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残明 第204节

毛丫头顿时千恩万谢,蒋淑琼吃着蜜饯,思索着喃喃自语,“这可是好生意。”

正当此时,刚好见到刘若谷从后门进来,一个手下正在跟他说着什么。

蒋淑琼想起正事,赶紧凑过去准备帮自己的高端客户插个队,到近处还没说话,便听得刘若谷惊讶的对那手下问道,“张太监几时死的?”

安庆府宿松县旧县里,简单的中军帐篷里十分安静,庞雨趴在床上一声不吭。

“少爷,银子没了还是得吃东西不是。”

“吃不下。”庞雨把头埋在枕头里面,抬手摆了一下。

庞丁把帐篷的门帘放下低声道,“那张彝宪死得突然,谁也想不到不是。”

庞雨翻身起来,满脸颓丧的呆坐片刻,抬头看着帐篷顶骂道,“这么大的中军帐篷才七十两银子,两个死太监就用掉老子六千两,都够修一百五十丈城墙了。”

“少爷,前面那梁洪泰没死。”

“那更是个死太监。”

庞丁端着一碗面递到面前,“少爷不吃东西怎地有精力。”

“没胃口,先办事。”

庞雨站起身走到帐篷的门帘前,伸手把脸揉了揉,把颓丧的表情抹掉,一把掀开门帘走出中军大帐。

帐外阳光普照,两排军官等候在外,旧县河边军阵林立,各色旗帜在头顶飘扬。第二司、第三司、亲兵司、骑兵司、陆战司尽数集结于此,虽有部分不满员,但仍达三千余人。

这是第二次全军的合练,十月中以来流寇频繁出没于安庆周围,安庆官兵严防死守,目前还没有流寇突入腹地,守备营几个司分散部署,一直未能进行全军合练,此次总理部院塘报称广济有数万流寇,史可法调动守备营主力前往宿松,庞雨抓住机会将驻扎太湖和怀宁的陆战兵调来,终于有一次练兵和熟悉地形的机会。

在原本的历史上,安庆兵力由守备营、道标营、新勇营、军勇营组成,崇祯八年时守备营兵力为一千,陆营水营各五百,潘可大为守备加游击衔,崇祯九年扩编一千二百,潘可大升任游击,加参将衔专管陆营,史可法直领道标营兵将四百名,新勇营和军勇营都是占用安庆卫兵额,分别为四百和五百,安庆驻防陆军约三千人,另有张国维调援的江南兵马,主要来自吴地,按形势的缓急,大致数量在一千五至三千之间,安庆总兵力在四千五至六千之间,除去防御几个城池之外,能集结用于野战的约四千左右。

守备营异军突起之后,原本给潘可大的一千二百兵额多半分给了庞雨,朝廷的兵册上守备营应有两千陆营和五百水营,在勤王之后张国维又申请了五百水营,同时增加了巡查巢县、和州江段的任务,庞雨在兵册上的兵员已有三千。虽然道标营、新勇营和军勇营仍是原额,但庞雨的兵马没有空额,总的来看实际兵力是增加了,但由此也引起其他变化。张国维不但减少了调援的江南兵马,还给了庞雨救援江南的任务,十月又给了庞雨一份塘报,巢县附近有大股流寇活动,要求随时准备增援浦子口,庞雨不得不将陆战司分别部署在沿江的望江县和怀宁县,兵力更加分散。

这次史可法调动防卫宿松,命令没写太明确,庞雨借机将所属部队沿驿路调动到宿松,守备营兵力终于得以集中,庞雨将陆战兵连夜调来,虽仍有第一司留守桐城,但已是能集结的最大规模。

队列两侧喷出股股白烟,薄钰交付的七门轻型火炮开始射击,守备营排出前后三排阵型,模拟对渡过旧县河的敌军进攻。

在阵阵轰鸣声中,庞雨第一次感觉自己指挥的是一支军队,而不是一支地方武装。

庞雨颇有点意气风发,方才损失银子的不快不翼而飞,他对旁边的谢召发问道,“除了旧县里今凉亭镇此地,你认为宿松还有何处该当设防。”

