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路上陈佳慧诉说了关于秦天审讯她的事情，又让马未时觉得秦天这个人又有很大的问题，就像是个矛盾体一样，一会儿白如初雪，一会儿黑如浓墨。
终于说出了深藏在心里的秘密，朱虹再也不用经受这种复杂的梦境折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和马未时浅聊了一会儿秦天这个人，朱虹才离开小山洞回去照看陈佳慧几人。
独自留在山洞里的马未时看着笔记本上写着的秦天两个大字愣愣出神，他算是阅人无数，还是第一次见秦天这种满是矛盾的人。
不过有一点他可以确定，至少这个秦天不是组织体系内的人，否则的话他做不出这么多让人想不通逻辑的事情，组织也会在他来的时候告诉他会有这样一号人物潜伏在新京。
既然组织上没有提过这颗暗子，那就能确定秦天并不是自己阵营的同志。
但马未时有一种猜想，秦天有没有可能会是其他阵营里的人呢？
没有足够的证据，他不会妄下定论，只能在以后的时间里多了解这个人，看能不能彻底搞清楚他的身份。
如果能确定他不是真汉奸，按照组织的规定，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来对抗日寇的侵略，秦天这样的人，显然很符合他们招揽的条件。
此时的新京城内，秦天也没睡着，一方面担心马未时的安危，一方面也在想着接下来该如何争取到特务处的大权。
特务处只有东洋人才能进入，除了宋福耀这个特例，秦天其实也算得上另外一个破例者，不过他拥有东洋新国民的身份，倒是能说的过去，只是想坐上处长这个实权位子，还是有些先天不足。
小山内池一死，特务处必定需要一个掌舵之人，这个时候如果秦天主动去献殷勤，恐怕会得不偿失，本来还打算去套套老丈人福源特使的关系，慎重考虑后觉得还是一动不如一静，要表现出对那个位置有所抗拒才行，否则与他一直以来所保持的人设就会出现不符。
有的时候急于求进反倒不美，不如学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来的顺理成章。
差不多天亮的时候秦天才睡着，第二天中午醒来，秦天没去警察厅，而是和铁牛直奔医院看望李明义。
表面上说是去看李明义，实际上懂秦天的人都知道，他只是借着这个借口，调戏护士长苏莹莹去了。
当监视秦天的暗子给清水和夫汇报了这一天他在医院干的事情后，彻底打消了清水和夫心里的怀疑。
秦天这个人，生性放浪胆小怕事，还真不是装出来的，他肯定已经知道马未时被劫的事情，所以故意不去警察厅就职，就是不祥沾惹上这个麻烦，毕竟他也是经手人之一。
本来就没正式就职，这几天不去警察厅，也没有人能拿他有什么办法，只能说明秦天这个人是个会耍滑头的聪明人，只不过都是耍的一些小聪明，根本上不了台面，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
经过一夜的甄别，整个特高课和有接触过的宪兵队人员都没有问题，秦天和汪仕进也没有可以怀疑的理由和证据，这次嫌疑人被劫事件，清水和夫只能归结于地下党的搏命一击，同时也说明了那个马未时身份的重要性。
事情虽然结束了，对于清水和夫来讲多少还是有些受到了羞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营救，不仅仅是对他的侮辱和挑衅，更是对他专业素养的嘲讽。
在满铁工作时期他可是佼佼者，否则也不会被临危受命调任到特高课主持工作，这才上任没多久，敌人就狠狠的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这让清水和夫很是愤怒。
不过愤怒归愤怒，并没有因此影响到他的理智和判断。
这一次被打脸，他一定会狠狠的还回去，经过一夜的谨慎思考，他已经酝酿出了一个全新的肃清计划。
第0245章 不愧为党国之栋梁
时至四月初，包含完整华北国计划的一卷微型胶卷，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安全落到了戴雨农的手里。
