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残明 第217节

陈于王脸色阴沉,“果然如此,他们便是要引我等前来,只要不惜死伤胜了这一仗,安庆便任他们往来。”

蒋若来指指东边,“定是如此,他们已经在驿路上挖沟。”

陈于王回头细细一看,果然东面的驿路附近有大批人影,人群中尘土飞扬,显然是要截断驿路,把官兵困死在此处。

此时西边突然一阵喧嚣,两人一起往西看去,只见驿路上红衣如潮,如同红色的河流奔涌而来,尽数都是马兵,引起周遭流寇大声欢呼,山上的官兵一阵阵骚动,气势极度低落,如果不是还有工事可以稍微依靠,此时就会完全崩溃。

两人对望一眼,八贼已在山下,如此众多的马兵,来的定然就是曹操,流寇骑兵力量越发强大,江南援剿兵马大多都是步兵,要想撤退已经很难。

“为今之计,只能于此固守待援。”

陈于王缓缓出一口气,“不可作撤退之想。”

“许自强未必靠得住。”

“那庞将军还是可靠的,守备营乃江北强军。”

“那守备营不过二三千人,家丁想来不过三百上下,流贼声势如此浩大。”

蒋若来停顿一下道,“陈将军……还是要有所预备的好。”

陈于王嘿嘿笑了一声,“老子打了几十年仗,建奴也没要了老子的命,便看这些贼子有否这本事,某与庞将军在滁州出生入死,他乃少年英才,定然会来的。”

蒋若来眼睛眯了眯,没有继续劝说,山下又一阵喧哗,两人回头看去,一面曹字大旗在骑兵人潮中越来越近。

……宿松以东十五里蹄声滚滚,数百名骑兵以三列纵队拉出长长的线条,在官道上蜿蜒前进,队列中骑枪和旗帜交杂,周围尘土飞扬。

队列之后是数十辆马车,杨光第大步走在路上,额头上满是汗珠,前方一声放铳,接着传来一声号音,速度稍稍慢了一些。

“狗日怎地回事,一会快一会慢的,早到早交差不是。”

杨光第转头看了一眼,只见他们的谭总甲不知何时上了马车,靠坐在豆料包上,随着马车的行进虽不停摇晃,仍往嘴里放着干黄豆。

“曾爷跟我说了,骑马走路要时快时慢,好让马回力,不然跑到地方没力就打不过贼子,庞大人让人试了好多次怎么赶路。”

杨光第想了一下又道,“总甲,方才那兵爷说了不许人坐车上。”

“兵爷兵爷,你听谭爷的还是听兵爷的,你惹得起我么你。”

谭癞子白了他一眼,突然眼睛一亮,“快点,那里有一块兵牌,快些捡来。”

杨光第顺着方向看去,地上果然有一块木牌,样式就是守备营的,赶紧跑去捡了递给谭癞子,谭癞子接过看了看,得意的一笑后收入了怀中。

“总甲你一路捡这些东西作甚?”

“谭爷的心思你自然是不懂的。”

谭癞子嘿嘿一笑,“你这小娃不识字罢了,谭爷可是识得的,守备营这军律里面,丢了兵仗、兵牌、椰瓢、衔枚这些东西,又要挨打又要罚银子的,谭爷我此番捡着了,上面有营伍姓名,老爷做好事,届时寻了过去,那兵丁只好拿了银子买回去,好歹免了一番板子,谭爷我得了银子,正是两利之事,你捡了这么几下,总也要赏你些铜板。”

杨光第抓抓脑袋,“我记得打仗是不管丢兵牌的,到地方只点兵仗甲衣。”

谭癞子眼睛转转,思索片刻突然骂道,“谭爷我会错么,你个小娃懂个屁,不就是几个流贼来了,咱们这许多官兵过去,贼子调头就跑了,这就不算打仗,到时回去还不是要点。

我再告诉你说,咱们守备营打流寇跟杀鸡一般,骑马的自顾自就跑了,丢下你这般的小娃和女人,上次张三棍都跟我说了,流贼里面有婆子营,抓了来不好杀了,都叫我去管,嘿嘿,管婆子营你懂不懂,你这小娃该是不懂的。”

“婆子都是老婆子,我不懂。”

杨光第仍是疑惑的道,“你寻去要银子,那兵将打你一番,把兵牌抢了回去怎办?”