“属下以为是车马河和二郎镇,按形势而论最要紧的是二郎镇,但道台大人没在此处设立堡寨,倒是车马河有两处,若是要与流贼对垒,堡寨可为大军屏障,且可预先存储粮草,当在车马河作战为为最佳。”

谢召发所说的车马河又名梅墩畈注:今宿松县花凉村,由于河道与驿路交汇,太平时节是驿路上的繁华商镇,乱世则是征战之地, 史可法在此地筹建了土蜂、城河两个寨堡,是庞雨少有认可的防御建设,对于宿松的作战构思,就是率军依托寨堡作战,流寇不可能在取胜之前越过车马河,而攻坚是流寇的弱项。

但要达到这样的效果,仍存在较大的难处,就是宿松附近长期驻军困难,驻扎石牌略远,由于流寇的高度机动性,庞雨担心不能及时到达车马河,这就需要大力强化对湖广方向的侦察,尤其是接壤的广济和黄梅两县,以及时获得战场情报。

炮声停歇时,中军大鼓响起,军阵向前推进,模拟攻击河岸上的半渡之敌,三百名骑兵在后待命,准备待敌崩溃后进行追击,随着中军旗号,亲兵司的重甲步兵投入进攻。

庞雨心中有点激动,周围看看后招手唤过庞丁低声道,“你可知道开业当日存入了多少银子?”

庞丁摇摇头,庞雨嘿嘿一笑,“四十三万两。”

庞丁一时说不出话来,庞雨得意的道,“张彝宪那笔投资失败,但钱谦益的投资是大赚,给了他一千两,但少爷我能靠他那篇贺赚多少银子,钱谦益做梦也想不到,这才是稳赚不赔。”

===第三百零六章 中枢===

十月末的京师已有寒意,皇城内宏伟的皇极门外,早朝的群臣刚刚退朝,一群宦官正在内金水桥打扫,检查砖缝中是否有新长出的杂草,有偷懒的宦官,将拔除的少许杂草直接扔进了桥下的内金水河中。

河中的荷花早已凋谢,残留的荷叶大多枯萎缩,卷曲为一团。细微的杂草顺着河道缓缓流入东庑,东庑南侧坐落着一处不起眼的院落,进出的却不再是宦官,这里就是大明朝官的最高机构渊阁。

在明初时渊阁原本只是类似皇家图书馆的地方,随着内阁制的逐渐成型,渊阁成了实际的王朝政务中枢,其建筑规模也趋于庞大。

刚退朝的薛国观走入渊阁,在正厅没有停留,径自向左侧走去,路上遇到的人都向他恭敬施礼。

薛国观皆神情温和的示意,偶有识得的中书科吏,薛国观还略作寒暄,片刻后到了左首第一间官舍,略待通报后便进入了这间大明朝最高官的办公室。

温体仁的公房中陈设简约,案牍之上除了堆积的奏本之外,不见丝毫贵重物件,所用房亦是寻常,与普通官吏所用无异。

薛国观恭敬的道“见过老先生。”

温体仁已经从桌案后出来,两人并无过多的礼节,他直接示意薛国观坐下说话。

等上茶的袛侯退出去,薛国观低声道,“张溥的人到京师了,前日求见了蔡弈珅。”

温体仁没有什么表示,等着薛国观的下。

“张溥派来的人叫作吴昌时,此人是张溥心腹,崇祯七年的同进士,但一直没有为官,平日为张溥奔走衙门的勾当。”

温体仁面色平静的道,“张溥已如瓮中之弊,能拿出什么条款。”

“从查证周之夔去职之后,张溥张采二人已是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复社士子各作鸟兽散。他们此番派吴昌时来京,不过是想脱困而已。吴昌时言称,张溥张采承诺以后永不入朝为官,亦不再策动复社社集,两三年之后解散复社。话中的意思,以后绝不与先生为难,还会与先生声援。”

“不过是些空口白话,他不承诺也是为不了官的。”温体仁轻轻道,“此人来京后还有何动向?”

