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你再说一遍?”
“烟花火铳,就是用一根粗一点的钢管,口径差不多和掷弹筒差不多大小,后边焊一根铁棍……朝阳,你什么意思?”
许朝阳忽然想起了一种武器,这东西,是抗战后期才出现在抗日战场上的,甚至于二战期间美、德、苏方也都露过面,只是这东西并没有声名鹊起,但要是论起作战方便,这栋的确比掷弹筒方便多了。
“你给那东西画个图纸,然后也送去北大,让他们跟枪械一起研究,最好是这东西能让枪械击发。”
“朝阳,我还是没太听明白。”
许朝阳解释道:“日式手雷,记着不?”
“嗯。”那杨静宇还能忘得了么?
“那玩意儿塞进掷弹筒就能击发,十分方便,而我说的这玩意儿,连掷弹筒都不用,直接用枪械击发,叫——枪榴弹!”
这东西可太方便了,而且射程极近,无论是在巷战里还是防御阵地上,于鬼子贴近、在手榴弹还够不着的位置,用掷弹筒又打不了的距离下,那所产生的效果无与伦比。
最关键的是,这东西研发成本极低!
“朝阳,你这脑袋怎么长的?怎么啥事都能想到战场上?”
尤奎儿在一边苦笑着,他是彻底服了许朝阳了!
尤奎自打到了217团,就发现自己的世界好像一切都变了,在训练上,常战完全一把抓,无论许朝阳安排下来什么训练计划,他都能很好的完成。就像前些天大沽船厂研究出‘烟雾弹’以后,常战也不知道从哪翻出了一堆防毒面具,硬是根据许朝阳起家的‘近战战法’研究出了‘烟雾特战兵’,这只小队什么都不干,只在烟雾里通过‘战术配合’杀人,其训练的艰苦成都就不用提了。
后来大沽船厂又研究出了‘汽油弹’,打出去以后,漫山遍野都是火光,常战又在许朝阳的授意下,研究出了‘汽油弹’机枪射界,能让被火光覆盖的战场,瞬间被子弹铺满!
当然,大沽船厂的制造的‘汽油弹发射器’远没有美军空投汽油弹那么犀利,人家在那片冰天雪地里可以在己方部队于我军三十米距离下,空投汽油弹对我军战士进行杀伤,可许朝阳的部队不行,在缺失精准度的情况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汽油弹开始燃烧之后,通过机枪去缝补火焰之间未曾被填充的缝隙。等整支部队又添加了‘黄炸药’的爆破小组,训练计划又变了,又变成了,机枪射界掩护下的‘爆破小组’强攻战术。
你也不知道许朝阳要干什么,反正217团的战士在一样一样新装备添加之后都让他们给折腾屁了。
但,这帮人却没有任何怨言!
为什么?
因为许朝阳真舍得在这群士兵身上下血本,这217团一个团的肉品消耗为,每七天五头猪!
这年月,你吃着细粮、菜里还有肉,那你还抱怨啥?这别说是真真正正的当兵,哪怕是上山当匪,在饷银不缺、碗里油水不断的情况下,也有不少人乐意干吧?
那叫每七天五头猪啊!
也就是说,大沽船厂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几乎每一周至少都能分到半斤多肉,训练上加点量怎么了?
“姐夫,您给盘盘账吧。”
袁克沁在过年这一天同样赶了过来,这时候袁克沁的打扮也变了,毛领风衣穿着、水獭帽子戴着,内衬一身小西装,脚蹬雀黑锃亮的小皮鞋,如今他身后那些袁家人除了在火电厂、井陉煤矿上班的,都在跟着他混,整个平津地带的硝酸甘油都是他在供应。
“姐夫,咱们的硝酸甘油这么一年可没少挣,光是从各大医院就挣了足足十几万,几乎以每个月几万块的销量……”
许朝阳听完这句话,账有点没算明白:“每个月几万销量,怎么一年才挣十几万?”
袁克沁笑了,回头看了一眼众人:“姐夫,咱们这也不是抢,得有成本跟着,咱们的硝酸甘油想要进入各大医院,还得给人家分利润,可不就剩下这么点了么,不过这也不少了。”
许朝阳现在不缺粮了,北平军分会和29军两头吃,让他手里这两千多人总算是有了稳定的嚼谷;他们也不缺肉、菜这些东西,平津地带的老百姓养了猪现在都不往屠宰场送,那全都先给大沽船厂送过来,家里囤的过冬白菜、萝卜、土豆也优先供给大沽船厂,这倒不是许朝阳多给了多少钱,而是大沽船厂现银流动充沛,从不欠账!
老百姓都是奔着这个从不欠账来的!
眼下这么一算,大沽船厂在租界订购的橡胶钱,几乎让袁克沁拿硝酸甘油的贩卖给勾了个平儿,苏油还是他们自己产的,除了点人工、水电成本,汽油弹近乎白拿。
许朝阳大笔一挥:“干得不错,和家里人说,今年头一年,咱们先苦点,一会儿账房领一万块钱,给家里人都分分,让家家户户都过个好年。”
“哎!哎!”
