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谷东面的横断山区中部,几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将士正在一颗大树下艰难地挪动着脚步,一个个摇摇欲坠,却都在神情专注地捡拾着散落在地上的物品――罐头、指南针、地图……那可都是救命的东西啊!
捡起了那些东西,就是捡起了希望。
在达罗盆地东北部的一处山坡上,几个形容枯槁的将士正坐在一颗大树下抱着罐头拼命地吃着,脚边已经扔了不少空掉的罐头盒。
“不要吃了!”
一个上尉军官一瘸一拐地冲了过来,一手攥着指南针一手攥着地图,在焦急地挥舞着,“都给老子不准吃了!”
树下的将士都停了下来,抬起头望着冲过来的上尉军官,一张张干瘦枯黄的脸上有疑惑,也有委屈。
“连长,”
一个年轻的战士又慢慢地捧起了罐头盒,脸上的疑惑和委屈渐渐地化为倔犟,“俺……俺不想和班长一样被……被活活饿死……”
说着,年轻的战士又埋头吃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吃着,豆大的热泪滴在了罐头上,他却依旧在大口大口地吃着……
“福……福娃子……”
连长在原地怔了怔,连忙又冲了过来,一开口,却已带着哭腔了,“不能吃了,真地不能再吃了……再吃就撑死你娃娃了!”
说着,连长就要去抢福娃子手里的罐头。
“连长,”
福娃子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拿起罐头就跑,声音里透着决然,“俺不管……俺要死,也要做个饿死鬼……”
“你……”
连长唯有跌足长叹,一扫其他将士,“快,把他的罐头抢下来……”
“连长,”
其他将士都坐着没动,声音里透着辛酸,“你就让他吃顿饱的吧!”
“唉……”
连长一声长叹,颓然跌坐在地。
有的时候,饥饿的感觉比死亡更可怕!
在达罗盆地的西北部的大山里,十多个将士正在泥泞的山坡上艰难地跋涉着,一个个背包都装得鼓鼓囊囊,脚步中却透着轻快。
“这一下好了,”
走在队伍前面的年轻战士声音轻快,“有了这些补给,俺们就走得出去了……”
“是啊!”
跟在他身后的战士年纪稍大,声音中却透着一丝沉重,“要是连长还在就好了……”
“克勤,”
队伍中间的少尉军官连忙打断了他,“你狗日的不累啊?还有山娃子……”
“呜……都怪俺……”
走在前面的战士却是脚步一顿,慢慢地蹲了下去,“呜……都怪俺没有……没有看好连长……”
“山娃子,”
那少尉慌忙加快脚步走了过去,连声劝慰,“不管你的事,不管你的事……连长那么做是……是为了大家……”
“对啊!”
那被叫作“克勤”的战士也连忙去扶山娃子,“你莫忘了连长的话――向前!向前……只有活着走出去,俺们才对得起他!”
“克勤说得对,”
其他将士也纷纷上前劝慰,“连长那么好,不会怪俺们的,可是,俺们如果走不出去,就真地太对不起他了……”
有人还有走出去的希望,可是,有人早早地便把希望留给了兄弟们。
在广袤的丛林中,还有很多的将士捡到了希望,还很多的将士重新踏上了向前的路。
但是,更多的是一具具散落在丛林中的白骨!
“嘭……轰隆隆……”
缅北的天空再次响起了炸雷,在缅北的雨季,晴空美丽而短暂。
“啪啪啪……哗啦……哗啦……”
大雨随即而至,战机早已远去,雨季的丛林又恢复了它本来的面目,恣意狂野。
大雨再次笼罩了无边的丛林,六十六团也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狗日的,这个罐头还是洋货呢!看着真漂亮……”
“龟儿的,咋不空投个粮食下来嘛!不吃粮食光吃肉,都莫得劲……”
“咦?咋还空投的有香烟嘛!抽烟的兄弟安逸了……”
六十六团的营地上,补给连的兄弟们在清理着找回来的空投物资,欢声笑语比那雨水的声响还要高亢。
临时团部里,各部主官齐聚,三三两两说着笑着,气氛热烈。
李四维静静地靠在树根下,抽着刘黑水刚刚带来的香烟,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欢笑声,笑容早已悄然绽放在了那张瘦削的大花脸上。
天晴了,真好!
“团长,”
黄化突然凑了过来,小声地笑着,“可不可以跟我说个实话?”
“龟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