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人牺牲在了胜利的路上，又有多少人牺牲在了撤退的路上，赵志国根本数不清。
每到安静的时候，赵志国想到的不是永远矗立在哪儿的人，而是已经倒下的，尤其是在他指挥的战斗中倒下的。
向排长默默地跟在赵志国身后，他感受到了那宽厚背影的悲伤，这悲伤穿过望县的大街，弥散到每一个角落，那些角落躺着他们叫不上名字的士兵。
最应该享受望县太平的应该是他们，他们的生命永远定格。
突然间，一队巡逻的士兵停在了街上，他们齐刷刷地给赵志国敬礼。
赵志国停下了脚步，看着那群士兵，他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们没有死，他们仍旧活着，在赵志国心中，在巡逻的士兵心中，他们从未离开过。
并州城，望县，平城，晋阳城……这片土地上响起了噼里啪啦地声音，不是枪声，是鞭炮。
春节，对华夏人来说，一个重要的节日。
许多人不用在提心吊胆中过日子，这是几年来，最安心的一个春节，似乎他们才想起春节应该是热热闹闹的。
“过年了！”
司令部驻地，赵志国和战士们听着远处村庄的鞭炮声。
“真好，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赵志国说。
“是啊，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马修文说，“今年各军属都会领到一袋粮食。”
凡是家中有在八路军中当兵的，或者是已经在战场上牺牲的，后勤部会安排专人，把粮食送到他们手中。
“前线士兵呢？”赵志国问。
每逢佳节倍思亲，春节又是最特别的一个节日，前线仍旧有士兵在恪尽职守。
“前两天就准备好了，后方包好，直接送到前线，这点我们还是能办到的。”马修文说。
“好，既然如此，我们今天晚上也安安心心的过一个年。”赵志国说，“除了执勤人员，今天都在指挥部吃饺子。”
其实饺子什么时候都能够吃，但今年不同，这是看到胜利曙光的一年。
没有鞭炮声，但司令部驻地并没有缺少欢声笑语。
一个简单的仪式，算是把这个年过去了。
欢声笑语过去，他们这群军人仍旧要面对残酷的战争。
前线，防空部队也为新的一年打出了一个开门红，十二架日军轰炸机向着五旅的防线空袭。
小鬼子本以为趁着过年，第一军分区的部队松懈之时，来一次空袭。
可没想到，华夏军队的地面防空部队根本没有松懈，日军飞机刚刚来犯，他们就接到了消息。
日军轰炸机还没飞到五旅阵地上空，就遭遇了地面火力的全力输出。
两架日军轰炸机还没来得及拉升就中弹。
后边的飞机反应迅速，逃过了一劫。
但这两架轰炸机摇摇晃晃地向着滹沱河东岸飞了过去。
载满炸弹的两架轰炸机，一架撞在了五旅的阵地前，一架坠毁在了滹沱河东岸日军阵地前。
两架轰炸机坠毁发生了巨大的爆炸，震惊了阵地上的日军。
日军飞机重新出现在滹沱河东岸阵地上空，给日军士兵带来了士气。
当日军飞机被击中，坠毁在他们的阵地上时，日军的士气也被爆炸给撕碎。
日军士兵入侵华夏时，他们相信他们地面部队是无敌的，能够摧毁一切，可是被第一军分区给击毁了他们天下无敌的梦。
小鬼子士兵相信他们的飞机是无敌的，但第一军分区当着他们的面击毁了两架飞机。
日军心中无敌的梦在被赵志国给撕碎，让日军士兵在渐渐地认清现实。
当一个人认为他们在困难面前无法反抗的时候，他们会屈服于困难，失去斗志。
日军士兵也是如此，他们渐渐地意识到无法在第一军分区面前反抗的时候，他们也会渐渐放弃反抗下去的信心。
华夏军队阵地上传来了阵阵欢呼声，似乎与侦察机出现的当日相同，只不过欢呼的换成了别人。
“我们的飞机还会来吗？”
两架轰炸机甚至没有来得及投下炸弹，他们就已经失去了作用，不止让日军士兵，很多日军军官也失去了信心。
他们在询问自己的指挥官，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们是不是要孤军奋战了。
“司令官阁下不会放弃我们的。”日军指挥官仍旧在蒙骗着自己的部下。
“东汤县丢失三个月了，我们被包围三个月了，我们的援军呢。”
小鬼子的军官向指挥官问出了他们最不愿意面对的那个问题。
其实很多人都清楚，华夏士兵每天的喊话内容都是真的，只不过他们选择了不相信而已。
“司令官阁下已经集结起了十几万部队，随时会打过来跟我们会合的，到时候我们仍旧能够把第一军分区挡在滹沱河东岸。”日军指挥官吼着。
他之所以吼，因为他是最清楚真相的那一个人，但他必须用吼来给自己增加底气。
其实没有人比他更想援军打过来，但日军指挥官能怎么办？难道他要告诉自己的兵，没有援军吗？要告诉自己的兵，第一军分区的部队会把他们活活耗死在阵地上吗？
“我们没有选择，只能相信，也必须要相信司令官会让部队拿下东汤县的。”日军军官继续说。
