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被电，这会儿又被水喷，快要烧掉的皮肤和体内高温得到了很好的控制，温度上虽然感觉舒服了不少，但水喷在被电过的身上，疼痛感岂止是加倍这么简单。
啊的一声长啸，意识模糊的秦天终于清醒了一些，低着头疯狂喘息，像是刚刚快要窒息而亡似的。
见秦天醒来，坂西利八郎从椅子上起身，站在没有水渍的地方，看了一眼房间里的正在往门外流淌的浑水，心想别不会漏电吧，连忙让鬼童丸安排人将这些水通过墙角新砸出来的排水口排出去。
就这几分钟的时间，秦天获得了难得的喘息机会，此时的心里恨不得把这个老鬼子手撕成八瓣，完全不讲武德，一上来就六档，分明就是想电死他啊。
“秦天，电刑的滋味不好受吧，要不然你就给我讲讲，你是如何在南关警署给苏共传递信息的？只要你愿意说，就不会再受这样的折磨了。”
深深喘息了几口，秦天吃力的抬起头，哭丧着脸朝坂西将军求饶：“将军，有话好好讲，电刑这么玩儿，我估计再来个一两次就会去见阎王，您刚刚说的那些我是真不知道。”
“徐青松的死和我无关，当时不管是肖局长还是后来的犬养科长都已经查清了，我那天的确在城北大马路洗荤澡，享受完闲着没事又去赌了一会儿，后来困了就去睡了一觉，这事儿当时澡堂子里的伙计和姑娘都知道。”
“至于苏共的事情，那段时间刚好我值夜班，根本不知道犬养科长会破获苏共的一个据点，还带回来几个特务，当晚我可什么都没干，也没离开过警署，那天值夜的所有人都可以给我做证。”
“后来出事情，就和我更没关系了，都是张维功带来的特务，对方明显是策划好了的，由送煤的人炸锅炉引起混乱，另外几人趁机杀人灭口，我当时和犬养科长就在办公室，怎么会和我有关系呢。”
“还有您说的那个什么高级间谍老酒，这不完全扯淡嘛，我就一个运气还算不错的小商贩，靠着走江湖学会的那点忽悠本事才混成了局长，说实话，从一个屁民坐到副局长的位置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根本不愿意铤而走险去做风险大的事情，更不会和帝国为敌干什么间谍特务，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干嘛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认识我的人都了解，除了赚钱，我唯一的爱好就是女人，将军，您甄别归甄别，走走程序就好了，别来真的啊，我保证，以后我那熱京东的收益以后送您一半，不不不，六成，六成都是您的。”
听着秦天的解释和求饶，坂西利八郎压根就没理会，根本不按秦天的节奏来。
反而把秦天来到新京所发生和所参与的事情，包括那些所谓的立功案件全部来了一次复盘，其中所存在的那些不合理的地方，毫无遗漏的都给挑了出来，最关键是还不给秦天过多的解释。
就像是审讯犯人一样，坂西利八郎说一件事情，话刚说完，鬼童丸就给他走一遍流程。
就这样断断续续过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秦天已经昏迷了七八次，整个人已经虚弱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当坂西利八郎最后说到这次宫内府泄密案时，特意让鬼童丸将电流调整到第七档。
每隔十秒，电源接通三秒，如此反复，好像永无休止一般。
坂西利八郎也在这个时候疯狂的发出进攻，通过各种审讯技巧对秦天套话。
然而早已麻木感知不到疼觉的秦天已经彻底摆烂，他知道自己大概率死不了，只要熬下去，熬过坂西利八郎的怀疑峰值，到了那个时候还不死，这条烂命就算捡回来了。
如果真的招供，虽然也大概率死不了，而且还会受到优待成为双面间谍，但这不是他想要的。
说到底，在宿命之外，他只想好好享受人生，权色生香，财源滚滚。
秦天能熬到现在，已经超过了一般人可以承受的极限，从他的生理反应和体貌特征来看已经快要接近废人的水平，如果再继续下去，永不了多久，不死也得成为残废和傻子。
对于坂西来说，如果秦天废掉了，对帝国来说就是毫无价值的废物，以他表现出来的识人能力，稍加培养的确能成为谍情界里的一个新星，现在的满洲也好，关东军也好，正是用人之际，就此浪费掉一个人才，确实有些可惜。
不过坂西不像竹山内秀那样只知道惜才，在案件没破之前，就算他再欣赏秦天，也不会因为欣赏而放弃职责和专业素养。
处于这种狠辣的办案风格，坂西利八郎对秦天下达了最后通牒。
“就算前面的所有事情我都能认为存在合理的范畴之内，这次修斯列夫案的泄密速度之快，不是出在你和叶梦茹几人之间，就是出在织田将军身边，但是织田将军已经审讯结束，问题不是出在他那边，那么，问题肯定出在你们几人之间，而你的嫌疑最大，我并不需要什么解释或者理由，你在我眼里已经透明，你就是国民政府力行社派往新京的那个老酒。”
“现在，你只需要承认自己的身份，我可以保证，不仅不会杀你，只要你合作，我会给你一切你想要的东西，财富、地位、身份、权利、女人，统统都会满足。”
坂西利八郎说完，秦天沉默了许久，终于积攒了一些力气，有些含糊不清吐着血沫子低着头反问道：“我...不是什么...老酒...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信...信不信...随你...”
