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能臣 第33节

弓开似满月,箭走赛流星,任何人也没想到,萧逸竟然敢用弓箭狙杀150步外的目标,这样的距离,简直就像神话一样不可思议,连刘豹本人也被这不可思议的一箭吓得目瞪口呆,眼看着箭镞直奔自己的咽喉而来时,身侧一名忠勇的护卫大吼一声,合身扑上,将刘豹撞落马下,周围的其余众人惊吓的连忙围拢过来,大呼着:“王爷无恙吧?快,保护王爷!汉人奸诈!”

等到摔的鼻青脸肿的刘豹再次爬上马背时才发现,刚才那名舍身相救自己的护卫已经被萧逸那支150步外袭射来的狼牙箭射穿了咽喉,一击毙命!

“攻城!杀进去,鸡犬不留!”恼羞成怒的刘豹发出疯狼般的大吼!

第四十九章血战卧虎亭(三)

一箭误中副车,萧逸失望的猛锤了一下墙头,不过还好,之前的血战,加上自己的一顿忽悠,已经过去一个半时辰了,现在就是匈奴骑兵追过去恐怕也晚了,妇孺们很快就能撤到桥南,自己等人一番舍生忘死的血战也就值得了,一切都按照计划顺利发展着,妇孺们只要过了桥就安全了。

“除非?桥!盘龙亭,还有那个一双桃花眼的紫木公子!”

似乎想起什么的萧逸抬头向南方望去,蔚蓝的天空上云团朵朵,似乎在铺设一条通天的大道,而大道之下,一丝黑烟缓缓升起,慢慢的又变成了滚滚浓烟,黝黑的浓烟犹如一头吃人的猛兽般在空中随风飞舞

猛然意识到什么的萧逸迅速转头,身边的皮匠张济此时已经变得面无血色,显然他也知道这些黑烟意味着什么,而二人身后的老亭长此时已经是面如死灰,做为当地生活了几十年的土著,他太明白从卧虎亭到河边的距离和所需要的时间了,还有那浓烟升起的方向,有人提前烧桥了。

“木桥!盘龙亭!紫木公子!你”

“哇!”一口鲜血喷出,老亭长一头栽倒在镇墙上,没想到,万万没有想到,最后给他致命一击的不是面前的匈奴人,而是身后的汉人

于此同时,随着黑色狼头大纛摇动,城下的匈奴人开始了第二次攻城,马蹄铮铮,箭如雨下,在阵阵的喊杀声中,大量的匈奴兵又一次举着盾牌猛冲北门,一些特别彪悍的匈奴兵甚至口含弯刀,用手抠着镇墙的裂缝攀爬而上

虎吼一声,已经双目充血的萧逸挥动手中沾满鲜血的凤翅镏金镗,带领手下的伙计们开始了第二轮厮杀,石块、拆下的房梁、带火的烈酒、甚至是战死者的尸体都如狂风暴雨一般向下砸去;兵器的碰击声,拼杀的嚎叫声,刀砍入人体的沉闷声,更多的是人临死前的惨叫声无数的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既有敌人的,也有自己人的

半个时辰后,死伤累累的匈奴兵又一次被打退了,城墙上、垛口间、城门下双方的死尸像稻草一样随处堆积着,残肢断臂随处可见,一些尸堆厚的地方淌出的鲜血已经汇聚成了小溪,

萧逸的一身黑衣已经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手中的凤翅镏金镗却紫光大盛,仿佛对这顿人血大餐十分满意一般,皮匠张济那双如铁一般的双臂,此时因为频繁的拉动弓弦累的不停地颤抖,身边的大牛、马六、曹胖子等人身上更是伤痕累累;几人身后,无愁居的少年伙计们,只剩下二十几个了,

