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听从命令，她的家人就能一直受到保护和照顾，但如果她有二心，她的家人也会成为她无论如何都跨不过去的坎。
秦天算是明白叶梦茹为何一心求死了，原来是有把柄被人拿捏住了，作为间谍，什么都可以不考虑，唯独有了家人这个牵绊，再厉害的人，都会被束缚住。
秦天摆出一副花花公子风流不羁的样子搞的人人皆知，其实就是为了打消一些宵小的卑劣手段。
他留恋花丛，却从不因为一朵花驻足太久，说他风流成性也好，说他生性薄凉也罢，女人于秦天而言，就如茶壶里的茶叶，一泡滋味浓郁，二泡清新淡雅，三泡勉强凑合，再往后就变得寡淡无味。
只有不停的换新茶，才能永远喝上好味道。
所以，至今都没有人找秦天女人的麻烦，那些人都知道，秦天的软肋，并不是那些莺莺燕燕。
身在新京，无法干预到上海的事情，也没有时间留给秦天去与上面讨价还价，这种时候，能保住小命已经不容易，叶梦茹的事情，也的确无能为力。
“事已至此，我尊重你的选择，一会儿我会想办法掌握主动权，我能做的也只是让你少受点折磨，痛快的送你一程。”
叶梦茹微微惨笑，在心里说道：“不用了，你是老酒，你不能有任何异样的动作，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可是...”
秦天刚动手指，清水和夫就哈哈笑着进入了审讯室。
亲自给秦天松开所有枷锁，还给秦天递上了一支上好雪茄，十分客气的帮其点上。
“龙一君，十分抱歉，之前的一切都是职责所在，你可不要记恨我啊，刚接到五十岚课长的电话，华北国计划泄密的人抓到了，是张敬尧在新京找的小妾，那女人是国民政府特工总部的女特务，另外福源特使家的保险箱也完好无损，并没有任何非常规手段留下的痕迹，这就证明华北国计划的泄密与龙一君无关。”
“至于万寿寺的泄密嘛，我想应该也不会是你，叶梦茹作为机要秘书，所有命令都由她一手记录修改和定稿，只能说她也是个密码天赋极高的天才，只是可惜了，没用对地方，叶梦茹小姐，你一直不说话，是不是就是为了让我怀疑龙一君的身份，从而杀掉他，这样你就算身份暴露，也能除掉一个帝国谍情界的新星？”
清水和夫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这让秦天有些受宠若惊，仔细一感应才明白是为什么。
坂西利八郎做了担保，如果华北国计划不是秦天从福源特使那里盗走泄密，他在万寿寺里的嫌疑程度就不大。
为什么这两件不同的案件能强行叠加在一起，坂西利八郎和清水和夫的理解基本一致。
万寿寺是死局，把所有人查一遍，留到最后的那个人肯定就是泄密者。
这和宫内府事件不一样，宫内府有几个人趁机逃脱，给事情带来了无法修复的漏洞，万寿寺这里却是一个闭环。
除非泄密者不在其中，否则终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而现在，从清水和夫汇报的一切迹象来看，叶梦茹的身份昭然若揭，基本上可以确定。
秦天唯一的嫌疑，是他有没有千方百计的扰乱视听袒护叶梦茹，是他在之前的时间里有没有不对劲的行为。
很明显，秦天一直都在努力监视内鬼，而且经过审讯，正确率惊人的达到七成。
对叶梦茹，他也没有让人怀疑的地方。
当然，能不能最终确认，还需要进行一次考验。
这次考验，秦天会完败，而胜利，只会属于东洋一方。
就在清水和夫准备启动这次考验的时候，叶梦茹居然开口了。
“真的很遗憾，秦天，你的运气实在太让人羡慕了，这都能让你躺着洗清嫌疑，我费尽心思做了那么多，算是白做了。”
“清水和夫将军，我会告诉你一切你想知道的，我只有一个请求，我也有我的骄傲，请给我一个体面的死法。”
叶梦茹也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就在刚刚的那一刻，有如神助，她猜到了一种可能性。
想要彻底将秦天身上的嫌疑洗清，只有一个办法，让他亲手处决自己。
可真到那个时候，他下的去手吗？
就算下得去手，也会成为他一生都无法洗掉的污点。
第0277章 水落石出
叶梦茹要招供，而且还不求活，这让清水和夫又惊又喜又不理解。
