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联军远比近卫协炮兵营要猛烈得多的炮火，将前锋军的阵地炸得泥土、山石四处飞溅，甚至滕毓藻所在的掩蔽部内，由三层原木配合沙袋、泥土覆盖的顶棚，都在簌簌地落着泥土。
直到这时，对岸那一大片伏在地上的联军才敢从地上爬起身，然后在联军军官的逼迫下，开始向石桥靠近，有的甚至冒着被己方炮击伤及的危险冲过了石桥，甚至还在桥两侧的河岸边架起了重机枪。
很明显，联军的指挥官就是想要在炮火掩护下靠近到河边，炮击一停，就趁着前锋军还没来得及展开火力，冲过石桥，同时顺势发起冲锋，企图一鼓作气冲破前锋军的防御阵地。
然后再次对前锋军发起追击，直到追上运有大量弹药、物资的运输队，击溃押送的前锋军，如果能顺带将滕毓藻击毙，那才是最好的结果。
看到有些慌乱的掩蔽部里的一众参谋，滕毓藻镇定地说道。
“都不要慌，洋鬼子的炮弹虽然口径很大，可从声音判断，最大口径也就是一百二十毫米，咱们掩蔽部这样的防护，即便落上一发炮弹，也很难伤到咱们。”
看到有些混乱的掩蔽部，吴佩孚有些挂不住脸，厉声喝道。
“再有慌乱惊恐的，都给老子滚出去，伱们的参谋也就不用干了。”
吴佩孚的话果然起了作用，掩蔽部里立刻安静下来。
虽然，那些参谋们听着就在耳边炸响的联军炮弹强烈的爆炸声响，还都有些脸色发白，可总算没人再敢在掩蔽部里东躲西藏了。
看着眼前的景象，滕毓藻不由默默感叹。
这些参谋都是随营学堂毕业刚刚结业的，今天这样的场面，这应该是他们初次见识到，惊恐害怕都是正常的。
滕毓藻默默想着，看起来，近卫协的参谋也应该加强一下力量了，至少应该和其它部队的参谋们交换一下，否则近卫协的参谋力量有些弱了。
联军的炮击终于停了下来，滕毓藻伸手从墙边拿起他的那支毛瑟推弹上膛。
因为他清楚，联军就要发起猛烈进攻了。
果然，跑击一停，已经冲过石桥的联军立即分成两部分，拉开散兵线阵型，做出攻击姿态。
由于近卫协作为防御支撑点的这两座山丘的正面宽度过小，而冲过河的联军先头部队人数又过多，两股联军的散兵线都分成六道。
对付散兵线阵型进攻，显然要比联军的以往阵型难得多。
虽然联军以往列阵攻击，最终也会奔跑猛冲，可在此前他们已经被大量杀伤，冲击的力量明显要弱得多。
负责正面进攻的是以俄军为主，另有两千多冒牌英军配合，前排的俄军，甚至已经开始快步向阵地发起冲锋。
甚至掩护进攻的联军的十几挺重机枪，也“哒哒哒”地对着山丘上的前锋军阵地展开猛烈扫射。
即便这样，后面从石桥上冲过来的日军和冒牌英军还在不断涌过石桥。
这些刚刚过河的士兵，又在日军和冒牌英军，又在他们各自的军官指挥下分成左右两路，左面是日军，右面是冒牌英军，他们沿着河岸跑步奔向道路两侧两个小山丘的侧翼，试图从侧翼配合正面俄军的进攻。
而对两个小山丘正对道路的侧翼，却全然不加理会。
这两个两座山丘的侧翼，在进攻上原则上是禁地，因为不论从这里攻击任何一个山丘，攻击部队都会遭到另一座山丘上的守军从背后对他们的火力打击。
“命令各营，进入阵地，洋鬼子距离阵地一百五十米后，以排枪射击，进入百米内，重机枪才准许射击，全体准备战斗。”