“下官得到的消息,吴昌时到董心葵那里去了,又与两位嘉兴京官相聚,另外他进京之前似去过涿州。”

听到涿州二字,平静的温体仁第一次皱起眉头,薛国观稍一停顿便试探道,“要不要找人将此事上奏,索性将复社连根拔起。”

“涿州的事是不宜上奏的,老夫担忧的另有其事。”温体仁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好半晌之后沉声道,“皇上的心里,朝事总是要制衡的好,咱们一心想的是要扳倒东林,乃因东林树大根深极难应付。若是要倒东林,便得留下复社,若是要倒复社,就暂时不能倒东林。复社在朝中根基浅薄,张溥张采已然丧胆,留他们比留东林要强。”

薛国观作低头思索状,他知道温体仁还没有说完,是以并没有接话,温体仁果然又继续道,“这吴昌时去涿州,不知是张溥授意,还是有人指点。但从此事本官有了个担心,若是留下复社,以后也未必那么好应付。”

“该当不是董心葵指点的,复社此事朝中皆知,他明白分寸。或许是张溥脱困心切乱投医,也顾不得名声了。”薛国观沉吟道,“张溥吴昌时之辈皆无耻之徒,但并无把控朝局之能,下官以为,若是要留一个,仍是留复社的好。”

温体仁起身在官舍中缓缓走动,薛国观马上站起,恭敬的等待这位上级的决定。

薛国观十分理解温体仁为政的艰难,作为以孤党形象当政的首辅,他缺乏强大的政治团体支持,最强的支持来自皇帝,而皇帝最厌恶结党,这就使得温体仁在发展政治盟友时也要小心翼翼,将自身政治力量控制在皇帝能接受的限度之内。

与东林的冲突是权力的本质所决定,双方都在等待机会,而此次温体仁谋划已久,形势较为有利,但如何选择最好的时机很考验这位孤臣,一旦错过这次,再次布局又需数年,这中间或许就已被东林打倒。

但薛国观认为,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他并不希望温体仁错过,轻轻咳嗽一声之后开口道,“此番建奴入边批猖,皇上心中震怒,宫中的消息说,建奴出边之时,皇上又提起了己巳年的旧事,痛骂东事皆坏于东林之手。”

温体仁眼睛微微眯起,仍在缓缓走动。

薛国观继续道,“张国维回奏周之夔举告张溥不实,皇上对张国维已生疑虑,下旨切责其不得敷衍,若此时再攻东林,钱谦益更是其座师,张国维岂敢再作回护?江南地方既无阻拦,取钱谦益正其时也。”

“如今已是十月,安庆、浦六被寇当在近日,何不待张国维兵败时并攻之?”

薛国观毫不迟疑道,“去岁张国维守住了江浦,甚而派兵助卢象升滁州大胜。今岁闯贼就擒,流贼式微,下官觉着那流贼未必能让张国维兵败。”

温体仁听到此处,轻轻点了点头,今年抓了高迎祥,整体的流寇活动远不如去年猖獗,若非有建奴入寇,原本是一片形势大好。这种时候等待张国维兵败,确实几率不大。

“内阁变幻频繁,与去岁相比已生枝节,下官以为久拖不宜。”

温体仁的脚步停下,这番话似乎说中了他的担心。刚开始谋划之时,内阁在他完全把控之中,但随着吴宗达、王应熊先后去职,对内阁的控制开始减弱,但东林的阁老也同时被免,钱士升和张至发都能算作政治盟友,形势仍然可控,但今年钱士升又走了。

薛国观一直认为,钱士升是故意被免官,因为作为一个官场老鸟,他不相信钱士升会犯那么低级的错误,怎么看都是故意的,目的就是要避开温体仁和东林的决战,他的离开对内阁影响极大。

现在加入了孔贞运、贺逢圣、黄士俊三个新人,温体仁属意的薛国观则还不够资历,内阁目前形势已然有失控的迹象,后面有什么变化很难说。

温体仁转头看向薛国观,“张汉儒的弹章是否已经备好?”

