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闻言潇洒一笑：“我可不想被游击队天天惦记。”
说完，秦天将手中碗里剩下的烈酒直接泼在马未时的身上，引起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秦天跟得胜将军一样坐回到方桌上，十分虚心的问道：“怎么样？这么审犯人没问题吧？”
“哈哈哈，没问题没问题，秦副处长大大的好，进步非常的快！”
“长官非常有天赋，用酒喷伤口，可比泼盐水厉害多了。”
“看样子这个人快要疼休克了，长官好手段！”
一通彩虹屁将秦天吹捧到天上去了，秦天也非常满意几人对他的奉承，纷纷敬酒，正准备教几个东洋人划拳的时候，绞刑架下吊着的马未时在经过快速思考后选择了开口。
“太君，我招了，我的身份，是华夏中央派遣来满洲的特派员，目的是潜入敌后重新组建义勇军游击队。”
马未时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微弱，但华夏中央和特派员几个字一出，犹如山崩一般震耳欲聋。
方桌上的几人和秦天同时停下动作，各自对望交流着眼神，从各自的表情和眼神都能看出一股子惊讶和兴奋，似乎都在欢呼雀跃的说着同一句话：“这人还真的是一条大鱼啊，这回要立功了！”
马未时突然开口，说明他经过心理斗争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秦天。
一名东洋人兴奋的起身，迅速拿出纸笔准备开始记录，另一人则走上去准备开始问话。
然而马未时则提前表明了态度，他的身份级别很高，需要见到他们最高长官才会开口，否则就算是死，他也不会说一个字。
几名东洋人被马未时唬住，纷纷将视线投向秦天，其中一人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特务处的副处长，他的级别还不够？”
马未时吐了一口血水，鄙夷道：“区区处长，还是副职，怎么能和我中央特派员的身份相提并论，告诉特高课最高长官，就说我马未时愿意与东洋帝国合作。”
此言一出，在场的几人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这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的案子，纷纷看向秦天问接下来怎么办。
秦天的表情也变回到了认真的模样，十分严肃的说道：“这个人的身份如果是真的话，我的级别确实不够，特务处无权处理这么高级别的嫌疑人，你们先把他放下来，安置到旁边独立房间，给他些吃的喝的，我去给小山处长打个电话汇报这件事，另外，让江口科长过来亲自看守，前往别出岔子了。”
命令一出，众人嗨了一声开始执行，秦天也快步离开审讯室，来到临时监狱的通讯室先给小山内池的办公室去了个电话，那边的秘书回话说处长去特高课开会还没回来。
为了谨慎起见，秦天又给叶梦茹去了个电话，她现在是特高课的机要秘书，这种重要情况通过她联系清水和夫是正常程序。
打完两个电话，秦天才回到单独的关押室，此时江口大观已经安排人将马未时安置妥当，除了脚上和手上的镣铐，还用一根拇指粗的铁链将其固定在两米自由活动的范围内，有简易床和桌椅供他使用，还按照优待政策给其提供了基本的药物治疗和包扎，以及丰盛的酒肉。
“我已经给小山处长和特高课秘书室去过电话，此时小山处长应该在开非常重要的会议，麻烦江口科长亲自去通讯室等一下电话，我在这里先和这条大鱼聊聊，不管怎样，总得先确认一下他是否真的愿意和我们合作，别到时候虚晃一枪把我们都给刷了，到时候上面责怪下来，你我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江口大观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看了一眼马未时手脚上的镣铐才快速出了关押室。
这个时候关押室的大门紧闭，除了门口值守的武装士兵，房间里就只剩下秦天和马未时两人。
秦天通过透视眼扫描了一眼房间里各个角落，确认没有任何监听设备后才压低声音道：“识时务为俊杰，你不算迂腐，最晚半个小时后特高课会传来处置你的命令，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恢复体力，想要出城，还有很多困难要面对。”