由于只在阵地上留有一个哨，经过这一阵联军的猛烈炮击，伤亡不会小，可毕竟人数少，即便伤亡再大，也是有限度的，更何况他们还有防炮洞藏身。
这样简易的防炮洞，列强的军队是不会挖掘的，因为他们根本就扛不住一发炮弹的直接命中，即便是五十七毫米的炮弹也不行。
这种防炮洞，实际上只是用来防直接落进战壕里的炮弹。
由于有防炮洞藏身，落进战壕的炮弹，除非直接落在，某一个洞口正前方，才会将躲在洞里的战士炸死，否则完全无碍。
而没有这种简易的防炮洞藏身，一发落进战壕的炮弹，就足以杀伤十几人。
这一哨留在阵地上，不仅是为了警戒山丘下的联军，防止他们突然不顾一切地向上猛冲，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在联军炮击时，帮助机枪手们及时将重机枪抬进防炮洞，以免被炮弹炸坏。
重机枪手难免会有伤亡，不只是对方的炮击，重机枪手在射击时更容易出现伤亡，如果没有其他人协助，到时恐怕会难以及时把重机枪抬到安全的地方。
不过，一旦联军发起冲锋时，就不会是仅仅这么一点兵力了。
由于山丘面积不大，每个山丘有一个营的部队防守，除了一个哨在山丘上警戒，其余部队都在山丘后，炮击一结束，他们就会迅速冲上山丘。
这两座山丘并无特殊之处，四周的坡度都很小，都是慢坡，跑上跑下很容易，这也是必须要在上面留下一哨警戒的原因。
在吴佩孚下达命令时，滕毓藻已经端起他的毛瑟步枪，将枪口对准河对岸的一个日军的重机枪手。
第401章 洋鬼子发疯了
虽然近处的拒马河西侧的几挺重机枪对山丘上的守军威胁更大，可这些联军的机枪手，自会有近卫协的神枪手们关照，滕毓藻的目标是河岸东侧距离稍远的那些机枪手。
掩蔽部距离和对岸联军机枪手的距离，有接近五百米的距离，这么远的距离，近卫协的人几乎不可能打中，即便是他，这个距离也有些远了。
不过，滕毓藻还是很想试一试。
虽然滕毓藻的视力现在变得十分敏锐，可五百米的距离，他也只能看得清日军机枪手头部的模糊轮廓。
日军的个子实在是太矮了，而他们购自法国的哈奇开斯重机枪的三脚架有些高，这让日军这个机枪手不得不挺直身体，可也依然只露出头部。
日本人不仅引进了法国哈奇开斯重机枪，他们还购买了专利，甚至国内也已经开始仿制，只不过日军对于重机枪重视不够，现在的仿制生产数量依旧保持在极低的水平。
滕毓藻为了保证能准确射中，并不追求一枪毙命，他认为，只要击中对方头部，这个机枪手即便不死，也绝对无法在操作重机枪射击，这就足够了。
所以，他只是瞄准了对方露出来的半个脑袋的中间部位。
滕毓藻估计，这个位置应该是对方鼻梁正中，击中这里就足以伤及大脑，以毛瑟步枪的威力，一枪毙命是没多大问题的。
“呯呯呯”阵地上的排枪打响了，在这一刻，滕毓藻也扣动了扳机，随着他手中步枪枪托狠狠撞击了肩膀，那个日军重机枪手的头部，就猛然向后一仰，然后摔倒在河岸上。
这么远的距离，日军并不担心有人会在这么远的距离上开枪狙击，如果被子弹击中，那也只能是流弹。
日军重机枪手刚刚栽倒在地，立刻就有一旁的副射手推开机枪手的尸体，接过重机枪继续开始扫射对岸前锋军的阵地。
滕毓藻并没有移动位置，他不相信在这么远的距离上，还有人能看到掩蔽部观察孔伸出的枪管，再次举起步枪。
