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健谈。
之所以紧张是怕大家排斥。
如今有人抬,很快就聊到了一块。
“智有,过来,忙活一天饿了吧,先吃块蛋糕垫吧垫吧。
“俱乐部洋大厨做的点心。
“味道还不错,快尝尝。”
梅秋菊理了理披肩,拿起一块递给了洪智有。
“谢谢夫人。”在外人面前,洪智有没敢叫嫂子。
“客气啥,都是自家人。
“中午的事,我和老吴还没谢谢你呢。”梅秋菊低声感激道。
说着,又给他拿了瓶汽水。
那宠溺、慈爱的眼神,就跟看亲儿子一样。
“我喜欢吃那种。”洪智有笑着指了指一旁的拿破仑。
“拿,想吃啥就拿啥。”
梅秋菊就喜欢他这热乎劲,立即又取了给他。
洪智有还真饿了。
吴敬中也不催他,坐在椅子上抱着胳膊笑盈盈看着他们。
这个氛围,他是真喜欢啊。
尤其是洪智有,越看越顺眼。
一倒手,又给酒厂多要了一成利润,说是家里养的财神爷都不过分。
恨不得叫他一声亲儿子啊。
“谢谢嫂子。
“我先跟站长说几句话啊。”
洪智有擦了擦手,慢步走到站长身边。
“老师,荣斌把人接走了,海上走的。
“另外,交人的时候,学生又多要了他两万美金。
“放在您的汽车后备箱了。”
他凑在吴敬中耳边低语。
“好,好,好。”吴敬中连连点头。
“则成来了吗?”他温和笑问。
“应该快了。”
话音刚落,就见余则成牵着青花白底旗袍的翠平来了。
翠平扭扭捏捏,一手还护着裙摆。
“哇,这就是余太太吗?真漂亮,这身材,这腿直溜的。”
众太太又是一番瞎了眼的无脑吹捧。
“漂亮啥,羞死人了。
“你们城里女人一个个的真不要脸,兴的啥破烂货衣服。”
翠平揪着两边裙摆,张嘴就是狮子吼。
“这……”陆桥山太太李桂芳直接被喷傻了。
“各位见谅,见谅。
“乡下女人没什么见识,让各位见笑了。”
余则成连忙尴尬赔礼。
他拉着翠平上桌入座。
“各位,过去八年抗战,各位太太都受苦了。
“列位的军功章上,那得有她们的一份功劳啊。
“如今光复了,咱们的子弹换来了和平和金钱,也该让太太们享一享清福了。”
人齐了,吴敬中开始讲话。
众人齐齐鼓掌。
寒暄一通,牛排、意大利面上桌了。
吴敬中示意众人开动。
昨天晚上,余则成带翠平吃过一次了。
“余太太,刀叉用得挺熟练啊,以前吃过西餐吗?”吴敬中眼神示意,刘雄开始问话。
“昨晚上吃过,叉子、刀子好使。”翠平边吃还灌了口可乐。
“伱跟余主任以前是同乡,结婚之前认识吗?”刘雄又问。
“都同乡肯定……”
李桂芳刚要插嘴,被陆桥山狠狠瞪了一眼。
作为老江湖,他立即心领神会,这是针对余则成两口子的鸿门宴。
谁插嘴,谁倒霉。
“不认识。
“我在圩头,他在黑沟,隔了十里地呢。
“就我婶娘王彩菊的女儿嫁到他们村了,听说老余念过书,我爹娘闹灾荒那年饿死了,家里婶娘作主,我就嫁了。
“我家老余,连个嫁妆都没给我,就托人扯了块好布,弄了件衣裳。
“亏死了。”
翠平大大咧咧道。
“妹子,那年头都这样。
“豫南饿死了那么多人,冀北也好不到哪去。”
梅秋菊深有感触的附和。
“我记得你说过余主任家有地,可余主任的档案上记载,他哥哥是逃荒死的。”刘雄直切要害。
“刘科长,这你就外行了吧。
“这地看收成的,你赶上灾荒了,种子都被人吃光了,上哪种粮食去。”
翠平早做了功课,应答有度。
“哎,大喜的日子,不说过去的苦事。
“先吃饭,吃饭。”
吴敬中见问不出门道,示意刘雄换个策略。
众人敬了两轮酒,刘雄道:
“是这样的,昨天总务科请的泥瓦匠,有个叫张大志的今天来站里告状,说余夫人打他了。
“人闹到站里来了,自然得有个说法。”
刘雄话刚说完,翠平筷子往桌子一拍,起身急了眼:
“说法,什么说法。
“老娘没打死他就不错了。”
众人被吓了一跳,谁也没想到翠平当着站长还敢撒野。
“翠平你干嘛,快坐下。”余则成连忙拉他。
“他不是要告吗?
“让他来找我!”翠平不依不饶。
余则成连拉了她几下,才忿忿坐下来。
“则成,到底怎么回事?”吴敬中皱眉问。
这就是个蠢的挂相的泼妇。
就这样是红票?
他怀疑刘雄这只苍鹰上了岁数,老眼昏花了。
“站长,翠平不是没怀孩子嘛。
“农村里嚼舌根的多,我家老太太可能平时也挑了些,所以这茬搁着刺呢,不能提。”
余则成苦笑解释。
“就是。
“当年我生了蕊蕊,我那婆婆就因为生的不是儿子,成天让我受夹板气……”
梅秋菊听的心酸。
刚要跟着吐槽,吴敬中干咳两声,狠狠瞪了她一眼。
吓的她又悻悻咽了回去。
“那倒是他自讨的。
“只是我很奇怪啊,余太太一个女流之辈,两百斤的汉子,你是咋撂倒的。”刘雄与站长交换了眼神,继续冷笑盘问。
“有啥稀奇的。
“他就是头老虎,我也能打服了。”翠平傲气冷哼。
“呵,练过?”刘雄笑道。
“那必须的,过去村里男人都被抓了壮丁,女人就是顶梁柱,我们村的女人都练武。
“跟我三大爷学的,他是孙禄堂的师弟,给张将军牵过马当过警卫员。
“不信去圩头打听打听,外号陈铁腿,都知道。”
翠平一扬头,说道。
“原来是宗师传承,怪不得了。
“恰好我也懂点皮毛,久违孙禄堂先生昔日是第一高手,要不让我见识讨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