“他敢!”

谭癞子坐起身来怒道,“没王法了他,掉东西还敢打人,再说你谭爷我是什么人,他惹得起我么。”

这时前方又一声号音,队列又快起来,杨光第朝着驮马屁股一鞭,车速立刻加快,谭癞子一个不稳,哎呀一声跌下马车去。

===第三百五十九章 汇合===

宿松县城南门外的官道边,长长的步兵队列坐在道路上休整,一些扛着重甲的水手摊倒在地,剧烈的喘息着,因为要保证重甲兵的体力,庞雨抽调了船上部分水兵和民夫,让他们当苦力运送甲胄,以增加获胜的几率。

这就苦了那些水手,但庞雨无暇顾及,他此时的心理压力,已经超过曾经历的最激烈交易,即便云集寺那晚他也没有如此紧张,因为那时他至少有情报上的优势,而清流河边则有卢象升作为心理依靠。

“大人,骑兵到了。”

庞雨闻言大步走上官道,接过郭奉友递过的远镜往东看去,镜头中已经可以看到骑兵的认旗,不由长长舒一口气。

骑兵到达的时间比预计的晚了一个时辰,从长安埠到宿松的途中,庞雨一直处于焦躁中,守备营部队被分成三个部分,陆战兵和第一司在赶往二郎镇途中,庞雨率领的主力中包括有重甲的亲兵司,虽调动了部分水手扛甲衣,但仍大大减慢了行军速度,第三个部分就是骑兵。

他手中缺少足够的哨马和塘马,连前锋和骑兵的位置也无法掌握,骑兵如果不能及时到达,他对流寇的攻击手段就十分有限。

宿松县城虽然不在流寇的主要行进方向上,但仍有不少抢掠队伍,随着守备营深入内陆,双方接触渐多,情报陆续传来,现在庞雨可以确定程龙的位置就在酆家铺,距离二郎镇仅二十里,庞雨不能从容的等待军队汇齐,从而给流寇反应时间,只能在不知骑兵位置的情况下就派出前锋攻击二郎镇。

在这个没有无线电的年代进行分进合击,庞雨第一次体会到指挥官的难处,焦躁中不由自主的会想到很多种可能,大部分是坏的,比如有流寇一部前往偷袭石牌,与骑兵在半路遭遇,造成行进受阻,整个战役中都无法运用骑兵,甚至可能骑兵被流寇击败,目前流寇正在攻击空虚的石牌,之后就是从石牌攻击府城,那整个安庆都会糜烂,自己也就谈不上什么胜利了。

好在骑兵终于赶到,那些担忧都可以打消,现在大军变成两个部分,突袭计划的开初部分已经基本成功,下一步就是最重要的二郎镇。

此时接近午时,庞雨计划两个时辰内行军至二郎镇,如果前锋未能夺取目标,主力就发起第二次攻击,只要天黑前控制二郎镇,以流寇的规模和组织程度,庞雨相信他们没有能力在夜间组织起有效的攻势或调整。

但这只是备用计划,最好的仍是一举夺取二郎镇。

“让步兵让开路面。”

庞雨对谢召发吩咐道,那谢召发立刻找来传令兵,他已正式任命为赞画房司隶。

此时没有塘马,几个传令兵只能撒开脚丫子跑去几个步兵司,步兵陆续起身,那些躺平在地上的水手和民夫艰难的爬起,让开了路面。

乘着这点空闲,庞雨自己动手捡来几块石头摆在地上,有用腰刀在石头之间划了路线,抬头之时陈如烈一马当先来到庞雨面前,跳下马对庞雨道,“路上遇到几股抢掠的流贼马兵,耽搁了些时候……”“前面的事打完仗再说。”

庞雨用腰刀指着地面的大石头,“咱们眼下在宿松县城,陆战司和第一司担任前锋攻击二郎镇,骑兵不能休整,立刻追赶前锋,汇合后听从姚动山指挥,共同夺取二郎镇。”