滕毓藻一连击毙击伤三个接替这挺重机枪的机枪手，日军才终于反应过来，再无人敢来接手这挺哈奇开斯重机枪，这引来来一个挥舞着指挥刀的日军军官跑过来喝问。
随着滕毓藻再次扣动了扳机，将这名日军军官击毙，附近的几个日军立刻就连滚带爬地远离了这挺哈奇开斯重机枪。
只不过，很快就有几个日军小心翼翼地爬过来，准备把这挺哈奇开斯重机枪抬走。
只不过，他们可以爬着过来如果要想把这挺重机枪抬走，那就必须站起身。
“呯”，随着滕毓藻再次扣动扳机，刚刚抬起重机枪的四个日军中的一个，就随即摔倒在地。
不过这个日军应该没击中要害，还能在地上翻滚，可他们抬着的重机枪，立即就从几人手中摔到地上，这吓得几个日军立即趴到地上不敢再动。
只是，这挺哈奇开斯摔倒地上后，枪架和枪身也分离开，很快，这挺哈奇开斯重机枪就被几个日军趴在地上慢慢滴拖到后远处。
直到这时，滕毓藻才注意到，战场上的重机枪射击声已经响成了一片，这是他射击时过于专注，以至于忽略了周围的事情。
刚刚联军的重机枪射击时，虽然就已经很密集了，足有十多挺，可如今的重机枪射击声要比刚刚密集的多。
滕毓藻很清楚，这一定是近卫协的二十几挺重机枪开火了。
“六营，六营，你们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滕毓藻耳中，传来吴佩孚焦急的呼喊声。
虽然仅仅过了几分钟的时间，可战场形势一定很严峻，否则吴佩孚也不至于如此紧张焦躁。
“协统，我们这里打的很紧张，伤亡很大，虽然洋鬼子的重机枪打得时断时续，可洋鬼子边冲锋边开枪射击，也给咱们造成很大伤亡。”
听筒中六营管带的声音很大，以至于滕毓藻都能听得很真切，显然是六营管带已经有些气急败坏地喊着说出来的。
“洋鬼子发疯了，刚刚打退了洋鬼子的两拨冲锋，可洋鬼子的第三波冲分又开始了，洋鬼子每一波冲锋都有近千人，随时都有可能被洋鬼子冲上阵地，我需要增援。”
“好，我马上派八营上去增援你们，一定不能让洋鬼子冲上阵地，否则，洋鬼子会源源不断地冲上来，那样即便再增援也来不及了。”
“是。”
“协统，阵地如果丢了，你就想着给我收尸就行。”
见吴佩孚又从参谋手中接过另一部电话机听筒，知道战事紧张，滕毓藻不好打扰吴佩孚，只得提着步枪，走出掩蔽部。
掩蔽部的视野有限，只能看得见狭窄的正面战场，也就是正对着拒马河石桥的方向，如果通过掩蔽部的观察孔，能观察到正面的情况，但是还无法看到山丘正面的联军发起冲锋的情况。
比如，滕毓藻的视线只能越过左侧的山丘上部，看到几百米外河岸边上的条状区域，只要联军一发起冲锋，靠近山丘，他就完全看不到了。
“大帅，伱怎么出来了！”
刚一钻出掩蔽部，守在门外的徐挺就迎了过来。
滕毓藻摆摆手，“没事，跟上来两个人就可以了，你组织你的中队做好战斗准备吧。”
今天的这些场战斗，他打的有些冒险，以弱势兵力防守，竟然还不安分，还想着要占联军的一些便宜，以至于放对方过来近万人。
一旦搞不好，很有能就被后面的联军大军顺势冲过河来。
滕毓藻疾步登上掩蔽部的顶部，伏在一块山石后，看向战场。在这里堪堪能看到两座山丘上战壕里的情况。
两处的战壕里，还能隐约看到近卫协的官兵人头晃动，但是正面山坡上俄军的冲锋情况还是看不到，只能听得见，两座山丘上的重机枪发了疯似地响成一片。