万寿寺的泄密者浮出水面，他就能给武藤信义一个交代，免不掉惩罚，总比被一撸到底要强上无数倍。
欣喜若狂的清水和夫大气的一挥手：“快给叶小姐松绑，让医生过来检查，拿套崭新的睡袍过来给叶小姐披上。”
手下领命而去，清水和夫一把搂住秦天笑呵呵道：“龙一君，你还真是个福将！”
过了接近一刻钟，躺在秦天之前的那边躺椅上，叶梦茹恢复了一些精神。
清水和夫将秦天等闲杂人员全部请了出去，审讯室里只剩下他和两名记录员。
南楼前面的院子里，秦天坐在一把椅子上任由医生处理他的十个手指，那种钻心的疼，虽然疼的他直跺脚，却抵不过灵魂深处的那种悲切之痛。
他原以为叶梦茹理解了他的意思，自私一点，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可惜叶梦茹选择了另外一条路，拿她所知道的秘密，换取了一个体面的死法。
只有这样，清水和夫才不会考验秦天会不会亲手折磨叶梦茹。
就算秦天送了她一程，不但会加深他身上的嫌疑，这件事就算被他化解，也会被宣传出去，秦天这辈子都别想洗清这个污点。
那样的话，又和真叛变有什么区别？
她不想让秦天为难，所以做出了背离秦天意愿的另一个选项。
审讯室里，叶梦茹清了清嗓音，想要微微起身，只是想要稍微动一动，已经残破不堪的身躯已经失去了正常控制，除了各种伤口撕裂和钻心的疼，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能抽支烟吗？”叶梦茹淡淡的说道。
“叶小姐还抽烟？我怎么没听说过你还有这个习惯？”清水和夫只抽雪茄，只好给旁边的记录员丢去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人立即出门询问门口的士兵有没有带烟。
执勤的时候都不让带，各自摇头，那人只好去宿舍拿，正在接受治疗的秦天则喊住了对方，示意他口袋里还有半包。
士兵很恭敬的走过去取出来一支，万分感谢的回到了审讯室。
“我不抽烟，也不喷香水，任何带味道的我都不用，因为那样会留下气味痕迹，非常影响我去机要档案室查阅情报，但我会抽烟，只会在洗澡之前偶尔抽上一根过过瘾。”
舒服的深吸一口，几秒后才吐出一口浓郁的青烟。
“我的身份是真实的，这一点和我的档案上并无差别，不过我有另一层身份，在东京学校加入谍情培训班之前，我就成为了戴雨农手下的预备役高级间谍，我在东京的一切开销都由他提供，包括我那破落的家庭，也在上海享受着戴雨农带给他们的奢侈生活，所以，我在说出这一切后，只能选择死，为了我家人能够继续享受优渥的生活条件。”
“来新京时，我的代号为玉狐，借着我老师竹山内秀的关系加入到特高课，从而开始我的潜伏行动，我的任务只有一个，从特高课获取高级别的情报，通过下线的电台传回去。”
“不过，在我嫁祸北海三雄，成功接触到红丸铺伙计的时候，我的下线已经大部分撤离进入到静默期，这件事我想你们应该也猜到了，我的密码天赋很高，而且我还会模仿字迹，那些含有密码的命令，都是我所为，我的目的只是破釜沉舟，害死一个是一个。”
“现在的结局我很满意，因为秦天那个狗东西，帮我完成了这一点，来到这个院子里的人，大多数人都被你折磨成了废人，他们或许罪有应得，但我却很满意，不亏，还赚大发了。”
“只可惜，秦天成为了漏网之鱼，他早就上了我们和游击队的刺杀名单，以他的那种特殊嗅觉和观察能力，在宫内府事件之后，我就汇报了他的一切，上面的命令，是想办法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
听到这里，清水和夫不解道：“秦天那晚冲进你的卧室，是不是因为他发现了什么？”
叶梦茹冷笑了两声：“是的，他知道我有一些特殊的癖好，而且在宫内府电刑后变得更加严重。”
“这种隐私，他是怎么知道的？”这种话题瞬间勾起了清水和夫的好奇。
叶梦茹摇摇头：“他很懂女人，看人很准，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也就是说你冰冷的外表下面，其实有一颗隐藏极深的花心？而这一点，被秦天发现了，所以他才对你各种骚扰？既然你是这种反差巨大的人，为什么那晚不从了他？”
“因为...”叶梦茹有些尴尬的停顿了几秒：“因为我不喜欢男人。”
“...”