“大人明鉴,骑兵司天亮前就出发,今日已行军七十里,到二郎镇尚要攻击,就怕伤了马。”

“不要说伤了马,跑死了马你也不能停。”

庞雨腰刀顺着河流往北,指着最大那块代表二郎镇的石头,“我营清晨登陆时,已有附近流寇马兵见到,如果他们回去报信,传递及时的话几个贼首已经得知消息,他们虽不知我要打何处,但必定会收缩防线集结精锐,二郎镇若一攻不下,他们就确认了我的目标,必会全力救援,所以二郎镇要一鼓而下,前锋的力量必须要加强。”

庞雨的腰刀在二郎镇的西侧和北侧各点了一下,“越早夺取二郎镇形势越有利,本官争取在天黑前控制墨烟铺,压缩流寇的活动范围,增加他们的混乱,骑兵司则要力争在天黑前突袭二郎河西岸或隘口的敌人,减轻明日二郎镇的防守压力,今天是拼杀的一天,入夜后你们才能休整。”

陈如烈再看了看地形,见庞雨态度坚决,点点头道,“是,大人。”

他又从怀中拿出两封令信双手奉上,“有史道台两封令信至石牌,道台大人仍在太湖,随行只有许总镇所领吴淞兵马,命我营克期两日抵太湖,与许总镇合兵策应程副镇。”

庞雨匆匆抽出看了,“他信在前日,现流贼与程副镇在酆家店交战,不知他是否还在太湖,但旧县里应当还能通行。

宿松县城东北方有去旧县里的行人道,本官没有塘马,你派五个骑兵走那边去太湖县,找到史道台就说石牌遇袭,本官追击残敌至宿松,现准备自二郎合围流贼,让许总兵无论如何堵住旧县河上的桥梁,与本官一起聚歼群贼。”

想到许自强,庞雨觉得心中一阵发虚,对这位大哥能否堵住旧县里极度怀疑,但现在只有他可以依靠,只能祈祷许大哥大发神威了。

此时骑兵大队赶到,庞雨看人马都略有疲惫之色,但此时不是顾忌这些的时候,陈如烈没有多余的话,跟几个百总略作部署,把马车队留下,骑兵又向北滚滚而去。

官道上烟尘四起,路边等候的步兵纷纷把头偏在一边,四百余名骑兵很快过完,路上散落着马匹粪便。

蹄声未远,中军所在的地方也一片嘈杂,兵房命令马车队腾出车架,给亲兵司的每个小队配一辆马车,用于运送重甲,马夫们忙碌一阵,随即庞雨又取消了这个命令,因为这段官道宽度不足,马车须行进在车辙中,占据了路面之后步兵无法与马车并行,这样马车就与士兵前后混杂,需要花时间调整队列,而亲兵司处于行军序列中间,他们不准备完毕,其他两个司也无法前进,庞雨耽搁不起,仍是命令那些水手和民夫扛甲胄,这样披甲的时候他们还能辅助穿戴。

有些放下豆料的马车又重新装载,到处乱糟糟的,后勤部分一时理不顺,庞雨也顾不得了,步兵的行粮装了三艘漕船,将顺河拉纤去二郎镇,运送非常高效,但骑兵行粮当时考虑不周,采用马车随行,也是因计划变得太快,如果他开始就打算攻击二郎镇,就会把这些骑兵物资装在船上,骑兵轻装前来就快得多。

因为有吴达财那个局要阻截车马河方向的行人道,此时还留守在县城,庞雨只另留第三司一个局随行护卫辎重。

守备营步兵随即回到大道,一声变令炮后,三个司的步兵往二郎镇的方向继续行军。

留下的后勤队伍一片混乱,到处都在叫喊,因为后勤计划不周全,步兵登陆的时候又带来了部分行粮,几个兵房的赞画忙个不停,要分派到各个马车上。

吴达财在人群中穿行,跟在前面一个兵房的赞画身后,抽空说着什么,喧闹声中那赞画根本没听进去。

吴达财不敢发怒,他既讨厌这些人吵闹,又有点不希望他们那么快走,因为这个车队一旦离开,宿松县城就只剩下他的局一百来人。

可能有十万流寇就在二十里外的驿路上,他离主力却有三十里,又不在湖边的长安埠,更没有坚固的城墙,随便来一个流寇营头就能让他好看。

按照吴达财的计较,早上登陆时就有马兵知道消息,如果是去车马河报信,现在就已经到了,而流寇并不知道守备营要打二郎镇,他们很可能从车马河派骑兵过来,甚至可能比二郎镇还先交战。

