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警察厅开完会，秦天本想着早点回警署将任务早点布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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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道曹旭和北关警署的周桐唯局长硬拉着他去聚一聚，两位邻居热情招待，这要是不去，岂不是抹了人家的面子，以后的工作还怎么做？
没有办法，秦天只好上了曹旭的车，一路风驰电掣来到大马路的满庭春。
满庭春，顾名思义，肯定是一屋子春色风光。
从外面看是座不起眼的小楼，小楼后面却是别有洞天，其规模比起祁三爷管着的醉香居还要更上一层楼。
听曹旭介绍，这里曾经是阿勒亲王在新京的产业，不过后来变卖给了张作霖当做长春别院，前段时间少帅退出东北，这座别苑又回到了满人手里。
满庭春现在的主人叫熙洽，爱新觉罗氏，是清太祖努尔哈赤亲兄弟穆尔哈齐的后裔，川岛芳子的同族哥哥。
说起这两兄妹，每一个都是顶级汉奸，后人最熟悉的间谍交际花川岛芳子，却忽略了满洲国的创始人之一爱新觉罗·熙洽。
现在这位满清复辟的狂热分子可是手掌满洲国经济命脉的财政大臣，也就是经济财政部的部长。
除此之外，熙洽还是吉林省省长和吉林剿总司令，当然，这两个身份和官职是因为主管吉林的张作相不愿意与东洋人合作下台之后他率众宣布独立，与张学良划清界限，主动迎接东洋人入侵吉林时自己封的官职。
接下来不出三个月，不仅他的省长长官会被撸掉，剿总职位和小一万伪军兵权也会被东洋人收走，一年后财政部长以及一切官身都会被拿掉，最终成为在宫内府陪伴溥仪的内府大臣。
之所以熙洽会被在这么短时间里被一撸到底，实际上还是因为他对没当上满洲国总理的职位耿耿于怀，祸从口出，酒后的不满言论被东洋人知道了，这种权势滔天的军政人物自然不能被东洋人放心。
不过现在嘛，熙洽还是非常风光的，东洋人对他很客气，溥仪对他异常感激，一众满清遗民视他为满洲国复辟的第一大功臣。
这座满庭春过年的时候才开业，当时在市面上没引起什么反响，但在满清遗民心里那可是一桩大喜事。
生活在新京和追随溥仪来的满清遗民都以能来满庭春消费为荣，平日里基本上一般的消费者都是满清遗老。
熙洽无论是自己消遣还是私下会客都会选择在这里，不过他们都在单独的一片不对外开发的宫殿区里享受，外面的满庭春根本接触不到里面的小宫殿。
一进入到满庭春，秦天就感觉到了什么叫宫廷享受，小二伙计清一色的太监打扮，总管和几个主管还是真的老太监，侍女清一色的宫女打扮，哪哪都像是进入到了皇宫大内一般。
穿过富丽堂皇的九转连廊，在一个小太监的引路下来到一座独栋小楼，一看小楼上的牌匾，秦天忍不住啧啧咂舌道：“富春宫，了不得啊曹老哥，敢情咱们这是享受皇家生活来了，花费不少吧。”
亲热的拉着秦天进入到屋内，还真的是一座微型宫殿的内部构造，整体看上去富丽堂皇奢华的不成样子。
“要不说那位能坐上财政部长的位置，这生意头脑，咱们寻常人可想象不到，今儿个秦老弟算是来着了，不管多少钱，享受就得了。”
曹旭都这么说了，秦天自然不好再追问，免得让人扫兴，觉得他不识时务。
“那小弟我可就随意了啊，兄弟我一般不是随便的人，硬是随便起来那可就不当人了啊。”
旁边的周桐唯笑着拍了拍秦天的肩膀：“谁他妈来这里还当人啊，都得是活神仙，一会儿你就知道这里的妙处了。”
秦天期待了没多久，果然来了个宫里的嬷嬷，身后跟着一队身穿清爽的宫廷舞娘、侍女和奏乐师父。
好酒好菜也跟着上上来，让秦天惊奇的是这些酒菜不是放在大院桌上，而是摆在一旁铺着黄绸布的长条方桌上。
想吃什么，只用给身边的侍女说一声，他们就会翩翩而行去帮忙夹菜过来，一个侍女夹菜，一个侍女倒酒，这规格简直能上天。
“这么大的福气，就咱们仨啊？”秦天一副土包子没见过世面似的问道。
曹旭很有深意的嘿嘿两声，卖了个关子道：“等一等就好了，不要着急嘛。”
在秦天翘首以盼下，才十几分钟的时间，房间里就来了不少人，而这些人秦天都见过，正是在警察厅开会的各个局长。
而最后出场的人秦天以为是邹逢春，结果是个陌生的老头，看上去五十好几，个头不大，长相说不上难看，天生的一副狡诈像让人提不起好感。