此时的金陵万物复苏，淅淅沥沥的春雨让官邸附近的法国梧桐焕发了别样生机。
越来越受重用的戴雨农现在可是老头子身边的红人，虽然复兴社的规模还远远比不上徐恩曾的特工总部，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发展，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实力，最近的戴雨农可谓风生水起，整个人都年轻了好几岁。
以往来官邸，戴雨农都有些不自在，自从宫内府事件后，老头子明显对他信任了许多，召见来谈事的次数也越来越多，现在坐在书房里的沙发上，他已经没了以往的那种强烈忐忑心理，整个人都松弛了不少。
老头子花了半个小时才看完手里的一手情报，除了洗出来的照片，还有戴雨农亲自对照照片手写的文字版。
“日寇亡我之心不死，占据了东三省和热河，现在又企图让华北自治，在这件事上段祺瑞也好，吴佩孚也好，这些北洋系的老人虽然已经走下政治舞台，但家国大义尚在心中，倒是张敬尧、白坚武、何庭鎏、张志谭这些宵小之辈摇身一变成为了日寇的座上宾，真是民族之耻，军人之耻！”
“华北国计划能够如此完整的传递回来，时间虽然花的长了一些，好在非常及时，老酒不愧是你培养出来的党国之栋梁，他现在集青天白日勋章和三等宝鼎勋章于一身，除了晋升军衔，我已经奖无可奖了，但是想从校官跨越到将官，光是华北国计划这个功劳还是差了许多，暂时口头嘉奖，功劳入册，待他积攒够本钱，我再提拔他不迟。”
“雨农啊，接下来就看你手下其他人的能力了，关外已失，平津断不容日寇肆掠，我会密电何应钦与张学良，极力配合你的行动，这一回还是得让你亲自去一趟才行。”
戴雨农知晓华北国计划全部内容，土肥圆贤二所制定的计划无比周密，现在的华北已经渗透成了筛子，除了秦天提供的那份汉奸名单他要一一处决，整个华北地区也要进行肃清行动，将潜伏进来的敌特一网打尽。
“学生明白，晚上便动身北上。”戴雨农起身立正道。
老头子摆了摆手：“倒是不急于一时，你且先将手里的事情安排妥当，三日后先去趟上海，在上海露露脸，然后秘密北上。”
戴雨农闻言一愣，心中佩服不已，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当即领命离开了官邸。
在回鸡鹅巷的车上，戴雨农心里激动不已，老头子的意思很明显，华北国计划能够顺利阻止，他就算正式登上了谍情机关的大舞台，可以名正言顺的挂上少将军衔了，这是给他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叮嘱他先去上海，也是为了掩人耳目，体系内的葵先生藏的太深，查到一半所有的线索全部断掉，可能打草惊蛇，引起了对方的注意，这只狡猾的狐狸又开始装死。
为了不让外人猜到他的行踪从而推测出一些蛛丝马迹，去上海滩走上一遭很有必要，就当是去散散心了，先放开手脚玩个两天再说其他。
与戴雨农的心情一样，秦天这会儿也乐的飞起，特务处的最新任命下来了，正如他之前所预料的一样，他提升为正职处长，副职是从内部提拔的一科科长江口大观，这个人秦天再熟悉不过了，他能提升成副处，还得感谢秦天的帮助。
这下好了，现在特务处他是主官，虽然依旧是不管具体事务的那种，但从程序上来讲，江口大观的一切行动都要经过他才行，这就相当于占住了通信线的中心点，所有信息都得从他手里过一遍才行。
这也意味着他不再是编外人员，而是实打实的大权在握，只要花费一段时间和精力，整个警察厅包括特务处在内，都得被秦天的糖衣炮弹腐蚀成千疮百孔。
江口大观升职的第一天，秦天就十分豪爽的请处里的所有人去樱花夜总会消费了一波，作为新京最好的夜总会之一，加上这是东洋老牌商会的产业，这一波好感度直接拉满。
刚开始江口大观还有些拘谨，但是几杯威士忌下肚之后，整个人就活泼了许多，毕竟这里算的上东洋人自己的娱乐场所，很快就放开手脚疯狂了大半夜。
第二天正式上班的时候，江口大观已经和秦天好的跟亲兄弟一样，特务处里的东洋人也对秦天这个二鬼子的身份有了新的认识。
然而这还不够，在所有人快要下班的时候，每个人都领到了一封会员邀请函，这是熱京东对所有特务处人员的特殊福利，每月免费一次，第二次全员五折。
