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冬天的海风格外寒冷，窗外枝头上的落雪早已被冻住，变成了一根根晶莹透亮的冰晶。
和柳卿言一起睡的淑凤现在的心情很复杂，身边带着耳塞已经熟睡的大姐轻轻打着鼾声，全然不知道她此时正在承受着多么大的暴击。
果然和大姐之前说的一样，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一晚上，不得把人给煎熬死啊。
大姐...大姐...你快醒醒，我能不能现在冲过去一枪崩了那个狗汉奸啊？
可惜柳卿言睡的太沉，对于淑凤的推搡完全没感觉到，又或者她其实都感觉到了，只是在偷偷装睡？
谁都说不好，只有柳卿言自己才知道她现在是真睡还是在装睡。
反正淑凤是没办法冲过去杀人的，因为她没有枪，真要在这个时候冲过去，她也绝对不会拦着。
怕就怕杀不了人，还把自己给搭进去，这样的结果，恐怕有些难以接受吧，她可是老酒的小迷妹，羊入虎口把自己送给了大汉奸鬼见愁，这买卖忒不划算。
就在淑凤压制住自己的冲动时，华界某个豪华花园别墅里，特工分局的局长付长青已经焦虑的寝食难安。
官志云叛国成为日寇内应，这件事他早有察觉，只是一直顾忌上面的人不敢去深究，想着很可能就要大战临头，没人会在乎这些事。
谁知道恰好在这个节骨眼东窗事发，消息已经传到了金陵，徐老板被大老板骂的狗血淋头，整个华北局现在是人人自危，生怕被官志云牵连进去。
付长青看着手里的名单，长叹一息，一下子似乎苍老了十岁，拿起笔颤颤巍巍的将一些名字划掉，看来不割肉，他这个分局局长是保不住了。
第0509章 陌生的客人
次日一早，秦天特意给秘书宗田瑾去了电话，说自己和花子科长今天有事不去处里了，有什么事直接给别墅这边打电话。
打完电话，秦天又钻进被窝开始睡回笼觉，不过并不是睡在花子房间，而是抱着她回到了自己的主卧。
现在已经是年末，大冬天的挤在一起，两边都是光溜溜的感觉异常的舒服，这种美妙的日子常人可享受不了。
作为华夏男儿，只恨没有神话小说里的仙法道术，不然一定大杀四方，彻底征服异族。
回笼觉睡到大中午，秦天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伸了个懒腰，在柔软的大床上磨蹭了一会儿，闻着不同香味的被褥，好想就这么一直躺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才揉着老腰起床，连下楼的时候都有种肌肉损伤的感觉。
见秦天下楼，王妈立即带着丫头去准备午饭，其他几个女人也纷纷起身各自向一家之主施礼。
美雅子和佐佐木花子是东洋风格的礼节动作，用传统的鞠躬礼仪，来表达对男人的臣服。
柳卿言和淑凤还有唐宁则是以当下女子的社交礼仪，双手交叉置于下腹，身体微微前倾以示尊敬。
如果小格格婉瑜在场的话，又会多一种风格，作为皇族后裔，婉瑜依旧保持着满清皇族的礼仪特点。
只是相隔一个晚上，现场几人内心有了巨大的改变，除了柳卿言面色如常，其他三人都是一脸羞涩。
坐到沙发上开始喝茶看报纸的秦天都觉得有些纳闷儿，花子和美雅子会有态度上的改变很正常，淑凤和唐宁怎么也害羞的一脸粉红还不敢看他？
美雅子心思不重，既然已经成为人妻，就会有人妻的态度，从遭遇变故的大家小姐，很快转入了居家夫人的状态。
佐佐木花子和美雅子有些不同，她依旧保持着比较飒比较干练的气质，但看秦天的眼神已经变成无限的温柔。
昨晚还勾心斗角的几个人，这会儿都比较平静，没有那么多的试探，各自陷入到自己的小心思之中。
这其中唐宁最有意思，因为昨晚秦天没去她那间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昨晚的动静她可听的一清二楚，期待了那么久，等的都睡着了，结果人家根本就没来。