正在大口啃肉的马未时拼命补充着能量，听完秦天的话，警惕的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认真道：“我那三个学生，能和我一起吗？”
秦天点了一根烟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只是个警察厅的小厅长，最多只能指挥得动城内的巡警，到时候押送你的人至少有两个分队，应该是特务处处长小山内池亲自押送，你应该清楚宪兵的火力配置，想要将你劫走，我的损失不会小，救你一个人已经难如登天，其他三个恕我无能为力。”
马未时闻言放下手里的半只鸡，表情有些恳求的说道：“既然你冒了这么大的危险救我，为什么不能连他们三人一起救走，他们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损失一个都是我们承受不起的，你有这么大的能力在城内与宪兵直面发生冲突，我相信你也有能力把他们也带走，你提出的合作我同意，但这三个人，还请你务必帮忙，有什么条件你可以提，只要我能做得到，不违反我们的纪律，我都答应。”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其他三人恕我无法答应，为了救你，我可能会损失掉很多兄弟，他们一样是人，一样有父母家人，如果你不是特派员，我是不会选择冒这么大的危险救你的，其他三个人，只能选择放弃了。”
秦天很是无奈的深吸了一口烟：“你们提倡人人平等，为了救你，就已经不是平等了，弃车保帅，你才有可能出城，如果是四个人，不说我损失有多大，会死多少人，要送四个人出城，除非我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孙猴子。”
马未时明白秦天的难处，这里是新京，日寇在满洲的核心，按照秦天的方法，一旦枪响，就会引起全城连锁反应，这种局面下还能把他送出城，肯定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设身处地从秦天的角度来讲，想要将四个人都送出城，是不是太贪得无厌了？
可如果看着自己的人深陷敌营而不救，这不是他们的作风，然而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要么独活，留着有用之躯潜入敌后完成组织交给他的任务。
要么和其他三人一起死在敌寇的酷刑之下，他们是不怕死，可如果就这么死了，一点价值都没有，组织的任务怎么办？伟大的事业怎么办？
第0240章 三个条件
作为这次特殊任务的主导人，马未时面对极为艰难的抉择。
陈佳慧三人是他精心挑选的进步青年，也是组织重点培养的年轻一代，交到他的手上，他就应该对其负责。
如果只是独活，必然是他无法接受的，就算是迫不得已，也会让他的良心永世不安。
可如果要救这三个进步学生，想要出城的难度就不是乘以三这么简单，秦天要付出的代价或许是十倍三十倍或许更多。
秦天刚刚说的那句话无可厚非，他的人也是人，也有家人，强求他们去救这三个学生，的确是强人所难，这也和他们的理念不符。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的道理他更明白，只是...
良久，马未时才开口道：“秦先生，既然你和我做的是交易，那不妨把生意做的更大一些，你帮我救出陈佳慧三人，我立君子协议，以组织的名义答应你三件事，只要不违反我们的纪律，任何事都可以。”
“三件事？你应该很清楚满洲境内游击队的处境，你有什么能力满足我的三个要求？”秦天吐了一口青烟，翘着二郎腿笑着反问。
马未时一时语塞，他来满洲的目的就是重新联络各地的义勇军参与游击队和一切能团结的力量来对抗日寇，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任务的艰巨程度比登天还难，现实的确如秦天所说的那样，他们自顾不暇，哪有能力去完成秦天的三个要求。
不过马未时还是十分自信的，他坚信日寇总有被打败的一天，华夏民族或许在短暂的时间内会被外族压制，但最终的胜利者，从来都是整个民族。
