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过客4251 第169节

第三百三十四章 成功的会议

李润石的发言,既是对路线的一锤定音,也是给反对派的一个台阶。

这回程部长在会议中表现得咄咄逼人,哪怕有人心里觉得不舒服,但思量再三,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毕竟大家都是现实的,清楚程刚背后的分量,而且不管后者在会上说得有多刻薄,这位可始终占据着理论的高地。

其他人想要反对他,首先就得先证明他说的是错的,并且让其他同志也相信这一点,但图书馆里那么多的原著摆在那里,大家也都不傻,书读多了自然就能看明白里面的道道。

正如历史上李润石在三反围剿后,被直接排挤出了领导层的那段时间,他一方面在坚持做事,另一方面也设法搞来一些理论书籍学习。

后来他还专门将《社会民主党在民主革命中的两个策略》、《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两本书寄给鹏石穿,用理论说服对方。

而在程刚看来,要想打败如王冥一般的投机分子,要么用事实证明他们是错的,要么就得以毒攻毒。

用更加高大上更加隐蔽的教条主义,打破他们的虚伪的面纱,这样才能为本土的实干派留出足够的发挥空间。

现在来看,这样的操作已经是初见成效,尤其是如王家祥这样的学者型干部加入之后,就更是如虎添翼了一般。

所以最后会议还是在一片祥和之中结束了,现在时间已经是十月份,大家决定今年主要以维持当前的革命成果为主,并以农村为中心持续向外发展,半年内暂不进行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至于半年之后,可以考虑在适当位置,打下若干处关键要点的县城,将几处分散开来的根据地,用交通线实质性地连接起来。

当然要达成这个目的,攻打大城肯定是最理想的,因为这些都是经过历史和地理证明的最佳方案,比如虔城,只要打下来了,那么整个中央苏区最大的两个分块就彻底连成了一片。

但不打虔城并不代表就不能取得目标,对此李润石在会中多次强调,正因为现在红军确实具备了攻坚能力,所以反倒不必急于一时。

通过一系列的战斗削弱敌人的有生力量,才能最终实现对当前地区的占领,而不能本末倒置,将简单的结果视为整个解题过程。

“占领城市从来只是胜利的凯歌,而不是冲锋的号角。”

这是程刚魔改出来的口号,在他看来,现在的一些做法,真有点像是一个傻乎乎的钢铁直男,看到人家高富帅向女神告白成功,就跟直愣愣地原样照抄,却不知人家的一见钟情自有其底气。

当然就算是凤凰男也没必要妄自菲薄,只要不再好高骛远,脚踏实地之后,终将会将他人超越。

所以,对于增强自己、削弱敌人没有太多帮助的策略,其实并没有必要放在首位考量,红军已经过了那个需要用城市来给自己提气的阶段了。

此话一出,不管其他人到底是不是真的认同这一点,但可以说与会的大部分同志,都被这豪迈且自信的言论给狠狠地震了一下。

若这话只是说说,大家可能就当个笑话,听完就随手丢到一边去了。

可三反围剿之后,赤裸裸的战绩已经让红军相当干脆地证明了自己的势力,李润石的权威也被彻底推向了高峰,因此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分量自然是非同一般的。

而一些经历过北伐以及后续反革命政变的同志,对此更是唏嘘不已,遥想当年的低潮时期,他们的内心是多么的绝望,现在回顾起来,根本就是全凭心中的一口气,方才撑了下来。

从某种程度上说,之后的左倾冒险与先前的绝望也脱离不了干系,正是因为力量差距实在是太过悬殊,所以才寄希望于孤注一掷。

而现在现实的案例已经向所有证明了,红军确实拥有独立发展的能力,而且很可能只要照着这个模式继续下去,就能看到成功的希望,既然这样,选择保守的人越发多了起来,倒也并不奇怪了。