现在看着美雅子和佐佐木花子，怎么看都不顺眼，有种被人给比下去的屈辱感，她就不信，自己还比不过两个东洋娘们了？
不能再这么矜持了，看来晚上得主动出击才行。
吃过午饭，柳卿言说比派夜总会那边还有事，和秦天招呼了一声就离开了别墅，佐佐木花子也因为文件和工作的事情，返回了特务处。
美雅子身体素质比不上佐佐木花子，吃过饭就回房休息，说下午会按照秦天的意见对设计稿进行修改，需要好几天的时间才能完成。
剩下淑凤和唐宁两人，很是尴尬的淑凤抱歉一声，说身体不舒服回房静养去了。
最后只有唐宁留在一楼有些不知所措，在她想着干点什么事缓解尴尬的时候，王妈进来说大门口有人拜访，还递了拜帖。
正好没事做的唐宁充当丫鬟接过拜帖送给秦天，秦天看完之后想了几秒，才说让王妈将人请进来，随即看向唐宁：“以后就住在这儿，别乱跑，别给我惹事，我一会儿在茶室会客，你自便吧。”
秦天说完就去了专门用作会客的茶室，没一会儿王妈就将拜访之人引了进去。
在客厅假装看报纸的唐宁看见来人就觉得很奇怪，来人一看就是东洋商人，矮个子，水桶身材，鼻子下面一撮恶心的小胡子，摘下帽子之后是个半秃子，眼神贼溜溜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出于好奇，在王妈和丫鬟给茶室送茶点小食的时候，她也凑上去殷勤的帮忙，王妈和几个丫鬟都是有眼力劲的人，知道来这别墅的女人未来都会成为姨太太，自然不会对唐宁有什么不恭，顺其自然的让其加入到服侍老爷的行列之中。
茶室里，秦天和来客相对而坐，忽然看见唐宁凑进来，秦天忍不住好笑，这个女人还真是贼心不死，看样子需要好好调教才行，在这个家里，没点规矩可不行。
等唐宁和其他都出了茶室，秦天才边煮茶边和对方寒暄。
“冒昧打扰，龙一君见谅，这是我的名片，还请您过目。”
接过对方双手递过来的名片，刚一上手，秦天就发现名片下暗藏玄机，拿到手之后才发现是一张折好且数目不小的银行本票。
将本票放置一旁，仔细看完名片上的内容，将其放在桌面压于本票上，笑呵呵的说道：“北井先生所在的三井商社如雷贯耳，你我之前并无交集，怎么会突然上门拜访我呢？还有这笔钱，用我以前的身份来讲，叫做无功不受禄，何况这笔数目可不是一般的大，您来意都没说明，就开出这么高的价格，秦某确实有点惶恐不安呐。”
北井秀，谷温术的秘密手下之一，他的真实身份是商业潜伏特别小组的人员，隶属于外务省谍情部门。
他所在的三井商社并非私产，背后有财团三零株式会社的影子，可以理解为三零株式会社在华的代理机构之一。
和满铁的性质一样，都是披着商社的皮，从事谍情工作的特殊机构，只不过对外的形象是普通商社而已，只有小圈子里的人才知道他们具体是做什么的。
三井商社在津门涉及有矿产、机械、棉纺食品工厂、金融和建筑业，从商业角度来看属于综合性大型投资公司，实际上却是军国主义的白手套，以商业方式掠夺华夏资源。
北井秀在三井商社里扮演着副社长的角色，专门和各个领域的人进行交际，从事商业间谍和策反工作。
谷温术来津之后，北井秀被划归他的特殊小组里，专门为其提供各种便捷。
他来拜访秦天，只为了一件事，请秦天帮忙，帮他们往津门以外输送人员和物资。
只不过在与秦天交流的时候，他并未透露具体的内容，作为商场老间谍，将秘密隐藏的极好。
导致秦天利用感应心理活动的手段，短时间内也无法获取到太多有用的消息。
秦天知道对方找自己帮忙，绝对不是简单的事情，加上北井秀的防备心极强，秦天就能确定对方藏着大秘密。
因此也不着急，慢慢和对方侃大山，对方是来求自己办事，他就不信能一直藏着心里的秘密不显露分毫。
第0510章 你的层次不太够
北井秀的措辞一直很谨慎，包括心理活动也很小心，根本就不让秦天从他的表情动作和言辞之中找到破绽。
面对这种老手，秦天也有自己的办法，不愿意透露内情，这单子他就没必要接，钱是好东西，对方出手也大方，但秦天不是缺钱的人，自然可以很理智的面对。