袁克沁那叫一个高兴,拿着许朝阳批的条子,在留下了账本后转身就走。
杨静宇瞅着许朝阳直运气,随口说了一嘴:“你瞅瞅袁克沁这身行头,那指不定在这账上黑了多少,你怎么还给他钱?”
许朝阳冲着杨静宇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他贪了?可他贪的那点钱,顶多是回扣,账上,他可不敢动手脚,但你知道这给咱们省去了多少麻烦么?咱们不用亲自去跟那些各大医院的官员吃饭、喝酒,看这帮官僚的嘴脸;也不用担心钱款回账上的时间,这还不行啊?”
“钱哪有白花的?”
杨静宇不太高兴,依然不太高兴:“可这多出来的钱不还是落在了看病买药的老百姓头上么?”
“现在大敌当前,老杨,我要是把精力都放在这上面,装备的研发、部队的训练怎么办?”
许朝阳总算是深刻理解到了这句话的含义,并且很自然的将这句话说了出来:“先苦一苦百姓吧。”
那一刻,杨静宇忽然愣住了,看向了许朝阳,而许朝阳自己在说出这句话之后,也愣了一下,这是当初自己多瞧不起的一句话呀?
第353章 世上事,了犹未了,终不了了之
夜。
大沽船厂伙房在院里搭了十几个炉灶,满院子开席,这也是217团自许朝阳入驻以来,第一个安生年。
这天晚上很多人都喝大了,开始在桌面上痛数从前,说以前是怎么枪林弹雨里度过的,曾经战死的兄弟要在身边该有多好,好好的一个年,硬是让他们给过成了缅怀大会。
许朝阳心里这个不得劲啊,大过年的这是干什么呀?
可转念一琢磨,要是那些人都没人缅怀了,手底下的弟兄们该怎么想?
索性,彻底放开,该墨迹的墨迹、该哭的哭,他端着酒碗喝自己的。
这时候他还看见了一件事,那就是自打回到了217团以后,就不和这群人坐一个桌的二姐身边似乎有人儿了……
许朝阳好奇的看了过去,发现二姐和一个小年轻在另外一张桌上有说有笑,二姐还是那德性,一脚踩着长条凳,一只手架在膝盖上,那家伙她坐的地方根本坐不了其他人;旁边那男的倒是挺规矩,不声不响,喝酒也小口慢咽。
“真的假的,现在影剧院里播放那些玩意儿,都是使拿着这么大的小盒拍下来的?那么点个小盒怎么能给人装进去?有怎么给人放出来的?”二姐一边说一边比划,和许朝阳不认识的那个男人有说有笑。
“你看,你还不信,你不信能初一咱们放假了,我带你去看。”
“能吗?”
二姐像是真没见过啥一样,听得劲劲儿的,段惊文似乎也找到了一个倾诉对象似的,关键是这个倾诉对象还不扫兴,你说什么她都感兴趣。
或许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只要忍一忍、装一装就能得到别人的陪伴,只是这个道理很多人都不懂。
二姐可是打哈尔滨出来的,再没见识,还能不知道电影是啥?当年的哈尔滨可一点不比淞沪差,电影公司就几十家,就算是她让土匪抓进了山,该听说过的也不可能一点不懂。
只不过二姐不说,笑眯眯的听着段惊文讲,俩人就在这种环境下一个说、一个笑……
她好像也变了,不再是那个火气一上来就给屈勇扑倒在地上,拔刀要扎过去的女人了,尽管她身上还是展现不出如同其他女人一样的温柔,可依然给出了极大的耐性。
要是‘花儿’她们也在就好了,还有当初怀孕那个,如果这些人都在,孩子现在都能满地跑了吧?奇怪,许朝阳觉着自己怎么有点记不起来怀孕那个女人的长相了呢?
许朝阳现在想起花儿看着童蒙犯花痴,让自己吓一跳的样子就想笑……
怪了,自己不是最膈应在这种欢天喜地的时候伤春悲秋么,怎么还犯这个毛病了呢?
许朝阳收敛了心神,却觉着眼睛发痒,用手一擦,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眶竟然湿润了,睫毛上都是泪水。
想想死在战场上的那些人,眼下活着的他们无疑是幸运的,起码还能安稳的在这儿吃顿饭。
“朝阳,敬你我夫妻的第一个‘年’。”
“大哥,敬咱们的第一个‘安生年’。”“团长,敬咱们第一个没在枪林弹雨里过的年……”
许朝阳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面前的二大碗一次被一次倒满,身边被敬酒的兄弟们频繁抡起筷子喊:“喝酒吃菜不算赖!”
可许朝阳却一口菜没吃,他不是不饿,像是又体会到了专属于自己那个时代的安逸,他想将自己那个时代的安逸带给眼前所有的兄弟们,带着他们从硝烟中走出去。
许朝阳站了起来,醉眼朦胧的端着酒碗,大声喊道:“都听好了!”