“秦先生所言不差，但你不要小看我们的力量，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萤火也能照亮黑暗，你总有会用到我们的时候，我答应你三件事，任何时候都有效。”
这个结果的确是秦天一开始就设计好的套路，陈佳慧那边他不可能作壁上观，李明义那个书呆子，就算知道他心爱的女人已经变了，他依然会不顾一切去付出，哪怕连命都不会要，也会想办法救这个女人。
爱情这个东西，说不清楚的。
既然必须要救陈佳慧和马未时，其他两个自然也就捎带着救了，但这么大的危险不能白承担，他是生意人，当然要讲利益得失。
马未时作为特派员，以后会在东北的黑山白水之间组建起让日寇和伪军闻风丧胆的抗联，救他是必须的，他所答应的三件事，也足够有分量，这笔买卖不亏。
有的人单纯的认为身为秦天这个角色就应该非白即黑一条道走到死，只能说这种想法愚蠢至极。
在这种极其复杂的大环境下，只有成为不倒翁，才能稳坐钓鱼台。
面对满脑子利益的人去跟他讲利益合作，跟有义气的人讲义气，跟有良知的人讲恩情，处处逢缘，才是乱世中得以生存的根本之道。
这就跟做生意一样，有的人注重价格，那就跟他磨价格，有的人注重品质，那就跟他讲故事，有的人图便捷，有人的图包装档次，有的人懒到不远出门，想赚钱，那就和不同需求的人去针对性的谈条件。
商人嘛，和江湖一样，不只是打打杀杀尔虞我诈，更多的是人情世故，是价值的交换。
故作为难了好一会儿，在马未时期待的眼神下，秦天终于点头答应了他的请求。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一次性救四个人，我将面临的危险和手下人的危险系数远超我的能力范围，事情我可以答应，但我不能保证在行动过程中不出意外，而且你还得给我保密，要是你来个马后炮，不是我盲目自信，结果是我大概率死不了，而你们的日子可就更难了。”
有了秦天这句话，马未时心里也清楚不能再得寸进尺了，当即伸出手与秦天达成了协议。
秦天也没嫌弃他脏兮兮的手，与其一触即分，随后离开了关押室。
看着秦天离去的背影，马未时加紧吃喝补充能量，心里同时在猜测秦天这个人一切。
他的性格，他的思想，他的身份...
仿佛就是一个烟雾缭绕的谜团，让人捉摸不透，更拿捏不准。
说他是个大汉奸吧，他居然主动提出要救自己，最关键是这件事并不是在诈他套话，而是真的。
秦天说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另外让游击队从暗杀名单上永远剔除他的名字。
乍一听觉得有点道理，仔细一想，才会发现不对劲，连宪兵队的犯人都敢劫持，还会怕游击队的暗杀威胁？
警察厅副厅长兼特务处副处长，不说权势滔天，起码也是杠杠的实权人物，有必要和他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示好？
还有，他拥有特殊身份的事情，秦天是怎么知道的？
从抓捕他的那些东洋人的表现来看，他们只知道关内来了一个比较关键的人物，并不知晓他的具体身份，可这个秦天从第一眼见到他就似乎已经确认了他的真实身份。
莫非他是中央高层暗中布在新京的暗子？
这么一想也不对劲啊，秦天和他讨价还价明显不似作伪，如果是自己人，肯定会无条件救他们才对。
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不过不管如何，只要能让他们私人顺利逃离日寇的魔掌，离开新京城，秦天这个人，以后有的是时间去了解。
通讯室，江口大观看见秦天过来，连忙掏出一根烟，十分恭敬的帮其点上：“秦长官，那人招了？”
秦天叼着烟卷摇摇头，拿起电话说道：“给我接特高课秘书室叶秘书。”
“嫌弃我级别低，不愿意和我多聊，不过我可以确定他没有说谎，是真的与帝国合作，江口君，这回你立大功了。”
江口大观一天喜笑颜开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这还不是托了长官的福，纯属瞎猫碰到死耗子，真要是被上面嘉奖了，到时候请长官去我家做客，我的妻子会做正宗的家乡菜，您一定要赏光尝一尝。”
秦天哈哈一笑，表示还没尝过正宗的东洋家常菜，到时候一定登门讨饶，两人寒暄了没几句，电话那头便传来了叶梦茹的声音。
“请问叶秘书，将军的会议结束了吗？我这里的犯人什么时候转交给特高课，我还急着下班回去吃饭呢。”