老亭长手中紧握着环首刀,坐在那面‘汉字’军旗之下,腹部受了重伤,被匈奴人的马刀豁开了道口子,虽然用白布紧紧的裹住了伤口,可鲜血还是不断得涌出,老渔翁则被斩断了双腿,奄奄一息的依靠在一堆酒坛旁,而那面黑色汉军大旗却一直毅力不倒,在微风中不断飘扬,而他们身后的老兵只剩下十几个了。

也就是说整个卧虎亭的守卫者,加上萧逸等少年,也不足四十人了。

“匈奴人马上就会发动第三次进攻,我们不能都死在这,必须立刻突围。”看了看萧逸身后的几十名少年,这些已经是卧虎亭最后的种子了,老亭长一脸决绝的说道:“匈奴人三面合围,只留南面缺口,看似是条生路,但依我看哪里却是一条死路,咱们这些人大半带伤,不可能都冲出去,如今之计,唯有我带领这些老伙计们向南冲杀,吸引开匈奴人的骑兵主力,你带着这些少年们趁机向北突围。”

老亭长的眼光很准,南边确实是死路,而北边虽然是左贤王的本队,看似危险却是目前唯一的活路,因为他们绝对料不到有人会从他的眼皮底下突围,这就叫灯下黑。

颤颤巍巍的伸出那只枯老的手,老亭长从怀里掏出一枚2寸见方的青铜印信递到萧逸手上,印信上的把手处是一只造型古朴的乌龟,龟者,长寿吉祥之物,故尔古人多用为印信造型,阳面上则刻着“大汉渔阳郡卧虎亭典农都尉印”,十三个篆文小字。

“孩子,这是朝廷所赐的印信,现在你就是新的亭长了冲出去,留点种子日后重建卧虎亭!”

“老亭长放心,日月为证,卧虎亭必然永存!”萧逸双目血红的接过印信,跪地发誓道:

“呵呵!以后若是重建,别再叫‘卧虎亭’了,就改名叫‘无愁亭’吧,希望以后真的能无忧无愁!”

诺!

城墙上还存放着一些烧敌用的烈酒,卧虎亭能守到现在,这些烈酒功不可没,老亭长提起一坛仰头狂灌,烈酒入喉,犹如刀割火烧,却也甘冽无比,但更多的酒水却顺着身上巨大的伤口和鲜血一起流了出来

其余众人此时也纷纷最后一次饱饮这家乡的美酒,酒水顺着脸颊流下,带走一片片的血水还有泪水

“老伙计们,走,上路了!”悲壮的大吼一声,老亭长将手里的酒坛摔的粉碎,看了一眼身负重伤已经无法站立起来的老渔翁,说道:“兄弟,守护好咱们的军旗,老哥哥先走一步,给你探探路,咱们地府见!”

“诺!”虽然已经身负重伤,可老渔翁还是一丝不苟的行着军礼!

南门大开,老亭长带着剩余的乡民飞蛾扑火一样向着死路猛冲而去,却把那一线生路留给了萧逸等少年;城外的匈奴兵迅速吹动号角开始包抄、合围,惨烈的厮杀声阵阵传来

“咱们也走!”紧咬钢牙,萧逸、张济等人借着老亭长用生命争取出来的时机,手提兵刃,带领剩下的二十几名少年,将卧虎亭里所有的战马聚集到一起,纵马直出东门,开始了真正的突围,于此同时独自坐在城头,一直守护着军旗的老渔翁,放倒了手中的旗帜,点燃了身边堆放的大量烈酒,旗在城在,旗倒城亡!按照事先的约定,那些留守在城里的老人们,在军旗倒下的同时,也点燃了身边的柴堆,瞬时间,数十道火焰冲起,毅力了数百年的卧虎亭在一片熊熊烈火中化为了灰烬

此时刘豹正骑马立在自己的黑色狼头大纛之下,看着南门处最后数十名守卫者的拼死决战,这些汉人的英勇完全出乎他的预料,“汉人不畏死也!若长城之内的汉人都能如此,那这天下间还有我们匈奴人立足之地吗?这次深入汉地劫掠,到底是对?还是错啊?”想到可怕处,一股寒意不由自主的升上了他的心头

