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残明 第229节

……

战场西侧的小坡上,一群卫兵环绕着庞雨,仍戒备的举着盾牌。

“让炮兵停下。”庞雨擦了擦额头,又把手上的汗水抖掉,“这天气有点热。”

旁边的谢召发偏头看了庞雨一眼,“委实是热了些。”

庞雨嗯了一声,在身上到处拍,“我的远镜呢。”

“大人,方才掉地上了。”谢召发一个箭步,飞快的捡起远镜递过来。庞雨没有任何尴尬,接过后调息片刻,才举起远镜来查看,方才流寇已经冲破阵线,陆战司解散队形从右侧封堵,混战片刻后,有一股流寇从左侧向小坡攻来,

数量大约百人左右。庞雨并未携带认旗,流寇的目标是炮阵,但庞雨不能跑,几十名卫队和镇抚兵与流寇在坡下混战,仅仅剩下五六个人护卫庞雨,接着第二股五六十人的流寇再次

往小坡攻来。

卫队可能挡不住这一波,在他们即将到达的时候,庞雨已经开始评估跑路的得失,好在千钧一发之际亲兵司及时赶到,如同一把重锤,将流寇生生又撞了回去。曹操的认旗还在,但中军已经几乎不存在,左翼被炮击击溃,老营所在的右翼方才一轮突击后损失惨重阵型全无,而亲兵司损失轻微,只要冲出缺口继续压迫右

翼,曹操将很快崩溃,亲兵司已突出阵线,第一司和陆战司也在反攻,庞雨又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去告诉庄朝正,打穿曹操的中军,然后往东压迫八贼阵线,把他们全部……”庞雨挥起一只手,准备用一个有力的姿势结束命令。

一个声音在后面打断道,“大人,闯塌天猛攻右翼和中军,已有多处被攻破,王增禄说快挡不住了,杨学诗请大人将剩下的骑兵司派给他。”

庞雨转过头来,只见是一名塘马,带着满头的汗水,正惶恐的看着自己。“一条驿路都守不住,再把骑兵司派给他,老子手里一点兵力都没有了。”庞雨终于忍耐不住吼道,眼看胜利在望,右翼又出现危机,而且是足以改变结局的危机

,一旦闯塌天先攻破右翼,就能从后面攻击守备营左翼的主力,到时孙武再世也救不了。

发泄完毕之后,庞雨喘息几口气,平息了怒火之后对谢召发道,“陈如烈在哪里?”谢召发低声道,“刚刚回报,墨烟铺的流寇出来一股马兵,大约百人,沿着驿路正向车马河来,陈把总已调骑兵第二局拦截,第一局作为支援,另外哨马说二郎镇

的炮声好久没响了。”

庞雨满头大汗,剩下的骑兵司现在要应付西面过来的流寇马兵,最后的预备队也没有了,他所有的筹码都已经放在桌上。现在对他最重要的是时间,如果现在撤回亲兵司去救右翼,就给了西侧流寇稳住阵脚的时间,虽然他们不可能恢复太多战斗力,但时间会拖延下来,一旦老回回

攻克二郎镇,那边近万的流寇从驿路攻来,守备营便失去了制胜的时机,自己反而成了瓮中之弊。在小坡上望去,四周的山丘、水田、道路中遍布尸体和破损的兵仗,无数人影还在厮杀,更远的地方还有数不清的流寇,如果此处不能取胜,守备营将全军覆灭

,跑路都没地方跑。

“赌就赌个大的。”庞雨大步走到旁边炮阵处,这里还剩下三门炮,他一指几名炮手,“你们三门炮都跟本官走。”

庞雨也不等他们回答,又大步走回来。“蒋国用,带你的镇抚队在此处督战,左翼所有部队继续攻击,谁也不许后退,把流寇全部赶进车马河里。”庞雨一把抽出腰刀,回头盯着那塘马,“本官和卫队就是最后的援兵,跟老子去增援王增禄!”