顺道一提,如今看到在会场中意气风发的李润石,就有不少人想起了这位曾经在江城的会议上(史称八七会议),不也是发出了“须知政权是由枪杆子中取得的”这般言论。

现在李润石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一点,而且大部分人也没有要与他争夺枪杆子的野心,所以整个会议就这么波澜不惊地结束,甚至还有超乎程刚自己的想象。

于是当天晚上,程刚来到李润石这边的时候,一开门就说道:“这次的会议,说实话有点意料之外的感觉了,没想到能够这么顺利。”

而李润石则放下了手中的钢笔,他之前也是用惯了毛笔的,但硬笔书法同样不错,只是条件所限后者用得少罢了,后来在程刚的建议下,逐渐用起了钢笔。

“换个角度来想嘛,这不正说明你的工作做得好么?按你的说法,就叫做成功把人设打造出来咯?”

面对李润石的打趣,程刚嘿嘿一笑,“莫夸了,我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清楚的,关键还是你们几位大佬的功劳,我就一个纸上谈兵的赵括而已。”

“人贵自知,你能有这个认识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后面能不能坚持下来了。”李润石一本正经地说道。

然后程刚就被噎住了,接着两人相视一眼,默契地哈哈大笑起来。

“其实这次会议还有个效果。”笑完之后,程刚的心里也轻松了很多,“至少知道了现在苏区内高层干部的想法,就目前来看,真正的反对派其实比我想象的还要少不少。”

“还是那句话,你要对同志们有信心。”李润石顺手拿出了香烟,然后在程刚紧盯的目光下,又悻悻地放了回去。

这位老烟枪的瘾实在太大,若是在瑞金的时候还好,因为有家人在身边,总要为小孩子顾忌一些。

但现在苏区的工作性质就决定了,李润石真正留在瑞金的时间屈指可数,其余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各地四处奔波。

而一忙起来,再加上工作压力又大,就更不容易管住自己的手,比如今天的会议上,程刚就亲眼见到他全场不停歇,一口气抽完大半盒。

知道程刚这是在关心自己,李润石也没有对此多说什么,而是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还是需要注意,不能把历史上的情况带入进来,更不能因此而对一些同志存在偏见。

当时大家之所以会有不同的选择,大多数是源于时代的限制,如今境况不大相同,强行拿来比照没有任何意义。”

程刚则老老实实地点头,“教员同志批评得是,我一定要好好反省,同时加大力度,继续对王冥反复鞭尸。”

“你啊。”李润石抬手指了指程刚,无奈地摇了摇头。

其实正如程刚所说,时间线变动到这个程度,至少在中央苏区内部,真正意义上的反对派已经不多了。

李、伍、王、程四人的合作,足以让所有企图打破这个圈子的人,感到无从下手。

所以在意识到这点之后,王冥的第一反应,就是从其中最弱的一环,也就是资历或者说内部认可程度最低的程刚这里寻求突破。

但显然的是,王冥至今还没找着可以下手的地方,期间提出的一些关于程刚的问题,在对方坚实的物资基础面前,直接屁都不是,没有引发丝毫的波澜,反倒是自己的根子快被挖塌了。