“北井先生，很遗憾，虽然我们都是在为帝国服务，但分工不同，特务处所面临的环境非常危险，您的这个请求，我无法做到，盲目操作，会让我们处于非常劣势的地位，很可能因此造成极大的损失，要不然，您还是另请高明？”
秦天的拒绝并未让北井秀就此放弃，谷温术让他来就是为了解决通路的问题，他能独立解决是最好的结果，因为事情的秘密级别很高，谷温术并不方便露面。
来的时候他就猜到秦天不好对付，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油盐不进，对方看起来和传言里的龙一君并不是很相符。
那个贪财好色的龙一君，不应该会拒绝他给出的丰厚好处，这不符合逻辑。
“秦处长，您是不是嫌我给出的筹码太少？要是这样的话，我还能申请增加一些，您知道的，这件事对于我们来说非常的重要。”
秦天放下茶杯摇摇头笑道：“这笔钱已经不算少了，抵得上特务处一个季度的费用，但这和我们的投入和未来将要面临的损失来比较，还是太少了，当然，我说的少并不是指这笔数字的少，而是它的价值少，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段话听起来有些拗口，有些人可能会听不明白，既然钱给的足够，为什么秦天会说少呢？
北井秀很清楚秦天话里的意思，如果这笔钱是给他个人的，肯定不算少，本来这笔钱也是用来贿赂秦天个人的代价。
但秦天摆明了不私收贿赂，问题就有些麻烦了。
举个例子，一笔十万大洋的款子，在这个时期已经算是一笔巨款，如果给一支万人的军队，其实也就一个月的军饷而已。
但要维持一支万人军队，一个月的开销远远高于十万大洋，这还是非战时，如果是战时，所需要的费用会多出许多倍。
这就跟一个公司招聘一个员工的道理一样，很多人只是在乎工资和福利待遇，但实际上作为用工老板，他所付出的用工成本是远远超过所支付的薪水。
养一个员工是如此，养一支军队亦是如此，维护特务处上下几百人也是同样的道理。
虽然特务处每个月都有专项划拨的资金，但是光靠上面拨付的那点费用，也就只够正常的运营而已，想要有所作为，多开着业务，多培养线人，所需要的钱会成倍增长。
秦天不收这笔钱，正是因为数额过大，要知道他在新京是干什么的，内务调查局的副局长，抓贪污可没讲过人情，来津门虽然职务有变动，但若是知法犯法，以后谁还会怕他？
再说，这事儿要是被人当把柄拿捏，对于秦天来讲虽然算不上什么大事，影响却不小，不仅会让他自己威信扫地，还会连累信任他的那些大佬。
何况他自己有生意，也有不菲的收入来源，真没必要中饱私囊收受贿赂。
“这么说的话，秦处长是不给在下这个面子咯？”北井秀表示很遗憾。
秦天点上一支烟，保持着笑意说道：“既然是私自帮忙，就有违规定，北井先生既然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那就应该明白，鬼见愁这个名号不是白得的，这件事恕我爱莫能助，当然，如果您能拿出上级机关下发的命令，别说这张本票了，一分钱不收，我都能帮你办妥，至于你刚刚说的面子嘛，我认为北井先生还不太够，在我面前，你我并非平等身份，不仅仅因为我是特务处的处长，更因为我有男爵的身份，你的，明白？”
秦天说的客气，话里的意思却火药味十足，很明白的在告诉北井秀，他还不够格与他平等交流，所以就不要讲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能请他进来陪他喝这么久的茶，已经很给面子了。
感觉到有些被侮辱的北井秀想生气，却又没办法当即发作，秦天只是阴阳了自己几句，并未撕破脸，更何况秦天提醒的也是事实，他的确只是平民，和男爵有着天壤之别。
“既然如此，在下就只能告辞了，秦处长若是想通了，还是可以按照名片上的电话找我，我们仍旧希望与您进行合作。”
从秦天的别墅离开，坐上车的那一刻，北井秀瞬间变为面目狰狞的样子，恨不得将秦天这个二狗子撕碎。