===第三百四十九章 恶战===

“把人放下,拿武器跟着!”安庆守备营营官加衔参将庞大人提着一把腰刀,奔跑在烈日下的战场上,沿路呼喊遇到的火兵,这些火兵大多在搜寻伤员,三个司大约有百名火兵在驿路至战场

之间的位置活动,作为军队中主要从事后勤的兵种,他们没有配备甲胄,一条铁头扁担勉强可以称为武器。

得益于庞雨长期在训练活动中露面,几乎所有士兵都认识他,听到命令后途中的火兵纷纷丢下担架,在周围捡起武器跟随,身后的队列逐渐加长。

闷热的空气中有轻微的东南风,庞雨迎风奔跑着,避让开地上的尸体,他没有直接跑去中军,而是往后先到达了驿路。

由于战况激烈,流寇在中军多个位置登岸,驿路上等候的民夫大多已经受到惊吓,有人沿着田埂在往南跑,也有很多人不知所措的呆在原地。侯先生和几个文书官在伤员区附近,其中一个人还打着伞,侯先生见到庞雨后赶紧伸了一下手,庞雨毫不理会,从他们身边大步跑过,“安庆营的都拿武器,跟本

官杀贼了!”庞雨叫完又朝着地上的民夫高喊,“敢杀流寇的人,都……都跟老子来,每人五两银子,死伤都按我营的营兵抚恤,战后参军优先,我是……本官是安庆守备营参

将,说的话……算数!要杀流寇的拿武器跟老子来!”

庞雨说罢带头往右翼跑去,沿着驿路不停的边喘边喊。

第一个高大的民夫大喊一声,“老子要给我爹报仇,杀贼子啊!”他喊罢捡起地上一把腰刀,汇入了庞雨身后的人流,这些民夫大多是来自本地,流寇祸害安庆两年,民夫中绝大部分都有亲友死于寇乱,陆续有人捡起路上的刀枪,喊着报仇的口号加入,随着开始几个人带头,越来越多的民夫行动,地上的武器很快被捡拾一空,后来的提着扁担,汇入庞雨身后的人流,队伍中满是疯狂

的“杀贼”声。从左翼到右翼的路上,庞雨一路高喊,身后的队伍越来越多,从最开始的五十多人,变成了三百人,接着变成了四百人,军民混杂的人群,如洪流般冲过驿路,

往中军奔涌而去。途中再没有可用的人力,庞雨奔跑在队首,前方就是混战中的右翼和中军,王增禄的认旗守在驿路的位置,地上到处都是尸体,层层叠叠的守备营士兵聚集在那

里,前排的头顶上有密集的兵刃在闪动,好像暂时没有被攻破的危险。

而中军似乎更危急,有流寇在多处上岸,后面水田和田埂中还有大批步卒赶来,参将认旗和五方旗的位置正在发生战斗。右翼最重要的驿路还在王增禄控制下,庞雨略微放心,认旗附近则有数十名流寇,旗手号鼓手几乎都在参战。此时全线都在交战,所有兵力都已投入,认旗和周

围的五方旗已没有多少指挥功能,更像是一种精神象征,但仍然非常重要。庞雨决定优先救援中军认旗,叫喊着带头往认旗的位置跑,身后的火兵和民夫发出呐喊,不断有人超过庞雨,随着接近战场,郭奉友大步跑到了庞雨的前面,接

着是他的卫队。

眼看要冲到交战的地方,庞雨放慢脚步,停下高举腰刀高呼,“杀贼啊!”卫队和火兵纷纷发出叫喊,从他身边蜂拥而过,接着是激动的民夫,有两个不长眼的还撞到了庞雨身上,差点让他跌倒,不知是谁扶了一把,好歹让庞参将站稳

了,后队全部越过他投入战斗,庞雨在原地挥着手,直到自己变成了队尾。庞雨喘息两口气又跟在队伍最后,刚跑两步就发现地上一个受伤的流寇,庞雨上去不由分说,一刀朝脖子砍去,第一刀没断,庞雨又砍了几刀,颈项终于断了,

庞雨一把提起脑袋高举过头,让人头的血水从肩膀的位置滴下,顿时染红了战袍,然后才往认旗处走去。四百多生力军气势如虹的冲击下,正在攻击认旗的流寇还未交战便开始后退,很快演变成了溃败,全部被赶回水田中,田埂上的步卒被前方堵住,立刻进退不得

,官军赶到河岸边弓箭连射,田埂上的流寇也纷纷往水田里跳。一些火兵和民夫直接追进了水田,大呼小叫的砍杀泥泞中寸步难行的流寇,杨学诗已经在亲自参战,仍是用最擅长的弓箭,腰里的箭袋已经空了,他在水田边捡