像这种外强内干的投机者,赖以安身立命的本事无非就是立人设,王冥无论是在莫斯科还是在申城,都一直在努力打造苏联的忠诚学徒、土共的理论家这样高大上的牌匾。

这种模式放在一百年前的国内,其实还是挺吃香的,因为大家都不懂。

土共虽然也以共产主义为宗旨,但是因为在那个时代,学习成本实在是太过高昂,所以大部分党员都只能接触到一些其他人翻译缩减后的皮毛。

但越是学不到,就越是觉得人家厉害,然后只要有人给自己立住了“我最懂”这样一个人设,就能轻而易举地获取到极高的权威。

只不过这样的套路,在程刚面前实在太容易露出马脚了。

对于那些可以争取来的同志,他基本是不管的,全部交由李润石处理,但像是王冥这样的家伙,程刚是怎么也不可能放过,这不是一句不要偏见就能解决的问题。

若不是因为李润石的缘故,程刚现在没法对此人用上什么手段,否则早就将他直接人道毁灭掉了,哪容得此人继续在申城瞎逼逼。

既然如此,无法摧毁肉体,就要狠狠地鞭笞精神,先将这些家伙的人设给揭得一干二净,让其在党内彻底地边缘化,最后再来收拾,现在才不过刚刚开始而已。

李润石其实也差不多猜出了程刚的想法,但他的心里更加清楚,自己对于这位未来的同志,实际上并没有多大的约束力。

说得难听些,如果程刚真要一意孤行的话,那么没有谁能够拦得住他,甚至他这么做了,大家还得捏着鼻子帮忙擦屁股。

说到底,拥有穿越时空能力的程刚,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自由人,一旦他对于现状感到不满意,那么大可以拍拍屁股走人,而且不用承担任何的风险,日子说不定还能过得更好。

即便是有野心有抱负,以程刚的金手指大可以另起炉灶,到了那时候,土共这边说不得还得另外想办法与之搭上关系,寻求帮助。

所以真正对程刚起到约束作用的,就只有他内心的理想信念,以及他对于李润石个人的深切崇拜。

对于这两点,李润石与程刚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以他的阅历和眼光,自然是将此看得相当明白。

所以一直以来,他对程刚都是尽量以引导为主,别看平时的时候,李委员骂起程部长来可以说是丝毫不留情面。

但在很多原则性的问题上,其实还是以李润石的让步和包容为主。

他是真的很看重这个来自现代的年轻人,而不是单单贪图于后者的奇特能力。

作者的话:更新送上,在这里给大家拜个早年啦,新年快乐 ^-^

第三百三十五章 周以力的一堂课

(12点半再看,需要修改错字,增加点内容)于都会议后,整个十月份,苏区内部又重新进入了一场学习的热潮,由高层开始,人人过关,不管平时的工作有多忙,都必须完成一定的学习任务,并且撰写相应的读书报告。