在战斗如此紧张的情况下，阵地上几乎不会有人躲在战壕里，都会拿起枪拼死射击，因此，他目光所及看到的，也基本就是阵地上的所有人员。
滕毓藻大致估算了一下，两个阵地上，都大概还有七八百人。
这才打了多久十几分钟的时间，算是联军炮击也就二十多分钟，损失最大的自然是留在阵地上的那一哨人，可看着两座山丘后抬下来的伤员络绎不绝，滕毓藻能想象得出，俄军的攻击有多猛烈。
好在，滕毓藻已经看到两座山丘的后坡下，正各有一个营的兵力，在军官的指挥下，向山丘上猛跑。
“哒哒哒”，“呯呯呯”。
就在这时，山丘两侧也突然爆发出激烈的枪声
你们的支持，就是醉马的动力！
第402章 留一些俘虏的苦衷
滕毓藻顺着枪声望过去，两座山丘的北面和南面，正涌出数千以日军和冒牌英军。
似乎是受到刚刚密集的炮击的刺激，从山丘两侧冲出来的日军攻势很猛，在架在山坡上的几挺重机枪，大队日军呈散兵线阵型，猛扑向山丘后正在向山上阵地增援的近卫协官兵。
而一向勇气不足，逃跑却最快的冒牌英军，此时也像打了鸡血似的，一边胡乱开着枪，一边嗷嗷嚎叫着同样冲向右侧山丘的后面。
在遭到近卫协阻击部队的火力打击后，日军和冒牌英军的攻势才稍缓。
“哒哒哒、呯呯呯”，负责掩护山丘阵地侧后方的的近卫协两个营开火了，分头迎击左右两侧冲过来的日军和冒牌英军。
“大帅，让迫击炮营开火吧。”
头上冒着汗水，一脸焦急的吴佩孚，带着两个参谋和两个通信兵捧着一部电话机，放着线跑了上来。
滕毓藻知道，此时的吴佩孚，面对如此激烈的战斗和危急的局面，已经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了。
对于吴佩孚的表现，滕毓藻感觉很正常，如果吴佩孚一开始就能表现的指挥若定，临危不惧、处变不惊，那才会让滕毓藻感觉奇怪呢。
滕毓藻回身从跟上来的一个亲卫手中接过望远镜，看向远处的河对岸。
联军的大部队原本停在七八百米外，而且已经分散开来，此时已经重新聚集起万余人，正在快速向石桥靠近过来。
滕毓藻对吴佩孚说道，“命令，明光带回来的那近两千人不要休息了，要他们马上投入战斗，加上你的警卫营，都由明光统一指挥，要他以最快的速度击溃左侧的日军，十分钟后，迫击炮营会给他炮火支援。”
滕毓藻稍一迟疑，还是说道，“还要告诉他，击溃左侧包抄的的这一个联队左右的日军部队，可以不要俘虏，可如果对方溃逃到咱们山丘阵地前沿，那是一定要俘虏的，这条命令适用于近卫协所有部队。”
“再命令迫击炮营，集中五个哨的炮火，十分钟后，炮击左侧的日军，我只给他们三分钟炮击时间，要打的准一些，一定要把日军这一个联队炸乱。”
滕毓藻忽然问吴佩孚，“洋鬼子是否炮击了你的炮兵营阵地？”
“炮击了，幸亏咱们转移的快，那个阵地被洋鬼子的炮火炸得一塌糊涂。”
“那就好，这说明洋鬼子的炮兵阵地距离咱们这里不会太远，要迫击炮营迅速查明对方的炮兵阵地。”
“然后以迫击炮营剩下的那一哨和你们近卫协的炮兵营，在迫击炮营炮击左侧日军的同时，要立即用炮火覆盖洋鬼子的炮兵阵地，洋鬼子的炮兵阵地距离咱们这里不会超过五公里，咱们的迫击炮应该能够打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