起地上的箭矢,不停的射击陷在水田中的流寇。

连发十箭之后,杨学诗才回到认旗下,他此时定了定神,方才眼前冲过的大部分都是无甲的士兵和民夫,一时还没明白从哪里来的。

然后他看到了大步走来的庞雨,英武不凡的参将大人一身透气的锁子甲,右手提着滴血的腰刀,左手提着一个人头,全身满是血污。

“大人亲自来援,小人万死……大人可是受伤了!”杨学诗看清之后受惊不小,连忙赶到庞雨身边。

“恶战之时在所难免,些许小伤不值一提。”庞雨潇洒的把人头扔在一边,走到了认旗之下。杨学诗连忙跟随,周围的士兵全都敬佩的看着庞大人,他们多次听闻庞大人的英武,果然是真的。庞雨回到了指挥位置,习惯性的一摸腰带要找远镜,又摸一个

空。

“大人你的远镜方才恶战时掉了。”

庞雨回头一看,是个平日的亲兵正双手举着远镜,他还不记得这人名字,此时不由多看了两眼,似乎方才扶自己一把的就是他。点点头后接过远镜,庞雨匆匆扫视了车马河市镇方向,认旗前方水田中的流寇溃不成军,但其余水田区域和市镇中仍有大量的流寇步卒,驿路上还有密集的红衣

贼,仍在攻击右翼,那里应该是刘国能的老营了,中线还有几个地方处于混战中。

“杨司吏,本官带来这些兵力交给你,立刻组织起来,把中军这里上岸的流寇全部赶下去。”庞雨回头看了一眼,对郭奉友道,“去帮炮兵尽快就位。”

……

车马河西岸市镇,街巷中已经挤满了人群,刘国能的坐骑被堵得寸步难行,他现在需要先赶到桥头位置。河岸边很多人已经看到对岸那支官兵,由于人群密集,左良玉到来的消息在飞快的传播,实际上市镇中的绝大部分人甚至都看不到对岸的情况,但这反而让他们

更加慌张。刘国能已经感受到人群中惶恐的情绪,他需要亲自管控桥头,防止桥梁被这些步卒堵塞,以保住老营的退路。对流寇各营来说,最宝贵的不是家眷、钱粮和步卒

,甚至连马兵也不算,而是老营。

明国有辽阔的疆域,似乎不会枯竭的人力,厮养和步卒永远都找得到,但老营就没那么容易了,全都是征战多年的老手,每一个都很珍贵。

一群亲信刀砍鞭打,好容易开出一条路,让刘国能到达车马河木桥的西头,他心中才稍稍放心,桥头的位置没有房屋遮挡,刘国能还可以看到对岸的情况。第一批拦截的步卒连连败退,不断的有人跳下官道,往水田和河道中逃窜,接着刘国能看到西岸市镇的河沿上有人跳入河中,拼命的往东岸游去,街道中的步卒

和厮养开始有人大声喧哗,连管队也控制不住,秩序正在消失。刘国能脑袋在东西两面来回转动了几次,他知道此时败退的后果,除了老营和少部分步卒,其他什么都带不走,还必须土坡太湖方向官兵可能的拦截,才能逃进

英霍山中。那样损失会非常惨重,他想拼上一把,只要打破官军右翼,就能反败为胜,完全占据河西的位置,与西营、曹操、老回回合兵一处,即便左良玉来了,也打不过

这么多营头,这样他能保住绝大部分实力和物资。

但万一攻不破官军右翼,又被左良玉截断了东侧道路,那曹操和八大王或许能往隘口跑,但他就被官兵两头堵在市镇内,必定是全军覆没的下场。他还有一个选择,目前占据有接近桥梁的地利,乘现在官兵前锋还没截断退路,派源源不断的步卒挡住他们,自己能带走老营,再耽搁的话,左良玉后军赶到,

就再也没有机会。

一切都只在于时间,要是多一刻钟,他便从容得多,但对岸攻来那支左良玉的前锋,并没有给他太多时间。各级头目在驱赶步卒过桥,不时有乱走的被砍死,引起周围混乱,通行的速度始终不快,街道中等候的人群逐渐躁动。刘国能身经百战,其中绝大部分是败仗,

这些步卒脸上的表情他很熟悉,茫然、惊恐和徘徊,接下来基本就是崩溃和逃命。

一个老营马兵从驿路赶来,他挥鞭打开一条路,来到刘国能旁边道,“官军来了一股增援,中军位置被打退了。”