秦天坚持到现在，依旧咬紧了牙关，无论坂西利八郎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只能当做是在放屁，真正的博弈，不在谁有先发优势，而是得看谁的耐力更足能够熬的最后。
见秦天还在坚持，坂西利八郎看了一眼鬼童丸，打算让其继续，但转眼一想又放弃了。
阻止鬼童丸继续，来到秦天身前蹲下身，一只手将秦天的下巴微微抬起，一脸狡诈的笑道：“继续坚持并不是明知的选择，你之前有没有说谎，你是不是老酒，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看着眼前的坂西利八郎，秦天有些莫名其妙，这个老鬼子为什么会如此笃定？
难不成他有新的证据？自己的后院失火了？
秦天想感应对方的心声，可惜身子和大脑完全没办法集中精神，尝试了几次只好作罢，长叹一息，只好赌一把了，语气很是无奈道：“将军，我是清白的，天地可鉴，您看错了。”
坂西利八郎闻言哈哈大笑了几声，起身走向审讯桌，最终停在桌子的旁边，背对着奄奄一息的秦天，语气坚定且强势的哼了一声。
“秦凤年，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第0211章 你们绝对弄错了
秦凤年三个字一出，本就安静的房间瞬间死寂一片。
耷拉着脑袋，口水血水汗水从秦天的嘴角和下巴毫无节奏的滴落，他的呼吸也在这个时候变得微弱了许多。
秦天不出声，房间里也没有任何响动，操作台旁的鬼童丸和两名宪兵助理也跟石雕一样一动不动。
一只手放在桌子上背对着秦天的坂西利八郎也没有任何动作，他在等，等秦天在内心自我博弈之后的结果。
良久。
气若悬丝的秦天才努力张了张嘴，已经干枯的嘴唇早已裂开了许多口子，白皮翘起，混着血水动了几下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才有一道极其微弱的声音从秦天的口里传出来。
“将...将军，你...你们...绝对是...弄...弄错了...我不...不叫秦...秦凤年...”
秦天声音虽小，还是断断续续的说出来，坂西利八郎却听的极为清晰。
放在桌上的手掌本来还是平铺状态，在听完秦天的这句话，立马攥成了拳头。
下一秒。
砰的一声闷响，坂西利八郎一拳砸在桌面上，有些恼羞成怒的大喝一声八嘎：“秦凤年，你还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呵呵，都说你贪生怕死，你却熬到了现在，我倒要看看，和自己的生命比起来，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鬼童丸，上七档！”
操作台前的鬼童丸有些兴奋的嗨了一声，立即将旋钮确定在七档之上，随后果断的按下了开始键。
本来意识就已经很模糊的秦天，只是在心里骂了句“干你全家”，在电流抵达皮肤的瞬间，全身上下的毛发直接给烧的一干二净，整个人也在剧烈抖动的时候吐了口黑血，翻了下白眼后便失去了知觉和意识，七窍也在这个时候流出了殷红粘稠的鲜血，看上去应该离死不远了。
三秒，只是三秒的时间而已，在强电流的摧残下，秦天已经彻底不省人事。
鬼童丸亲自检查了一下秦天的呼吸，有些担忧的说道：“将军，应该到了肌体承受的极限了。”
“极限？我可不这么认为，对于真正的顶级间谍来说，这才刚刚开始，注射强心针，弄醒他！”
“可...若是那样的话，他这条命恐怕就保不住了，您和竹山大佐不是很欣赏他吗？”
“如此优秀的敌人我当然敬佩和欣赏，但他依旧是敌人，你明白了吗？”
鬼童丸不再多嘴，亲自使用针管给秦天的脖子动脉上注射了强心针。
已经彻底昏迷的秦天在注射后不到三秒的时候猛的抖了几下暗红色的身体，全身的青筋瞬间暴起，如同对月长啸的苍狼一般，伸长脖子发出极其恐怖的嘶吼。
持续了接近十秒的吼叫声穿透审讯室的墙壁门窗，响彻在同德楼内外，不管是楼外的巡逻士兵，还是楼内的守卫人员，都被这道惨到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给震撼的头皮发麻。