到了十一月,这股风潮不断向下蔓延,在高层逐渐取得共识之后,一些经过多次讨论精炼的理论文章,便开始流传开来。

周以力是红色中华社的主编,由他负责的同名报纸是当前中央苏区的绝对喉舌,他当初刚来这边的时候,也是对李润石的一些做法百般看不顺眼。

但是在见证到苏区所发生的一切之后,他的观念便很快发生了转变,而且比历史上的信念还要坚定。

而且李润石还知道,在另一条时间线上,这位同志和他一同喊出了“山沟沟里也有马克思主义”的口号,后来也是因为如此受到了强烈的排挤,长征是因病留守,最后壮烈牺牲。

如今的情况自然是大不相同了,周主编七年前参加革命,期间组织过多次工运、农运,具有相当的实践经验。

再加上他自来到苏区后,又因为工作缘故接触了大量的理论著作,补上短板之后,水平更是蹭蹭地往上涨。

报纸作为这时期最重要的宣传阵地,再怎么重视都毫不为过。

在其他人眼里,李润石把周以力安排在这个位置上,一方面可能是看重他具有和自己类似的经历(湘人、在潭州读过书、当过老师等等),另一方面也是人家确实有能力又有资历。

尤其是从11月开始,为了实现由上至下的宣传攻势,不少领导人都亲自在报纸上刊文,将他们这段时间的学习心得呈现出来,暗地里还有些相互争论的想法。

所以在里面,作为组织者的周以力自然就发挥了不可忽视的作用,有时候他还会自己下场,写文章,或者去学院演讲。

演讲也是一个相当有特色的活动,瑞金的工农兵学院,一直是整个中央苏区乃至周边地区的人才培养基地,几乎每个月都有一批新同志过来,然后又有人离开。

这些进修学员的来源五花八门,学校、工厂、村镇、军队,身份自然也是各有不同,学生、工人、农民、指战员,混杂在一起,然后根据各自的需要安排相应课程进行强化。

而在所有课程当中,理论学习肯定是排在首位的,除去少数几个专门教师外,大部分课堂上的老师,都是由党内的高级干部兼任,抽时间过来上上课,或者干脆搞一次演讲。

因为其他人工作更加忙碌,而且常常需要到处跑的缘故,周以力算是学校这边的常客,十一月下旬的一个周末,他一大早就整理好了资料,然后径直来到了学院新建的礼堂内。

这次的人数不算太多,大约四十来个,有老有少,周以力一眼望去,还能见到几个生面孔。

就像是平时上课一样,他提前在黑板上写下了几个大字:“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随后用着还带有些许湘音的普通话说道:

“马克思在1859年出版的《政治经济学批判》一文中,曾经提到过:

‘人们在自己生活的社会生产中发生一定的、必然的、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关系,即同他们的物质生产力的一定发展阶段相适合的生产关系。

……

社会的物质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便同它们一直在其中运动的现存生产关系发生矛盾。

于是这些关系便由生产力的发展形式变成生产力的桎梏,那时社会革命的时代就到来了。经济基础的变化,迟早会导致整个巨大的上层建筑的转变。’

这段总结起来,就是我黑板上的这十个字,如果大家读过《资本论》的话,就会发现‘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可以说完全贯穿于整本书之中。

因此,只要是希望用马克思主义指导我们的革命事业,就必须深刻理解这句话的内涵。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得上周红中报刊登的一篇文章,专门将十月革命前后苏联的钢铁产量,与我国进行对比。”

教室不大,大家听得都很认真,有人还特地拿出了本子做着笔记,问题一提出来,大部分学员都举起了手。

周以力点点头,一直以来,红色中华报的印数并不算多,但在分配上,所有教育机构肯定是排在优先位置的,因此有这样的结果并不奇怪。

接着他继续说道:“既然如此大家应该还有印象,这里我再专门点出几个数据,欧战之前沙俄时代的钢产量为431万吨,十月革命后,苏俄退出战争,钢产量降至308万吨。

哪怕是后来因为三年国内战争的破坏,使得工业产能大幅下降,在经过数年的休养生息之后,还是很快恢复了过来。

那么去年我们国家的钢产量是多少呢?一点五万吨,甚至不够人家的一个零头,更何况,因为军阀割据的缘故,这些有限的产量更是分摊到了不同地方。

所以具体到某一座城市,无论是江城还是申城,我们与十月革命前的俄国,差距只会更大。”

周以力在谈论这些数字的话,心情和语气都是相当地沉重,国家的贫弱体现在方方面面,看到这巨大的差距,作为落后者在迫切希望改变现状的同时,又难免会感到深深的无力。

下面的学员也是类似的情况,只见大家纷纷低下头,捏紧双拳,却又不知从何处发泄这份情绪。

相对来书,周主编的内心要显得更加坚定一些,他相信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正确的道路,所以快速恢复过来后,他继续说道:

“我说这些不是要来打击大家的积极性,而是要告诉大家,两个国家的经济基础完全不同,那么革命的形式也必须要有针对性的调整。

从数据上,我们就能得到一个很清晰的结论,现在的中国还是一个相当落后的农业国家,工业基础极度薄弱。

正因如此,国内几乎大部分的城市,其实都是消费型城市,关于所谓的消费型城市,大家可以去看这个月二号,程刚同志写的一篇文章。

我这里简单介绍一些,就是说城市自身的生产能力有限,粮食、棉花、矿物、钢铁,这些最基础的生活、生产物资,都需要从农村购买,或者直接从国外进口。

除了申城、江城等极少数的大型城市外,一般城市生产出来的工业品极其稀少,甚至可以说完全满足不了自身的需要。

所以从生产的角度来看,对于我们现在来说,城市其实应该是负担而不是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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