他刚才已经确定了车马河行人道的方向,必须尽快赶到路上,找一个有利的地形设险防守,提高保命的可能。

但此时他才想起没带锄头和铲子,行粮也只有干米,还没来得及跟王增禄说,这个上级就匆匆走了。

现在还有个指望,就是路上这些马车,骑兵各局有火兵小队,司部有火兵旗队,都有锄头铲子这些东西,还有设险用的标枪和毒蒺藜等等,对他守路大有帮助,马车上还有熏肉米豆,都是他需要的,不过他没法直接拿骑兵司的东西,只能求助前面这个兵房的文书,请他从中协调。

那赞画本就是兵房的人,平日见的都是中军的人,此时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对这个小百总没有任何耐心,一路快步走着,大声叫嚷着安排自己的事,现在似乎有一门炮的车架坏了,他在忙着找人去帮忙更换。

总算等他说完这件事,吴达财抓住机会赶上去,一脸讨好的把自己的要求说了。

“停下停下!”

那赞画皱眉瞪着吴达财,“我不管你守哪处道路,你一个第二司的人,凭啥要骑兵司的器械,还叫老子去说,方才陈把总在这里你怎地不说,王把总在这里怎么不说,现在来要东西,若是给你了,到了二郎镇那骑兵司就来责怪本官,你想得倒美,把本官当傻子么?”

吴达财被一通抢白,顿时张口结舌,那赞画说罢一挥袖子,忽然又想起一事,转身就对一个马夫道,“你去城门口左边那个院子里面,问裁缝那几面左字旗做好没有,做好就给本官拿来。”

他说罢不再理会吴达财,匆匆往前赶去,这时马车队那边有人叫喊出发,那马夫呆了一呆,也顾不得那赞画安排的事情,跟着车队走了。

吴达财朝着那赞画骂了两句,忿忿不平的回到城门,他的旗队在那里等候,手下的三个旗总见没要到东西,脸色都不太好。

吴达财也没有解释,他自己心情也烦闷,早上事情发生太快,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路上细想越来越不是味道,这个脱离主力的方向最为危险,第二司四个局为何偏就选中他,侯先生那个态度让他更是忧虑,上次太过冒失,大概是把整个文书官系统都得罪了,或许王增禄忌惮文书官,不再把他当做心腹,所以将这个危险的任务交给自己。

心中又后悔又有些害怕,气了片刻之后,吴达财抬起头来,此时最要紧的还是得到行人道找有利位置,正要下令出发,突然想起刚才那赞画的话。

“做的左字旗……”吴达财眼睛一亮,想起上个月来过的左家军,“左良玉!拿他吓流贼的。”

吴达财转身又想去找那赞画,希望自己分一面旗帜,但随即又停下,然后调头疾步往城门方向走去,看到左侧的院子后径自走进去,院子里用床板搭了三个台子,七八个裁缝正在忙活。

他大咧咧的道,“旗帜做好没?”

一个裁缝回头看到是个军官,也未想及其他,马上就回道,“刚做好了一面,这位大人是……”吴达财怒道,“几面旗帜而已,怎么这么慢!”