对熱京东的向往，于这些科级以下的东洋人来说，诱惑不是一般的大，熱京东的会员分三六九等，能享受五折优惠的人可不多，更何况能每月免费一次，以前他们不是去不了熱京东，而是消费不起，去玩一晚上，半个月的工资就没了。
这回好了，消费五折，这就意味着花小半个月的收入就能去挑战一次熱京东的关卡，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讲，都是可以接受的。
再加上每月免费一次，这可是白送，相当于只花了一半的钱可以玩两次，这种福利上哪儿找去？
本来对秦天就颇有好感的特务处成员，这会儿看着手里的会员卡已经完全忘记了秦天是二鬼子的身份，都恨不得把他当亲爹供着了。
在江口大观的办公室里，江口大观以一种十分崇敬的眼光看着秦天，这个人不但是他的上司，还是他的福星，往后可得好好捧着才行。
叼着烟的秦天此时表现的十分悠闲，掏出一张钻石至尊卡塞到江口大观的手里，轻挑了几下眉说道：“不限次数，全场一折，这张卡总共送出去不超过十张，我毕竟是生意人，不能白送，还希望江口君体谅。”
看着手里纯金打造的会员卡，江口大观在心中惊叹不已，这难道不叫白送？
当然，江口大观不是傻子，很快就想明白“不能白送”这四个字的意思，当即表态道：“长官放心，以后接待朋友什么只会去熱京东，绝对不会让您破费太多。”
江口大观很上道，秦天很满意的称赞了一句：“看来我在将军面前力荐你当这个副处长没选择错，以后你可要好好工作，争取为帝国再立新功，至于我嘛，你知道的，我只是奉命学习，其他的事我就不过多顾问了，以后辛苦江口君了。”
江口大观知道秦天给上面说过好话，若不是秦天提名，这个职位估计会从特高课空降，没有秦天的力挺，他估计还是那个苦哈哈冲在第一线的一科科长。
秦天刚刚的话里意思也很明显，特务处的事情全权由他负责，这就跟天大的幸运撞着自己一样，顺利提拔，还没人分权，以后这日子还用多说嘛。
当即感激的握住秦天的手，询问秦天什么时候有时间，一定得去他家里做客，尝尝他妻子的家乡菜。
第0246章 有人在搞事
自打关东军侵占东三省，肃清行动就没停过，除了军事上的肃清动作，各个城市里也会同时进行血腥的搜捕镇压。
现在的满洲国，没有良民证的人都会被强制逮捕进行酷刑审讯，这一点在新京这样的城市尤为严格。
一年两次大搜捕大肃清活动是关东军参谋部下达的命令，但这一次春季肃清行动，清水和夫有新的打算。
他是纯正的军国主义做派，与竹山内秀这种学院派完全是两种作风。
在清水和夫看来，形式主义的肃清行动毫无意义，要肃清，就得将藏在隐秘角落里的地下党一网打尽，最起码也得将其摧毁的支离破碎才行。
在满铁积累了丰富经验的清水和夫有自己的打算，通过马未时案子汲取了教训，他花了不少时间设计出了一个连环计。
表面上会继续按照以前的肃清行动进行，由各个警署的巡警为基础力量，配合宪兵队在新京城里挨家挨户的搜查。
与此同时，他还会对所有参与到行动中的各个机构进行肃清行动，也就是说除了警察厅，包括保安局、特高课和宪兵队，他都要来一次内部大筛查。
只不过这种筛查很隐秘，并非拉着一个个人去审讯室进行甄别，清水和夫算得上是中国通，他很爱研究华夏的兵书，这一次，他要设计引蛇出洞。
警察厅里，秦天正在豪华办公室里与司慕言讨论比较深入的事情，汪仕进的突然前来，导致他只好草草收场。
穿好衣服从内套间出来，看见老当益壮的汪仕进已经坐在沙发上自顾自的煮茶，秦天没好气道：“汪厅长，您体力不如我们年轻人，那是改变不了的自然规律，您不能老是干这种缺德事啊，只让人上卫生上一半，这不是故意让人不痛快嘛。”
汪仕进赔笑了两声，冲秦天招招手示意他坐过去，等秦天落座，才将手里的文件从茶几上推了过去。
“上面的命令，今年五部联合行动进行肃清，没有准备时间，现在立刻开始，谁要是动作慢一点儿，在上面心里就会扣分，咱们警察厅首当其冲，表面上的功夫得认真点才行。”
秦天看完手里的命令文书，来不及扣领口，迅速走到办公桌边那笔签了字，重新落座的时候又将文件递还给汪仕进，一脸无赖道：“这是怎么了，这么着急，我是懒得多管闲事，老哥您做主吧，该咋样咋样，我没经验，我就不掺和了。”