主角登场，代表所有人来齐，秦天仔细数了一下，十几个警署的局长一个不落。
开场的人不是曹旭，也不是周桐唯，而是警察厅的总务科科长关正辰。
“诸位同僚大家好，我是总务科的关正辰，各位以后称呼我老关就好，今天这次聚会只有一件事，专门来庆祝咱们的汪仕进汪厅长不日就任警察厅厅长之职，大家欢迎汪厅长讲几句。”
秦天有些莫名其妙的跟着众人一起鼓掌，在他的记忆里，警察厅里好像没有这号人物，难不成是从其他单位调来的？
开会的时候邹逢春倒是说过，接下来会有人接任他的厅长之位，秦天还以为是从内部提拔，没想到会是空降。
汪仕进满脸笑意的伸出双手在空中压了压，心情相当不错的笑着说道：“我看大家的表情很疑惑，估计没人会认识我，鄙人姓汪，名仕进，的确不是吉林警察系统的人，能来到新京任这个厅长我自己都很惊讶，鄙人来自哈尔滨警察总署，也就是现在哈尔滨警察厅，鄙人在哈尔滨干了一辈子警务工作，本想着再过几年就能退休，谁知道司里把我给调到新京来了，身为客乡人来新京做这个厅长，鄙人心里还是很忐忑的。”
“大家都知道，如今的时局，正职都没什么实权，也就是坐在这个位置撑撑场面，这次设宴招待各位，也是与大家混个脸熟，以后呢，大家好好相处，竭心尽力的为帝国效力，老头子我虽然没什么权利，后勤上的事儿还是管用的，诸位局子里要是缺个什么只管打报告，只要不太过分，我这里能通融的都会通融，话就说这么多，今天各位吃好喝好玩儿好，一切费用都算在我身上。”
“来，诸位举杯，与大家喝个几杯我还得去下一场应付，我是没想到，一把骨头了，还有这么一天，来，干了这一杯！”
在场的所有人同时举杯，纷纷给汪仕进道喜，这位厅长平易近人的很，看样子很好说话，堂堂厅长能够请客他们这些局长，可见人家做事多周到。
几杯酒下肚，气氛也热络起来，汪仕进拿着小瓷杯和每个人都单独干了一杯，最后到了秦天这里汪仕进很有深意的问道：“来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你的事情，不久前立了功，肩膀上和其他人不一样，看你年纪轻轻真是后生可畏啊，以后多加努力，是金子不管在哪里都会发光的。”
边听汪仕进讲话，秦天也在同时感应他的心声，奇怪的是居然感应不到清晰的信息，或者说他所感应到的信息就是汪仕进话里所表达的意思，除了东城医院的那个护士苏莹莹，秦天还是第一次遇到表里如一的人。
心中疑惑，表面上却装作受宠若惊，又是敬礼又是感谢的，一副谄媚的表情表现的淋漓尽致。
等汪仕进与众人告辞去往下一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秦天心头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
要么这个老头已经修炼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不仅外表全是假的，心里也是假的。
要不然，这家伙就是真的表里如一，还是那种心思极为单一的那一类人。
不管这个汪仕进是哪一种人，都给秦天留下了特殊的印象，这个老头不一般，完全看不透。
第062章 高潜义之死
汪仕进在的时候众人都是客套，表面上的受宠若惊和谄媚对于这些老油子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这位从哈尔滨调过来的新任厅长一走，房间里的气氛陡然变了一种味道，没了之前那么多的逢场作戏，反而多了几分真诚。
“哎哎哎，各位老哥哥们，这位从哈尔滨来的汪厅长是什么意思，一副老好人的做派，以后真的什么都不管了？”
“我倒是听见了一些小道消息，说是东北三省地方重要机关的高层都要互相轮换，不光是咱们警察系统，其他方面都是一样，说是不同意调岗就得滚蛋。”
“自打满洲国建立，你们看看上面的那些重要机关，基本上都把副职安排给了东洋人，这你还不懂是什么意思吗？”
“这么一来，不都是被架空了吗？”
“不然怎样，现在这片土地可不是以前了，就连老毛子都退出黑省了，咱们算个屁，还不都是太君说了算。”
“声音小点小点，别让外人给听了去，咱们位置不高，说话小心点。”
“来来来，该吃吃该喝喝，这个地方咱们可消遣不起，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咱们今晚只谈风月，勿论国事，走一个各位局长大人？”
“走一个...”