当战场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南边时,少年们如同猛虎一样从北门突然冲出,萧逸手持凤翅镏金镗一马当先杀入匈奴人军阵中,崩、拔、盖、压、挑、扎镏金镗舞动的如同朵朵梨花相似,遍布全身,皮匠等人各挥兵刃紧随其后

虽然只有区区数十人,却杀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所过之处,衣甲横飞,血如泉涌,人头滚落马下,眨眼之间就杀的匈奴兵阵脚大乱,只要冲出这里,凭借对卧虎山周围熟悉的地形,他们很容易就能甩掉匈奴追兵。

见到自己手下数千勇士,竟然被几十个人杀的阵阵倒退,尤其是当先那名头戴‘蚩尤鬼面’的黑衣少年,所过之处,残肢断臂四下飞溅,手下竟无一合之将;眼看就要杀出重围,刘豹不由恼羞成怒,伸手抽出了自己的弓箭,做为大匈奴的左贤王,他同样也是一名勇冠三军的神射手!

正在奋勇厮杀的萧逸突然感觉巨大的危险向自己靠近,就犹如那次在河边碰到黑色狼王时一般,身上的汗毛孔都竖了起来,武者的本能让他急忙向左躲避,一枚箭簇贴着他的脸颊右侧飞了过去,在耳垂上擦出一道血痕;还没等他来得及调整好身形,第二支更加凶猛的箭簇冲着他的后心飞至,这一刻,萧逸感觉自己离死神如此之近

就在萧逸以为自己即将回归死神的怀抱时,一只大手猛地推了他的肩膀一下,箭簇贴着左肩飞了过去,却一下子贯穿了那只救命的手,转身一看,原来关键时刻是身边的皮匠用一只手换了萧逸一条命

于此同时,萧逸也发现了大纛旗下用弓箭偷袭自己的刘豹,挂好凤翅镏金镗,左手抽出绝影宝雕弓,右手拽出一支三棱透甲锥,弓开似满月,箭走赛流星,透甲锥直奔刘豹咽喉而去

眼见一点寒光闪动,刘豹吓得急忙低头躲避,带着疾风而来的三棱透甲锥瞬间射断了刘豹头盔顶部的簪缨,余力不消,向后一箭撞断了黑色大纛旗的旗杆,帅旗为一军之灵魂,旗帜一倒,四周的匈奴兵立刻大乱起来,萧逸等人趁机拍马继续奋力冲杀,终于冲出了包围圈,消失在茫茫的林野中

第五十章心之殇

十月,本应是秋高气爽,河鱼正肥的季节,可在盘龙河附近的上空处却有无数的乌鸦在飞翔盘桓,不时的发出阵阵欢鸣声,似乎在庆祝一顿盛大的宴会,人肉大宴!

萧逸等人突出重围后,点齐人马,竟然只剩下区区的17骑了,而且几乎人人带伤,其余的全折在了突围的途中,来不及休整,即刻拍马向河边赶来,那里数百妇孺的命运一直牵挂在众人的心头。

离盘龙河边还有数里之遥的一片树林间,开始有尸体出现在众人的眼中,有匈奴人的,也有自己人的,看着那厮杀后的惨烈场面,显然铁匠牛弘带领断后的队伍在这里狙击过匈奴人的追兵,死尸从树林里、荒野上、一直延续到河岸边,原本清澈的河水此时已经被鲜血完全染红了,不时有死尸顺水漂流而下,河上那座木桥早已经被烧毁,只留下个别烧焦的木头残骸在岸边漂浮

众人开始不停地翻找,希望能找到个别的幸存者,没有,没有,还是没有,一个生还者都没有,甚至连铁匠牛弘的尸首都没有找到,最后状若疯虎的大牛对着河水中漂流而下的尸体放声痛哭,众人随之无不落泪,这只留下断后的队伍用生命演义了汉家男儿最后的刚烈