第0241章 拉哈夫的疑惑
旧市场里的一座老仓库，拉哈夫终于见到了面包工坊的“毛毛虫”。
一间封闭的小房间里，拉哈夫、瑟琳娜态度非常的恭敬，作为隐秘战线上高级别潜伏人员毛毛虫，应该算得上他们两人老师级别的前辈。
宫内府事件结束，拉哈夫一直想去面包工坊与毛毛虫接头，他想搞清楚给他们传递信息的那条线索背后到底是谁。
可惜毛毛虫每次都拒绝了他的请求，为了谨慎起见，没有重大事件，最好不要见面。
然而，今天却收到了毛毛虫的主动邀请，同时分局局长伊万洛夫也传来命令，一切听从毛毛虫的安排。
这位毛毛虫不是别人，正是面包工坊的大面包师卡尔琼斯。
卡尔琼斯不光是名字听起来不像是俄国人，实际上长相也和正统俄国人有很大的区别，从外表看上去更像是俄国和北欧某个人种的混血。
更让人有趣的是，卡尔琼斯一开口并不是地道的俄语，而是极具长春口音的汉语，这种强烈的反差，会让每一个第一次接触他的人感到惊讶。
拉哈夫和瑟琳娜虽然知道卡尔琼斯的身份，但接触并不多，一来他属于高级暗子，整个分局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非重大事件，是不能擅自接触的。
二来卡尔琼斯的年龄大级别高，连分局局长伊万洛夫都得叫一声长官，他们二人自然不会没事的时候凑上去挨训。
宫内府事件，卡尔琼斯被唤醒，长春分局才免遭毁灭性打击，让拉哈夫三人惊奇的是，唤醒他的人不是他们三个而是另有其人。
通过瑟琳娜看见的那个大汉的信息摸排，最终锁定了秦天这个人。
在他们看来，当时的情报应该是秦天通过某个渠道，让他的手下铁牛无意识的进店采购，然后将情报传递给了代号毛毛虫的卡尔琼斯。
但这个推测完全不成立，因为根据他们的事后调查，得知秦天在宫内府事件中揭露了苏共外围谍情人员。
这两种推测似乎都不对，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是其他人传递的消息，铁牛来买面包只是巧合。
真正的信息传递，或者说唤醒毛毛虫的人，是另一个藏在宫内府的人。
一见到卡尔琼斯，拉哈夫就忍不住发问，听完拉哈夫的问题，卡尔琼斯只是礼貌的笑了笑并不做回应，只是提醒了句：“保密条例的内容还记得吗拉哈夫同志？”
随即下达了接下来的任务，苏共远东局长春分局需要集中力量，在今晚劫持宪兵的车队，营救来自中共的高级特派员，并且将其隐秘的送出城，城外会有游击队接应。
一听任务如此艰巨，作为行动科的拉哈夫表示压力很大：“毛毛虫同志，您是知道的，我们长春分局在经受宫内府事件后损失严重，这个时候为了营救一个中共人员再将我们自己暴露给东洋人，行动难度太大，而且以后对我们分局在长春的潜伏也会产生巨大的影响，我希望上级能够认真考虑一下个任务是否值得我们的人为此做出牺牲。”
“拉哈夫同志，这是命令，而且你们的伊万洛夫同志已经签署了命令，就算有牺牲，有风险，这个任务也必须完美的执行。”
面对拉哈夫的意见，卡尔琼斯的表情十分严肃，语气更是坚定不容置疑。
卡尔琼斯能亲自出现传递任务，就说明这个任务的重要程度很高，拉哈夫也猜到了可能又和那个神秘人有关。
“毛毛虫同志，我想知道这个任务是远东局派发下来的，还是从另外的途径下达的，如果不是远东局的命令，我们分局所有人可以选择拒不执行。”
拉哈夫反驳的也很有道理，长春分局隶属于远东局，所有行动都应该是总局下达命令，他们分局来执行，这是从属和程序的问题，他必须严格执行。
时间紧迫，卡尔琼斯懒得多做解释，从怀里掏出一张命令密电和任命书丢给拉哈夫，语气无比威严的说道：“从现在开始长春分局最高指挥官，是我卡尔琼斯，分局上下所有同志，必须听从我的命令。”
当拉哈夫看完密电和任命书的时候，整个人震惊的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俄国远东秘密情报局，并非后面从海生威转移到上海，用于领导中共、日共、朝共的共产国际远东局。
远东秘密情报局是专门从事潜伏间谍和反间谍的机构，并且隶属于俄国远东司令部，它的最高领导机关是苏联红军总参谋部第四部，主导人是出身契卡的别尔津将军。
而卡尔琼斯的任命书上赫然盖着内务人民委员部的章，也就是说他是政治保安总局（格别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