊子还在不断地朝地上的伤员俯冲,仿佛一架架轰鸣的战斗机。
“呼呼……呼呼……”
匆忙间用枯枝做成的火把在空中飞舞着,忽明忽暗,并不能对漫天的山蚊子造成多大的威胁。
“嗡嗡嗡……嗡嗡嗡……”
周围的篝火堆里,枯枝已将燃尽,火光昏暗,并不能让被血腥气刺激过的山蚊子察觉到危险……更多的山蚊子正在疯狂涌来,密密麻麻,乌泱泱地一片。
“快添柴,”
一看这阵势,李四维也是心底发寒,慌忙冲到了最近的火堆边,抓起堆放在一旁的枯枝就往火堆里添,“快把火烧旺……”
林中不缺枯枝,六十六团也不缺人手,所以,每堆篝火旁都准备了不少枯枝,那份量足够烧上一整夜。
可是,白天那一场追逐战太漫长、太艰苦,入夜之后,疲惫不堪的将士们都睡着了,忘了添柴……于是,火光渐渐地变得微弱,让山蚊子嗅着血腥气的山蚊子有了可趁之机。
“快添柴,把火烧旺……”
“快整火把,燎蚊子……”
越来越多的兄弟赶了过来,吼叫声此起彼伏。
有的兄弟匆匆地冲冲到了周围的篝火堆边,抓起火堆旁的枯枝就往火堆里添……火堆有了新的燃料,火苗渐渐高涨,让蜂拥而来的山蚊子望而却步,灰溜溜地调了头。
有的兄弟匆忙地抓起几根枯枝,就往火堆里凑,然后挥舞着点燃的枯枝就加入了和山蚊子的大战之中……越来越多的枯枝在夜空中飞舞了起来,火光摇曳间,燎得山蚊子纷纷坠地,余者仓惶而逃。
有的兄弟径直冲到了伤员身边,蹲下身子就帮着他们怕打起了附着在身上的山蚊子,“啪啪啪……”,一只只山蚊子被拍爆,血污淋漓。
现场一片混乱,激烈程度还真比得上一番短兵相接的厮杀,可是,整个过程前后延续却不过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