刘国能阴沉着脸没有说话,旁边的心腹宝纛旗低声道,“老爷,守不住了,现下往东走还来得及。”

刘国能咬咬牙,“这宿松便是一个大圈套,你怎知左良玉不是从太湖来?咱们往东跑过去,岂非正好遇着他。”那将官一愣道,“咱们拼命打右翼,万一曹操他们丢下咱们跑了,可就只有咱们被堵在死地,届时便死定了,曹操能往老回回那里跑,咱们过不去,只有往东有一

线生机。”

刘国能眼神闪动,心中仍犹豫不决,西面突然连续炮响,是从官军中军位置发出的,紧接着前方不处的土墙轰一声尘土飞扬,周围的步兵在烟尘中倒了一地。刘国能也是一惊,东侧的炮已经很久没响,这轮虽只有一发炮弹落在镇内,他至少听到了三声炮响,其他两炮可能是在打击驿道上的老营,新炮大概是官军的援兵带来的,东侧开初交战的数百官军只有两门炮,按现在这样看,增援的兵马不会少于一千,这股援兵只会是从西面来的,那可能是左良玉从二郎镇来袭,老回

回已经败退。这个想法冒出来之后,刘国能心中一阵惊慌,要是没有左良玉在后面,这股三千人的官兵怎么敢主动来进攻这么多大营头,如果左良玉在后面,之前那些怪异的

事反而都有了解释,宿松根本就是一个圈套,这个守备营就是来拖住各营,左良玉最后来致命一击。思考间第二发炮弹很快到来,桥头处一片惊叫,步卒纷纷挤上桥面,互相推搡着争抢过河,不断有人掉落河中,激起成片的水花,市镇中很多挤不到桥边的厮养

从河沿跳入水中,往东岸拼命游去,水中到处都是游动的人影。

西岸市镇中的人群中喧嚣四起,已经到了崩塌的临界点。“吹号让老营撤回来,过河取马!”刘国能猛地抽出刀,“清开路面!”

===第三百五十章 抉择===

车马河市镇方向传来几声号音,满头大汗的油里滑凝神听了片刻,抬头对罗汝才道,“闯塌天要跑。”

“入你妈的闯塌天。”

罗汝才骂完回头看着眼前一切,中军和左翼后方到处是溃败的步卒和厮养,长家已无法控制秩序,官军在那里打开几个缺口,老营所在的右翼也岌岌可危,重甲兵攻击的位置呈现出一个朝己方突出弧形,大阵如同四处漏水的大坝,只等最后坍塌的一刻。

陆续有老营兵脱离阵线,往西北方位跑去,正是那条小道的方向,看起来逃命小道的消息远比他想的传播得更广,其中有不少还是八大王的老营兵。

罗汝才转头去看八大王时,阵列弧形顶端的位置突然破开,第一个重甲兵出现在眼前,缺口两端的老营兵狼狈逃窜,露出了成排的重甲兵,他们队形密集而厚重,密集的长矛如同迎面压来的长矛之墙。

与此同时最外侧那支抄兵完全崩溃,步卒朝四面八方逃窜,后面有百余人的官兵追赶,那支官军没有铁甲,看起来全是皮甲或布甲,追击时行动十分迅速,其中有五十人左右朝右翼兜击过来,要攻击老营的侧翼。

油里滑擦擦汗水,“罗大哥,败了!”

罗汝才冷冷道,“收旗,吹号,撤。”

话音未落,左侧已响起号音,各营号音长短不一,但这个号音罗汝才听得熟悉,是八大王的,两人几乎是同时接受了败局。

号音中右翼的各家老营如潮水一般溃败,完全不是有秩序的撤退,但老营中的惯匪同样身经百战,多年的流窜生涯中败仗无数,能活下来的在逃命方面同样十分出色,他们丢弃了兵杖和一切影响速度的东西,撒腿往西北方逃跑。

罗汝才看也不看,带着最心腹的十多骑朝小路的方向跑去,马匹不时踩到溜滑的稀泥,曹操小心的操控坐骑,仍能抽空抬头向自家的老营兵指示方向。

骑了一段之后拐向北方,那条小路就在丘陵之中,清晨心腹侦察后回报说道路很窄,有地地方单人单骑也不好走,但罗汝才打算试一下,尽量带走这匹坐骑,但必须抢在步行的那些老营之前,逃命的时候只能先顾着自己。

被丘陵遮挡之前,罗汝才回头看了一眼战场,随着右翼老营的败退,以厮养为主的中线完全崩溃,人群发出惊天动地的喧哗,漫山遍野的朝北面逃散,许多人在泥地上滑倒,被密集的人群踩踏,土峰寨周围的营地区域冒起火头,无数人影在其中奔走抢夺,尖叫哭喊的声音隐约可闻。

……“小娃子这边走!”