虽然一路上尸首纵横,死状惨烈,却独独没有发现妇孺们的踪迹,很显然,当初这只逃难的队伍发现前面道路已断,后面匈奴兵又已追近时,万般无奈之下,使用了金蝉脱壳的计策,铁匠牛弘带领手下一路厮杀,把追兵成功吸引到了河边这条绝路上,而把生的希望留给了那些妇孺们。

皮匠张济一把拉起跪在河边嚎啕痛哭的大牛,匈奴骑兵随时可能去而复返,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数百妇孺的生死尚未可知,必须立刻寻找,而附近能躲避骑兵追杀的地方无疑就是那座绵延数百里的卧虎山

众人立刻折返,向卧虎山方向奔去,果然在距离山脚下不远处,开始零散的出现了妇孺们的尸首,可以想象奔逃了近两个时辰的人群在逃到这里时已经是精疲力竭,不断的有人开始掉队,而匈奴兵却在这时发现了大队的踪迹,尾随其后的掩杀过来,看着眼前悲惨的情景,萧逸仰天长啸,他可以想象到那些手持弯刀的匈奴骑兵,是如何狂笑着在这片平原地区纵马追杀那些手无寸铁的妇孺的

越是接近山口位置,地上出现的尸首越多,等到了卧虎山脚下的入口处,这里已经被尸体堆满了,到处都是死人,既有女人们的,也有匈奴兵的,这里是进山的最后一处险要,只要过了这里,人们就可以依靠卧虎山里复杂多变的地形,和丰茂的植被掩护来躲避追兵了,显然在这个生死一线的关键地方,那些手无寸铁的女人们爆发过最后的抵抗,用自己柔弱的身躯阻挡了匈奴铁骑的冲击,而她们想要掩护的只能是那些孩子们

“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萧逸用手中的凤翅镏金镗划破长空,像苍天发出了自己的誓言,其余众人也纷纷用手中的兵刃划破面颊,用自己的鲜血见证了这一誓言。从来都是与人为善的萧逸发现自己从未如此的仇恨过一群敌人,或者说是一个种族,复仇的种子已经种下,匈奴人誓必要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惨重的代价。

寻找幸存者的成了现在的唯一要务,终于在一片尸体堆积最厚的地方,发现了‘出尘子’老道的踪影;老道倒在一条鲜血汇聚成的小溪中,身上伤痕累累,胸前插满了匈奴人的箭支,显然老道一直在用自己衰老的身躯保护着身后的妇孺们

看着眼前悲壮的一幕,萧逸双目红的好似要滴血一样,他知道凭老道的本事,如果要单人突围,就是再多的匈奴兵也拦不住他,可他选择了与这些妇孺生死与共;小心扶正老道的身体,萧逸惊喜的发现,老道那满是鲜血的胸膛上还有着微弱的起伏

卧虎山,小道观里,上百名幼儿聚集在这里,在那些女人们的拼死掩护下,这些孩子侥幸的逃进了山区,萧逸等人用了半天的时间才在山涧、树洞、暗沟中把他们聚拢起来,白天的一幕给这些孩子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创伤,一个个小脸惨白,不时地发出低低的哭泣声,好在小道观里米粮还算充足,萧逸等人一边安抚孩子们,一边分发食物,算是暂时稳定了情况。

卧室中,‘出尘子’老道静静的躺在床上,苍白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部证明着生命之火还没有完全熄灭;身上缠满了厚厚的裹伤布,涂抹着平时老道自己配置的最好的金疮药,只有胸部那里有三支粗大的箭簇还插在上面,射的太深了,已经伤及心脉,一旦拔出,老道恐怕立刻就会丧命。

厮杀了一天的众人都去疗伤了,只有萧逸静静的守在老道身边,摘下‘蚩尤鬼面’的他变得非常平和,一点也看不出白天哪个黑衣杀神的影子,反而像一个在守护自己最珍贵东西的孩子;回想着两年来在道观里的点点滴滴:

徒儿,想家了吗?

仙师,我不想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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