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从平城来的。”女人说，“我们要到滹沱河前线去。”
女人停下脚步，随着扁担晃动，后方的箩筐里冒出一个可爱的脑袋，里边有一个小女孩，数着麻花辫，因为寒冷，脸上冻得红彤彤的。
“能不能带上他们？”钱先生问赵志国。
赵志国拍了拍卡车的车顶，示意司机停车。
“嫂子，我们也要到滹沱河前线去，可以带你一程。”钱先生跳下车，邀请女人上车。
向排长看到这一幕，连忙跳下车跟在钱先生身边，以免钱先生遭遇不测。
“那多不好意思，俺还有一把子力气，走着也能去，不能耽误了您的军情。”女人说。
“车，大车车，我要坐大车车。”
筐子里的小棍娘伸出小手，指着赵志国他们乘坐的卡车。
“这位大嫂，车上还有位置，我们也正好顺路。”
赵志国说着，就抱起了篓子里的小姑娘：“叔叔带你坐大车车好不好？”
“好~”
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声音，让赵志国都不自觉地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向排长也难得见到赵志国露出温柔的一面，这位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司令，竟然也有心软的一刻。
上了车，赵志国就将身上的大衣裹在了小女孩身上。
“你爸爸呢？”赵志国问
小女孩缩在赵志国的怀里，享受着赵志国身上的温暖：“我爹地在修桥，我已经好久没见到我爹地了。”
“嫂子，您的丈夫在我们部队中？”赵志国问。
“前年当的兵，因为会点木匠活儿，被调到了工兵，这大冷天的，他们一个班的人都在滹沱河上修桥。”嫂子说。
“嫂子，您这是去看您丈夫的？”钱先生问。
“不止是看我丈夫，还有他一个班的士兵，你们瞧，这一筐棉袄底下，都是我烙的大饼，就是准备挑到滹沱河，给战士们吃的，吃饱了，才能够干活不是？”
“前线不给他们供给军粮吗？”
钱先生说这句话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赵志国。
赵志国没有理会钱先生，不断跟怀里的小姑娘碰头。
小姑娘一直被赵志国逗得咯咯笑：“叔叔，长大了我也要当兵。”
“怎么可能不提供军粮，我们村自发往前线送粮食的就有一百多人，我们现在宁愿饿着自己，也不能饿着前线的士兵，只有他们打赢了小鬼子，我们才能够过安稳日子。”嫂子说，“但是我家男人就喜欢吃我烙的大饼，几天吃不上就想。”
“嫂子，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有，我公公年纪大了，来不了，看着村子里很多人都往前线送粮食，他急得跺脚，还有我家那个大小子，正上学的年纪，所以我就带着女儿来了。”嫂子说。
嫂子的这句话真的颠覆了钱先生的认知。
他从没有见过百姓自发组织向前线送粮食的，而且这些粮食还都是他们自己家里的。
“这一路上幸亏遇到了你们，要不是遇到你们，我走路还要两三天的时间呢。”嫂子继续说，“你们是哪个部分的？”
“我们是搞通讯的。”赵志国说，“要保证前方跟司令部的通讯。”
“大兄弟，这么说，您能够见到赵志国赵司令了？”
“是，偶尔能见到他。”赵志国说。
“你再见到赵司令，你一定替我们好好感谢他，要不是他，我们家到现在都吃饱饭。”嫂子说，“我们想都不敢想，我的儿子也能够读书识字。”
普通百姓，在温饱的边缘挣扎，会走就得下地干活，哪儿有时间读书学习。
在第一军分区的辖区里，在学校里读书的，都提供免费的午餐。
“一定，我一定把话带倒，”赵志国看着怀中的小姑娘，“改天你也要读书识字好不好？”
“不要，等我会跑了，我就加入军队，跟爸爸一样，去打小鬼子。”小姑娘说。
赵志国笑了起来：“好，等你再大点，长得比枪高的时候，就可以打鬼子了。”
在汽车的晃动和赵志国的温暖怀抱中，小姑娘渐渐地沉睡过去。
卡车的速度并不快，钱先生在不断地张望。
穿着军装的，没穿军装的，四个轮子的，四条腿的，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赶走侵略者。
第2576章 钱先生改变态度
卡车停下，赵志国将小姑娘抱下车。
在车上，赵志国找到了一个厚毯子，披在了小姑娘身上。
“大兄弟，这使不得。”嫂子说。
“没事儿，您都拿出家里的粮食送到前线了，我也得谢谢您的帮忙。”赵志国说，“向排长，你安排两个人送他们一程，见到他丈夫，再回来。”
为了保障百姓的安全，赵志国已经下令，在前往滹沱河沿岸的地方设下了路卡。
普通百姓没有路引和证件，是无法通过关卡的。