二蝗虫的身影在前方人群中时隐时现,惊慌奔逃的厮养完全遮蔽了视野,每个人似乎都有不同的方向,脚下到处是被踩晕踩伤的人,时不时有人伸手来拉住裤子,小娃子已经分不清方位,他拖着汪大善,勉强跟着二蝗虫的步伐。

二蝗虫又回头叫了一声,看起来有些焦急,小娃子耳中充斥着疯狂的哭喊,没有听清是叫的什么,二蝗虫的身影又被横着窜过的厮养挡住。

小娃子挥着刀朝任何眼前阻挡的人乱砍,没有吓跑那些失去神智的厮养,汪大善却在身后跌倒了,小娃子拖着他的衣领,连拉两次都没拉起来,周围奔逃的人接连踩踏在汪大善的背上,小娃子也被冲撞几次,差点让他摔倒,这样混乱的人群中,只要摔倒之后,就再也站不起来。

汪大善惊恐的嚎哭着,脚下的稀泥又溜又滑,小娃子心中莫名的厌恶,他痛恨这个地方的人,包括眼前的汪大善,现在连这地方的土都痛恨,他只是现在还需要这个厮养,他需要这厮养指路,而且这是他能找到的唯一会水的人,以备万一往西跑不掉的时候需要过河。

还有人撞过来,小娃子恼怒的一刀砍去,没砍中脑袋,偏到了肩膀上,那厮养惊叫一声扭头跑了,小娃子乘机用力把汪大善提起来,再去看前方时,二蝗虫的身影还在。

小娃子赶紧跟着这个方向继续走,只要冲出人堆能看到地形,他和二蝗虫就能找到那条小路,因为汪大善是墨烟铺的人,对附近是十分熟悉的。

前方乱窜的人群发出叫喊,同时调头逃走,二蝗虫也向他跑过来,小娃子知道不对,赶紧调转方向,但拖着汪大善动作迟缓,其他人纷纷从他身边跑过,周围突然开阔了。

小袜子回头一看,成排的铁甲官兵迎面而来,由西往东攻击,他们的甲胄上插了多少不一的箭支,全身散发着金属的暗光,脸上覆盖着画了红色獠牙的面甲,完全看不到他们的面孔。

这些铁甲兵动作并不快,他们前进的速度跟平日里散步差不多,甚至显得有些笨重。

“桐城兵……”小娃子停下脚步,汪大善突然猛烈的挣扎,一把甩开了小娃子的手,往东拼命跑去。

小娃子拉开弓对准汪大善踉跄的背影,瞄了片刻后转回官兵的方向,口中喊道,“哥,杀一个给你报仇!”

二蝗虫大喊道,“杀个驴球子,快跑!”

小娃子充耳不闻,张弓搭箭一支轻箭电射而出,轻箭命中一名铁甲兵的胸甲,断成两截掉在地上。

铁甲队列仍不疾不徐的前进,小娃子往后退了几步,小娃子回过头来再次拉弓发射,当一声脆响正中一名铁甲兵的面门,那铁甲兵脑袋一歪,弓箭在面甲上划飞而过,铁甲兵毫不停留的继续前进。

“让我杀一个!”

小娃子怒吼着,一边往继续后退。

“你妈的小娃子,别射了,这边跑!”

二蝗虫一把将他的弓打开,小娃子回过神来时,似乎被二蝗虫拉着在往北跑。

二蝗虫却停下脚步,前方出现一群身穿轻甲的官兵,正在砍杀撞上的厮养,逃窜的人群惊叫着调头往东,几个穿皮甲的官兵朝着两人的方向杀来。

二蝗虫调头就走,朝着小娃子骂道,“方才就这么一个口子,本可以逃出去,杀你娘的杀!会水的厮养也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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