瞠目结舌的清水和夫没想到叶梦茹会是这么一个外表和内心完全不符的女人，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只不过大多数出在男人身上，断袖之癖无论是在他们国内还是在华夏这种古老的国家都非常正常，倒是女人有这种爱好比较少。
不过这也不稀奇，就拿金碧辉来说，那可是有名的双向女人，能够在军方高层混的如鱼得水，这一点毋庸置疑是非常值得追捧的稀缺优点。
这个时候继续聊这个话题就显得有些不太合适了，不过通过叶梦茹的陈述，秦天的疑点基本上扫清了。
沉吟了几秒，清水和夫将话题回归到主线上：“你是怎么将最后撤退的那个消息传递出去的？这一点我很疑惑。”
叶梦茹微微一笑：“当时你们怀疑的焦点在千春雪身上，给她的压力过大，导致她忽略了一些小细节。”
“什么细节？”
“秦天在我去送命令之前正在撩拨千春雪，故意用了一些乱改的民间故事情节吸引单纯的千春雪，等我去的时候秦天很识趣的离开，而我则停留了一小会儿，消息就是那个时候，通过千春雪的手传出去的。”
“你动过电台？”
“有一门学科叫做个体心理学，这是老师竹山内秀专攻的一门学科，我只是学到了皮毛，很多技巧运用到实践中会有奇效，当时我不可能去动电台，但是我可以通过一些话术的引导，去打断千春雪的思维，只要她的思维不能连贯，她手上惯性的操作动作就会出现失误，这是因为大脑神经系统控制人的行动所造成的，如果大脑传递的信号被干扰和打断，人体就会惯性的按照肌肉记忆进行常规操作。”
“一般来讲，肌肉记忆的操作是值得肯定的，在没有大脑神经干扰的情况下，肌肉记忆的反应非常优秀，这一点不用过多赘述，但如果在人按照肌肉记忆行动的时候，大脑神经又断断续续的发出行动指令，就会出现许多失误，这个理论将军应该不陌生。”
清水和夫摸着下巴点点头：“也就是说你通过干扰和暗示，让千春雪利用电台帮你传出了情报？”
“这还得感谢秦天，要不是他之前给千春雪讲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故事，如果在千春雪十分专注的情况下，我这种方法的成功率并不太高。”
“果然是高材生，你还是有些能力的，只可惜，这也不怪你，你的家人被人掌握，你也是身不由己，如果你想继续活下去的话，我会帮你给上面说几句。”
叶梦茹果断的摇了摇头：“家里人口多，她们都死了，我也活不下去，我死掉，换来他们长久的安稳，是值得的。”
“既如此，我也不多劝了，你是值得敬佩的人，我会让你有一个体面的死法，我们继续...”
第0278章 下辈子再也不要遇见你
审讯一直持续到凌晨，叶梦茹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和盘托出。
看着手里厚厚一沓供词，清水和夫终于松了一口气。
让人好好招待叶梦茹，清水和夫立马去北楼的办公室用专线给武藤信义进行汇报。
此时正焦头烂额的武藤信义听完汇报，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回总算能够给亲王一个交代了。
不过叶梦茹的身份特殊，武藤信义的要求是就地处决，可以尊重她的请求，让她死的痛快点，并且叮嘱清水和夫抓紧时间，别再出现什么被劫持的破事。
挂掉武藤信义的电话，清水和夫在办公室里逗留了很长时间，等他下楼的时候，叶梦茹已经换上一条鲜红色的旗袍，挽起了长发，抹上了胭脂和香粉，让她看上去没有那么狼狈。
虽然比不上以前，但也足够让人惊艳。
叶梦茹的条件并不苛刻，她希望在死之前去佛祖面前祈福一次，然后在金身佛像的保护下结束这短暂的一生。
她说：“死在佛祖面前，他们会保佑我下辈子投个好胎。”
清水和夫默然允许，在重兵保护下，将叶梦茹送到了观音殿，千手观音三丈金身之下，她无比虔诚的跪在蒲团之上，努力保持双手合十的姿势，淡淡道：“十分钟后你们可以随时动手。”
观音殿不大，除了正中间的金身观音，左右只有两人并肩的通道。
清水和夫让士兵将观音殿重重包围，然后将里面的人全部撤走，只留叶梦茹一人在大殿内祈福。
十分钟如同握在手里的沙，还没握紧五指，黄沙已经悄然流逝。
“叶小姐是个好女人，可惜你错过了，去送她最后一程吧，好歹你们之间也有一些故事。”
看着清水和夫送到面前的配枪，秦天在心里已经将清水和夫的全家问候了10068遍。
不得好死的老狗，你真是够啊，现在又玩这一出？之前还说信任老子呢，全他妈放屁了？假惺惺的装什么菩萨，谁不能去送她一程，非得是我？不就是还想考验你爹吗，狗币，迟早让你生不如死！
波澜不惊的秦天一个字都没多说，默默接过枪，走了两步才回过头问道：“几枪？”
清水和夫继续装着一脸慈悲：“随喜！”
听见这两个字，秦天只差一枪给清水和夫爆头。
狗日的小鬼子还打起了佛语，随喜，随你嘛，随喜是这么用的？
还好大殿外面乌漆嘛黑看不清秦天藏在黑暗下无比狰狞的脸，要不然不少人得活活吓死。
拿着枪推开大门跨过门槛，随手将大门带上，然后朝前几步走到距离叶梦茹背后两米左右的位置。
门外的清水和夫见秦天带上门，脸上戏谑一笑忍不住轻哼了一声，青天目很快来到身边打开牛皮包里的监听设备。
清水和夫带上耳机，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大殿内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