但嫂子不远万里，目的就是为了见一眼他的丈夫。
“叔叔再见！”小姑娘挥着可爱的小手。
“再见！”
嫂子走后，钱先生问赵志国：“你怎么不跟着他一起去滹沱河沿岸？”
“他的丈夫在军中已经三年，大概率是认识我的，我没有必要再这个时候装样子。”赵志国说。
赵志国不想看着嫂子一副惊讶，然后又喜极而泣的样子。
“现在你相信了吧？”赵志国问钱先生。
钱先生点点头：“我承认，你们赢得了民心。”
单单是普通百姓自发往前线运输物资，这一点南方就没办法想比。
“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赢得民心，而是为了保护更多人，你脑袋里装着的技术，能够保护更多的人，包括那个小姑娘。”赵志国说。
当他们自己的飞机开始保卫华夏的时候，就有能力将敌人挡在国门之外。
小姑娘也到了风华正茂的年纪，她会见证华夏空军的强大。
滹沱河岸边，已经见不到普通百姓的影子，但仍旧有大量的物资运输到对岸去。
寒风之下，滹沱河两岸似乎变成了一幅水墨画，简单单的几笔就能够勾勒出形状。
“对岸没有日军吗？”钱先生拿着望远镜。
“沿着河岸往上游走个两公里到三公里左右，就会看到日军的前沿哨所，在不远的地方，就会遇到日军的核心阵地。”
“对岸的日军阵地还在，你们怎么能把这么多物资都到对岸去呢？这不是给小鬼子送物资吗？”
钱先生虽然不懂军事，但敌人阵地未攻克，就开始往对岸运输物资，这得冒多大风险。
“对岸日军已经被我军包围，小鬼子的援军没有实力发起进攻，所以对岸还是安全的。”赵志国说。
“日军若是攻克此地，我军岂不是都滞留在了东岸？”钱先生问。
“钱先生，我觉得你可以在我的部队中担任一个团级参谋。”赵志国笑着说，“我们要是有几十架运输机和战斗机，是不是就不用担心这些了？”
“冰面融化，一样完蛋！”钱先生说。
“走，随我到河边去！”
赵志国率先往河边走去。
到了河边，钱先生才发现了秘密，原来在冰面之下，竟然有一座桥梁。
“这是谁想出来的？竟然设计了一条水下桥梁？若是不突降暴雨，坦克和卡车完全可以通过。”
钱先生惊呼，能够想出在水面下建造桥梁的人一定是天才。
“当然是我喽！”赵志国沾沾自喜。
“真的是你？”钱先生不敢相信。
“小鬼子有飞机，我没得选择，但凡有选择，你觉得我会想出建水下桥梁的办法？”
想出这些外办法，都是被逼得没法做出选择，才这样做的。
但凡第一军分区能够保障滹沱河两岸没有一架敌军飞机能够靠近，赵志国一定会建一座更大更好的桥。
“你就别旁敲侧击我了。”钱先生说，“飞机我是一定要造的。”
“我们这儿有你所需要的工厂，用不着你自己辛辛苦苦的去筹措资金，也没有人敢贪你设计飞机的资金，由你担任总大管家。”赵志国说。
还是那句话，只要钱先生能够造出飞机，他需要什么，赵志国给他提供什么。
“要是我们现在有飞机，我的部队就可以直接渡过滹沱河，对日军大举进攻，逼着日军退出华北。”赵志国说。
“从并州城到滹沱河，我也看出来了，你们确实为了打击日寇做了不少事情。”钱先生说。
“在敌后可不止我们第一军分区，八路军还有众多部队呢。”赵志国说，“我们总部首长也答应了，如果有需要，你可以去总部参观。”
“我想，我用不着去你们总部了，相比在某些方面，八路军总部比你做的好。”钱先生说。
这一趟，确实颠覆了钱先生在南方时期的很多认知。
在南方某些媒体上，把八路军说的那么不堪，但是现在看来，这支部队比中央军的精锐还有精神头。
“钱先生，别拿我跟总部首长比，折煞我也。”赵志国说。
钱先生笑了笑：“我有点想去河对岸看一眼。”
“嗯……那得等我们军队把东岸的小鬼子都给消灭了再说。”
东岸盘踞的小鬼子还是有作战实力的，万一他们在这时候发了羊癫疯，开始向着第一军分区的防线冲击，但凡有零星的部队冲过防线，钱先生的安全都无法得到保障。
“跟你开玩笑的。”钱先生说，“赵司令，要不我们打一个赌？”
“什么赌？”
“如果我在两年之内设计出自己的飞机，你在飞机造出来的两年之后还华北和华东一个和平。”钱先生说。
“好！”赵志国应下了赌约，“你的意思是你答应留下来了？”
“我可还没答应，只是先下了赌约。”钱先生说。
其实，赵志国觉得，钱先生留下的事情确实有戏。
“对岸有多少小鬼子？”钱先生问。
“具体数量不清楚，四万以上，六万以下，否则我的部队也不会只把他们包围起来，而不发动进攻了。”
地下工事里到底藏着多少日军，赵志国也不清楚。
但根据方面汇聚的情报来看，滹沱河一线的地下工事里，大约有五万日军。
“有飞机也不一定能够解决问题。”钱先生说。
就算有上百架轰炸机对日军阵地进行轰炸，但估计也难以将日军都给炸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