临时休息室里，已经接受过审讯正在医护人员治疗的数人纷纷抬起头侧耳去听，侥幸逃脱的宋福耀表情肃穆，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同样经历酷刑的叶梦茹虽然动弹不得，模模糊糊的却也听清了是谁发出来的声音，心中惊骇之余，也有些同病相怜的情绪，就算厌恶秦天这个人，此时的内心似乎也被碰触到了那丝柔软。
没有遭受太多痛苦的苏青看向窗户的方向，心中一紧，不知道为何，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痛楚，原本就混乱的情绪，此时变得更加繁复无章。
宋福耀、叶梦茹和苏青三人虽然都无法确定秦天的身份，或者说都不认为秦天会是自己人，但这些时间的交往，特别是一起经历了宫内府事件到现在，他们对秦天有着同样一种复杂的情绪。
这人完全看不懂。
如果说他是彻头彻尾的亲日二鬼子，那现在为什么会遭受如此骇人的酷刑，刚刚那道痛彻骨髓撕心裂肺的嚎叫做不了假。
莫非，坂西利八郎有证据能确认修斯列夫案的泄密者就是秦天？
如果泄密者真的是他的话，岂不是说秦天也是自己人？
可他若是自己，为何会在昨晚尽心尽力的帮助竹山内秀寻找各方面的间谍，而且还成功抓捕了那么多人？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又应该是哪边的人？
又或者，坂西利八郎错了，秦天完全是无辜的？
回到审讯室，此时的秦天感觉整个身子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强心针注入体内，就像是强行把他从昏迷中拉出来，已经不再是肉体上的疼痛，而是因为药物的原因，像是在对他的灵魂进行万刀凌迟，只有不断的嘶吼，不断的挣扎，不断的如同野兽一般狂躁，灵魂受到的疼痛才会稍稍缓解一些。
精神和灵魂上的逆清醒，完全超乎了正常生理可以承受的范畴，此时的秦天完全处于生不如死的状态。
“杀了我吧~将军，求你杀了我吧，啊~”
面对无比痛苦的秦天，坂西利八郎丝毫没有怜悯，反而露出一丝邪笑，转过身坐在审讯桌上，淡淡的笑道：“陆总研究实验室最新产品，不仅可以让人从昏迷中清醒，还会激活人体末梢神经与大脑的连接，使得人体遭受到的痛苦放大十倍不止，只是简单的针扎之痛，就会让人感受到烙铁级别的痛快，而且药效可以根据注射的剂量一直持续，鬼童丸刚刚的这一针，会持续十分钟，在这十分钟内，你的大脑神经会被迫保持清醒，十倍放大你的感官，这种特效强心针一旦注射，除了被自然代谢掉，没有任何解药，所以这十分钟你就好好享受吧。”
“当然，我希望你珍惜这十分钟的时间，把握好这次机会，只要与我们达成合作，说出你所知道的一切，等药效过去，门外的医护人员会第一时间救治你，或许你还能活命，如果不然，当鬼童丸按动开启按钮，你会感受到十余倍之前的苦痛，你这具残破的身体能不能熬得住，可能得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秦凤年，我再问你一次，桥本次长，川泽一郎，是不是你杀的，修斯列夫招供的情报是不是你泄露出去的，你的代号，是不是我们一直寻找的那个老酒？”
第0212章 你一开始就在说谎
感官被放大十倍的秦天此时要多痛苦有多痛苦，坂西利八郎的问话在他的感觉里就像是一个扭曲的怪物在说话，而且声音也变得极为恐怖，比梦里出现过的那种虚无扭曲的画面还要让人觉得恐惧。
他的确是个贪生怕死之人，自认为比不上那些可歌可泣的英雄，能坚持到现在，完全都是被迫的。
坂西利八郎这个狗日的，完全是在针对他，一开始就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一上来就是大招，这他妈的谁顶得住。
既然一来就是在往死里弄他，招不招供其实意义不大。