“以后,不管咱们遭遇什么;也不管再碰到谁,你、你、你……”许朝阳用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又把酒碗一扬,扫向了其他人大喊:“谁也不行先走,都他妈得给老子活到将鬼子赶走那一天,到时候,老子就买一个大院子,咱们再也不打仗了,下一窝又一窝小217团!”
“干!”
许朝阳抬手将酒碗里的酒都喝,屈勇瞧着许朝阳的姿势补充了一句:“这不得扬出去半碗啊?都崩我脸上了……”
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在哄笑声中站了起来,在整个大沽的烟花爆竹声里,于大沽唯一一处没有烟花爆竹声响的环境下,一个个都端起了酒碗:“干!”
许朝阳不记着宴席是怎么结束的,他只知道耳边不停有人再骂:“喝点猫尿就这个德性、喝点猫尿就这个德性,喝不了了就不能不喝!”
在叫骂声中,许朝阳感觉到了一股温热给自己擦拭身体,可叫骂声依然没有停。
许朝阳知道这是袁福珍在伺候自己,也知道不停叫骂的也是袁福珍,她就是那种典型北平女人的性子,那嘴上和挂了把刀子差不多的说话难听,却将该属于你的温柔都通过行为给你,可你想要人家跟南方女孩一样,满嘴夹子音,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你?门儿也没有。
许朝阳就是这么睡着的,踏踏实实的睡着了,可这一年,他依然没能在东北过年,吃的不是黑土地上种出来的玉米、高粱,和专属于他那个年代远离家乡的游子一样,只能遥望。
他也想看见热乎乎的粘豆包和山楂上挂满的糖浆,可即便是于这个时代中到了可以再回去的事件,估计那片土地上也只剩下了被拆走机械的工厂,和倒塌的厂房。
梦中,许朝阳仿佛从那一片虚无中走过,看着乡亲们在废墟里迎接新时代的到来。
只是,这一切真的要发生么?
自己已经回到了这个时代,还是要看着这一切发生么?
不,绝不!
为什么不能是咱们自己打回去,接受鬼子的投降?
大毛也好,西洋鬼子也好,凭什么在这片土地上代替咱们接受日寇投降!
许朝阳在睡梦里好像找到了全新的方向,也明白了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不仅仅是来抗日,他想要亲手将国旗插回到本属于我们国土的狷狂!
睡梦中,连许朝阳自己都看不见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后,他终于体会到了自己心里的那一丝安稳来自何方。
在1934年,一个回不了家的东北孩子,决不允许这‘世上事,了犹未了,终不了了之’的情况,再次发生。
第354章 增兵
1933年,在战火和纷乱中就这么过去了,这一年,有人战死疆场、有人踌躇满志,有人积蓄力量、有人已经入魔却尚不自知,还以为自己这是得道飞升。
1933年9月,国府将冀东划分为蓟密和滦榆两个地区,设立了两位公署专员,这两个人分别是陶上明和殷如更,但,陶公在执政期间从不向日寇屈服,使得日寇很多计划无法进行,就通过政治手段向何应勤的北平军分会施压,将其罢免了;而殷如更从此一家独大,鬼子也趁此机会拉拢了香河的武一亭,使通县、香河一带虽然明面上还在国府手中,实际上,却已经未必了。
那通县和香河这些地方在哪呢?
在北平往东的地方,再往东南是宝坻、往南是武清,武清可就在天津眼皮子底下,天津港外就有日寇的舰队,天津就有日军驻扎!
这种情况下,日寇怎么可能不制造摩擦?
就算是日寇上边那些人想放缓扩张的脚步,下头那些人也不答应,曾经在东北制造摩擦的人如今都成为了所有鬼子眼中的英雄,加上他们在这片土地上连战连捷的嚣张气焰……
于是,从1934年往后,尽管两国尚未完全开战,但各种事件从未停止过!
HB事件、张北事件、通县事件、香河事件,一直到七七事变,那是一天都不让你消停!
各种事件逼得何应勤应接不暇!
这一切,都是从此刻开始。
1934,新年伊始,大年初一许朝阳还没等睁开眼不好的消息就已经在等着他了!
“朝阳,该醒了啊,一会儿拜年的该到了。”
还在床上宿醉未醒的许朝阳被袁福珍喊了起来,袁福珍穿着丝绸睡衣给他端过来一杯咖啡放在床头:“喝点这个,喝完了人能精神点。”
“我不喝。”
许朝阳硬挺着从床上爬起来,坐在那儿发呆,对旁边的咖啡一点兴趣没有。
这主要源于他在属于自己的时代刷过的一条短视频,那条视频说,在粮食短缺的时候,有人拿咖啡因当成‘兽药’添加进牛马的草料里,吃了这种‘兽药’的牲口是既能干、吃得还少。当时许朝阳就给这东西戒了,他不想当牛马……
两口子正说着话,楼下下人的脚步声急促响起!
“小姐、姑爷,大沽船厂的军爷们来拜年了~”
听见这声呼喊,许朝阳才算是穿好衣服往楼下走去,连脸都没洗,可下了楼,却看见以常战为首的217团军官几乎都到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