什么男爵，什么鬼见愁，不都是帝国圈养的一条狗吗？呸，不识时务！
让老妈子送走北井秀，秦天继续坐在茶桌边把玩着茶杯，这个北井秀表现的很神秘，而且很难缠，明明是上面来求帮助的，结果还搞的比他还硬气。
想了一会儿，起身前往书房，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最近北风有点大，气温下降的厉害，麻烦派人去我铺子那儿看看井口的绳子需不需要换，是的，风吹日晒的怕糟掉了，好的，另外把我上次看中的刺绣也送过去，我这不是忙吗，赶明儿开春了，还得麻烦你找人给我新买的宅子挖几口井，家里人多，总不能混着用水吧，三口应该够了吧，嗯，开春之后再说吧，就这样。”
秦天打电话的时候，唐宁恰好就在客厅，听的云里雾里的，完全抓不住重点。
刚刚秦天和北井秀在茶室聊天，唐宁在门口还听了一会儿，结果屋子里的两人要么聊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要么就是在打哑谜，她虽然是干情报的，水平确实不咋滴，根本没听出来两人在具体谈什么。
听不懂索性回到沙发上嗑瓜子，心里很不得劲儿，看来跟着闫队的时候，学习的东西都是些很基础的技能，碰见秦天这种专业人物完全不够用，现在又不可能回学校继续上学，该怎样才能增强自己的业务能力啊。
好烦，拼美色没拼赢人家，拼技能更差劲，难怪秦天对自己忽冷忽热的，原来是没有突出特点造成的有些平庸。
不行，我得支棱起来，必须在某一方面吸引住秦天，必须要胜过其他人才行。
第0511章 这个人不安全
法租界22号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北井秀透过透明玻璃看了四周一眼，并未发现什么可疑，才拨通了电话。
“是我，去过了，现在很安全，好的，您听我说，是这样的...”
电话里，北井秀将去拜访秦天的事情从头到尾毫无遗漏的叙述了一遍，讲完之后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等着对方的回复。
差不多一分钟以后，听筒里才传来谷温术的声音：“这个人不安全，靠不住，我会在想其他办法，麻烦北井君继续寻找可靠的通路，一定要秘密行事，不能给对方透露分毫。”
不等北井秀回复，听筒里已经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挂掉电话，北井秀重新上车往北而去。
在黑色轿车消失在街角的时候，电话亭不远处的墙边，一个穿着破烂棉袄，盖着报纸睡觉的乞丐看向日租界的方向，确定刚刚那辆轿车消失，才缓缓起身来到电话亭里，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我是虱子，有情报...”
日租界，某座隐秘的小院里，谷温术看着手里酒杯上的冰裂纹愣愣出神，心中感叹不已，这种美到极致的陶瓷工艺，如果都能成为帝国的该多让人骄傲。
刚刚北井秀来电，从他的叙述中，谷温术感觉那个秦彦龙一太不一般，精明且复杂，让人一时间猜不透。
他很想亲自会会这个传言中的鬼见愁，但现在的条件不允许，只能等任务完成之后再做打算。
在他的心里，无论这个秦彦龙一多么出色，多么受高层信任，他都保持绝对的怀疑态度，之所以让北井秀去试探，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如果秦彦龙一和北井秀达成合作，才能坐实他的传言是真，可惜他以不能谋私这个借口选择了拒绝。
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谋私之说，只不过是北井秀没有交底，让他产生了怀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