“已备好了。”薛国观低声道,“带入宫中不便。”

温体仁点点头,这类关键的书若是随身带着,万一不慎遗失,不但可能前功尽弃,反而会成为己方操弄权柄的罪证,所以薛国观的谨慎是对的。

“其中有把持官吏进身、荼毒地方官民,下官加入贿赂操持江南地方权柄一条,让张国维牵涉其中,如此他即便有心回护,亦不能解皇上之疑。”

“你与蔡弈珅仔细斟酌再细细改一遍,要万无一失。”

薛国观立刻应承,他知道温体仁下定决定,此次对东林最重要一击即将到来,张汉儒的弹章要紧,但不是最要紧的。

弹章只是一个箭头,但若是投送到一般的衙门就是废铁,现在需要薛国观把它打造为一支完整的箭支,交到温体仁这位人的手上,这才是最要紧的。

这份弹章以何种渠道交到内阁,由哪位阁老票拟,选在何时送入司礼监,以便让最合适的秉笔批红,如何送到皇帝面前,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都体现温体仁对朝政控制力,更不用说后续操作,如何利用钱谦益打倒整个东林,消除东林的整体政治力量,那是更大的手笔。除了温体仁,任何其他人都当不了这个人。

作完了决定,温体仁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薛国观连忙端过茶水,又帮温体仁轻拍背心。

外边的随从闻声进来,温体仁一边咳嗽一边挥手让他们退出去,再咳嗽片刻后终于平缓过来,薛国观扶着他缓缓自己的桌案之后。

“老先生要紧着自个的身体,有些操劳的事情,可让我等去办。”

温体仁喝了一口茶,长长舒一口气,斜靠在椅背上休息。

“都是些老毛病了,家相不必挂念。”温体仁又疲倦的轻声补充道,“张溥跳梁之辈,先留着他以观后效,咱们便与钱谦益作个了结。”

“还有瞿式耜。”

温体仁眼睛转过来看着薛国观,“瞿式耜无关大局,会否多生枝节,家相是于私还是于公?”

“于下官是公事,也是私事。”

温体仁看了薛国观片刻,突然笑了笑,缓缓闭上了眼睛养神。

薛国观走出官舍时在正厅略一停留,转头看了看正厅中的孔子塑像,这位读书人的祖师正慈祥的看着渊阁的正厅。

薛国观缓舒一口气,往大门外去了。

===第三百零七章 冬夜===

河南南阳府城外,漫山遍野的流寇营地火光星布。

这里是通往陕西、河南、湖广的枢纽,自陕西、河南山区而出的流寇出山后汇聚于此,已经成了这几年来的惯例。

跟往年的情形有些差别的是,以前破一处地方,百姓闻风而逃,还要到处抓壮男壮女当厮养,今年主动来投奔入伙的多了,队伍壮大的很快。

小娃子去年滁州大败时家当丢得一干二净,就剩自己一个光杆司令,后来在河南抓了五个厮养,冬天里死了三个,今年刚出山不久,厮养又扩张到了七个。

两个老厮养在喂马,小娃子走过去看了一眼,干草里面搭了一点黑豆,伸手摸到马身时,感觉皮肤很饱满,马膘快养起来了。

这匹马是在猛虎桥头得来的空马,没费什么力气,但却是一匹战马,比小娃子以前骑过的马都要好,即便是在珠龙桥被追击时,周围一片地狱般的场景,这匹马也没有受惊跳入河中,保住了小娃子的命。有这样一匹好马,小娃子走到哪里都觉得安心,至少逃命的机会远远超过其他人。

“小娃子!沃哒吃血槽去!”