有人定下了调子，在场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纷纷闭嘴不谈国事，全部该到风花雪月和发财之类的话题上去了。
秦天也在曹旭的引荐下和所有局长打成了一团，推杯换盏称兄道弟，一个个说的比真金白银还要真。
至于这些人心里都想的是些什么，是真恭维，还是假奉承，秦天心里一清二楚。
游走在众人之间，酒是越喝越多，关系也越来越融洽，秦天这个油缸里泡大的家伙混在同类之中如鱼得水，几圈酒喝下来给所有人都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印象。
虽然也有倚老卖老心胸狭隘见不得人好的人，但在秦天几句恭维和符合时宜的马屁加持之下，对秦天的印象也有了不少改观。
当他们都知道秦天与他们是同一类人之后，嫉妒之心也好，防备之心也好，全部烟消云散，一声声小老弟喊的那叫一个亲热。
酒一喝高，这些人的本性就显露出来了，抽大烟的抽大烟，撩女人的撩女人，搓麻将的搓麻将，爆粗口的爆粗口，光膀子的光膀子。
若是外人见到这一幕，如果不去看那些挂在墙上的制服，绝对猜不到这些人会是掌管着新京市区治安的大老爷，只会觉得这些人比起深山里的绺子还不如。
与局长大人们的粗鲁不一样，此时已经回到天香园的高潜义心情非常不错。
吃完饭喝完酒，三姨太和另外两个快要成为姨太太的美女已经上了麻将桌，高司令满脸通红的和三个美人儿卖了个关子并没有迅速上牌桌。
而是走到挂衣服的地方从内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锦袋，一边满足的听着美人们的催促，一边得意的掂着手里的锦袋，表情玩味道：“今儿个碰见了一傻子，老子又不认识他，白白给我送了一袋子好东西，也算你们仨姐妹有福气，今晚谁哄的爷开心了，爷就赏你们一个宝贝。”
三姨太和两个小姐妹停下娇媚的催促声，眼睛直盯盯的看着高潜义手里不断抛到空中的锦袋。
“司令，您别不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吧，一个普通的布袋子，能装下什么好宝贝。”
“就是啊爷，您别不是上当被人哄了吧，如果是宝贝，会这么随意的用个烂大街的破锦袋？”
“老爷，我们哪天没哄您开心了，可您要是拿着破烂玩意儿骗我们没有见识，咱们仨姐妹可是一条心，晚上您一个都别想碰。”
高潜义一脸得意的走到牌桌前，将锦袋的绳子打开，哗啦啦一阵金鸣之声响起，十六枚金灿灿的金币掉落在牌桌上蹦跶个不停。
女人一见到金子，就跟见着骨头的狗，怎么拽，都拽不走。
随着一阵金光闪烁，三个美人儿疯了似的抢了起来，以至于牌桌上早已码好的牌散落了一地，好几枚金币也跟着滚落到地面上。
三女此时根本不顾形象，几乎同时扑倒在地上去挣抢掉落的金币。
高潜义看着趴在地上翘着屁股扭来扭去的女人们大笑不止，那双色眯眯的眼睛紧紧盯着旗袍的开叉口来回欣赏，脸上的更是肥肉颤动不已，那副猪哥模样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三姨太刚好趴在高潜义的旁边，看着翘起的肥臀，高潜义忍不住拍了一巴掌上去，惹得三姨太娇哼连连。
没一会儿，当最后一枚金币落入三姨太的手里，三人才狼狈的坐回道牌桌旁。
高潜义从三姨太手里拿过来一枚金币，在牌桌上晃了晃问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年纪最轻的美女脱口而出：“金币啊。”
高潜义看向三姨太问道：“你说呢？”
三姨太到底是唱戏的戏子出身，知道一些历史典故，不太确定的说道：“这是前朝光绪年间广东铸造的金币，库平一两，也就是说含金一两，我以前在梨园唱戏的时候听说过这种金币，只是从来没见过。”