“大人,实在是太过仓促,一时找不到红布,这还是用了几面百总旗拼的。”

“罢了,庞大人等着急用,做好的先拿给我。”

那裁缝不敢耽搁,马上双手奉上,“就是还没装上旗杆。”

吴达财一摆手,从桌子上抓了一把针线,取了旗帜大步出门而去,回到自己那个局的时候,吴达财往北面官道看了一眼,第二司的队列快要消失,马车队也开始陆续出发,宿松县城周围很快就只剩下自己这一个局。

回头时看到那赞画正往这边走来,吴达财赶紧挥挥手,“出发。”

三名旗总下达口令整队,一百三十多名步兵向着车马河行人道的方向快步前进。

===第三百二十八章 隘口===

二郎河上的桥面上人声嘈杂,小娃子在下游一里处看着通过的人群,这个营头从黄梅而来,娃子没看到旗号,暂时不知道是哪家老爷。

昨日晚间曹操从陈汉山方向而来,就驻扎在隘口,今日早上曹操带领老营先行,已经前往酆家铺参与围攻,厮养和家眷随在其后,整个白天都有队伍经过二郎镇。

听刘长家说后面还有几个营头,总之这次合营规模很大,只要打垮了酆家铺的那支官兵,安庆周围便没有阻挡,各家都期待在此处休整,抢掠仍算富庶的安庆腹地。

河中传来几声欢叫,小娃子赶紧回头去看,河案边到处都是人,拉着各式各样的渔网,其中几人刚刚起网,上面挂着两条鱼,再仔细一看,正是自己的厮养,其中一个就是刚收的那个汪大善,看来他说会抓鱼是真的。

小娃子顿时有些兴奋,他在长江边上也走了几次,到处都是河流湖泊,江北这个地区水产丰富,今年队伍极度缺粮,凡是扎营在水边的时候,大家都希望能从水里得到肉类,但往往都是这样的情景,河里的人比鱼还多,到处都是网,最后大部分人要空手而归。

在流寇这个群体中,各自的势力要靠自己保障,破了大城的时候,物资十分丰富,掌盘子可能会分配一些下来,但现在各个长家都物资短缺,二蝗虫有自己的人要养,作为年轻的管队,小娃子的厮养一向就不多,在河南时有了七个厮养,湖广流窜的过程中又分得了四个,但回转到黄梅呆了一段时间,饿死了三个,在宿松又收了汪大善两口子,目前还有十个。

目前仅剩少许粮食,小娃子自己最近每天也只能吃一顿,厮养是三天一顿,如果要保持厮养的规模,就要获得更多补给。

宿松这个地区十分残破,粮食生产几乎停滞,大家都等着灭了那股官军,在安庆腹地的产粮区掳掠一番,但就眼下的情况来说,这两条鱼也许就能让两个厮养活命。

今日能网到两条鱼十分可贵,小娃子兴奋劲还没过,河中突然乱成一团,周围的其他厮养纷纷围拢过来,将汪大善几人扑翻在河边,接着就是混乱的争抢,小娃子看到那汪大善惊恐的叫喊着,拼命想要抢回其中一条鱼,但其他厮养在鱼获的刺激下发疯一般,无数手在中间争夺,汪大善瞬间淹没在人群中,片刻后有两个厮养冲出人群,手中牢牢抓着鱼获,众人又朝那两人追赶过去,汪大善狼狈的在浅水中爬起,不停的咳着水。

小娃子往前走了两步,手缓缓放在刀柄上,准备拿回自家厮养打捞的食物,旁边突然一个声音道,“小娃子,厮养争抢自抢他们的,咱们长家都要个脸面,就不要自个去跟下边人抢了吧。”

小娃子转头看去,是同在二蝗虫手下的一个管队,他并不知道名字,只知道姓许,是河南的一个逃卒,来的时间不久,但因为骑术好,所以很快进了老营,由刘文秀管着。

“八老爷说了,既要养一人,便要管他吃穿,自然也不能让人欺了。”

小娃子漠然的看着那许管队,“今日有人抢咱厮养的鱼,明日便有人要来夺存粮,咱老子还有啥脸面当长家。”

许管队嘿嘿笑道,“自家厮养不中用被人夺了物件去,长家去抢回来也不涨啥脸面,这般坏了规矩,别的长家说不得也要自个夺回来,为点鱼损了长家间的情分,有个损伤就更不好。”

小娃子盯着他道,“原来抢鱼的是许管队的厮养,刘老长家说得清楚,外边得来的是凭本事,咱们哨中可是严禁盗抢,坏规矩的可不是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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