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进了好几次医院,人清瘦了许多,头发更是白了不少。
“没去看医生?
“有空了去京陵,找秋掌柜给你开个方子调养下。”洪智有皱眉道。
“算了吧,我就不去害他了。
“再说了我的病在这里,吃药不见得好使。”
余则成指了指胸口,苦笑道。
“你这叫自找的。
“该吃吃,该睡睡,想那么多干嘛。”
洪智有站起身道。
“不想不行啊。
“一个疏忽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头落地。
“还好东北、鲁东连连告捷,等大军什么时候真正打进津海城,我这心里也就踏实了。”余则成笑道。
“说不通你,我走了。”洪智有道。
“上次那个美军干粮罐头不错,简单还管饱,前线急需这个,能再搞一批吗?”余则成拽住他,轻声问道。
“拉倒吧。
“你们已经欠了我五万多美金了。
“买卖再这么做下去,我就得倾家荡产了。”
洪智有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钱,我们正在筹。
“荣家要筹钱买飞机,他们也腾不出钱,雍先生的钱也押了军火。
“我这边交通站,书店入不敷出,还得支援印刷厂和学联那边的经费,老罗穷的连租金都交不起了,要不是我能从站里搞到油面、大米啥的,早黄摊了。
“你先搞货,等缓过这一闸,肯定一分不少给你。
“黎明前的最后黑暗时刻,就这一哆嗦了,大家都咬咬牙好吧。”
余则成很无奈的劝说道。
“我也难啊。
“现在战事打成这样,有钱人都往北美跑,酒水销量明显放缓,白糖也卖不动了。
“上次拉了五卡车白糖去汉口。
“说好要的,人家放了鸽子,差点全白瞎,就这一趟连老谢还有行动队那个傻子,一并亏了七八千美金。
“再说了,美佬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
“他们才不管你能不能卖出去,一律是先钱后货,我手上也紧啊。”
洪智有也跟他诉苦。
跟红票做买卖是真辛苦,亏本卖了,得从其他地方找钱来补差价,得倒好几趟手才能不亏小赚。
真心是费心费力啊。
“你想想啊,你这些都是记在一号线本本上的,将来解放了,你就是大功臣啊。
“党和人民会记住你的。
“就这一次,最后一次,下回保管把钱补齐。”
余则成跟牛皮糖一样游说着。
“你这都几个最后一次了?”洪智有不爽道。
“就最后一次!
“要下次补不上钱,我让你师姐再传你点真东西。”余则成一本正经道。
“你少扯淡吧。
“我师姐传我东西,还要你‘让’?
“先说好,最后一次啊,我可以先垫付,但下回钱必须补齐了。
“就你这嘴,解放后你去干宣传部长一职得了。”
洪智有拗不过他,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谢谢。
“我定会向组织汇报你的事。
“你就等着听收音机表彰吧。”余则成笑道。
“谁稀罕?”
洪智有摆了摆手离开。
买卖这种事,其实就是投资。
他暗地里倒东西给红票,荣家也在加大对香岛码头和他的私人岛屿建设,投了不少人脉、人力资源。
双方都是一种心照不宣的付出。
其实折合下来,还是自己赚了好处。
至于政治方面的好处,那就更多了,日后回来好歹也是有本账在这的,终归是有好处。
亏不了!
……
上午。
钱思明有颈椎病,刘闪在替他按摩。
待按的差不多了。
躲清闲的陆明拎着菜走了进来。
手酸的刘闪还没来得及歇息,又被陆明打发去了厨房。
钱思明大多数时候都在看书。
陆明乐的清闲,拿了张报纸在厨房看了起来。
刘闪一边片鱼,一边暗骂他祖宗十八代。
玛德,不就是有个牛笔老爹吗……老子也要有一个就好了。
心头正嘀咕着,电话响了。
刘闪一擦手,下意识要冲出去。
陆明拦住他:“我去。”
钱思明捂着老腰,刚从沙发上站起,陆明抢先一步抓起了听筒:
“是,你是?
“教授舟车劳顿正在休养,不是什么人都见,能否说清楚点?”
“燕京大学的陈女士是吧?
“好,我问问。”
他捂住听筒,对钱思明道:“老师,燕京大学的陈女士,她说过去跟你在南开大学做过同事。”
“给我。”钱思明淡淡一笑,接了过来:
“是我。
“好久不见啊。
“好,我知道了,谢谢。
“什么,你要过来?
“还是别了,大老远的,你向来身子不好,我这边有人照顾,不少,两个呢。
“真不用了。
“这样啊,好吧。
“明天上午八点,我恭候你大驾。”
挂断电话,他看向陆明道:“曹方,你明天替我去买束康乃馨,有个朋友要过来。”
“老师,陈女士跟你关系匪浅啊,你这刚回国,她就急着过来探望您。”陆明笑道。
“是啊。
“南开时期的老朋友了。
“陈教授的国学功底很深厚,到时候你可以讨教一二。”
钱思明指了指他笑道。
“学生求之不得。”陆明恭敬道。
闲聊了一阵。
刘闪端菜上桌,“老师,可以开饭了。”
“嗯。”
钱思明满意的点了点头,略微迟疑了一下,他道:
“你们吃吧,我还不饿。”
陈燕刚刚在电话里提醒了饭菜里有人动手脚,并表示要亲自过来探望、照顾他。
一个女教授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很明显,她极有可能是红票。
即便钱思明提醒身边有特务,但对方执意要来。
应该是有计划了。
“老师,你不吃,我们哪好意思动筷子。”刘闪挠头憨笑道。
“没事,你们吃吧,又不是外人用不着拘束。”钱思明道。
“好吧。”
刘闪两人还真有些饿了。
眼看着两人盛饭,伸筷子就要夹菜,钱思明连忙打住:
“等等。”
“老师怎么了?”两人不解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