高潜义满意的笑了笑说道：“这十六枚金币叫做双龙寿币，是广东巡抚刚毅在慈禧六十大寿时进贡的寿礼，一共只有两千枚，除了北平皇宫里留存的十几枚，我还没听说谁有这种宝贝，当年去了一趟北平，我专程去博物院看过一圈，这东西一眼我就认出来了。”
“至于真假现在不好说，如果是真的，你们知道就光这十六枚金币能卖多少钱吗？”
一直没说话的女子抢话道：“现在市面上一两金子也就是一百一到一百二十个大洋，换成绵羊票最多一百零五块。”
“老爷，太太们水果切好了，要端上来吗。”门口忽然传出侍女的声音，刚准备讲话的高潜义嗯了一声示意其端进来，正好口干拿起一块雪梨放进了嘴里。
随后拿着金币在三人眼前晃了晃说道：“要不然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都是败家娘们儿，这么宝贝的东西你拿去当金子卖，信不信我当场枪毙了你。”
如获至宝的搓了搓金币，又拿了一块梨丢进了嘴里，高潜义才解释道：“虽然这金币距离现在的年岁不久，但也算得上前朝的古董，而且还是意义非凡的古董，算得上是皇家御用的宝物。”
“若是卖给古董商，一枚金币我相信不下于五万块，但如果送给皇家的人，这可就是无价之宝了，所获得的收益，绝对大于卖给古董商。”
“什么？一两金子卖五万块？老爷，您别不是在哄我们吧？这么算的话，十六就是，一枚五万、两枚十万、三枚十五万....”
年轻女子掰着手指头还没输完，三姨太立马惊呼道：“九十万啊老爷，谁这么大方，给您送这么多钱。”
刚送完水果的侍女在门口候着，屋子里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刚刚三位太太手里拿着的金币她可是看的一清二楚，一听价值九十万，扑通扑通的小心脏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
那可是九十万啊，这得做多少辈子丫鬟才能赚的到，看着手腕上被几个太太鞭挞过的新旧伤痕，侍女心里忽然冒起了一个胆大包天的念头，那双清澈的眼神也随着心里的念头望向那四碗早就备好的莲子羹，以及早上太太让阿福去买的耗子药。
只是犹豫了几秒，侍女就在心里拿定了主意，差不多三分钟后敲响了方面：“老爷、太太，莲子羹要凉了，屋里空气干燥，现在要喝吗？”
高潜义几人都吃过了水果，他本来不想喝，但三姨太却让侍女端进来，三个女人都喜欢喝这种甜汤，趁着还没打麻将，刚刚还陪着高潜义喝了不少酒，正好解解酒。
看着三女喝着莲子羹，高潜义突然觉得头怎么有些晕晕的眼前有些发黑，心跳速度也在迅速加快，还有点犯恶心，以为自己是酒喝多了，端起放凉的莲子羹哐哐喝了下去。
莲子羹还没喝干净，站在门口外的侍女就听见屋内有瓷碗摔碎的声音和人倒地的声音。
轻轻推开门拉出一条缝隙往里面一看，吓的她差点叫出声，捂着嘴往身后看了一眼，慌忙进屋，从几人手里抢走十六枚金币，又披上三姨太的大貂迅速下楼离开天香园小院。
院子里光线不好，在屋外守着的侍卫见到三姨太的大貂也不敢多问更不敢多看，那侍女感觉心脏都到喉咙口了。
出了小院迅速隐入夜幕之中，一口气跑出了南城，唯一的出城哨卡的守卫都认识她，毕竟经常帮太太们取送物品，哨卡的守卫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战战兢兢的逃出了城，侍女一口气跑了快两个小时，终于在一座石桥下停了下来，要是再不休息，怕是心脏都会爆掉。
躲在桥下休息的时候，侍女拿出金币在皎洁的月光下傻呵呵的笑了起来，还每个金币都咬了一遍，确认咬得动才美滋滋的收起来。
休息了一会儿，女子继续往深山里跑，只要回到一百多里外山里的老家，她就能安全了。
为了不留下痕迹，女子很聪明的没有走大路，只是在小路上走着的时候越走越心慌，心跳越来越快。
就在她准备找一个地方休息的时候，脚下突然踩空，眼前瞬间一花，整个人直接摔下了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