以坂西利八郎的性格，就算他招供了，一样也要承受现在的痛苦，倒不是这个老鬼子一心想弄死他，而是会把他榨干，哪怕全部招供，这个老鬼子也不会信。
同样是要走到这一步，还不如硬扛不招，继续保持自己的人设，只要扛住了，这次甄别就会让他在东洋人心里彻底站稳脚跟，就算之前有诸多不合理的地方，也会全部抹去，不会有人再提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反倒是会对他完全的信任。
也会因为坂西将军的亲自甄别，带给他难以想象的好处，这样便能一跃成为人上人，只要身份的彻底改变，才能有机会接触到真正的核心圈。
说到底，一个普通的潜伏人员能有多大的作用？接触不到核心圈，所弄到的情报信息又有什么价值？
一个身份低微小特务能接触到什么级别的情报？这里可是满洲，东洋人控制的首都新京，没有身份和地位，就只能做随时都会被逮捕被舍弃的小卒子。
要想让自己变得有价值，就得舎了一身剐拼命往上爬，地位越高越安全，所获取的情报也才最有价值。
在新京潜伏了这么久，说白了，秦天一直都在自保，挣钱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升官吗，升了官，才能更接近高等级的情报圈。
只要度过这次生死关，才算真正的一脚踏入谍情核心圈，以后的日子，也才能真正过的安稳。
反之，如果招供，除了免不去这套程序，以后在被压榨完之后，基本上也就没有什么价值了，到时候依旧是个当炮灰的下场。
既然躲不掉这套酷刑，那就只有赌命了，死了也就死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要是熬过去了，可就真的是飞黄腾达一夜之间就能走上人生巅峰。
所以，无论坂西利八郎现在使什么招数，打定主意的秦天就是咬死了不松口，人生难得几回搏，拼了命搏上一搏，单车就能变摩托。
面对眼前跟怪物一样的坂西利八郎，秦天无比痛快的摆着头，口水血水和汗水随着他的动作不知道溅到了哪里。
“将军，我就是个比芝麻还小的小人物，您说的那些事，我做不来，也不敢做，更没必要做，我只求一生小富即安妻妾成群，根本没有什么大志向，更没有什么信仰，如果非要强加一个，那就是权利和财富，说真的，如果有可能，我只想当个富家翁，不愁吃不愁穿，美女相伴到老，这一辈子就满足了，就算您再如何折磨我，我能说的也就这么多，要是您不信，拿斧头开了我的脑子，去看看我是不是这么想的。”
秦天说完，忍着痛哀嚎了几声，重新耷拉着头，一动不动，跟死了一样。
十倍感官放大，别说动了，就是呼吸重了一点，都能牵扯整个身体产生极其变态的痛感。
这个时候，只有闭上眼睛，不要有任何动作，咬着板牙死死坚持，让整个身体内外保持静止状态，药物的作用才会稍微弱一点。
坂西利八郎没想到秦天这个时候还在死扛，他的心里也开始有了一些动摇。
电刑之下还没有不招的案例，秦天受过七档电刑，居然还保持同样一个态度，再加上现在的特殊强心针药效，仍旧不招供。
可能性只有两个，要么秦天真的清白，要么这个人的意志和对疼痛的耐受程度达到了变态地步。
然而后者的可能性有多大，坂西心里再清楚不过。
他做了几十年谍情工作，见到的特务和各种人等多不胜数，形形色色的人物见过不知凡几，能熬过七档的人不是没有，这种人真的一万个人里面都挑不出来一个。
就算是通过严酷训练的谍情人员，能熬过七档的人也是少之又少，何况加了一针特效强心针，到目前为止，还真的只有秦天一个人没有招供。
之前的那个代号乌鸦的秋雅，不也是在进行到七档时就招供了吗，人的求生欲，不到最后关头，是无法体现出来的，只有到了真正的生死边缘，人才会在大脑的下意识操控下选择违背意志，最终招供。
由此可见，要么秦天还没到极限，要么他就是真正的清白之身。
如果是后者，秦天的耐受力越变态，坂西利八郎越喜欢，越会重视和培养这个人。
所以，现在无论他有没有身份，坂西利八郎都想试一试秦天的极限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