看了一眼文件上的签名，又看了一眼秦天那脸欠揍的表情，汪仕进叹了口气摇着头起身离开，嘴里也不知道在叨叨个什么，秦天只是依稀听见几个断断续续的词，什么年少，什么贵，老来什么什么悲。
懒得多想这些，送走汪仕进，秦天洗了把脸，穿好衣服径直来到江口大观的办公室说起肃清计划的事情。
江口大观此时正好在看手里的文件，随即起身很恭敬的递给秦天让其过目。
秦天只是扫了一眼，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便接过来签了个名字都没有多看一眼就给递了回去。
“年年都有的事情，江口君应该有经验，特务处的事就辛苦你了，若是没什么事我就上去了，昨晚睡太晚，这会儿还有点犯困。”
秦天虽然是江口大观的顶头上司，但这样的上司有跟没有一样，相当于他这个副职大权在握，这种感觉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之前还以为秦天只是客气客气，哪知道人家是来真的，除了请客的时候十分积极和认真，一旦有个什么事情推脱的比谁都快。
遇上这种上司，作为下属谁又能不喜欢呢。
礼貌恭敬的送走秦天，江口大观便开始在处里下发各种命令，整个警察厅也在这个时候全速运转，仿佛所有人都上满了弦，唯独秦天和两个秘书在无所事事。
侍从室里，铁牛和手下在轮流打瞌睡，秘书室里陈莲妃强撑着头昏昏欲睡，司慕言则在办公室里和秦天玩自制的情侣飞行棋。
秦天之所以表现的这么悠闲，是因为看过汪仕进和江口大观手里的文件，然后总结出来的结果。
两份文件大体相同，但是分工不一样，说起来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至少从文件上秦天没看出有什么特殊的安排。
既然是常规操作，不应该筹备一两天吗，这么着急实施，肯定藏着猫腻。
或许上面醉翁之意不在酒，或许有人在搞事。
不管怎么样，这个时候一动不如一静，先看清楚情况再说，现在盲目行动，肯定会着了别人的道。
秦天不相信这件事会这么随意又如此突然，虽说可以用不给敌人反应的时间来解释，他还是觉得太过牵强。
和司慕言玩了一下午，秦天也不管任务不任务，下班之前给福源惠子去了个电话，说了有紧急任务，这些天就近住小郡主府那边，接着让铁牛开车将其送到老王爷送的郡主府里和小格格阿勒婉瑜亲热去了。
福源惠子和秦天在相关部门办了证，在当时的满洲就是光明正大的合法夫妻，结婚也没办什么酒席，就是让手下兄弟们在一起喝了个酒，这事儿就算结了。
邹府本来想大办特办搞的热热闹闹，结果一听说福源惠子那边什么都没办，婉瑜这边自然也不能办，简单的由老格格操持，在小郡主府里摆了两桌走了个程序了事。
秦天和福源惠子有证，和小格格婉瑜有婚书，也不住一起，福源惠子住在熱京东里的雪月楼，婉瑜在自己的小郡主府里，秦天几头跑谁也不耽误。
就在秦天和新媳妇儿腻歪的时候，一条加密情报从特高课十万火急的传递了出去。
没多久，华北站收到一条来自玉狐的加密情报，戴雨农亲自解码，当他看见翻译出来的两行字时，头皮都有些发麻，屁股跟着了火似的飞速给官邸发电汇报。
此时还没休息的老头子看着手里的翻译电文神情严肃且谨慎，犹豫了几秒，转过身将手里的密电用洋火点燃丢进烟灰缸里：“回电戴雨农，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这次会面。”
侍从官领命离开去给华北站回电，清瘦的老头子则看着烟灰缸里的火光愣愣出神。
在那堆火焰中的灰烬上，赫然残留着两句译电的字迹。
「亲王来满，会见溥仪，承认国统，恢复帝制」
第0247章 万寿寺里藏猫腻
翌日一早，还在睡梦中的秦天就被门外的铁牛给叫醒了。
搂着玉人儿一般的阿勒婉瑜，秦天是真的不想这么早被打扰，奈何是铁牛敲门，他便知道肯定是有急事。
稍稍安抚了一下被惊醒的婉瑜，秦天披着衣服打开房门询问出了什么事。
“大哥，汪厅长来电话，说特高课的命令，让去万寿寺开会。”
秦天一把拉进铁牛，从他的口袋里掏出怀表一看，又看了看天色，有些晦气道：“神经病吧，这都还没到上班时间，去寺庙里听那些和尚念经啊，哪个王八犊子下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