然而，日军指挥官的话在现实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没有日军军官反驳他，因为日军军官的军衔还是最高的，他们不想以下犯上，但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小鬼子也不例外。
他们“效忠”的东西在抛弃他们，他们又以什么样的方式继续坚持下去？
“指挥官阁下，华夏军队又在劝降了。”
趁热打铁，日军飞机坠落的大火还在燃烧，第一军分区的士兵又齐声喊着劝降词。
第2608章 日军没有援军
在日军飞机坠落在山涧发生爆炸之时，劝降之声此起彼伏，日军的士气雪上加霜。
阵地上的小鬼子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
“你告诉我他们在劝降，是想让我把他们的嘴给堵住吗？”日军指挥官问。
地下很隔音，日军指挥部内也确实听不到外边在喊什么。
但日军军官把这件事情汇报上来，日军指挥官能怎么办？难道让他喊“爷爷们，能不能别劝降了”？
此时滹沱河东岸的形势，不用多说什么，日军士兵也渐渐明白。
在这之前，恐怕华夏军队每日冲着日军阵地做“报告”，没有一句话是假的。
日军的援军或许强攻过兰青乡，但他们从没有在兰青乡成功过。
吕正站在阵地上，用望远镜看着日军阵地，一片鸦雀无声。
“这小鬼子，大过年就这么不高兴吗？”吕正问。
小鬼子此时要是能高兴真的就有鬼了。
“旅长，幸亏我们早有部署，要不然我们又要挨炸了。”参谋说。
“日军死性不改，他们总是把我们当成几年前的中央军和地方军，以前司令就说日军死板，没想到打了几年的仗，还这么死板。”吕正说。
日军肯定以为在这么重要的节日会放松警惕。
他们一直看不起华夏军队，哪怕是在战场上已经败了，仍旧不会改变他们的刻板印象。
“这样岂不是更好，他们越轻视我们，我们就越容易找到机会消灭他们。”参谋说。
战场上，最不能做的就是轻视自己的对手。
可小鬼子自从拿下东四省，占领国都，控制半个华夏，他们全军上下就没有看得起过华夏军队。
哪怕是战败了，日军也保持着自己的傲气。
“可我们眼前这支小鬼子，却没有轻视我们呢，我们夺取了他们数个阵地，他们没有盲目反击，现在各种情况都对他们不利，他们仍旧能够坚守阵地。”
五旅夺取的阵地没有一个是小鬼子主动让出来的。
“是啊，被围了这么久，他们还能够守下去，他们的指挥官也有一套。”参谋说。
“明天，四旅换防，我们的部队撤下去休整。”吕正说。
五旅在阵地上坚守了足够长的时间。
“终于能撤下去了。”参谋高兴地说，“有没有热水澡？”
“放心吧，这次撤退下去，我们最少休整半个月的时间。”吕正说，“想想我们部队有什么需要的，赶紧列一份单子，交给后勤。”
四旅跟五旅换防。
五旅虽然撤退下去了，但不得探亲，不得请假，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
从前线撤退下来，士兵们倒是放松了不少，不用日日夜夜为战事担忧。
吕正也跟司令部通了电话之后，才放下心，沉沉地睡去。
“吕正的电话？”马修文问。
“这小子给你问好呢。”赵志国说。
“吕正现在是越来越沉稳了，就是战斗经验方面还有所欠缺。”
“也算是成长起来了，没白费我们的一片苦心。”赵志国说，“说实话，让他当旅长，我就怕惹出点什么乱子来。”
好在吕正不负众望。
“部队刚撤下来，就给你打电话，明显就是在告诉你，五旅在他手里，你不要担心。”马修文说。
吕正就像是一个出远门的孩子一样，当部队离开最危险的位置之后，就先向司令部报一个平安。
“当旅长了，知道带部队不容易了。”赵志国说。
“连续的战斗，为我们培养了一批优秀的军事指挥官，反观小鬼子那边，在战场上损失的优秀士兵越来越多，他们虽然有流水线式生产的军官，但强于理论，轻于实践！”
日军本土的军校虽然能成批的培养出日军军官，但这些军官并没有上过战场，如果遇到硬仗，小鬼子军官根本支撑不住混乱的场面。
“只可惜，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给我们的指挥官讲讲这些理论。”赵志国说。
军校总结出来的理论经验在某些时候确实能够帮助激指挥官做出更好的选择。
“这些只能等国家安定了之后再说，他们都得回炉重造。”马修文说。
“教育他们的问题以后再探讨，估计到时候我也要回到学校当学员。”赵志国说。
“司令，谁能够教得了你？”姚鹏举说。
“活到老，学到老，我们不是神仙，都是普通人。”赵志国说，“这次击落日军两架轰炸机，很可能会改变前线的一些态势。”
“司令，您的意思是这几天，我们加强一下攻势？”姚鹏举问。
“这是好机会，我们要让滹沱河东岸的日军知道，他们没有战胜我们的可能，才会让日军越来越失去战斗下去的信心。”
让日军认清现实，才会更容易让他们放下武器投降。
“老赵，岗村打了这么多败仗，为何日军还让他担任华北地区日军司令官的职位？”马修文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