抬头看去时,是个以前孩儿军的伴当,现在也当了管队了,带着十七八个厮养。

“不去了,已经吃过了。”小娃子挥挥手,那伴当也没坚持,匆匆的往南边去了。

“血槽有啥用,见到那匹马变龙虎了。”小娃子低声说罢,摸着马身有点出神。血槽就是人的腹腔,队伍里一直传说马吃了血槽就能变龙虎,官兵的马一见了就得逃,但以前的爷跟他说是假的。滁州之后就再没见过爷,去河南的路上小娃子一路留意,也问过其他逃出来的熟人,没人见到过。

清流河边兵荒马乱,小娃子知道多半是死了,即便是当时没死,按老头这样的岁数,官兵也不会养,卢阎王的手下随便一刀也就砍了。

“一会要加盐,一月之内养不起来膘,老子就杀了你俩当血槽。”

两个厮养点头哈腰,小娃子径自回到火堆边,要是老头在,喂马就是丝毫不担心的,呆坐了片刻之后,他抽出腰刀准备磨一磨,现在带的新厮养多,这些保命的活还是自己干更放心。

还没翻出磨刀石,旁边呼的一声坐下一个人,回头看去原来是掌盘子二蝗虫。

“老爷定了,往南边麻城走。”二蝗虫坐下后整理了一番棉衣的下摆,好让自己坐得舒服点,摸出一根鸭腿,放在火上烤着,看样子已经是熟的,只是要烤热了更好吃。

小娃子赶紧摸出盐来,帮二蝗虫抹在鸭腿上,“其他营头的老爷是不是同去?”

“扫地王老爷和闯塌天老爷都不去,李闯将出不了关,老爷不等他了。”二蝗虫把鸭腿在火上翻转,停顿一下道,“闯营以前的人马好多都跟了闯将,他如今有势力了不肯跟人合营,可不如原来高老爷,咱们老爷虽也收了些闯营的人,但还是不如曹操收得多。”

二蝗虫忿忿的说完又呸地一口,“他凭啥收那许多人马,滁州河边要不是他放了那江南兵过来,怎会被卢阎王杀那许多人。”

小娃子低声道,“那些江南兵其实是江北兵。”

二蝗虫没有接这个话头,摸出把小刀在鸭腿上划了几下,接着放在火上烤着,“要不是滁州被卢都爷杀散了,高老爷怎地会被抓着,听说被送到京师去了,割了几千刀才死。”

两人一时没说话,去年的时候高闯王是他们仰视的存在,几十万人都听他号令,走到哪里都是一大堆哨总、将领跟着,寻常营头的宝纛旗、高照之流想要跟他说上话,也是很难的,转眼间便死了,还死得如此惨。

鸭腿在柴火上翻动,映出油亮亮的色泽,烟火之中隐隐有肉香传来,小娃子看着柴火呆呆道,“官兵以后要命给就是了,咱老子绝不让他们逮着。”

二蝗虫脸皮细微的抽动了一下,“可不敢让他们逮着,逮着都没好下场,上次那知县被老爷抓了用刑,他在堂上嚎的那叫啥生死来着”

“像是生不如死。”

“就是这。”二蝗虫拍拍脑门,“额最早跟着红狼老爷出来的,到年关便是五年了,换了十一个长家,有病死的,有官兵打杀的,没一个活下来,死了清净。”

小娃子回忆了一下,“我没跟那么多。”

“其实是死了十个,还有一个不知去何处了。去年我跟的那个曲掌盘子,咱们在太湖县的时候突然就不见了,当天白天的时候咱们还找到条船,第二天一早船不见了,他也不见了。”二蝗虫低声道,“曲掌盘子是会划船的,有些管队说的,老掌盘子带着银子跑了,谁也没带走,定是划船过江去当富家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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